【闵玧其】枯叶不凋零（48）
第四十八章
文 | Misakey
如果真的喜欢一个人，一定要认真的看他的眼睛。不知道他的真心是否也能从这双微微眯着的眼珠子中看到。
他压在身上的触感太不真实，有种失而复得的感觉。她说不出来话，待他抬起看向她时，眼神里尽是委屈后的柔情和不甘。
她难得没有推开，轻轻抽出被他压着的手，缓缓抬起，指腹划过他的脸，又害怕地缩回，他皱着眉，在她又一次缩回手之前紧紧握住。
“你为什么就是不肯承认，你心里有我？”
她挣扎着想要抽回手，他不以为然，反而放在胸口贴着，身体的温热传递到手心，将她固执的心逐渐软化。
“你不是说恨我吗？”她别过脸不看他，轻描淡写地问道。
“是啊，我恨你。”
他很认真的回答了一遍，听到回答，她忍不住看向了他。
“但我更爱你。”
在他面前，她自愧不如。
无论是他的勇敢，还是他的坚持，反观自己，像一只畏首畏尾的缩头乌龟，就连在他面前说一句“再见”都无法理直气壮。
一句我爱你，抵过了两个春夏秋冬，兜兜转转，他重新回到她身边，她还能有勇气去迎接这份爱吗？
“美……”
就在这时，床头的电话响了起来，她下意识抬头，正好撞上他的鼻梁，他吃痛地捂着起身，单腿跪在床边发出了一声：“嘶……”
她慌慌张张爬起来，一边想问他还好吗，一边看到手机里的来电显示，只好说了句“对不起”，划开手机接听。
【熊彬，怎么了？】
她眼睛看着他，手心却出了汗。
【美咲你什么时候过来啊？】
【我下午才过去。】
【哦，话说你昨天的照片放在哪个盘里了，曼姐说要看。】
【在D盘，你找我的名字还有昨天的日期就好。】
【哦……】熊彬划着鼠标，【啊，好像找到了……】
“谁啊？”对面的人没好气地走过来，她捂着话筒示意他闭嘴。
【谁？我好像听到男人的声音了！】
【没有！我在看电视！】
【一大早的你看个鬼电视啊！】熊彬来了劲，继续问【你快老实交代！】
【交代什么，你是不是有毛病。】
“是那个小子吗？”面前的人不罢休地靠近，继续问。
“你存心的是不是！”她没好气地瞪回去，然后转身挡着话筒继续回复【找到了是吗？没事我挂了……】
【我跟你说……】
突然，电话被身后人夺去，她转身去抢，却被面前的人一手揽入怀中，他半举着手臂查看来电信息，是他看不懂的中文，但他听得出里面的声音。
“你快给我……”
【美咲？你是不是……】
他二话不说按下红色的按钮，一脸不耐烦地把手机扔到床上。
“你干嘛……”
“清除障碍。”
那天阳光好得出奇，电话来得不太巧，却又异常的微妙，他的动作行云流水，将她禁锢在怀里，他毫不犹豫地俯身吻她，就像他们从未分开过一样。熟悉的触感，温柔的互动，还有他轻轻托在她后脑勺的大手，没有强迫没有霸道，只有面对心爱的人才会有的主动。
在静谧的时光里，他突然停住了，眼角留下一滴滚烫的热泪，流向她的面颊。
他真的很想她，快要发疯似地想她，以至于在亲吻她的过程里，他都觉得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他像个孩子一样，幼稚地抱紧她，侧着头吻得更深了。
他尝试去咬她的唇，故意和她作对一样，轻佻中带着不甘心，怀里的人终于有了动静，反应过来时已经被他抓地牢固，半刻不能动弹。
“闵玧其……”
他只给她一秒的chuan xi，随后又贪婪地覆上去。
这么长的时间里，他是绝对不可能满足于现状，他松开一些好让她能在他所控制的范围活动，很快，他又将她一步步逼到chuang边，只需轻轻一推，两人都朝着身后的大床倒下去。
他没有ya下去，而是笑微笑着撑着床面，身下的人起身要跑，又被他一只大手拉回，重新按在床上。
“我不是说过，不会再让你逃走了吗？”
“我警告你，不许乱来。”
他不怕警告，反而更加放肆的把腿屈膝在她腰两侧，上半身俯下去盯着她。
“我就是后悔没对你luan来，才会一次次对你宽容，一次次让你跑掉。”
“你胡说……什么……”
她不敢直视他，只能装作不在意地看向别处，双手放弃了抵抗，安静地平放在两侧。
“美咲，我们和好吧。”
我们和好吧。
像极了小时候和朋友闹别扭，两个人都傲娇的不回头，然而第二天桌子上放着一个折叠了两层的小纸条。
“我给你三秒钟选择和好！”
他们之间没有青春时期的三八线，没有豆蔻年华的羞红爱意，没有刚恋爱时的小心翼翼，只有经历真正风浪后，才会在爱人面前的战战兢兢。
她手心微微出汗，抓着床单试图掩盖自己的紧张，然而，面前的人早已看穿她，主动握住那只不安的手，在她颤抖的双唇印上一吻。
“回来吧。”
“回到我身边。”
她还是和以前一样，没有任何选择的余地，只能在他面前输得心服口服。那一刻，她开始相信命运，开始相信他们之间存在的羁绊。
被他握紧的手有了反应，没有松开，顺着他发热的掌纹贴上去，五指陷入他的指缝，轻轻扣上。她闭上眼深呼一口气，摆正方向正视他。
“不公平，为什么你总能找到我。”
他握住她的手放在唇边吻着，重新靠近她的脸。
“喜欢一个人，哪来公平可言。”
爱情里的输赢，爱情里的公平，从来都只是冠冕堂皇的说辞。
她在大雪纷飞的冬夜离开，他在朝阳似火的盛夏到来，两种极端，互相折磨却又刻骨铭心。
她终究是逃不过他的，也许，她从来都没有选择逃过他，就好像他一边说着我恨你，却又在吻中带着强势的力量，仿佛要把她揉进身体里。
重新选择主动，究竟是对还是错。
结束在绵长又撕扯的wen中，她紧紧搂着他的脖子哭起来，她声音里带着愧疚的啜泣，气息中残留夏日灼热的温度，身体里流淌着曾经和他在一起时仍有的倔强，她是爱他的，只是她不敢爱，不敢去爱，胆怯是她的致命点，也是她选择离开的勇气。
他们总在最后一刻认清自己的心，说来也是幸运，至少他们都给了对方最后一次机会，一次救赎的机会。
他在装满冰冷音乐设备的工作室里待到天明，醒来后拨打着手机里不断传来“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的未接电话。
绝望也是从那一刻开始的，恨她也是从那一刻开始的。
时间不会改变一切，不会改变他对她的恨意，不会改变他对她的思念。能改变的，只是心脏的承受能力，和对未来的期望值。
他从未想过，一个人的到来和离开，可以改变他的一生。
就像她也从未想过，眼前这个男人，会穿过两个寂寞的春夏秋冬，漂洋过海，重新走到她眼前。
“我觉得，不应该用和好来形容我们。”
他站在窗台前，看着外面的景色，笑着说。
“那你要怎么形容。”
“我们没有争执过，没有分开过，何来的和好。”
他把她拉到身边，走到身后抱住她。
“应该是找回，失去的东西，要自己找回来。”
“对不起，玧其。”
“我在想，如果当初我多问一句你快不快乐，也许你就不会离开了。”他把头靠在她肩上，轻叹一口气，“也就没有这样的剧情了。”
“我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了。”
骄傲的人在哭泣那一刻，就像高冷的猫将柔软的肚皮敞开在眼前，他就是这样。她鲜少看他哭，也鲜少看他真正展示过自己的脆弱，他不急不慢的性格，总会让人看上去格外地有安全感。
再不舍终究还是要分别，只是这一次分别，却没有了悲伤。
回首尔的航班在下午六点，工作车会在下午三点来酒店接他们，所以她必须在三点前把他送回酒店。
坐在计程车上，他突然大胆的摘下口罩，牵着她的手，笑着看向车窗外。
“快带上。”
“不要。”
“等下被别人看到了。”
因为说的是韩语，司机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我想跟你光明正大的在一起。”
她心里一软，说不出任何话。
这何尝不是她的梦想呢，和他光明正大的在一起。
像普通恋人一样，光明正大地牵手在人来人往的街道，在年末零点一刻接吻，在纪念日一起去旅行，没有帽子和口罩，没有记者和镜头，也没有那么多各自身份的身不由己。
他平静的说出这句话，同时也释放了心里这两年的害怕。
下车后，他们站在人流稀疏的角落，他问她：“和我回去好不好。”
“现在不行。”
他不安地紧锁眉头，她看到后又说：“你们不是还要巡演吗？不要分心啊。”
他把她拉到身边，缓慢抱住。
“那你答应我，结束后第一时间让我看到你，好不好？”
“等巡演结束，我买最早的机票出现在你面前。”
“不许反悔。”
“一言为定。”
她静静地看着他回到酒店，她才离开。她没有直接回家，更没有回公司。在他们上飞机的三个小时里，她手机里传来无数次震动，她都仅仅只是看过后，便选择了关闭。
人在失而复得后会留下深深的后遗症，闵玧其就是这样。
他像一个行程报备机一样，每到一个地方就会给她发一条短信。
【我收拾好了（行李照片）】
【我们准备上车了，你到家了吗？】
【我现在就想你了怎么办（委屈表情）】
【美咲，等巡演结束，一定要让我第一时间看到你。】
【要登机了，你是不是在忙？】
【我看到海报预览了，果然是我的女人，拍的很好看。】
【宝贝，以后我们的结婚照，就交给你了（眨眼）】
“各位乘客，飞机马上要起飞了，请您关闭电子设备，谢谢合作。”
“玧其哥！南俊哥说找你有点事。”
金泰亨端了一杯果汁走过来，拍拍闵玧其的肩膀，指向金南俊的方向。
“哦，我现在过去。”
他看屏幕上没有任何回复，呼了一口气，示意自己不要想太多。
他们经历了这么多，他应该相信她。
于是，他打开飞行模式，按下锁屏揣进口袋里。
三个多小时的飞行，他几乎没怎么睡。和金南俊讨论工作就讨论了一个多小时，外面天色渐暗，他看着毫无反应的手机，翻面放在旁边的置物架上，戴上眼罩睡去。
他们复合的事，他没有和成员们说。
回去酒店被问到昨晚的情况，他也只是一脸没好气的指责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做。
成员们都沮丧地以为他们没有得到好好沟通，却没有看到他转身后的笑容。
不知道为什么，他心里其实很不安，这次离开时她的表情，似乎和上次她离开的那个清晨有着相似的影子。
不会的吧，他心想。
明明她那么认真地答应过他，她不可能会这么残忍，以同样的方式消失第二次。
飞机上他睡得很不安，落地后第一件事就是打开手机，发现信息栏依然没有回信。
成员们正有条不紊地收拾行李，只有他还在低头发着短信，嘴里还念念有词。
“不可能，拜托不要这样对我。”
一分一秒过去了，在他和她仅有的通讯里，出现了【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和【您发送的信息已被屏蔽】。
这是第二次，在他身上出现的崩溃。
夏琴在接到来电，二话不说放下手头的工作迅速赶到酒吧。
走进去，她一眼便看到角落里的人。
美咲还是坐在她们都喜欢的座位，只是她一个人趴在桌子上喝到烂醉如泥。
她拉住旁边的服务生叫了一杯热水，提着背包小跑着过去。
“你干嘛啊？”
“夏琴，你来了……”
“你疯了！你胃不好喝这么多会死的，上次急诊的事情你是不是又忘了！”
“夏琴……怎么办……”
她浑身在抽动，无力的手伸向旁边人的手臂，狠狠抓着。
“他们走了是吗？”
夏琴根本不用猜，能让美咲变成这样的除了那个人，不会有第二个人。
“这不是你要的结果吗？你哭什么？”
夏琴甩开她的手，将包丢在旁边，黑着脸坐下来。
她自然地倒过一杯酒，甩在美咲面前，冷冷地说：“喝啊，喝完我带你回去，睡醒了，就好了。”
“夏琴，我骗了他。”
她又一次骗了他。
骗他说他们和好了，骗他说在巡演结束后会第一时间找他，骗他说他们再也不分开了。
其实在她选择他的那一刻，在他急促的深吻中，心底的伤口突然发生撕裂，重新把她带回两年前的黑暗中。
她是个罪人，这一次，她真的成了罪人。
她得承认，她根本就没有闵玧其想象的那般勇敢，她还是会把自己陷入在黑色雾霾下，被现实狠狠地抨击。
她不是问过自己两年时间能改变什么吗？
她终于知道了。
时间改变了她的勇敢，改变了他前进的轨迹。
两个早已偏离的航线，不可能再重新回归，就算这一次他们阴差阳错的相遇，也不代表他们之间的羁绊会继续延续。
她不可能再重蹈两年前的覆辙，她和他相比，她赌不起。
【宝贝，以后我们的结婚照，就交给你了。】
她看到这条信息的时候再也忍不住，捧着空杯哭到撕心裂肺，她庆幸酒吧音乐放的足够大声，能掩盖住她的落寞和不堪，比其他对她失望，她更恨自己的退缩。
“这是你自己选择的结局，你现在哭给谁看呢？”
夏琴一把将她拉起来，冷冷地说。
“既然这么放不下他，你去找他啊！”
酒吧切歌途中，夏琴这一番话把她从一望无际的深渊里突然拉回来，她顶着乱糟糟的头发，眼影被哭到晕开，狼狈不堪，像个卑微的小丑。
“美咲，你什么时候才肯放过自己？”
“世界这么大，你们偏偏在上海遇见了。”
“你总说这是你们最好的结局，可是你有没有想过，这对他来说就是好结局吗？”
“你就像我妈一样，总要我相亲给我介绍男人，说着为我好，你觉得我真的好吗？”
“缘分这个东西太奇妙了，你们之间也不可能就这样算了，换句话说，就算你真的不想和他在一起，就算你真的退缩了，你也应该要和他说清楚，而不是用同样的方式，给你们自己留下一个无解的答案。”
夏琴拿起桌上酒瓶，喝光了瓶子里身下的液体，放下时发出重重的玻璃碰撞声。
“这一次，你真的太自私了。”
从飞机上下来，闵玧其就像变了一个人，他没有吵闹也没有说话，整个人就像被灵魂掏空一样，冷静的拿好自己的行李，跟随大家的脚步下了车。
田柾国和朴智旻不怕死地凑过去问了几次，没有得到回音就又闭上了嘴。
心思敏感的人已经猜到是什么原因，就算闵玧其再怎么掩饰自己的状态，大家都渐渐明白，能让他再次陷入这样的死寂，除了那个人，不会再有别人。
“号锡哥，都怪你，你办的好事！”
“干嘛怪我，我以为只要给他们时间就会变好啊。”郑号锡一脸疑惑地看着走在前面的闵玧其，又压着声音对旁边的人说：“明明我看美咲那么在意他，难道又拒绝了？”
“呀，田柾国你不是有美咲的电话吗？你快打过去问问。”
“我刚才打了好久，但是关机了。”
“搞什么啊这两个人！”
郑号锡没好气地甩开手大步向前走。
该问这句话的是他，他多想问问她，她究竟想折磨自己到什么时候。
有了上一次的经历，他的情绪也逐渐平复下来，在浴室里，被蒸气模糊了双眼，他突然想起在她卧室窗台他说的那句：“玧其，对不起。”
原来她并不是为这两年的消失道歉，而是为了再一次的消失，继续道歉。
“我是疯了才这么一次次被你耍。”
终于，他忍不住怒火，把手里的花洒狠狠摔在地上，开始抱头痛哭。
就像寂静的森林里突然发出了一声尖锐的枪响，周围满是腾空飞起的群鸟，还有划破天空的一道白烟。
他从浴室出来的时候像个没事人一样，阴着脸走回卧室。
然而，留给他们的是一片狼藉的浴室，和地上被他踩碎的玻璃渣，上面还有一丝红色液体，被地上的积水稀释着，变成了落日里的橙色朝霞。
“玧其哥……”
他全然不顾身后人的呼唤，将一道重重的门声留给了他们。
第二天回到公司整个部门就被拉去会议室开会。
内容无疑是这次的工作汇报和客户反馈，品牌方很满意这次的宣传海报，同时两位摄影师也获得了相应的奖励报酬，美咲接过余曼递来的奖金信封并没有很开心，职业假笑依旧挂在脸上，直到会议结束，她才松懈下来。
“美咲，你留一下。”
离开时余曼叫住她，她把手里的东西交给熊彬，走向了余曼。
“我给你放个假。”
“诶？曼姐为什么突然给我放假？”
“你要不要看看你自己，整张脸都糟糕成什么样了？”
余曼抱着胸走到一旁，从文件夹里拿出一个黑色袋子，转身递给她。
“喏，这个是防弹经纪人给你的，说是为了感谢你这次身兼多职的小心意。”
“诶？不用了……这是我应该做的。”
余曼把手里的东西交给她，缓慢踱步到她旁边的会议桌旁，双手撑着桌沿认真地看向她。
“美咲，我可以问你一件事吗？”
“嗯？嗯。”
“你在韩国那一年半，究竟发生了什么？”
从会议室出来，她似乎还没从刚才的对话里回过神。
余曼问出那句话时，就像当初她在出租房子里收到威胁信一样，令人震惊又害怕，她确实在简历上写过，曾担任知名偶像团体的化妆师，但当时她刻意找朋友伪造了假信息，填写了一个不知名的小公司，所以并没有把大黑搬出来。
可是，她却从余曼的嘴里听到了这些字眼，刹那间，她僵在原地，目瞪口呆。
“要不是你表现得太明显，我根本就不想查你。”余曼从文件袋里拿出一份资料，丢在旁边。
“我还真没想到，你和防弹少年团有这样的渊源？”
“当时听Ricky说你连他们喜欢吃什么不喜欢吃什么都了解的很清楚，我以为你只是他们的粉丝，看来，你们的关系比我想象的要更密切。”
她越来越不明白，为什么她极力想隐藏的秘密，总会在不经意间被展露在阳光下。
“曼姐…我…”
“美咲，这里没外人，我也不是为了质问你才把你留下的。”
“你跟了我也挺久的吧？你知道我最讨厌别人欺骗我，我相信你是没有别的目的的，但是，我更想听你告诉我，当初你离开的理由还有你转型的原因究竟是什么？”
她的事情，就这么值得被挖开吗？
她突然觉得自己就像一个公众人物，所有人都希望她把自己的各个方面不留余地的展现出来。
顿时，她不知道该说自己幸运还是侥幸，其实被余曼知道也不是什么糟糕的事。
就像余曼说的，从她进入SQ杂志社开始，就一直跟着余曼工作，余曼作为摄影界的领军人物，亲自带她已经是她的荣幸，而今还能和她这样亲密的面对面说这些话，的确是她自己身在福中不知福。
她深知自己身上秘密太多，有时候也会被这些秘密压得喘不过气，可是她不知道该怎么说，也不知道如何去说。
难以启齿是一回事，别人相不相信又是一回事。
她又该如何理智的去述说她身上的这段故事，又该如何去站在客观的角度，去看待闵玧其和她这难以言喻的关系呢？
“曼姐，那你愿意相信我吗？”
在述说之前，她毫无底气的问出了这句话，因为在她心里，她真的没有勇气再去为自己辩解，在去为她所经历的事情辩解，时隔这么久，这些听起来就像天方夜谭的故事，如今却变成她身上最不堪的回忆。
这些她连闵玧其都说不出口的话，却对着一个几乎不可能会知道的人述说了全部。
她注意到余曼面部表情的变化，和当初夏琴的表情一样，满脸写着难以置信。
罢了。她心想。
能说出来的秘密便不是秘密，在那个人心里，她早就没有任何尊严可言，这个秘密她藏得越久，不过是徒增伤悲罢了。
余曼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去接受她的秘密，只是她从未想过，会是这样的结果。
做这行这么多年，什么大事小事没听过，但是刚才的故事她的确有些不敢相信。
“这个巧合，也太……”
曾经毅然决然想要放弃的人，却以这样的方式从新走了生活。
这轮谁听了都觉得不可思议。
“当我在会议室看到他们名字的时候，我和你的表情是一样的。”
“所以那个时候你才想逃避是吗？”
她点点头，微笑着沉默。
余曼没有在过问之后的事情，她很清楚什么叫做点到为止，美咲几乎把她所有经历的事情都说了，她也是毫无保留的把自己暴露在这个严厉的上司面前。
她开始相信直觉，也相信人与人之间的共性。
余曼对她而言，也许真的不仅仅是上司这么简单。
“曼姐，故事就是这样，也谢谢你听我说这么多。”
“现在，我终于可以让这件事过去了，我真的不想再带着秘密生活了。”美咲带着微弱的哭腔说道。
“放个假，去玩一玩吧。”
“曼姐……”
“不过，回来的时候，我得看到精神百倍的你。”
余曼一边说着一边收拾自己的东西，她抱着电脑走到她面前，拍拍她的肩膀，说道：“作为过来人我想和你说，人这一辈子只要对得起自己，别把太多遗憾揣兜里，就已经很厉害了。”
在SQ这么久，她好像从来没有好好出去过一次。
打开电脑查看最近的推荐出行，无疑是那些热门地点，但是她没什么兴趣，只想找个舒服的地方散散心。
发呆之余，她瞥见桌子上的黑色袋子，想起了这是崔浩范给她的礼物。
她走过去拿起来，里面沉甸甸的，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晃动，她打开袋子，引入眼帘的是他们此次发行的周边T恤，她笑了笑，拿出来，心想又可以当睡衣了。
说着她打开折叠的T恤，抖动瞬间从里面掉出来两张类似卡片一样的东西，她捡起来一看，满脸震惊。
“这……”
她陪了他们那么多场巡演，怎么可能看不出这两张是内场专座的演唱会门票，她扫了一眼上面的日期和地点。
日本，东京。
说巧不巧，偏偏是日本。
还记得上一次他们去日本，半路被绯闻新闻告急返回，即可惜又觉得庆幸。
她呆呆地望着那两张门票，心里很不是滋味，为什么连崔浩范也要给她这样无谓的希望呢？
—— 去说清楚吧，别让自己后悔。
—— 我觉得，你真的太自私了。
—— 我恨你，但我更爱你。
霎那间。她脑海里突然浮现出很多种声音，有他，有夏琴，也有自己。
也许夏琴说的没错，他们是该做个了断了。
一直以来都是她在替他做决定，离开也好，复合也罢，如果这辈子她注定要与他纠缠，那么为什么不亲口告诉他，她心底的答案呢？
她如视珍宝的将两张门票紧紧捏在手里，同时心底也确定好这趟旅行的最终目的地，她不知道接下来的自己会面对些什么，也不知道自己是否可以获得想要的答案。
但她能确定的是，这一次，请让她以观众的身份站在人群中，认真的，仰望一次他吧。
— TBC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