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一是你 第20章 草芸
这是蒋芸第一次约她去图书馆,王晓佳当然不可能拒绝。她刚准备通知陈熙竹明天不能和她一起坐了，蒋芸又表示简鹿和会一起过去,如果她先到的话,帮忙多留一个位置。
王晓佳有一点小失望，但很快就恢复了情绪。现在图书馆位置紧张，旁边不可能留着空位的，不是简鹿和也会是其他根本不认识的人。
她问蒋芸介不介意再多一个人,蒋芸表示没有意见。
第二日陈熙竹一大早就在图书馆门口等候着，图书馆一开门她就涌了进去，快速地跑上二楼占了平日里最抢手的一个区域里的一张四人桌。
八点十五分王晓佳、蒋芸和简鹿和到的时候,图书馆里人已经不少了。王晓佳的打扮明显和往常与自己来图书馆时不一样，陈熙竹看着她和蒋芸站在一起含羞带喜,强装自然的模样，唇角就忍不住上扬。有种现场磕cp的快乐。
蒋芸和陈熙竹点头打招呼，介绍简鹿和与她认识,四个人坐下开始学习。王晓佳自觉地坐到陈熙竹的身旁，蒋芸和简鹿和坐在一起。
四周静悄悄的，只有电灯管的“嗡嗡”声和偶尔响起的椅子拖动声。蒋芸和简鹿和低着头，专注地复习。
陈熙竹也装模作样地翻开笔记本，在上面写下一行字,推给王晓佳。
“今天没有骑车？”
“没有。”王晓佳很快推回去。
“我就猜,你穿着这裙子怎么骑车。穿得这么漂亮,你说说,你到底是来学习的,还是来约会的？”
王晓佳看到“约会”这两个字就下意识地偷看蒋芸一眼，把笔记本往自己方向拉了点，唯恐被蒋芸看见。
“你别乱说。快专心背书，天天熬夜，小心秃头哦。”王晓佳耳根泛红。
陈熙竹看她急了，没忍住笑了出声。
蒋芸看过来，眼神疑惑，陈熙竹煞有其事地用气音解释：“我说佳佳今天穿得太漂亮了，好像总有视线在偷瞄她。”
蒋芸的目光落在王晓佳的身上，好像也跟着认真地打量了一番。
“熙竹……”王晓佳嗔陈熙竹，耳朵更红了。
蒋芸眼底有淡笑，问：“哪个方向，那要换个位置吗？”
简鹿和都跟着好奇了，环顾四周。
王晓佳连忙说：“没有没有，你别理她，她乱说的。”
“也没有，你今天穿得是挺漂亮的。”蒋芸不咸不淡地回了句。
陈熙竹唇角瞬间咧到了耳后，王晓佳觉得自己快熟了，在桌底下偷偷地扯陈熙竹衣服，又甜又羞，又怕陈熙竹笑得太夸张被蒋芸发现端倪。
幸亏陈熙竹有进有退，收敛了些补充：“其实也可能看得不是佳佳啦。”她挑眉道：“毕竟，我们这一桌有不漂亮的吗？”
简鹿和嗤笑，感慨：“你果然是学法的。”
“嗯？”
“嘴皮子很溜。”
王晓佳和蒋芸不由地也都露出了笑意。
小插曲过后，大家收心，都真的进入了复习状态。
不知道过了多久，王晓佳被一道题卡住了，她把题目放一旁，等到蒋芸停下来喝水的间隙，把题传给蒋芸，蒋芸稍一思索，把步骤写了下来。但这一题的关键不是在计算，是在其中的思路。
蒋芸指尖在陈熙竹书上轻扣两下，问:“方便换个位置吗？”
陈熙竹微怔，随即迅速起身，“方便呀。”
蒋芸便拿着纸笔换到了王晓佳的身边，倾身靠近王晓佳，和她头靠着头，低语解说着。
她有很清冷的五官线条，低头看着王晓佳笔尖滑动时，眉眼间却有依稀可辨的温柔。身后是一排排四方的桌子和一张张年轻青涩的脸庞，王晓佳颊边的梨涡和蒋芸耳钉上流转的光芒，像所有模糊背景里聚焦的定格。
是盛夏百合花绽放的味道啊。陈熙竹被自己生出的感慨逗乐了，赶紧收回眼，专心背书。
之后两个多小时的学习时间，蒋芸也没有再特意和陈熙竹把位置换回来，就好像谁也没有在意这件事。
十一点半，四个人放下笔一起去食堂吃饭。吃过饭后，蒋芸和简鹿和回宿舍午休，王晓佳和陈熙竹直接折返图书馆。
两个人一人撑着一把伞顺着树叶开辟出来的阴凉处走着。陈熙竹和王晓佳闲聊：“你注意到了吗？蒋芸一直有在下意识地关注着你诶。刚刚过马路的时候，有一辆校车开过来了，她停下脚步后的第一反应居然是转过头看你有没有发现。”
王晓佳梨涡浅浅，“是你想太多了啦，过马路不是就应该左右看看吗？”
“没有！我很确定她是停下来看你的。”陈熙竹信誓旦旦。
王晓佳笑着不说话，明显还是不相信的样子。
陈熙竹无奈，走了两步，问王晓佳：“说起来，你到底为什么觉得她就是直的？”
“大部分人都是直的吧。”
“那这么巧我们就都不是啊，说不定你就是个弯仔码头呢？”
王晓佳被她的形容逗到了，陈熙竹继续，“我说真的，我觉得她身上有一种弯的气质！和我学姐完全不一样。我学姐我当时心里其实知道她肯定是笔直的，但蒋芸她给人的感觉就是那种，嗯，就算现在不是弯的，也不见得完全不会弯。”
“你在说绕口令吗？”
“我在跟你说真的。”陈熙竹不满。Μ.bǐqùＧēＸχ.còΜ
王晓佳沉默了，陈熙竹再接再厉，“我就是觉得你也不要那么消极，一点希望都不抱。难得能遇见一个这么喜欢的人，她还那么好，要是真的有希望，你却错过了，不会太可惜吗？”
王晓佳看着地面上闪着金光的零落树影。像星星五角的形状。走出很远以后，她才轻轻地说，“她太好了。我配不上她。”
陈熙竹的脚步停了下来。她伸手拉王晓佳的胳膊，王晓佳回过身看她。
陈熙竹脸上有很少见的严肃，“佳佳，你相信爱情吗？”
王晓佳喉咙动了动，说，“我相信。”
“你相信爱情是灵魂上的吸引吗？一种无法抵抗的引力，带给你精神上的无限愉悦。”
“我相信。”
“那这种超脱物外的存在，你为什么要用物质的眼光去衡量？没有什么配得上配不上，她是很好的人，你也是。”
“熙竹……”
陈熙竹收了伞，站到王晓佳的伞下，与她共撑一把伞，“况且，我从来都觉得，你以后一定会站得很高，过得很好。生活不会一直像现在这样奔波的。”顿了顿，她有意缓和气氛，“当然，我也是，我虽然穷，但我也是超级优秀的人好不好？”
王晓佳眼波漾了漾，发出气音的笑，软声应，“是，你当然是。”
陈熙竹也露出了笑，和她并肩慢走着，“但爱情不会在原地不动，抓不住现在，就留不到以后。所以啊，要是真有机会，不要想那么多，只要考虑你想不想和她在一起就好了。其他的事情，相信她，也相信爱情。别错过了。不属于你，那就早晚有一天会属于别人。”
王晓佳心蓦地一痛，脸色发白，“嗯。”顿了顿，她又说:“谢谢你和……”
话还没说完，陈熙竹打断：“打住，别和我客套，也别煽情。”
王晓佳消声，陈熙竹玩笑，“以后要是成了，给我一份媒人红包就好。比谢谢来得实在。”
王晓佳心口的痛缓了一点，听起来好像真的会有这么一回事呢。
她承认，她真的有一点被说动了。是不是太得寸进尺了？明明一开始连当朋友都不敢妄想的。
接下来的几天她都辗转难眠，一闭上眼就是蒋芸与她相处的种种，明知道根本得不出正确答案，却又总忍不住反复放大观察。
不知道到底是想给自己多一点往前的勇气，还是想让自己多一点打消贪念的自知。
周一晚上大家都在准备第二期的信息技术，简鹿和忽然在新建的宿舍群里发了一张图，@了王晓佳。
王晓佳戳开一看，发现是一条微|博的截图，截图上是一张模糊的照片和几行字：@申大表白墙。求今天晚上在李道藏图书馆二楼的这个女生。知道这样有点冒昧，但是真的对你一见钟情了，第一次知道心跳可以这么快。好想认识啊，求联系方式！谢谢大家。
照片是一个女生披散着柔顺的长发，穿着修身的黑色短袖和卡其色的长裙，端正地坐在落地窗旁的木桌前看书，高糊的画质都挡不住溢出屏幕的清纯甜美——赫然是王晓佳。
简鹿和兴奋：“佳佳这是你吧！哈哈哈哈，这男生发出来要气死了吧，评论里都在说他们看照片也心动了，求小姐姐不要联系他，联系他们就好了。你有没有什么想给你的迷弟们表示的啊，哈哈哈哈，我帮你传达。”
王晓佳尴尬，这什么东西，怎么还有人在图书馆偷拍的？
她正斟酌着要怎么回复简鹿和，陈熙竹也发来了消息，同样是这张截图。
“我知道了。”王晓佳无奈，“刚刚鹿和才发在宿舍群里。”怎么她们都这么关注这种微|博？
陈熙竹激动：“宿舍群？那蒋芸是不是也看到了？”
“不知道，她没有说话。”
陈熙竹催促她：“那你快上，问问她。”
“问她什么？”
“你怎么这么笨呀！”陈熙竹恨铁不成钢，“去试探一下她对有人想追你什么态度啊。”
王晓佳还没做这件事，只想象一下就觉得羞得脚趾头都要蜷缩起来了。“还是不要了吧。”她脸红。
陈熙竹还在输入，王晓佳看到弹窗有宿舍群的新消息，她切过去，是尹繁露吃瓜不嫌事大地表示：“哈哈哈哈，我要去评论，是谁在觊觎我女朋友！是以为我提不动刀了吗！”
王晓佳：“……”发了一个“饶了我吧”的弱气表情吧，“你们不要理他，让这条微|博沉了吧。”
没一分钟，尹繁露回来了，问：“鹿和，我怎么找不到这条微|博啊？”
简鹿和回：“就在第二三条那样啊，今天傍晚刚发的，你翻一下。”
尹繁露说：“真的没有啊。是不是删了？”
删了就太好了！但王晓佳知道这种bot一般不会删稿，就算当事人要求，要看到私信也需要时间的，不会这么迅速。她正准备也去微|博确认一下，蒋芸的消息忽然跳了出来。
蒋芸说，“表白墙后台是认识的学长，微|博我让他把删了。”
“不安全。”
“男生微|博名是@酒馆独角兽，你有兴趣可以私信联系。”
王晓佳心思几经变换，先是惊喜，再是错愕，最后融合成了失落。蒋芸果然只是把她当成关心的朋友吧。
她想回复蒋芸她“没兴趣”，蒋芸又正在输入了，王晓佳停下。
蒋芸正在输入了好久，终于发来了短短的几个字：“但我觉得他不好。”
王晓佳怔了怔，听见自己心旌摇曳的声音。
这算不算蒋芸的在意？
她眼波再次漾了起来，咬唇一字一字打下，“我也觉得他不好。我不加。”
见识过你的好，还有谁能合心意。
“偷拍女生照片还放到公共平台上,不礼貌也不周到。”
“真的很喜欢，应该当时当面向你索要联系方式。”
“这样显得很不坦荡也很不勇敢。”
蒋芸好像很认真地在和她分析她为什么觉得这个男生不好，像是一个普通的好朋友、好闺蜜……
王晓佳一颗扬起来的心又落了下去。
甚至落得更低了，“蒋芸，你喜欢勇敢的人吗？”
对号入座，很不坦荡也很不勇敢的人——自己也是啊。
蒋芸似乎对她这个问题有点疑惑,顿了几秒才回，“喜欢是什么定义？”
“用欣赏更恰当吧，勇敢的品质，没有人不欣赏吧。”
王晓佳凝视着“勇敢”这两个字,眼眸渐渐暗了下去。
那么,勇敢又该怎么定义呢？如果她鼓起勇气想要追逐一场美梦，这算是贪心，还是算勇敢？
陈熙竹还在关心她的后续，王晓佳简要地和她说了蒋芸的反应,陈熙竹又开始给她造梦了：“蒋芸的反应绝对是超过了普通好朋友的界限了！”
王晓佳一颗心起起落落的,靠着墙呆坐了一会儿，揉揉额头坐回小桌板前，强迫自己收心复习。
不能想入非非了。戏太多了。她警告自己。可心思还是不受控制地飘来飘去。
想太多的下场就是,她这门课复习得不怎么好,好几个选择题都选得不怎么确定。考完试她和陈熙竹开玩笑,让她负责。陈熙竹推得一干二净,揶揄说她负不了责,这少女的一湖春水,谁撩动的就该找谁负责嘛。
王晓佳咬唇笑，说不过她。
大四已经清校了，新宿舍分配的安排表赶在放假前下发了。简鹿和和尹繁露她们想等考完试后的第二天再搬宿舍，王晓佳和蒋芸都没有意见，只向那边的宿管阿姨要了宿舍钥匙，偶尔会先整理一些东西过去。
7月2号傍晚，距离最后一门课——近代史考试还有两天时间。蒋芸带着打印好的复习材料来新宿舍，她发现这个还没有人入住的新宿舍拥有一个视野开阔的阳台，正对着远处无垠的大海，适合一个人复习，也是适合放松心情。
她乘电梯到了15楼，1510的宿舍门是虚掩着的。推开门，借着走廊的光，她看见阳台上有一道背对着她伫立的瘦弱身影。
是王晓佳。
怎么不开灯？蒋芸掩上门，怕吓到王晓佳，先出声叫了她：“佳佳？”
王晓佳似乎出神得厉害，没有反应。
蒋芸摸黑走到她身后，又叫了一声，“佳佳。”
王晓佳明显还是被吓到了。她浑身抖了一下，转过头，瞪圆了大眼睛，微张着小嘴，又慌又萌。
像受惊的小兔子。
蒋芸放柔声音，“是我。”
王晓佳惊魂未定，看清是蒋芸，脸腾得烧了起来，“对不起……是不是吓到你了？”
蒋芸好笑，“不是我吓到你了吗？”
王晓佳眼眸湿漉漉的，”是我反应太大了。”
蒋芸唇角有笑意隐现，忽然问，“你知道吗，兔子很容易被吓死的。”
“嗯？”
“下次不要不开灯。”她似有若无地笑，站到王晓佳的身旁，眺望着远处漆黑一片的大海，随口问：“你在看什么？”
王晓佳越过她的侧脸看向她身后像是要吞噬一切的黑暗，刚刚激烈过的情绪又慢慢沉了下去，“我在找星星。”她轻轻地说。
蒋芸仰头，“今晚有星星吗？“
王晓佳跟着仰头，“没有，今晚也没有星星。”
为什么用“也”字？蒋芸还在奇怪，王晓佳又重复了一遍，“蒋芸，今晚也没有星星呢。”
语气低得像呢喃。
蒋芸愣了愣，后知后觉地发现，王晓佳是不是……在难过？
没有灯光的视野下，她看不清王晓佳的表情，王晓佳也并不看她。她只是仰着头，在幽暗中轻颤着眼睫，像蝴蝶在飓风中最后的挣扎。
蒋芸唇边笑意散去，薄唇抿成了一条线。
沉默地站了会儿，她伸出了手，摸上了王晓佳微凉的指尖。
王晓佳条件反射地抖了一下，蒋芸更用力地握住了她。
“蒋芸？”王晓佳心跳快了起来。
蒋芸说：“你要和我聊聊吗？”
聊什么？王晓佳心跳声大得像打鼓。
“聊你的不开心。”蒋芸语气平淡。
王晓佳心跳缓了下去，一时间不知道是该庆幸还是该失落。握着她的手很软，很热，和它主人的外表一点都不一样，她一点都舍不得抽回。
她抬头看蒋芸，蒋芸注视她，眼眸里像是有星光在闪烁，那么专注，那么温柔。
王晓佳心颤了颤，情绪一下子又垮了。
她以为她永远不会再对别人说起这些无用的情绪的，可她却听见自己还是张口说了：“蒋芸，我有时候会觉得，如果我从一开始就不存在就好了。”
好像一旦开了个头，后面就变得容易得多了。
“我奶奶总说，如果没有我的存在，我父亲也许就不会非要娶我母亲，一条道走到黑。可能一切都会和现在不一样。”
“我妹妹也说，如果没有我，我s……我爸爸妈妈现在也不会总是吵架，他们会过得很好的。”
“我妹妹刚刚在家里大哭，因为高考不理想，报志愿报无可报，没有一个她想上的学校她能报。而错误的开始，好像还是我。中考的时候，如果没有我，加上独生子女的两分，她就能上县里最好的高中了。”因为这两分，她达不到一志愿，掉到了普高，千辛万苦才能考过一本线。
家里此刻又是一场狂风暴雨，而她躲在了这里。
“我耽误了好多人啊。”她仿佛要与黑暗融为一体了。
蒋芸握紧了她的手，用力得让王晓佳甚至有点疼。
“可这都不是你的错。人生的因果也不是这样推论的。”女孩的声音用清清冷冷的声音为她宣判，“人生中所有的结果，不过都是人在为自己的选择买单。选择了就要承担，与人无尤。”
为她平反，“你的存在，不是你的选择结果，和你有什么关系？”
就像很多年前她说的那一句，“做坏事的是你爸爸，又不是你，和你有什么关系？”，
她总是用那么平常的语气，说这么不平常的话。
王晓佳咬着唇，忽然有难以抑制的脆弱席卷了她。
她迅速地撇开了头，忍得下巴颤抖，不想让蒋芸看见她泛红的眼圈和盈满眼眶的泪水。
蒋芸心口闷闷的，抬起头看天空，装作什么都没看见，只是用大拇指轻轻地摩挲着她的手背。
空气中，王晓佳的呼吸声渐渐沉重。
蒋芸开口：“如果你不存在，我们就无法相遇。”
王晓佳心脏像是被什么撞了一下，想哭的感觉好不容易忍住了，喉咙又涩了。她鼓起勇气，蜷起指尖感受蒋芸的热度，低低地问：“蒋芸，我们的相遇，是很重要的事吗？”
呼吸都不自觉地屏住了。
蒋芸从鼻腔里发出轻声的笑，很柔和的语气，“如果没有相遇，那此刻和你一起看星星的我也不存在了。”
“是挺重要的事。”
虽然不是心底最想听的答案。可王晓佳也满足了。
她仰起头和蒋芸一起仰望这一片黑夜。还是同一片漆黑，却不是同一片黑暗了。
“如果真的有星星就好了。”她终于有了点心情笑了。
蒋芸看她一眼，眼波泛过涟漪，“很喜欢星星吗？”
“嗯，小时候睡不着时我妈妈就会教我数星星，给我讲星星的故事。她总说每一颗星星都代表着宇宙对世界的一个美好祝福。所以我每次看着的时候，都会有一种被美好眷顾着的感觉。虽然，很遥不可及。”
蒋芸听出了怀念的味道。
“总会有有星星的时刻。”她安慰。
王晓佳笑了笑，没有说话。就算有，也不属于她啊。
片刻后，她完全收拾好了情绪，转移话题关心蒋芸，“你是来复习的吗？”她打量着蒋芸手上的资料。
“嗯。”蒋芸松开了手。
“那……那你快抓紧时间复习吧，我不打扰你了。”王晓佳识趣说。
蒋芸看得出她不想两人在灯光下见面，至少今晚不想。她没有挽留，点了点头，允许这一场谈话结束在黑暗之中。
王晓佳临要走出门了，蒋芸忽然问她：“明天这个时间有时间吗？”
王晓佳愣了愣，“有。”
“那明天这个时间，你过来。”
“复习吗？
“看星星。”蒋芸一脸平淡。
王晓佳眨了眨眼，知道蒋芸的话里完全不会有自己想要的那种浪漫意味，心情还是扬了起来，“好。”
＊
第二日天黑后，王晓佳收拾了复习资料如约前来。
1510宿舍灯光明亮，蒋芸已经到了，正垂着头翻阅资料。听到声响，她侧过头，浅浅地笑了一下算是打招呼，站起了身往外走。
王晓佳刚想问她去哪，“咔哒”一声，灯光灭了。
蒋芸又走回来了。
王晓佳杵在书桌旁，茫然问：“怎么……了？”
蒋芸好像笑了一声，没有说话。她弯下腰在走道中间的椅子上摸索着什么。
王晓佳还在奇怪中，眼前幽暗的寝室，顷刻间变成了浩瀚星海。低垂的蓝色天幕上，数以万计的星辰在闪烁着，在发光着，在照耀着她。
如置荒原，如在梦中。
王晓佳有一瞬间的晕眩，像是踩在云端上的失重感，又像是忘记呼吸的窒息感。
怀疑自己出现了幻觉。
蒋芸的声音却真实地响在耳边:“今晚，有星星了。”
她喉咙发紧地侧头看向声源。
漫天星河下，蒋芸注视着她，表情隐在璀璨的星光中，那样朦胧，温柔却那样清晰。
“此刻，所有的星星都属于你。”
“你要数一数吗？”
王晓佳听见她自己心脏连着血液掀起了巨浪，吞没了她的四肢百骸。她的理智，在巨浪中艰难地喘息着。
有渴望反复在问。
如果星星属于我了。
那我可以属于你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