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尽欢《火与土——火星城市构建史》 019 | 长篇科幻连载

前情提要

203x年，人类还处于宇宙开发科技的低科技时代，各种火星开发流派的厂商、科研机构，都在争夺着火星开发战略方向的发言权。黄离火和老范成立息壤公司，决定去火星上烧砖制陶，他们首先去了一家民用火星模拟基地开始了最简单的火星建筑实践。而为了防止息壤的烧瓷和烧砖技术在火星上不被认可，程式方决定在火星上开设宇宙墓地公司……

本文首发于未来事务管理局“不存在科幻”（non-exist-SF）公众号

康尽欢 | 科幻作家，代表作品《脑内小说俱乐部》等。资深媒体人，历年来为《时尚芭莎》《新周刊》《GQ》等刊物撰文超百万字，有多部作品出版。

火与土——火星城市构建史

第十九章 红白喜事

全文约5500字，预计阅读时间11分钟

每一个宇宙的规则成立都充满了太多变量，如果地球的体积增加百分之十五，如果地球在形成时缺少碳元素，如果地球没有捕获月球作为卫星……任何一个变量的缺少，都不会诞生会有脱发困扰的人类。

——《连锁反应与平行空间》

一

互联网时代给人类诸多领域的结构带来了冲击和改变，在商业领域尤其如此。

如果，时间倒推三十年，程式方这些在内地城市野蛮生长的小野心家们，想要触及火星开发联盟这种国际大机构，可能需要四处找关系，牵线搭桥耗费几个月的时间。

然而，因为互联网时代促进的人际网络与信息交流速度，从程式方他们敲定了推动星盟公司进行火星城市生活模式包装的计划，到他们找做商业智库的朋友帮忙做壳，联系上星盟的董事会，只用了六个小时，就可以准备召开多方视频会议了。

程式方的朋友们开办的商业智库公司名为银河铁道智库公司，“铁道”这个双关梗在东南亚的某些儒商背景人的眼中，是个有趣的梗。

程式方很直接地提出，银河铁道从商业情报网了解到了星盟目前需要面对的问题，并且邀请相关经济学和法学专家商讨出了一个解决方案，可以帮助星盟度过这个危机。

当然，这个解决方案必然是立竿见影的，不需要等待很长时间，如果能快速向火星开发联盟进行紧急提案，两个月内，就能解决星盟的困境。

而这个方案并不需要星盟直接支付商业资讯费用，只需要星盟能委托银河铁道公司作为这个商业计划的委托公司来执行，收取百分之五的项目管理费，为期三年。

星盟的一干大佬对于这个提议，倒是觉得没有什么风险，反正不用星盟自己付钱，而现在星盟的局面，再坏还能坏到哪里去？

于是，星盟的一干董事会大佬，通过自己的内部会议机制，很快取得共识，愿意与银河铁道展开合作，不过，还是要先听听这个计划到底是什么吧？

于是，银河铁道就提交了程式方等人撰写的《大众化火星城市服务前瞻计划》，整个在线会议平台，拥有高效的在线翻译系统，不止能同声传译与会众人的十二种语言，也能同步完成书面文件的在线同步翻译。

《大众化火星城市服务前瞻计划》的基本建议，就是由星盟将其申请开发的火星开发126号区的项目定向，定义为为了未来的地球大众，能向火星移民所建立的民用生活区。所以，本地会设立很多民用项目，并在相关专业领域进行招商。比如未来会完成的火星超市，火星电影院，火星房地产，以及火星殡葬行业的经营权。这样进行项目包装后，星盟就可以不用对外融资，而是出售其火星城内的项目特许经业权，来筹集资金，解决星盟当下面对的资金困境。需要的只是，如何说服火星开发联盟对这个开发模式给予肯定，并出台相应的政策，而且要尽快，因为，如果时间再拖下去，不能在两周内完成第五次的星盟物资发射，就会错过火星与地球之间最佳距离的窗口期，导致航行时间会变长，有可能造成星盟的火星工作人员陷入粮食危机。

大家都是商场上的老狐狸了，星盟的众人当然明白这个提案背后的巨大经济利益，用预售经营权这件事来筹集资金，对星盟来说是无本万利的生意！而且，在当时的这个场景下，这种二级制度甚至可以发展成三级制度的火星开发权的层层转包，对于已经拿到了火星开发许可权的各大集团来说，都是有利可图的。

而且，那些原本没有资格上桌参加火星开发的商业集团，也会为了抢到这些二级牌照而砸钱的。至于，二十年后是否真的能去火星上办电影院，那都是后话，先抢到这个二级牌照本身，就是一种商业能力的证明！

当然这一切都是理论上的可行性，具体进行招商操盘的渠道能力也很重要。显然，这个来自中方的商业智库，也许在提交这个商业计划书的同时，就已经在其渠道内寻找买家了。

星盟众大佬在其内部会议系统也商量了一个多小时，最终统一意见，同意了这次合作。对于他们来说，这种“出售未来”的火星商业二次转包模式，也许不仅能帮星盟度过难关，甚至能直接获利。

接下来的难题，就是能否通过火星开发联盟的审议了。

二

火星开发联盟的总部位于袋鼠洲，原本无用的袋鼠洲的干燥的内陆地区，有大片土地成为了火星开发联盟的承包用地，并计划在这里建设各种火星开发产业的周边产业。

火星开发联盟本身虽然是个非常年轻的组织，但是，因为各国不能以国家名义去开发火星的这个共同国际认同，让火星开发联盟这个跨国组织取得了超然的国际地位，甚至隐隐有了巨大的政治影响力。

当然，巨大的权力带来巨大的利益潜力同时，也带来了内部的各种明争暗斗，目前联盟中的科研机构，跨国产业公司，以及众多已经拥有火星开发区的新兴集团，都在为了争夺四年一次选举的联盟主席的席位，而拉帮结派。

星盟是其中的一个小团体，是南半球产业联盟中的一员，在火星开发联盟组委会的66张组委投票权中，拥有7票，虽然只能算是联盟内部中最小的一个帮派，但是，为了拉拢这七票，其他的团体也是乐于卖他们一个人情的。只不过，星盟本身还不是这个小帮派的领导者。

星盟在火星开发联盟的委员代表，是来自狮城的朗家族的朗泰合先生，据说，他们是当年在东南亚某国拥有王位的一族的分支。因为，他们祖上的王位被上门女婿夺走了，他们才远走他乡。

在袋鼠洲的某四星级酒店，是火星开发联盟的外国委员们长期居住与办公的地方，这里的咖啡厅也是他们私下拉票的交际场。

朗泰合在酒店里接到了来自星盟的这个《大众化火星城市服务前瞻计划》提案，就敏锐地嗅到了商机。在商场上，都说要把蛋糕做大，这里的蛋糕，可不仅仅是消费者。对于某些前端开发领域来说，能把更多的商家和利益团体拉入这个领域，形成利益共同体，也是做大蛋糕的一种办法，而且，获利可能更高。

火星开发联盟预设的高昂的火星开发入场资金门槛，原本就是一种变相的“商业垄断主义”，用资金壁垒来压制很多技术实体的崛起。对于，火星联盟中现在掌权的多瑙河联盟和大美洲联盟的那些超级企业来说，这是最符合他们的利益选择的条款。因为，他们自己有足够的资金支持来形成规模优势，来抢占火星的开发速度。让更少的人有资格入场，就减少了很多未知因素的风险。

在商业联盟中的合纵连横，是朗泰合这种介于政客与商人之间的老国际搅屎棍的特长，与他相比，程式方那种考虑利益的纯商业思维，是存在盲点和对复杂的利益格局的变量考虑的。

这个提案确实对星盟最有利，对整个火星开发产业的资金池的扩大也有好处，但是，这不符合现在还控制着火星开发联盟话事权的两大集团的利益，他们手里可是直接控制着26票的投票权，间接可影响的票数也有大概15票左右，是绝对半数，而且，他们还拥有联盟主席才能控制的提案流程管理权。

想要他们通过这个提议，是需要一些利益交换的，毕竟，从长远来说，扩大整个产业的资金池和联盟会员总数，是不符合他们的利益的。

于是，思考良久，朗泰合又增加了一个《火星产业开发联盟准入风险补充条例》的提案，一起提交了上去，直接递交给联盟主席办公室，并对主席秘书表示，“这件事十万火急，我就在这里等着，我想，主席看了这两个提案之后，应该会马上就想找我谈谈。”

朗泰合就安心地坐在办公室外面的走廊里等着，因为，他知道首任主席是无法拒绝他的第二个提案的，而第二个提案的负面效应，刚好可以用第一个提案的人情味来抵消……

果然，等了半小时之后，联盟主席办公室的一个常务秘书从办公室中走出来，满面笑容，“朗委员，主席想要和你关于这两个提案再详细谈一下。请跟我来。”

朗泰合微笑着起身，跟着常务秘书来到了办公室里面。首任火星开发联盟主席乔恩哈姆勋爵是个英国人，已经六十多岁，原本是金融圈的人，表情总是很矜持，喜怒不形于色。

“朗先生，你的这两个提案都很有趣啊。”

“爵士大人，我们也是没办法啊，整个火星概念产业最近很低迷啊。您应该也知道，天冷的时候，人们就容易想到抱团取暖，据说，双头鹰联盟和东北亚联盟甚至可能就此达成和解，到时候，中间那些摇摆票是否还会跟随莱茵联盟的脚步，可就不太确定了。”朗泰合说了一点小道消息给哈姆勋爵。

哈姆勋爵笑了笑，“如果那两个联盟真的抱团的话，受到压力最大的，其实是你们南半球联盟吧？而且，第一个城市化提案，也是为了救你们星盟出火坑，而损伤了整个火星开发联盟的利益啊。”

“主席大人，您现在最想要的，不就是确定下一轮改选的选票，以及控制会员规模吗？我的第二个提案，可就是帮您实现这个计划的，这就不用我再解释一遍了吧？”

“当然，这两个提案一起发布，我们莱茵联盟是勉强可以接受的。不过，我们单独参考第二个提案拟定一个提案也不是不可以的。现有的条件，不足以让我们支持第一个提案。”哈姆勋爵讨价还价。

“如果您能推行第一个提案，实力壮大后的星盟就有望成为这个小团体的领头者，这七票就是下一任改选时，您的铁票。当然，如果还有什么其他条件，您最好直接说出来。”朗泰合知道这个许诺的吸引力还不够，但是，同时，他也非常想知道，哈姆勋爵会要什么条件？他想要的东西，一定有价值。

“我很欣赏你的商人气质，那我就直说了吧。我听说，因为你们周边有很多还没有被其他火星开发公司开发的区域，而你们的勘探人员也越界进行了周边区域的勘探。我想要这些数据。”

朗泰合听到这个条件，心里猜测，可能星盟内部有商业间谍，即使是在星盟内部，那些勘探者的行动也是秘密的。这也是为什么，星盟没有把火星上的六名工作者转让给其他火星开发公司作为一种退路选择的原因。

三

第二天上午，火星开发联盟主席办公室向全体联盟委员发出正式邀请，于当日下午开会，讨论《火星产业开发联盟准入风险补充条例》的施行，并通知“出于人道主义救助精神，为了防止星盟的商业失误导致，滞留在火星上的留名杰出科学家的生命安全考虑。”联盟主席办公室将特批，《火星开发联盟第七号特批决议》——《星盟联盟开发区火星九号城市实验方案》。该方案作为火星联盟试点经济特区独有实验政策执行，在取得阶段成果后，需要经过专家团验收讨论之后，再由全体委员投票讨论，是否在整个火星开发联盟通行。

实际上，在正式邀请发出前的12个小时里，整个产业联盟的大小财团都通过各自的渠道，得到了联盟提案和特批决议的内容。

《星盟联盟开发区火星九号城市实验方案》是对产生资金链危机的星盟集团，采取警告与救济的双重方案。星盟集团申请并开发的火星开发区，因为集团产生经济危机，将进入为期两年的“联盟成员考察期”，在此期间，星盟集团要设立一个“星盟火星工作人员安全保障基金”——该基金能确保并负担其在火星的工作人员有随时预订返回地球的宇航费用。如果不能实现，火星开发联盟将收回126号区，并开除星盟集团。为了实现对其滞留在火星的六名科学家的安全保障，以及相关保障基金的建立，特批星盟集团将其开发区，规划为“火星九号城市生活区”（备注，火星一号城市到八号城市的命名权现由火星开发联盟持有，会在合适的时机在联盟内部竞拍出售。）

“火星九号城市生活区”作为火星经济实验区，可以对火星产业联盟外部进行招商，来经营相关的火星城市生活服务项目，如火星电影院，火星农场等产业。其授权费和保证金由火星产业联盟代管，优先确立“星盟火星工作人员安全保障基金”的建立。

“火星九号城市生活区”的次级招商产生的商家，不归属于火星产业联盟，独立进行经济资金核算，也没有火星产业联盟成员的投票资格。但是，要遵守火星产业联盟指定的《火星开发守则》，以及，本次会议将要讨论通过的《火星产业开发联盟准入风险补充条例》。

而《火星产业开发联盟准入风险补充条例》的核心内容，总结来说，就是从此以后提高“火星产业联盟”的加入资金门槛，并建立整个火星联盟的“火星联盟工作人员安全保障基金”，所有火星开发联盟的成员集团，每在火星工作区增加一名工作人员，就要向“火星联盟工作人员安全保障基金”上缴一笔工作人员安全基金——预计，每人每年100万的生活保障基金，以及每个人的返回地球船票的保障压金3000万，这3000万是可退还的。

一个主席办公室特批决议和一个联盟新增条例，两项提案的内容看起来都很伟光正，是出于对火星上工作人员的安全考虑。

然而，实际上，《火星产业开发联盟准入风险补充条例》的实行，就是进一步拉高准入门槛，减少有资格投票的会员。而且，按照现有的产业格局，重视火星重工业开发的几个集团，都将因为自己需要大量工作人员的产业格局，而需要追加大笔保证金，进一步造成资金链的紧张，尤其是双头鹰联盟。

朗泰合在和哈姆勋爵达成桌下交易的时候，对于哈姆勋爵提出来的新执行方案，由衷的表示钦佩。哈姆勋爵狡猾地把对星盟有利的提案，变成了特批决议，即避免了投票扯皮产生的流程时间消耗，又限制了这个提案的范围，预防了其他不确定因素，狡猾到了极点。

然而，无论是星盟内大股东们，还是朗泰合与哈姆勋爵都没有预料到，这场借由星盟困境发动的火星开发联盟投票委员之间的党同伐异。

这场大风大浪中，却给了黄离火的“息壤”和程式方的“星辰大海宇宙灵园”这两家小公司借机发力的机会。

就在火星开发联盟的委员们因为各自的利益，开始了站队内斗的过程中，程式方拿到了“星辰大海宇宙灵园”火星营业执照。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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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编 | 康尽欢  

题图 |《火星时代》截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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