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羡忘 双洁 HE】庄周梦蝶 19无憾生
“说完了吗？”薛洋不耐烦开口，打破了满室沉如死水的寂静。
“魏公子，你们师兄弟二人的恩怨不妨之后再算，”金光瑶很快从二人秘辛中回神，“我二人可并无那么多时间在此耽搁，请诸位让让，否则成美若是不慎伤到了江宗主，反而不美。”
聂明玦正欲动怒，却被蓝曦臣拉住，只能强忍怒气和蓝曦臣退出狭小的牢房，让出了门口。
金光瑶偕薛洋慢慢前移，走至门口之时魏无羡忽的吹了声口哨，霎时间屋内阴气大盛，邪祟怨煞缠上二人，薛洋怔神一瞬，立刻反应过来心知不妙，立时就要动作，便觉臂膀一痛，持剑之手已断，落在地面，避尘剑光莹然，回转时剑身一拍，将江澄拍到了温情面前。而后魏无羡怨气一绕，便将薛洋绑死，吊在一旁。另一边，蓝曦臣骤然发难，朔月已抵上了金光瑶的胸口。
不过瞬息之间，情势已然颠倒。
“阿瑶，再有动作，莫怪我不留情面，将你斩杀当场。”蓝曦臣沉声警告。
金光瑶看了一眼胸前的锐利剑尖：“是阿瑶棋差一着，不知你们想如何处置我？”
“自是要押你受百家公审！”不待其他人回话，脾气刚直的聂明玦已开口呵斥：“你犯下此等罪行，如何能饶！当大白于天下警醒世人！”
“百家公审？凭他们也配！”金光瑶再没了一贯的谨慎温和，面上桀骜：“不过一群蝇营狗苟之辈，也配审我！”
“你！大言不惭！”聂明玦瞧他毫无悔改之意，怒气更盛：“早知如此，当年在温氏我就该拼死斩了你，也好过你如今为害！”
“大哥话倒是说得好听。一路行来我固然害人不少，可我救人又何尝在少数！若不是金光善，我那好父亲心术不正，我又何必辛苦筹谋害人，你们又有谁对他加以管束！说什么人间正道，不过是地位至上，实力为尊罢了！”
“冥顽不灵！”
“你满脑子都是你的刀，你懂什么！我最初，又何尝不是良善为人，又有谁来救我，我只能自救！我若能登上至高之位，自然不需害人，我也可做个一心为民的圣人！”
“你也敢……”聂明玦下意识前行一步要与金光瑶分辩，却不曾注意金光瑶扶于腰间之手微动，目中狠色一闪而逝，金光瑶便要以体内暗藏琴弦制住聂明玦，却不料旁观之人早有防备。
蓝曦臣正要伸手将聂明玦拉回，便看到金光瑶目中神色，手中一动就欲挥剑，却不料身后避尘剑光更快一步，擦着朔月直插心肺，将金光瑶钉在身后墙壁之上。
“哈哈哈哈，”金光瑶口吐鲜血，神情颇有不甘：“我输于何处！输于何处！”看他情态，魏无羡握了握蓝忘机的手，上前在金光瑶耳边低语一句。
“可笑！可笑至极！”惨然一笑，金光瑶终是闭了眼。
将薛洋一把打昏丢给赤峰尊等人善后，魏无羡看了眼江澄，最终还是不曾再说什么，和蓝忘机转身离开了这压抑之地，外面，已是天光大亮。温情紧随其后走出来：“金子轩二人所中之毒已无大碍。”
“我以为，你有话想和他说。”魏无羡看向这个红衣女子。
“该说的，早都说过了。”温情摇摇头，“我先回彩衣镇了。”我怀念的，是当年那个我为他上药便因此红了脸的男人，可他早就死在了莲花坞灭门那一夜，死在了温晁手里，还有什么可说的呢？
“我们也走吧，蓝湛。”
“去何处？”
“哪里都好，只要你在我身边。”
“一言为定。”
三个月后，一家茶楼内，说书人正唾沫横飞的说着近来发生的大事：“那赤峰尊在百家之前细数金氏恶行，金光瑶早被诛杀，薛洋那恶贼也交由赤峰尊看管，至于像苏涉那等帮凶也被一一捉拿。如今金氏群龙无首，内斗频频，经此一役，这四大世家之位已是不保啊。”
“那金氏不是说还有个无辜的金子轩吗？”看客忍不住提出疑问，“嗨，诸位有所不知。金氏嫡系做下如此罪大恶极之事，说他全然不知，也无人能信啊。那旁系以此要求嫡系转交家主大权，这金子轩心灰意冷下带着他娘做了个散修。”
“诶，说到这里，我听闻这金公子和他夫人两人似是和离了？”
“当真？他二人不是说很是恩爱吗？”
“再恩爱也过不下去了吧。”立刻有人开口反驳，“金氏把金小夫人弟弟，就是那位江宗主算计到如此地步，连金丹也有所损伤，实力大损，虽说是他自作自受，可金氏也脱不了干系。何况这江宗主不是还给他们下药，杀了那金子勋吗？这些恩恩怨怨，和离才是最好。”
“那这金小夫人和江宗主如今去了何处？”
“这我倒是知道。”看台上，说书人把场子拉回来，“百家公审，这江宗主虽然犯下大错，可念及其被人蒙骗，所杀之人也是被操控所为，故而未曾严惩。只是他实力大降，名声经此败坏，江氏如今也是树倒猢狲散。这金小夫人倒是个有魄力的，索性散了江氏，带着她弟弟求医去了。”
“咦，这金小夫人四处求医，金公子又去做了散修，这二人要是遇上，怕也是尴尬的很吧。”
“这世间之事谁能知晓，说不定这二人又放下恩怨，前缘再续呢。”
屏风后，黑衣人轻轻叹息一声，又想起那日送别之时，师姐所说：“阿羡，不必劝我，我心意已决。若是我能更有用更细心些，不让阿澄和你二人独自承担苦楚，不会是如今模样，是我做的不够。至于我和子轩，我从不曾因金家所谋迁怒于他，只是，比起让自己像以前一样一味依靠你们为我遮风挡雨，什么都不知晓等着一个或好或坏的结局，阿羡，我更想自己去承担起一个姐姐该承担的，而非沉湎情爱茫然无知。我一心逃避，阿澄急于求成，江氏有如今结局也是理所应当。若有朝一日我与阿澄真正成熟起来，才有资格重建江氏。不必送我了，接下来的路，该我们自己走了。”
叹息一声，魏无羡一口饮尽杯中之酒，蓝忘机猜到他心中所想，低声安慰他：“若是有心，自会再遇。”
“你是说？”
“那日送别，我无意见得金公子远远缀在江姑娘身后。”
魏无羡愕然，突然有个不着调的念头冒出来：难不成这便是天道好轮回？之前是师姐追着金子轩，现在变成金子轩追着师姐跑了。心里却松快了些，放下了对师姐的担忧，魏无羡想到接下来的行程，终于开始紧张，忍不住又喝了一杯。
“多饮伤身。”按下魏无羡的手，蓝忘机轻叹一声：“叔父寻你，当无恶意。”
“我知道，我这不是……”这不是拐了老古板精心养大的白菜，心虚么。暗暗嘀咕一句，魏无羡心想：老古板不会一气之下把我丢下云深吧，不知道现在装乖还来不来得及。
看着魏无羡一筷接一筷的夹着盘中青菜，自己却毫无所觉，蓝忘机摇摇头，心里也暗自思忖起心事来。
“学生魏无羡见过蓝老先生。”魏无羡特意挑了一身白衣，站的笔直，力图让老古板看他能多几分顺眼。
“你和忘机之事，曦臣已同我说过了。”蓝启仁开门见山，毫无转圜。
“咳咳。”魏无羡满脸尴尬。
“蓝氏中人，惟选心许之人为伴，我虽为长，也不应对此多言。只是，”蓝启仁沉着脸，魏无羡心里暗暗叫糟，面上神色沉凝，“既是两心相合，便当定下名分来。未有大礼，整日相随，这般实是不合规矩。”
魏无羡眼睛陡然亮起：“是学生考虑不周，多谢先生提醒。学生在此正式向蓝氏蓝湛提出结道之请，望长辈答允。”
“哼，这还差不多。”蓝启仁下意识抚过胡须，“还有一事。”
“啊？”
“此前，我因你所修多有迁怒，是老夫行事有失，魏婴，”蓝启仁忽然站起，行了一礼：“老夫向你致歉。”
“不不不，先生，叔父，魏婴受不起。”魏无羡一时惊的魂飞天外，跳出八丈远，还不忘改了称呼，将自己名分定下来：“是魏婴行事狂妄，断不敢受叔父如此大礼。”深知蓝启仁有多古板，魏无羡不敢再留，“叔父，小子这便去准备结道所需物什，先告辞了。”
“云深不知处禁疾行！这小子！”蓝启仁看着魏无羡转瞬跑的连人影也没，气笑了。
“蓝湛蓝湛！我回来了！”魏无羡一脸惊魂未定道：“叔父他真的没吃错什么东西吗？”
见蓝忘机瞪他，魏无羡才讪讪一笑：“我就是太吃惊了。对了，叔父已经同意你我结道，明日我下山一趟购置些东西。”
“不急。”
“啊？怎么不急，这事很急。”
“魏婴，”蓝忘机略微迟疑，想到自己和温情所商议之事，终于忍不住问道：“你可曾想过，重修金丹？”
魏无羡一怔：“可那不知是梦还是预知的画面已经很久未曾出现了，而且它并未显示我再度修成金丹，现如今的世间也从无重修金丹一说，我……”
“总要试试，我陪着你。”
“蓝湛……”
“我想，和你求个长久。”蓝忘机低声道。
心里一热，魏无羡抓紧蓝忘机的手：“我知道了。蓝湛，我一定，和你长久。”
两年后，魏无羡完善鬼修之法，借蓝氏之助以其道结鬼丹。同年，蓝氏、聂氏护法，魏无羡毁阴虎符，散阴铁，应聂氏之邀完善刀道功法。至此修鬼道者众，灵怨趋于平衡。感其天地变化，众世家议，年号更迭，自此，为元道之始。元道一年，魏无羡与含光君蓝忘机举行结道大典，奉为佳话。
“睡得如何？”蓝忘机放下手中书卷，看向半倚在榻上的男人。
“我……做了个好梦，应该算是好梦。”唇边还带着些许温柔笑意，魏无羡看向蓝忘机：“你还记得前些日子我同你说的猜想吗？我梦到，真有那么个世界，大家都好好的。”
“如此，甚好。”蓝忘机看向魏无羡，也笑了。
天际，一只翅带复杂咒文的蝴蝶化作点点流光，彻底消失了。
——完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