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边月】“兄”
0. “我说!离他远一点——”默然在苏的面前指着不远处正在和一些格兰芬多训练魁地奇的洛斐得,“格兰芬多都是一群自大狂妄的讨人嫌!而你居然还答应了他的告白!” 苏只是把羽毛笔放回笔记本的夹层里,抬起头对上默然的眼睛,“格兰芬多确实很讨厌,但不包括洛斐得。” “你应该知道的,我们一年级的时候能混进格兰芬多公共休息室把科洛斯绑出来,是得了洛斐得的帮助。” “他真的!给我的感觉很不好!”默然比划着,但缺少信息佐证的他却并不能拿出点什么证据让苏远离洛斐得,“总之,你不要离他太近!” 苏把笔记本放回书袋,站起来去迎接训练完的男朋友。默然看着苏“冥顽不灵”的样子,跺了跺脚,跟了上去。 苏坐在隔音的卡座里用吸管吸着加了冰的樱桃汁,酸甜的口味让苏眯起了眼睛。他看着洛斐得坐在他的对面一口一口地喝着黄油啤酒。似乎是察觉到了苏的视线,洛斐得也看向他,水蓝色的眼睛像是揉进了暖黄的微光。 苏低下头,继续吮吸着酸甜的果汁,然后竖起耳朵听卡座外皮鞋踩踏木地板的声音。温暖的灯光落在苏樱桃红色的杯沿,吱嘎吱嘎的背景音只会让卡座的氛围变得更加旖旎。 默然满脸不赞同地从玻璃上显出自己的样子,明黄色的灯光落在他的头发上,“苏,别答应他。” 苏看着洛斐得递过来的打包好的草莓甜甜圈,听着他生硬地告白,“……苏,我是说,可以做我的男朋友吗?” 苏盯着洛斐得的眼睛,坦白承认他对洛斐得的好感,他确实和那些一听到他默然者身份就唯恐避之不及或是落井下石之流不同——如尼文课堂里的格兰芬多占比可是最少的,那些狮子宁可去和鹰头马还有地精搏斗也不愿意和理论打交道。“安德烈,你在我这里的确是不一样的……我是说,可以。” 在苏说完这段话之后,默然在脑海里怪叫一声,多少带着阴阳意味的话要刺破苏的耳膜,“好吧!和你亲亲爱爱的男朋友过去吧!” “洛斐得……”苏看着满休息室吵吵嚷嚷的格兰芬多,只是叫了一声就把人喊了出来,“我给你带了些涂了花生酱的面包,我看你早餐总吃这个。” 嘴角上沾了些花生酱的洛斐得露出一些痛苦的神色,但很快就被微笑代替,“很好吃。”他用手帕擦干净污渍,听着苏低声地讲麻瓜研究课上沈墨晚当众演示了瓷器的制作过程,尽管意识似乎越来越模糊。 “晚哥的手艺真的非常……”苏感觉到牵着自己的手突然一松,紧接着整个人都被洛斐得压在了草坪上,几乎被压的喘不过气,“洛斐得?” 默然把洛斐得从苏的身上拽开,把苏扶起来,“去找庞弗雷夫人看看吧,多半是废了。”默然把魔杖递给苏,语气带着毒,“瞧着平时锻炼也不缺,还是魁地奇选手,没想到是个花架子。” “嘿!我可不知道他花生过敏!”默然站在病床的另一侧看着苏,“谁知道这家伙明明花生过敏还天天用花生酱涂面包!” “没有怪你的意思……哥哥,”苏低头看着洛斐得,用手指为他梳理发丝,“我是说,谢谢你为我观察洛斐得的喜好。”即便你很不待见他。 默然侧过视线,盯着桌上洛斐得的治疗药剂的药剂瓶,不再说话。 1. 苏少君侧躺在阁楼那受潮而发硬的沙发上,沙发垫上因为缺少维护弹出了金属弹簧。养好伤的脚踝泛着不太健康的青白色,他试探着活动活动脚腕——又再次被那种幻痛折磨。 “你也很痛吗?”他对着空气说话,脚背处的皮肤因为肿胀显出微微的粉色,摸起来很温暖,在一场接着一场的秋雨里。因着通感的缘故,骨头被硬生生抽断的疼痛苏少君向来要承受两次,一次是姨姨用那些蔓藤抽断他脚踝的时候,还有一次则是在注射了止痛剂之后,那个声音带给他的。 没有什么止痛剂能够通过他和那个虚无缥缈的存在之间微妙的联系来帮助他抚平伤痛。 那个声音没有回答他,但是苏少君知道他一定在,他总是在的。 “真是的,这么不小心。”苏看着坐在身边的默然,那生了锈的脚镣在脚腕上烫出红痕。苏的记忆停留在听到那根囚禁自己的锁链在螺旋楼梯上拉扯拖拽的声音,然后是什么…… 他好像看见了黑红色的光丝包围住了自己。 苏试图抬了抬手,却感觉浑身都不像是自己的一样。默然用手指梳理着苏额前的发丝,像是知道苏要说什么一样,“可别拿失足这种借口,你知道这事骗不过我。”默然把视线移向苏的左手,苏看着他,任由他将那种幻痛带进他的手臂里——跌落前他挣扎的动作拉伤了手臂。 “……我看见一只白色的鸟,它说要带我去找阿妈。”默然知道苏在骗他,那只鸟飞不到这种地方,也不会带他去找妈妈。他转过头去,沉默以对。 默然一直在害怕苏再次从高处跌落,他没有办法想象自己那个清瘦的哥哥在自己眼前被碎石扎的遍体鳞伤。 那些慌乱的黑红色的魔力包裹着他,像是蚕吐出黑色的蚕丝把苏封在了默然的茧里。苏一直明白默然对自己病态的保护欲,但这种保护欲像是绳索拽紧了自己的身体…… 幼年期一次又一次试图逃离这座高塔又失手坠落以及默然一次又一次不顾一切的拯救,这让苏想起了姨姨,尽管目的不同,但那种被反复从生死关头救回来的感觉几乎一样。 昨天晚上,苏看着天上的月亮,没来由的问默然,“只是一个真名,默然,你为什么可以为了真名救我那么多次?”苏不太记得默然索要真名的原因了,每次试图搜索有关真名这个关键词的时候,大脑总会传来隐隐的疼痛。 “嘿,你知道真名对我来说是什么吗?”默然把视线偏向左方,音量大了一点,“反正,只是一个名字,就足够我反复救你好多回了。” 只是一个真名,真的能够支付这么多的代价吗? “你这种小孩子可真不讨人喜欢,”默然按住苏想要推开落地窗的手,不赞同地摇了摇头,“有些事情时机未到呢。” “至于你说的救你的原因……谁让我是依托于你这个小孩子的呢。”默然的谎言在最了解也是唯一了解他的苏面前不堪一击,不过苏并不准备戳穿它,“这种保护欲或许是天生的,亲爱的。” “可是这种保护欲让我喘不过气,”落地窗被打开了,阳台地上的积灰被玻璃扫除,萧索的冷风把苏的发丝吹散,苏对上默然那双莹白的眼睛,“我很感谢你,默然。” 苏能够明白默然的用心,可是这种保护反而将他推在了悬崖边。苏看着空中那只白色的鸟从高空坠落,然后落进一团黑色的怀抱里。 “活着才有希望,死了可就什么都没有了!”默然在苏的脑海里嚎叫,直到那团油性物质回到了高塔的顶端,那些用来监测默默然的警报被拉响,但很快归于沉寂。 苏看着穿着渡鸦制服递给他的表格,表格里大多数的方框都被涂上了红色的叉,那张表格的末尾签着傲罗的名字:博伊斯·布朗。他很想把这张表格撕得粉碎,但默然并不建议他这么做。 “听着,如果你撕了,那些坏家伙会认为你有什么坏脾气,而我们这种人如果被他们盖上了阴晴不定的标识,很容易被含冤入狱的。” “那个家伙可不是甘普长官那样温柔的人。” 苏的嘴唇几乎被他咬的出血,他还记得昨天那个博伊斯是怎么试图激怒自己的。他用妈妈——苏曾经认为他知道有关妈妈的事情,可得到的却只有被博伊斯狠狠的羞辱了妈妈。 愤怒的苏在博伊斯面前几乎止不住的捶打桌子,如果不是默然拦着或许苏会更加的激进,而因此那张表格上大多都被划了红。 “艾斯米,你看,这些默然者稍加引导就几乎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而一个暴躁易怒的默然者的魔力当然也相当不稳定!”博伊斯看着苏脚腕上那根禁魔脚镣发着灼热的红光,那红光几乎要把苏的脚腕烫落一层皮,“我们得通知甘普长官,尽快把这个默然者处理掉!” 艾斯米·史密斯深深看了一眼博伊斯,然后自顾自地看着新做好的艳红色指甲,显然并不认同博伊斯的做法,“我承认你的审讯能力很高级,但我们只是来检查默然者的精神状态稳定与否,而不是让你故意挑起默然者的怒火从而让那些表格全红的。” “那有什么关系?默然者就应该被清除掉!” “布朗先生,我并不认为您的调查报告具有真实性。”结束回忆的苏放下那张表格,看着博伊斯,“我很爱我的母亲,尽管她或许已经不在人世了,但平白被如此羞辱,哪怕是正常的巫师都会反唇相讥吧。” “当然,如果布朗先生一定要固执己见地认为我是混乱不可控的,那么我希望来处理掉我的傲罗是科罗娜·甘普长官。”他看了一眼因为艾斯米与博伊斯意见不合选择上报长官而赶来的科罗娜,又收回了自己的视线。 半长的指甲在掌心留下深深的红痕。 2. “丹尼尔!” 那些黑红色的光丝里还夹杂着一抹令人生怖的绿色,直到一切都归于平静,随着厉火咒的终结,只有半融化的格兰芬多级长徽章被布莱斯踢进了八眼巨蛛破损的甲壳里。 默然瞥了一眼硬要拽着苏前来还故意添乱的艾薇·沃林顿,出言讽刺,“都快要毕业的学生了,遇到这种生物还腿打得发颤。” “丹尼尔,很抱歉,”布莱斯轻轻环抱住丹尼尔,完全无视了艾薇的道歉,“那只不听话的蜘蛛吓到你了吧。” “既然目标被我不小心弄死了,丹尼,你就先用这瓶八眼巨蛛毒液凑活吧。” 苏感觉浑身软的像是散架了一样,伴随着默然一连串抱歉的声音,苏摇了摇头。他从病床上起来,看见对面坐着的布莱斯和躺在病床上的丹尼尔学长。此时的布莱斯亲昵地在丹尼尔的眼皮上吻了吻,然后看向苏,声音很轻,“别吵醒他。” 几乎被默默然抽空了魔力让苏有些疲倦,他点了点头,然后继续躺下闭上眼睛。 苏是被艾薇学姐重重的关门声吵醒的,他醒过来的时候,看着布莱斯坐起来,一脸想要杀人的表情——看样子也是被从睡梦中闹醒了。 “夜半酣眠扰人清梦,沃林顿家族的教导就是这样的吗?”半夜被人闹醒,默然的语调带着毒,不得不说这种行为相当可恶。 苏看着艾薇谈论禁林里的八眼巨蛛见到布莱斯就成群结队的淹没了他们。“丹尼尔被那只八眼巨蛛扑倒之后……”艾薇仔细回想着当时的情况,布莱斯身上的轻微的烟草香气让她本能的害怕,“我好像看见一道绿光命中了八眼巨蛛。” “只是一些恶咒而已,黑魔法防御课上我协助教授演示过。”布莱斯摸着魔杖,语气很不善,“现在已经宵禁了,沃林顿小姐,你也不想再被费尔奇先生抓到夜游城堡吧。” “屡次违反校规的家伙。”默然的手指上缠上一缕黑色的光丝,“莽莽撞撞不知所谓的,她真的不是格兰芬多那群讨人嫌的吗?” 苏继续躺了下去,再次沾上枕头,舒服的想要伸个懒腰,听到默然的话只是说,“我一直都不喜欢艾薇学姐。” 3. 结束了或许对于苏来说并没有那么紧张的O.W.Ls考试之后,苏已经换上了修身的黑色风衣,黑色的布带在腰侧转成黑红色的结。他提着自己的行李箱站在九又四分之三站台上,转头问正在抚摸黑色猫狸子拉克利的默然,“你真的不会对洛斐得……布朗下狠手吧?” 在去年的那个圣诞节上,洛斐得做的事情实在是惹怒了默然…… 苏站在等身的穿衣镜前,镜子里的默然替人整理好领带。苏最后再打理了一下新剪的头发,在镜子前转了一圈,听着默然说,“你今天很漂亮,但是,亲爱的,我并不认为洛斐得会是你的良配。”默然把凤梨木的魔杖上了一道保养油,然后擦了擦递给苏,“他给我的感觉越来越不对劲了。” 苏看着站在身后合上保养油盖子的默然——比起自己扎起的高马尾,似乎自己的哥哥更加偏爱短发一些,即便身为默默然本身其实并不会出现头发长长这种现象,但偶尔心血来潮的时候默然会拿着剪子把那些长长的头发剪掉。 “我会留心点的,哥哥。”苏把魔杖收起,还是留了个心眼。 苏牵着洛斐得的手从蜂蜜公爵里出来的时候,另一只手上还拿着半只草莓甜甜圈,他看着呼吸着寒冷空气的男朋友,忽然有一种被盯上的感觉窜上心头。在用完和其他留校同学的盛大晚宴之后,洛斐得告诉苏他在猪头酒吧为苏准备了一份他亲手做的蛋糕。 “既是祝贺我们彼此在一起的第一年,也是预备祝贺我们会顺利通过O.W.Ls的庆祝蛋糕。”苏眨了眨眼睛,却只是把手上那半只红的发艳的甜甜圈慢慢嚼碎咽进肚子里。 洛斐得坐在卡座里看着熟睡的苏,长发像是绸缎一样垂落,就连睡梦里也本能的握紧了他的手——这极大的取悦了他,洛斐得为苏轻轻擦去嘴角的淡粉色奶油,“如果苏不是默然者就好了……你就不会被我爸爸当作眼中钉肉中刺了。” 洛斐得知道父亲和苏的矛盾,那几乎是不可调和的……而当父亲知道自己的恋人就是当初那个默然者的时候,处于暴怒的父亲联合着母亲把自己送进了圣芒戈医院。 事后冷静下来的父亲却要求自己把苏带出来,他说会试着去把那些默默然从默然者身上剥离。可是身为儿子的洛斐得清楚的知道自己的父亲绝对不会绕这么大的远路的。 博伊斯·布朗先生,向来都是效率至上的。 玻璃杯里的麦芽果汁又少了一大口。苏闭着眼,似乎是梦到了什么特别害怕的事情,无意识地往洛斐得身边蹭了蹭寻求安全感。熟睡的苏脸颊有些发烫,像是温热的烤苹果。洛斐得这么想着,鬼使神差地吻上了苏微张的嘴唇。 默然坐在苏和洛斐得的对面,翘着二郎腿看着洛斐得的动作。倘若不是默然刻意控制着自己,或许下一秒座椅就会被捏变形。他看着面前那个臭狮子愈发大胆的动作,脑内思考着臭狮子把苏带到这里的真正目的,在他提到父亲的时候像是想起了什么,立刻站起来扯住洛斐得的金色头发,把人和熟睡的苏分开。 不知道被什么东西扯离了苏,洛斐得朝四周看了看,好在这个点巫师不多,并没有发现什么异样,正想继续靠近苏的时候却被再次推开。 那种推力像是人的手掌。 “你应该知道苏被你带离之后会怎样的,布朗先生。”洛斐得不知道声音的来源,只是坐在木板上四处看着,寻找那位用了隐身咒的巫师。 脖颈处传来被扼紧的感觉,窒息感在酒液的漩涡旋转中越来越强烈。金色的头发被撩起,然后头皮传来痛苦的撕扯感——那个巫师在扯自己的头发。疼痛和窒息不断折磨着洛斐得,直到那个巫师似乎玩腻了,把自己丢在桌上,“真是令人作呕的魔法部。” “没猜错的话,你爸爸应该是博伊斯·布朗,真晦气。”默然把细长的蜡烛捅进洛斐得的手掌,那股痛意让洛斐得失去了叫喊的能力。“他羞辱我们的妈妈,当年我却没有能力让他闭嘴,真憋屈啊。” 那些蜡烛染上了红色。 默然歪头,手指上撸猫的力气显然让拉克利不是很舒服,“我可不能保证我见到他不会下手。”拉克利跳到苏的怀里舔舔他的手指,发出舒服的呼噜呼噜声。 “……别弄死了。”苏反复试图开口又放弃了说话,最后只回了默然四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