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NAF:阿夫顿家庭【157】
【157】封闭者们
杰瑞米的视角,此刻正如阴雨天的汽车玻璃般模糊不清。他能听到恩斯特龙给自己的心理暗示,可面前的银色怀表却只是一团银白色块,在散为光线与光点的吊绳作用下匀速摇摆,很可惜,他的眼睫毛不能当做雨刷来用。
就像心理医生说的那样,他的呼吸会逐渐变缓,肌肉会放松到一种沉重的境界,脑中的困意将成为他进入潜意识的帮手,他看到眼前的色块界限减弱、模糊,甚至浮现出飞蚊症患者才可能看见的血管、细胞与眼部杂质。
怀表上的指针同时对向十二,一小阵咔哒声后,身心俱疲的杰瑞米闭上双眼,很快陷入浅睡眠状态。至于这次疗程的费用,这不是他需要担心的问题。
威廉从伊丽莎白口中听说了他保护自己孩子的事,也就是昨天博物馆发生的袭击事件。他也由此得知杰瑞米最近的生活布满挫折,他需要一段假期与一些帮助。
博物馆寄来的赔偿款支票,刚好可以在这方面派上用场。
“杰瑞米,现在,我们进入你的潜意识中。记住,无论见到什么也不要试图逃避,也不需要感到恐惧。它们只是来自过去的幻影,我一直在你的床边,只要你需要,我就会给你帮助—”
恩斯特龙医生收起怀表,将老式唱片机的唱片夹拨开。这种时候,来点舒缓入眠的曲子也未尝不可,如果要了解一个人的症状,就必须从他的心去了解。
在记忆深处,一切必须从头开始,追本溯源。因此,恩斯特龙为杰瑞米创造的心理环境为一个放映室,这座放映室的唯一观众便是杰瑞米的意识,恩斯特龙试着让他放松下来,用语言暗示他想象出一碗黄油爆米花,外加一杯奶昔或汽水。
“好了,现在选择一个你喜欢的放映模式,黑白还是彩色?”
“彩色吧,这会让我看的更舒服些。”
杰瑞米的嘴微微颤动,对床边的医生做出回答。脑中的意识坐上观影席,无人管理的投影仪摇手开始自行运转,没有杂音,没有卡壳。
首先经过回味的,是杰瑞米的童年:那时的一切都十分和睦,父亲诺巴斯是为码头搬运工人,负责卸货与装箱,有时还得熬夜看管渔船与货船。
那是杰瑞米最快乐的一段时光,他可以在码头边的小学中看书,安心思考练习册上的题目,午间休息时可以吃着炸鱼面包看到驶来或离去的渔船、货轮,有时还有起重机与重型卡车。
那些对一个孩子而言,新奇程度不亚于科幻电影中的太空飞船。
可这一切都被父亲的贪欲毁掉了:房租在涨价,诺巴斯的夫妻关系出现裂隙,杰瑞米的学费也是矛盾源之一。争吵取代沉默,肢体冲突又取代了争吵,最终,杰瑞米的母亲选择离去,只留下那座木屋与一对父子。
可只是三天之后,诺巴斯便带着更多的钞票回来。杰瑞米不知道爸爸是如何加薪的,也许他与雇佣者谈过了,再要么就是他压缩了中午的休息时间,接下了更多活计。
他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的父亲会成为一个贼,会为黑帮做一些“搬运”工作。藏在油桶中的枪支、违禁药品与管制刀具,一次运输后的酬劳,就足以与在正规岗位辛苦劳作一星期的薪水相衡。
“我的父亲,我看见他了!他原本是个码头搬运工,可后来在夜里帮不法分子偷运货物,我那时并不知道这些!我还想要帮忙,可他不让我这么做—”
“—那时候我就在怀疑了,可我不敢深究,我选择了相信,选择了麻木!”
杰瑞米的身体开始抽搐,让整个床铺为之颤抖。口中的梦呓声也逐渐升高,逐渐明显。恩斯特龙推测,这应该就是一切的根源:父亲从事的不法勾当,让杰瑞米的内心埋下一颗自卑的种子。
“杰瑞米,我还在这儿。不需要感到害怕,现在我们切换到下一场景好么?吃点爆米花,喝上些草莓奶昔,它们会对你有所帮助的。”
恩斯特龙的语气依旧温柔,像是耐心引导学生解开谜题的导师。现实中的杰瑞米微微点头,让自己脑中的意识随之放松。
“好,那你已经准备好了?很好,接下来你要面对更多心魔,我会一直在这里,它们只是幻觉,你无需恐惧,加油!”
恩斯特龙用语言造成心理暗示,杰瑞米的意识影院切换碟带。只是埋下苦种还远远不够,是什么为这颗种子施肥添水,让它成长为如今的恶果?
杰瑞米口中的话,也许能带来恩斯特龙想要的线索。
对于杰瑞米来说,诺巴斯可能是个说谎好手。他成功让自己的孩子相信一件事,至少曾经相信过这一切:那就是这些钞票都来自合法渠道。
诺巴斯也终于放下心来,在周末时允许杰瑞米去帮忙装箱、卸货。尽管杰瑞米的小身板在搬过四到五袋腌鱼后便会大汗满淋,但父子二人都十分喜欢这段共处时光。
事情的转机发生于一个夏夜,运送珠宝首饰的货船可是稀缺猎物!这批金银首饰与宝石,将与香水一同被送往斯里兰卡。镇上的黑帮自然不会放过这块肥肉。
将珠宝夺下,他们就能得到500美元的赏金。可这对自认为掌控局势的诺巴斯来说远远不够,500美元?如果是800或1000美元左右,他还可以考虑,这可都是真金白银啊,就算拿去当铺典当,也不可能只值这么点钱!
“这是我们应得的,你们一会儿都不许声张!”
诺巴斯将一副绿宝石挂坠、四支金戒指与两块红宝石塞入衣袖。两名同伙默不作声,诺巴斯则将这一举动当做“我们什么也没看见”的含义。
“爸爸,我们不该这么做,就算是坏人,也不该这样欺骗他啊!”
意识影片中的幼年杰瑞米,与现实中躺在床铺上的杰瑞米一同重述这句话。恩斯特龙也大体推断出杰瑞米父亲的结局:被黑帮收拾一顿,或者更糟,他的父亲可能已经…恩斯特龙不敢再继续猜想,这会刺激到杰瑞米,更会刺激到他自己。
走出楼梯后,诺巴斯身边的同伙对他掏出枪支。同样这么做的,还有在仓库等待接头的黑帮头领冰骨,与他的左膀右臂们。十几只黑洞般的枪口,统一对准这名窃贼的额头,年幼的杰瑞米不敢直面他们,只好躲在父亲身后。
“诺巴斯,诺巴斯,原本我还以为你是个可靠的扒手,”冰骨从座位上站起,将雪茄吐进身边的水坑,“可现在,你只配做野狗的饲料了!”他对诺巴斯吐出一口烟气,让杰瑞米滚出去是他最后的仁慈,在那之后,对诺巴斯的处刑正式开始。
“不,他们关上了大门,留我一人在外面。我能听到枪声,尖叫与刀刃摩擦的声音!他们要杀了我父亲!不—!不—!这都是我的错,我是个懦夫—”
杰瑞米在噩梦中惊醒,回忆,影院与潜意识幻觉迅速崩塌。他的意识回到身体,回归真实。面前只有窗帘紧束的理疗室,一张床铺与心理医生恩斯特龙。
恩斯特龙为他沏上一杯红茶,杰瑞米接过水杯。恩斯特龙告诉他,童年的种种伤痛是他自卑与暴力的根源,人们遇挫后,大多数人会在两种解决方案中选择后者。
第一种方法,积极面对。第二种方法,则是封闭与逃避。用冷漠无情掩盖心中的伤痛。
没有必要为这种选择感到自卑,也不需要更加封闭自我。现在杰瑞米需要多交些朋友,以自己的方式去释放压力。但最重要的在于,忘记过去,面对未来。
“记住,你从未失败。现在的一切,都不过是成功路上最艰辛的一段。”
有了恩斯特龙这句话,杰瑞米感觉好受了不少。于是,他将最近与雪诺的事也向恩斯特龙倾诉,当然,机械恐龙与雪诺的机器人身份他决定暂时保密。他只是含蓄地对医生说出,自己拒绝了一个女孩的情愫。
“我害怕我无法承担这一切的后果—”
“可是,这样一刀两断也太绝对了些,不是吗?处事绝对化,这也是你现在的弊病之一,在下一次做出决定时,一定要注意思考。不要急于去完成什么,有时过程远比欲速而达的结果更加重要。”
“医生,在这方面我不太明白,你是指—?”
“我在大学时也与名兽医系同学谈过恋爱,”恩斯特龙直接举出自己的例子,“当时我们都…比较激进,她认为心理学是冷门专业,赚不到钱,我则比较害怕小动物,还有点洁癖…我们也发生过争吵,分手,可现在依然是朋友,还经常练习彼此来聚餐。”
“你是说,我对人际关系的处理过于—”
“对,这就是我的意思。去给那女孩道个歉吧,我相信你能做到的。”
又一管血液样本,奇波夫将它们从针管射入玻璃瓶中,滴加小白鼠的血液用于滋养。拥有稳定的供货源,他才可以在金属细胞项目上大展身手。
雪诺,可怜的孩子,就这样被斯坦与杰瑞米依次抛弃。不过奇波夫这里有她的位置,不是房间,不是座椅与床铺,而是被维生药物灌满的培养罐中。
让其陷入昏迷,能源消耗才会降到最低。减轻其他部分的运动负荷,她体内的系统才会将更多精力投入于造血、繁殖。这样一来,奇波夫才会有源源不断的实验材料。
无数抽取管连接着雪诺的躯干与仪器,雪诺被封锁在一只玻璃巨罐中,全身赤裸,被培养液体完全浸泡。至于胸部的电击设备,则是为了不时对其进行刺激、产生痛苦而安装的,现在看来,是奇波夫多此一举了。
毕竟,光是杰瑞米对她划出的悲恸,就足够那些金属细胞的捕食需求与大量繁殖了。
奇波夫调亮培养罐上方的光源,增加水温,只要能进一步折磨雪诺,那她体内的金属细胞便会加速繁衍。可怜的小女孩,依然沉浸在去过“正常生活”的幻境之中。
“可笑,你还是在这儿好好休息吧!”
奇波夫正在尝试一件事:将埃纳德体内的金属细胞结构,向从雪诺臂中提取的金属细胞内复制转移。
这样一来,它也可以制造出潜意识幻境,它也可以与埃纳德一样成为神,意识之海上唯一自由漂浮的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