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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传一]Chapter0 “伦蒂尼姆在下雨,先生。”

2022-10-31 21:10 作者:HLAHS  | 我要投稿

“欢迎光临,先……哦,真是稀客。”

“别这么冷漠,大叔。随便给我来点儿什么吧。”

在街道的末尾处是一条阴暗陈旧的小巷,顺着向里探寻,能看到有这么一所看上去装饰简单的酒吧,静静呆在这里。除了几个熟客,几乎没人愿意和这里有什么牵扯。和其他的酒吧相比,这里也称不上是生意兴隆——毕竟远离几乎所有的居民区,而且老板的脾气也相当一言难尽。

闪着亮光的酒吧招牌上印着小说怪谈里著名怪盗的脸,书写名字的连体字母看上去有些潦草,却也相当雅致。

不过对于已经见过许多次的萨维尼来说,自然早已失去了鉴赏这个招牌的兴致。

其实,更让他失去一些兴致的,还有最近从拉特兰和伊比利亚传来的一些不太妙的消息。

连他也无法确定这些消息里,某几条内容的真伪。只是,如果那些过于离奇的流言成真,恐怕自己的老家就真的要变天了。

不过现在哪里都一样。

他瞥了一眼怀表,觉得自己其实还算守时,然而在酒吧里早已等待他的朋友显然不一定这么想。

“你来晚了,萨维尼。”

略带些愠怒的声音让萨维尼心里一跳——怎么这次我还没说话就点我?

说话的是一位衣着讲究的年轻人,几乎把规矩、约束这类东西写在身上每一个角落。

相貌周正,淡蓝色长发束在脑后,表情和萨维尼熟识的一样,一如既往地僵硬,只能从那双暗红色的眼瞳里偶尔表露的情绪读到他的想法。

萨维尼本来就以败坏这位的兴致为乐,只不过,这次,他仔细想想,最近也确实没做什么给他惹麻烦的事,便放下心来应付道:

“没办法啊,老爷子要我把所有的资料都重新整理一边。他想偷懒,我也不好拒绝。不过,真是好久不见了啊,奥斯丁?这个秋天第一次见面。”

看着吧台前并排的三人,酒保擦拭杯子的动作不紧不慢:“你们三位的确很闲,没什么自己的事需要做吗?”

赫伯特放下手中的半杯酒,微笑着回击:“我们只是喜欢清静。谁让你这里常年没有客人呢。你有没有从自己身上找找原因?”

暗蓝色眼眸的青年有着一头略显凌乱的中长发,在后颈处束起来,显得还算利落。额前的几绺黑色乱发在酒吧有些昏暗的灯光下显出一点墨蓝色的光泽。虽然外形十分标致,但此刻的姿态却令人不敢恭维——像小孩子一样盘腿坐在高脚凳上,晃着手里的酒杯,坐在他右边的蓝发青年随手一推就能让他在地上打几个滚,一直滚到门外的水沟里。

萨维尼坐在赫伯特左边,特意避开明显情绪不佳的奥斯丁:“大叔,今天什么价格?”

酒保把一杯紫色液体推到萨维尼面前:“一次一千,可以续四杯。拒不退款。”

“这么贵?”萨维尼皱起眉头,凑到杯子边闻了闻,试图从这杯颜色诡异成分不明的混合物中找出一些符合这个价格的理由。

“最近我有点儿缺钱。”酒保的回答简洁有力。

“你投资醇类加工终于失败了?还是炒股了?”赫伯特问道。他也对这个价钱有点儿在意——虽然在座的各位不会为了一般职员一两个月的薪水心疼,而且萨维尼也确实不太招人喜欢,但说什么这个价格也有些超出开玩笑的范畴了。

酒保还是那副不冷不热的神情,只是语气中咬牙切齿的意味已经完全压抑不住:“格罗修斯还有他女儿前天来我这儿蹭了顿饭。”

“哦……”

众人点了点头,当即了然。

格罗修斯是什么人,他们是清楚的。

伊西丝的个性,他们更清楚。

逮着一个倒霉蛋往死里薅,也算是他们家超越了血脉,在灵魂中一脉相承的珍贵品格。

“萨维尼这酒钱我出一半。”知道他的意思,一直默不作声的奥斯丁从一旁外套的口袋里掏出自己的钱夹,抽出几张纸币递到酒保眼前,这才让他的脸色好看了许多。

“约翰,你现在甚至要替她销账?”萨维尼为奥斯丁的自觉啧啧称奇。

“弗里德,这不叫销账,伊西丝根本就不会考虑还钱的问题。奥斯丁只是希望自己成为她的外置良心。”赫伯特接口道。

奥斯丁闷哼一声,不置可否。

“你们现在什么情况?”酒保擦完最后一个杯子,给自己倒了一杯朗姆,正坐在奥斯丁对面,眼里有些八卦的意味。

“连通讯号码都没有。”奥斯丁还没说什么,中间隔着赫伯特,萨维尼说话也开始无所顾忌,低声笑道。

奥斯丁瞪了他一眼:“谢谢你,萨维尼,要是没有你在这里说话,我们该怎么办啊。”

“确实,目前看这俩人,情况不太乐观。”赫伯特也慢悠悠地解释道。

只是,虽然他的语气比较温和,听不出什么倾向,脸上也是一如既往的平淡,但奥斯丁确信这个人心里已经笑疯了。

最后,他叹了口气,无奈承认:“……的确。”

“谁能想到,贵为公爵的首席私人秘书,可靠的约翰勋爵居然连这点儿事都处理不了。”

“别说了,萨维尼。维多利亚的那句谚语怎么说的来着?好像是,‘爱情比国家更诡秘’?”

“哦,赫伯特,那是一句戏剧的台词,上个月刚在咱们这里演出过,记得吗?‘啊,伊西丝,我该如何打开你的心房!它的守卫甚至强过皇帝的珍藏!’”在惟妙惟肖地模仿演员的歌喉时,萨维尼还不忘贴心地把女主角的名字换成那位小姐。

“确实,很烂的剧,根本看不下去。对吧,奥斯丁?”赫伯特亲切地拍了拍奥斯丁的肩膀。

“……说得好像你们一点儿事都没有一样。一位刚从家里被老头子撵出来,另一位不是连本公爵领的合法身份证明都没有吗?”

点到为止。他们也知道奥斯丁今天的情绪相当暴躁,连这种话都说得出来,说明真的出了不小的事。

萨维尼直奔自己最关心的部分:“听说你去过了莱塔尼亚,见过了那位音乐家。”

“的确。”奥斯丁闭上眼睛,把杯子里的乌萨斯烈酒一饮而尽,“乌提卡伯爵的确名不虚传。不愧是压住莱塔尼亚那么多年的巫王。”

“你能复刻吗?”

“恕我直言,我并不是很想研究。太复杂了,如果一个音符弄错了,搞不好会弄死我自己。”

“你玩火不是很……”

“顶多烧伤。但巫王那个本事,我会变成白痴。为了整个维多利亚与本公爵领的利益考量,我还是暂时安稳一些好。”

“然后呢?”赫伯特追问道,“你总不会出去看了一下那些卡普里尼的杂耍表演就满足吧?”

“莱塔尼亚不对劲。”

“他们一向不对劲。”赫伯特想知道更多的细节。

“我是说,巫王以下的人,不对劲。”

“你的意思是,有新的势力涌入了那个松散的术士联盟?”结合自己最近收到捕风捉影的消息,萨维尼很快就反应了过来。

奥斯丁看着酒保大叔给自己的杯子添上和萨维尼那杯一样的紫色液体,也完全没有吐槽的心思——他仍在回忆自己这近两个月的出行:“巫王和你们印象中的残虐暴君完全不同。他不仅精通法术,也精于政治手腕。原本有些异样因素的莱塔尼亚政局在这股新势力的参与下,重新集合成了围绕着巫王的新局势,公爵错了,伦蒂尼姆也错了。”

萨维尼嗤笑一声:“所以,在你看来,乌提卡依然稳坐莱塔尼亚的王位?”

奥斯丁抿了一口杯中酒液,奇诡刺激的味道让他眉头微皱:“不然呢?”

“打破既往的稳定是一个赌局,这股力量不可能是他的死忠。”赫伯特的观点一直充当这两个人的中立调和,这次也不例外:“我倒是觉得,这是一次有意思的尝试,具体情况还是观察之后的莱塔尼亚才能知道吧?这些东西还是你最了解,我们就是听个乐子。”

奥斯丁也没继续反驳,话锋一转:“乌萨斯最近公开处死了几个将军,连带着他们的党羽也一并受到了一些清洗。这些是我在归途中了解的。其中一个还是我们的熟人。上次维多利亚派使节前去圣骏堡,就是他把我们的人挡了回来。”

如果一件事让维多利亚精巧的情报系统告诉了奥斯丁,那这个消息十有八九会早至少三天通过拉特兰的关系传递到萨维尼这里。事实上,稍微激进地说,恐怕全世界都知道了。

“知道,死得好。据我所知,死的基本上是那个刚进棺材的老东西培养的死忠。新帝上任的时候,听到要颁布新政,这老几位可不高兴了。”

“不全是。”奥斯丁摇了摇头,“还有一些是无辜的人。”

“哦,他们居然还有无辜的人?赫伯特,你听到了吗?”

“是在他们的皇帝陛下面前很老实的人。”奥斯丁着重道,“取而代之的,同样是一批国内坚持新主张的新晋贵族。”

萨维尼脱口而出:“作孽!这个新上任的小子到底有多想英年早逝?”

公爵的政务秘书一句话就否定了萨维尼的判断:“不会的。这个新势力中混杂着许多老人。有他们的支持,怕是那些真正的老家族又会延续一个时代。”

“你确定?”赫伯特听出奥斯丁的弦外之音。

“我不知道。我只是对维多利亚近些年的情况有些在意。现在高卢,咱们的好邻居,也有些不太对的苗头。还记得四月喋血吗?”

“这才过去多长时间?当然记得。不过,很快就平息了,证明是高卢皇室内部的纠纷,和外人无关。科西嘉上位很快,稳定速度也十分异常,快得我都有点儿惊讶。维多利亚和乌萨斯也没找到什么机会。”赫伯特道。

“不,不……赫伯特,他凭什么能收拾得那么快?他能力出众?还是人格魅力足以压服这么多人?是个人就能看出来他缺乏明面上的实力。而我们都知道,维多利亚这次是真的没有余力参与。我们还忙着处理莱塔尼亚的间谍呢。”说着这话,奥斯丁没忍住多看了萨维尼一眼。

“那又如何?总不能外面乱成一团,咱们也开始自乱阵脚吧?”赫伯特不以为意。

“谁告诉你是自乱阵脚的?”奥斯丁白了他一眼,知道这人对这种事向来迟钝,继续解释道:“在我回来的三天里,我收到了三条信息——为此,已经有至少十个人没法开口了。”

“那你还和我们说?”萨维尼开始觉得话题朝着有些不妙的方向发展。

“这三条信息,分别和狮王、公爵和莱塔尼亚有关。赫伯特,结合最近你在城中的见闻,是否有所猜测?”

“……我不是很想继续这个话题。”了解某些内情的拉特兰人意识到奥斯丁现在的打算,突然有些后悔今天赴约参与这次小小的欢迎聚会。

“但我必须要为维多利亚,或者至少我现在所在的地方准备预防方案。赫伯特,萨维尼,我要委托给你们一些事情。”

“我需要回避吗?”酒保起身,作势就要离开。

奥斯丁从外套中抽出一个厚实的信封,拍在酒保面前:“克伦,我也要委托你担任我的副手,在有必要时,你要代理我对公爵领内的大小事务做决断。作为暂时的佣金,只有这一些。而最主要的回报,我会给你一个机会,前往伦蒂尼姆,面见陛下,充分表达你的意见。”

酒保当即坐下,接过奥斯丁递来的委任文书,只是扫了一眼,倒吸一口冷气:“真的有这么着急?”

“但愿是我多虑了。而你们两个,萨维尼,你的情报网,还有赫伯特你的规划,我需要你们在如今的维多利亚打起精神,看好接下来要发生的事。”

赫伯特没有急着接过奥斯丁临时写下的委托书:“最近的维多利亚好像和你说的情况不太一样。至少目前很和谐。你确定要这么过度反应吗?”

“和谐?”奥斯丁冷哼一声,“现在的维多利亚在我眼中就是一块腐朽的烂肉,从几百年前开始,每时每刻都有数不清的虫豸在这个庞大的系统上啃食。但无论它再烂,我也得在自己的职位上维系这块腐肉的生机。”

“仅此而已?”

“……直到它在烈火中烧去那些腐烂的部分,散发真正的生命力。”

“呵……我真不知道你的目的到底是什么。你又要维系它,又要毁灭它?”

“事实上,这两者皆非我愿。”

他们陷入了沉默。

知道奥斯丁约出来喝酒肯定有要事发生,但没想到会牵扯到一场可能席卷整个维多利亚的变革。

萨维尼的眼前已经浮现出了伦蒂尼姆停在荒野上的废墟。

赫伯特突然想起当年离开卡兹戴尔,那个在维多利亚点燃的火焰中哀嚎的萨卡兹小镇。

看着酒保克伦把自己的杯子收走,萨维尼缓缓起身,把委托书放进自己怀中。

“我们明天还是如常在学院里见面吧?今天的事放在心里就好。”

撂下这么一句话,他在两人的注视下,施施然走向酒吧门口,一道银白色光芒闪烁,整个人便穿过空间裂缝,鸿飞冥冥。

奥斯丁和赫伯特的视线依然投向门外——在巷子对面,一个孤零零的垃圾桶独自暴露在倾盆大雨中。

“约翰,这场雨会下多久?”

“我不知道,我又不擅长这个。但是,维多利亚上空的乌云通常很难散去。”

“我知道,伦蒂尼姆的天气出名的差。其他地方也一样吗?”

“你不是已经看到了吗。”

“虽然我对这个国家的政治变革毫无兴趣,但为了我个人的平静生活……我的建议是,公爵领最好像如今这样保持在在伦蒂尼姆附近。这件事必须传达到狮王那里。当然,如果伦蒂尼姆对这样的变化并不在意……”

“我就是先回到伦蒂尼姆见过父亲,提醒他注意王室周围的动向,然后才回来这里的。”

“咱们这位公爵可信吗?”

“他和家父政见相同,多年同袍情谊。而且我始终盯着他。”

“……那就没什么可担心的了。”

“但愿如此。我甚至不知道,是否真的看清了我们的敌人。”

赫伯特把外套披在身上,起身活动了一下。走到酒吧门口,迎着偶尔吹到身上的风雨,感觉醉意也在冰冷中稍微消去了一些。

“那只是你自己的敌人,约翰爵士。”

“我不否认。”奥斯丁在两人中间撑开黑伞,挡下愈发失控的大雨,“只是,我以朋友的身份,希望靠咱们这一两年的交情提出一些不太合情理的请求。”

“我有时候还是挺怀疑你的时间管理能力。”

正在给自己副手发消息的奥斯丁抬起头,看向赫伯特:“嗯?”

“你到底是怎么同时兼顾学业、工作和娱乐的。”

“计划得当。”

“伊西丝那边可不那么容易计划。”

“……同时留出灵活的时间。”

他们迎着风雨,走到小巷的出口,看到暮色中,远处一道逐渐靠近的白光。

“凯尔森动作还挺快。”赫伯特有点儿讶异。

“自从上次收拾过他之后,干什么事都麻利了不少。这次也是守在附近。”

“你多少应该给他一些尊重。在我印象里,你总是在打击他做事的自信。”

“他只是活得久,对该做的许多事都没有任何经验。”

“你要让他参与这段时间的事吗?”

“他负责好好活着就行了。”

“我们的团队还有什么人,你直接告诉我吧。”

“维多利亚的三千二百万公民。上到公爵,下到平民。”

“管用的没多少,拖后腿的一大堆,是吧?”

黑色载具在他们身前缓缓停靠。

车窗玻璃缓缓降下,白色短发的血魔看着如今的仪表打扮有些抽象的两人,面部表情的控制有些局部阻滞,语气也有些怪异:“上车,我赶着回去看剧。”

“伊西丝现如今住在哪?”

“嗯,由我来说可能并不合适,但你要是希望我从一般认识论的角度对这个问题进行简单清楚地概述,以作为你判断自己行为规划的重要参考的话呢……”

凯尔森拖长自己的声音,但视线渐渐转移到赫伯特身上。

奥斯丁自然接收到了他近乎明示的暗示,看着赫伯特的眼神开始逐渐不对劲:“在你那?”

“是啊。”

“你之前怎么不说?”

“你没问啊。”

“她为什么住在你那里?”

“因为萨维尼那里一般空着,没人陪她玩。”

“……今晚先去你那。”

两人上车后,车掉了个头,朝着另一个街区前去。

“今天这雨……咱们明天可以直接躺在家里了。”赫伯特看着已经完全模糊的玻璃,感叹道。

“也不知道其他地方怎么样。”奥斯丁道。

“你说伦蒂尼姆下一场大雨,维多利亚会损失多少?”

“不知道。不过,要是伦蒂尼姆只是下一场雨就会毁掉,那还不如直接瘫痪在荒原上算了。”

“祝你好运,约翰爵士。”

“是祝我们好运,‘卡兹戴尔来的旅客’。”

“啊,什么?卡兹戴尔怎么了?”司机的头朝着后座偏了偏。

“没你的事,好好开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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