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ris」（其之二） 【赛马娘/东海帝王/连载】
“很抱歉唐突打断您……
“但…不好意思、请问您是……？”
灰暗的天空下，空气中充斥着沉重与压抑。
这种不好的天色，大部分队伍都会回避户外训练，转而在室内训练场或者干脆去健身房做替代性项目。
因此哪怕是午饭后才没多久的现在，草场上也只有零星几个马娘在奔跑着。
脚下的草皮早就被踩烂，在高湿度的浸润下已经接近了重马场的状态。
明明，已经没有再训练的必要了。
但我还是在草场上跑着。
不知疲倦一般。
一连几天都是如此。
大口呼吸着湿润得发闷的空气。
双腿因为一段时间以来缺乏的灵活跟踪适应状态的训练计划，已然显露疲色。
……我在努力找着之前在赛马场上的感觉。
不，更准确地说——
我在努力试着从大脑中排除掉那天发生的事情。
但思绪就是这样，你越不想让它关注什么，它就越发关注什么。
挥之不去。
我只能继续作着用跑步填满自己的无用功。
这简直是个奇迹！
虽然已经过去好几天了，但我还是不禁感慨道。
那位在ICU住了40天的一直昏迷中的病人，那天竟然在会诊上当场苏醒了！
不仅如此，我们还发现他的基本人格、认知与判断功能几乎可以用毫无损伤来形容！
……好吧，我看上去似乎过于乐观了。
事实是，并非一切都完美。
目前已确认，病人失去了有关自己、亲人、履历等的所有记忆。
彻头彻尾、一干二净地，那些有关他和他以前的记忆，就那么消失了。
并且这几天来都没有恢复的征兆。
我们初步判定，这是由于在事故时脑部受到的剧烈冲击引发的脑损伤，在缺乏足够的外部刺激的情况下进一步发展，最终导致的记忆丧失。
临床脑科学方面目前已经召集了院内所有专家，还邀请了都内几位脑科学界内的顶尖教授一同参与综合会诊。今天上午刚用电极帽做了电信号采样，稍后的下午还要再把病人送到MRI上做专项检查。
病人记忆究竟能否恢复、若可以的话又要以什么方式辅助、最终能恢复到何种水平，全看他们那边了。
我院现在投入的临床脑科学资源已经是都内乃至国内的最高水平了。如果这样都无法提供有效帮助的话……那就代表着现代医学的无能为力了。
另外，大致的情况已经在次日向他的家属，也就是他的未婚妻作了说明，当然也包括目前尚不清楚能否回复他的记忆。我强调了并不排除他的记忆可以恢复的可能，哪怕可能性也许很小。但明显看得出来，那位马娘的精神状态相当糟糕。
不知道他们二人今后该怎么办呢……
只希望能顺利度过难关吧，不论是哪一方。
一批医生来了，一批医生走了。又一批医生来，又一批医生去。
今天也是如此的一天。
看这样子，我身边的这堆医生和这堆设备短时间是撤不走的吧。
如此，我试着苦中作乐。
望着一群又一群医生好几天都在我身边从一大早忙活到晚上真有意思。啊哈哈。
我的单人ICU病房其实有一个不算多大的窗户。
虽说貌似是为了防菌之类的而无法打开，但看看外边的风景还是没问题的。
窗外是延伸到无限远处的城市，被笼罩在阴沉的云层下而失去了颜色的维度。
不过，灰暗到零的饱和度在抹去立体感的同时反倒增强了层次感，倒颇有几分水墨画的味道了。
虽然没了数日前那种暖洋洋的氛围，但这样貌似也另有一番风味。
我百无聊赖地点评着风景，万千思绪在我的引动下纷至沓来，企图以此来暂时的忘记那些。
但是，越是这样，这段我不愿意回想起的事情就越是涌上心头。
果然，还是很在意啊。
……算了，我还是不逃避现实了。
仿佛认命了般叹了口气。
几天前的那个下午，我在会诊上醒来后没多久，在医生们忙乱的时候冲进来了一位马娘。
那应该是哪所学校的制服吧，她栗色的头发有些凌乱，前额的白色挑染也看上去有段时间没有护理了而显得暗淡……
她似乎是在向我聊着一些日常生活的小事情，但我连自己的事情都没有记忆，对她自然更是毫无印象。
我尽可能委婉地指出了这一点。
之后便是强忍泪水的她试着向我解释一切……
……而后以她的崩溃、夺门而出结束。
并且不知是不是冲击太可怕，最近这几天她都没有再来过。
在那之后，我才从医生的口中得知了我的姓名年龄职业、入院时间和原因，和那位马耳少女的身份。
以及，她在我昏迷期间，每一天都会陪在我身边长达四小时这件事。
哪怕对此毫无印象，我也为之而触动。
今天早些时候，一批岁数很大的医生们来我病房那会儿，护士们给我套上了个奇怪的帽子。
按我的观察和判断，内部应该贴满了电极片。
大概是希望借它进一步收集信息分析我的大脑，以求找到记忆恢复的方法吧。
……要是真能恢复，就好了呢。
实在受不了了。
尽管我还算是驾驭重马场上的好手，但也架不住这样胡乱来的训练量。体操服已经在汗水浸润下完全湿透了，哪怕是有速干效果的材质也不可能在今天这种湿闷的天气里帮上多少忙。
何况我已经是退役的马娘了，来训练场也不过是习惯使然。
总之，今天的训练就到此为止吧。
然后，不论如何，还是去探望一下雪风吧。
这样想着，在更衣室里换回了学生服。
明明才过去没几天，我却仿佛久别此地。
直到这时，我才不得不逼迫自己继续思考那个问题。
……今后，到底该怎么面对他呢。
像那之前每天探视的时候一样，若无其事地开始聊天？
像更早的时候一样活力而充满元气？
还是该用冷静一点的办法？
不，说到底我连今后该怎么办都毫无头绪。
我连这份关系究竟要不要继续维持都不知道。
这样思索着，已经站在了重症监护区的07号病房前。
真正反应过来时，才发现身体已经快于大脑做出了反应。
下意识地像之前的探视一样打开房门并招呼着他的名字——
“雪风～！”
——回应却是一张熟悉但茫然的脸。
他很快反应过来，并开口道，
“啊，你好……东海帝王小姐……”
……泪水夺眶而出。
眼泪怎么，这么不争气啊。
本来还想着至少、至少在这样的他面前，也能逞逞强什么的呢……
影影绰绰的乌云覆压着天空，模糊中可以看到厚重的云层上那小小的太阳。
天是无底洞的深青灰，唯有几束可怜的阳光从中透过，无精打采地爬进窗里，却也只是让房间更加灰暗。
几天未见，她低垂着头，耳朵无力地耷拉着，略微有些凌乱的长发散在胸前。
泪影充满了她的眼眶，一滴一滴的眼泪落在了她的手上。
湿痕化开，作一朵一朵倾诉着悲伤的泪之花。
我看着床边痛哭的马耳少女，喉咙不自觉的滚动。
感性的烈火在不自觉地冲击着我的大脑：哪怕是撒谎也好，假装自己恢复记忆，不能再让眼前的她伤心下去了。
但是理智也在不断的告诉我：撒谎根本无法解决问题，假装无事发生只会在为了带来更可怕的后果。
而且，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我无法对她有所保留。
时间，白驹过隙般流逝。
先是淅淅沥沥的几滴，尔后便转为了深秋冷雨。
一定有什么是我现在能做到的吧，即使是如此残躯。
这样想着，我努力控制着还插着输液管的，疼痛的手，
缓慢而坚定地伸了出去。
空气好凝重。
窗外的灰色，将病房内的颜色也一并漂去。
该怎么办啊。
随着夜晚的接近，本就乌云密布的天空更加阴暗。
不如说连开口说话都做不到。
雨点打在整块的窗玻璃上，却未发出什么声音，只是留下道道印迹。
我今后、究竟该怎么办？
泪水也如这大雨般，无声，却无法停住。
或许，我的心中依旧存着不切实际的梦，
期待着、奢望着有什么超自然的力量能给予我帮助之手。
时间就这样流逝着。
一抹熟悉的感觉自右手传来，我的身体也随之一震。这感觉于我而言再清楚不过，过去的三年半中我曾无数次体验。
转头望去，在模糊的视线中发现，他正努力探着身子抓着我的手。
我像是抓到了什么救命稻草一般扑在他的身边，抱住他的手臂而及至身体，终又放声大哭出来。
宣泄的最佳方式是高声大喊或者放声大哭，学院的那个树洞便承担了这一职责。
而现在，他不仅是我的树洞，亦是我的支撑、我的依靠。
感受到了脸上有一只手，在拭去我的泪水。
“你知道吗，笑容啊，是人们能够送出去的，最好的礼物。
“一个笑容可以绽放出下一个笑容。”
他的声音不大，但是一字一句都很有力。
“我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你……毕竟，我对与你有关的事情基本没有印象。
“但是，我想把我最好的礼物送给你。”
他有些吃力地扯了扯嘴角，露出了一个不算好看的微笑。
正此时，病房内突然明亮。
是城市的街灯点上，穿过濛濛细雨，让窗外染了片童话般的梦幻。
仿佛也照亮了我的思绪似的，闪电般将我的记忆拽向了两年前。
那时的我躺在病床上，得知了左腿不久前的骨折很可能将我阻挡在三冠的门外，心中也是这般的苦涩。
也有不甘，也有迷茫；想要大哭，也想过自暴自弃。
但那时的他，已经伴我一同走过一年多的生涯的他，与我作了一个约定。
“一直坚持努力，直到最后一刻。”
怎么会忘记呢。
“如果到那个时候医生还是说不行的话，”
成为了我的支撑、助我达成三冠梦的那个约定。
“那时候再放弃。”
他仍旧用着如同从前般温柔的目光看着我，尚插着输液管的右手正抚摸着我的头。
而我终于不再哭泣，报他以坚定的眼神，以及一个浅浅的笑容。
曾经，你为了我未来的生涯而拼尽自己的全力。
你成为了我的支撑，帮助我渡过了自己的难关。
那么现在，
轮到我了。
乌云或许不会在今夜就消散。
但，深蓝色的鸢尾之花将在今后一直盛开。
写在后面
感谢@整天摸鱼奶油糖 大爹的帮助——！
也感谢能阅读到这里的你～！
如果可以的话，烦请评论区留言打个分～
备考雅思还在更新的雪风是屑（雾）
最近趁着人生转向的空当顺带增添了很多兴趣（这就是你在战雷当完阜南就又去恋活摆帝宝踩踩你的理由吗）
雅思就在今天刚才已经考完了，除了口语以外自我感觉良好////
希望接下来也能一帆风顺～
11/17追记：紧急修正了一些剧情上的缺陷……现在看起来应该会比一开始要好些了吧///
这篇连载的故事大纲还在经历不断的细化与订正，以求逻辑上更加通畅。
但是我自己对角色感情的刻画一直存在缺陷，目前暂时没找到行之有效的方法……总之会尽力修正。
各位读的时候可能会发现文风换来换去，这也是因为抽出来写的时间并不连续，每次重新打开又是一副新脑子似的在写。
希望这样的结果您也能满意吧……大概还是要趁着什么机会一次性写完一篇才是上策……
最后，如果您有什么意见，或者认为值得改进的地方，请务必直接提出；
如果您乐意的话，请在评论区留下您的评分。
我只是初心者，任何他人的意见和建议都能助力我写出更好的东西，所以这真的很重要。
那么，感谢您的阅读，并且请期待下一篇续集。
天海雪风，敬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