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贝贝珈】【养娃文学】陪你长大（7）
“乃老师，医生怎么说？”
乃琳抱着文件袋，出来顺手带上医生诊室的门。珈乐在门外等了好久，临进门也是乃琳自己要珈乐在外面等着的，刚才医生那番话她实在不忍心告诉珈乐。
“嗯…咱们先去看看妈妈吧。”
她的头发是自己剪的，边缘处切口不齐，侧旁、脑后的层次也很凌乱。可这样的发型在珈乐脸上没有违和感。本来应该肉嘟嘟的小脸儿线条更加锋锐，刻意蹙起的眉毛把她原本可爱的大眼睛衬得很凶。乃琳想去牵她的手，可珈乐把手揣在自己的兜里。
…
“哭哭！你头发怎么了！？”
病房里除了贝拉还有两个病人，都是上了岁数的大娘。这几天住院，多亏两个大娘和贝拉聊天她才稳定住了情绪。虽然她还是感觉不舒服，可心里这股劲儿顺过来了。
珈乐担心贝拉不喜欢她这样，进门的时候藏在乃琳身后，看同病房的大娘出去散步她才走出来。
贝拉接过乃琳削得的苹果，眼睛笑得弯弯的。这是珈乐最喜欢看她作的表情。
“哭哭来，让妈妈看看。”
她听话地走上去，本来想一屁股坐在贝拉身边，却捏紧拳头、发誓不跟妈妈撒娇，只是走到病床边上，把两只小手放上去。贝拉牵住珈乐的手，感觉到这小女孩儿怪怪的，可不知道是为什么。
“哭哭生气了吗？因为妈妈这几天没有陪你？”
珈乐摇了摇头。她抓紧贝拉的手，突然扭头冲乃琳说，
“我会照顾好妈妈的！”
两个人虽然都有些摸不着头脑，但珈乐嘟着脸蛋可爱的样子让她们也不愿深究了。乃琳趁珈乐转头看贝拉，把手中的文件袋露出来，冲着贝拉指了指珈乐。贝拉会意，拿过床头的水杯，
“哭哭，妈妈有点儿渴了，能不能帮妈妈去打点儿水？”
她把水杯接过来，像炫耀战利品一样朝乃琳看了一眼，迈着步走出病房。
…
“乃老师，麻烦您一直帮我跑东跑西的。医生怎么说？”
特意把珈乐支开，恐怕没有好消息。贝拉料到了，但她心里还有一丝侥幸，说不定只是个小毛病呢、说不定只是因为珈乐爱担心不能让她知道吧。乃琳拉过一把椅子，坐在离病床不远的地方。
“专业的我也是不是很懂，但是情况不容乐观。她说你腰背本来就有伤，虽然目前不能下定论，但是不排除神经性脊柱损伤的可能性…”
“…那…我还能站起来吗？”
乃琳赶紧摇了摇手里的文件袋，贝拉好像会错了意，
“不是不是，可能我措辞有问题，没有那么严重。”
贝拉松了一口气，咬了一口手里的苹果。
“但是这也不是小事了，你都住院了。当时疼得都站不起来了吧？以后真不能这么不要命…”
她忽然把头低下了。乃琳不知道这是怎么了，碰了碰贝拉的胳膊。贝拉没有抬头，伸出左手摆了摆，示意自己没事。她深吸一口气，
“可是我还有珈乐…她还要上学、吃饭、生活…”
说到最后贝拉没了声音，眼眶里也带着泪。眼角的热流酸得要撕开她的眼眶一样，她的声音很小。
“我都可以忍，穷就穷，没有关系。可是珈乐还是个孩子…她都没过过好日子…”
她实在忍不住，走上去把贝拉抱在怀里。乃琳看着贝拉乌黑的长发在自己胸口起伏。
“乃老师…对不起…”
“没事。你是我见过最坚强的母亲。”
这个没有比她大几岁的女孩儿哭得一定比她少。她在家里想哭便哭了，父母把她像掌上明珠一样捧着，一听了声儿就过来哄，生怕她眼泪掉在地上。贝拉很早就没了家，她遇到珈乐才有了自己第二个家；可在这个家里她不能哭，因为她是家里的顶梁柱。贝拉要是哭了，珈乐的天就塌了。
…
她抱着妈妈的水杯在走廊里哭。她生怕妈妈听见，用一只手捂住自己的嘴。小小的身体不住地颤抖，眼泪流进她的指缝里，轻易就尝到了咸味。
不能哭，她如此告诉自己。但是她真的忍不住。那么在妈妈、乃老师出来找自己之前把眼泪哭干吧。她蹲在病房外的排椅旁，用衣袖擦去自己的眼泪。
她不记得之后怎样了。乃老师出来找她，发现她在门外，蹲在她身旁、搂着自己的肩膀，把头靠在一起，轻轻地摇。
生活总是喜欢用力嘲笑努力活着的人。她们母女俩，就连哭，都格外得努力。
…
医生开了些外服内用的药，嘱咐她记得做康复训练，不能再像以前那么努力了。住了大概一个星期，贝拉能自己走走转转，她就出院了。她请了一段时间的假，不知道回去工作还能不能保住。每天早晨起床她都觉得自己还没好，还差得远。但是珈乐会早早地做好饭，拿着那支比自己高一些的拖布开始一天的生活。
她带着她出去买菜，午饭的几个小菜渐渐也交给珈乐去做，吃完饭她就在床上歇着。她什么也不做，就那么盯着天花板。
“妈妈，我来拿衣服。放在那边的是要洗的吧？”
这次她却把她喊住了，
“哭哭，来。”
小女孩儿乖乖地走到床前。贝拉从床头柜里取出户口本，把它塞到珈乐手里。贝拉是昏了头，但她真的太想哭一场了。
“哭哭…拿着这个去找那个警察叔叔…告诉他妈妈求他…求他给哭哭找个好人家…”
贝拉跪在床上，眼泪掉在自己的膝盖上。给自己剪了头发的珈乐最近都表现得很好，很乖，这或许是她最近第一次手足无措。她不想拿着户口本，但是她不想妈妈伤心。
“妈妈…不要哭哭了…”
贝拉听不得这句话。她多想让珈乐留在自己身边，可她不想看着珈乐连饭都吃不上。
“妈妈要！妈妈要哭哭！可妈妈没用…哭哭跟着妈妈什么都没有！”
珈乐也拖着哭腔，用纸巾帮贝拉擦泪，
“妈妈别哭，妈妈别把哭哭丢掉。我不上学了，我去打工，我去给妈妈挣钱！”
母女两个抱在一起，哭得那么用力。她会是个好妈妈吗？珈乐从来没有问过这个问题。她会是个好孩子吗？贝拉从来没有问过这个问题。但是在无数个夜晚，前者不断折磨着贝拉，后者折磨着珈乐。或许她们对彼此的感情只会越来越浓，可她们对自己的消磨也愈发剧烈。
也许只要再坚持一下，前方就是一片坦途。有了彼此，最起码她们没有轻易放弃的理由了。
（未完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