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俞】毕业
毕业,听起来有点不可思议。
平常得不能再平常地走进教室,离开教室。但第二天不会再走进来了。
有点神奇。
天空是油绿浸的,夏叶绿得发蓝。
谢俞撑着头,随意将自己随考试卷的最后一笔落下,抬头:还剩1天。
高考对他来说没什么特殊意义,只是偶尔见到几位女生开始收集同学录,又或是没由来地走神时,看见某人睡觉又把手肘怼了一截在自己桌上。
要高考了。
第一声蝉叫了,嘹亮的,叫了几声,哑了。
第二声,紧接着来,不脆不哑,缠缠绵绵。
还有72天。
三月份的白天竟然热得恍若夏日,一小时升一度,该到25、26℃了。
谢俞捞起袖子,去接了杯水,回来看到贺朝在讲题——人是谁,女的,不认识,外班的。
贺朝低着头给那女生的试卷上画了两笔,长长了些的头发垂在额头。
这脸长得可真帅,女生就差没把眼睛长这张脸上去了,没听清什么步骤,头往下凑,身子跟着也要蹲下——
水杯在桌上猛磕,发出“哐”一声响。
声响吓得那女生一激灵站直,贺朝看过来,笑着拍了拍谢俞放水杯上的手:“你这是吓杯子还是吓我呢?水杯幼小的身躯可经不起摔,咱…”
谢俞拍开他的手:“讲你的题。”
题倒是讲…完了?贺朝一转头,发现女生已经没了影,于是他继续盯着谢俞看,那目光看得某小朋友愈发烦躁,把整件外套脱了,唰唰唰地一分钟干了六道题。
贺朝的位置就在后门边,高一时的好兄弟们时不时路过就会聊两嗓子,性格相比起他身旁那位冷面阎王,看着就好相处得多。到了高三,不少外班人总来问题。
虽然贺朝个人还是知道自己讲题什么样,但见她们都一副被讲得很懂的样子,于是乎被鼓励得飘飘然,大家一起向十四条辅助线出发!
——还有那么好几次拦了几个欲转向谢俞去问题的女生。
旁边的人一直盯着他看,盯着盯着,还笑了一声。谢俞无来头的郁闷,听见贺朝灵感大发似的问道:“你吃醋?”
谢俞顶腮,瞥了眼贺朝:“你看像?”
“我看像。”
贺朝突然凑近,搂住谢俞的肩,低头埋在他脖颈边悄声道:“啧,要不是人多,我就亲你了。”
又抬起头来,一本正经:“就是讲题。”
“来者不拒,可以嘛朝哥。”
谢俞不轻不重地用膝盖撞了下贺朝,给贺朝撞得痒痒,攀在谢俞肩上的手往上去揉了把小朋友的脑袋,惹得人瞪过来。
然后见这人翻出一页还尚有着草稿字迹的纸,直接用黑笔浓浓地涂了两行大字:
本班限定。
拒接外班服务。
然后潇洒地撕下来,喊了一嗓子万达借了透明胶,径直粘在椅背上,引得围观的万达等人啧啧称奇。
“可以啊朝哥,有这般舍身为班的精神!”
“肥水不流外人田。”
“非常值得我们称赞!”
“但我选择俞哥。”
“但我选择俞哥。”
“但我选择俞哥。”
贺朝招招手把这群讨人嫌的给一哄笑地赶了,谢俞倒挂着点笑看他操作,末了,起身,敲了敲贺朝粘着告示的椅背。
待人转头,在耳边说了句:“哥,出来。”
贺朝一眨眼,慢了半拍发觉谢俞在勾引他,气声说着。
“你刚才想干什么?”
想……
想亲你。
洪嘹的嘶叫声,响亮地荡在窗外,不一会儿又没了声儿。
炎热得蝉也哑了声响。
还有42天。
很多人原本是走读生,为了静下心复习,申请了住宿。
高一高二甚至于高三上期,班里还总是嚷嚷着要看电影,对于下课偷偷放些小视频来看这种事情乐此不疲,再看现在进入最后100天后,下课时,整个班上总是安静许多了。
高三上期时教室里换了新的多媒体,有个能拍下教室全景的功能,这里面的图册倒是时常灌入新的臭屁小孩们。
一个再寻常不过的晚四自习课,住校生们,不知道在捣鼓什么,齐齐盯着黑板上面看。
守班的原本是许晴晴,请假去了趟办公室,把正好迟到了两分钟从前门进来的急匆匆的贺朝给安排在了讲台上。
贺朝一点不怯场,喊着安静啊安静,然后,打开了多媒体。
屏幕上顿时出现了不久前新拍的糗照,班里小声嘈杂着让台上贺朝设置成滚动播放,贺朝顺着他们来,在多媒体上捣鼓。
谢俞瞥了眼窗外,突然手绷直了正要在桌上敲,看清了是从英语老师办公室回来的许晴晴,攸地放松。
口嫌体正直的守窗人。
刘存浩蹲守在门边打算吓吓许晴晴,被万达一嗓子“看幽灵!”给吓得和讲台上的贺朝同步一弹,许晴晴正好看见他弹到门外的场景,扶额把我们三班班长给拎进了门,紧接着这人便和讲台上的贺朝一唱一和地开始讨伐万达。
“达子啊,你知道你这一嗓子毁了我多少精心准备(吓许晴晴)的心血吗?”
“这回真是你的不对达子,嚷嚷什么幽灵,吓到我们美丽善良的徐静怎么办?”
坐在前排啃瓜子的徐静:?
她冷静地将这两人的胡言乱语归结为下午晚饭时间看的灵异片后劲比较大。
许晴晴回来后把台上与班上合伙作案的贺朝给赶了下去,又耐不住只剩五分钟下课,干脆加入团伙作案,打开了拍照功能。
悉悉索索地一群人挪到班级中间,好半天才调整好拍照姿势,按下拍照的瞬间,下课铃响了。
悉索,“哄”地一声闹腾起来。
铃声似哐啷,脆生生地将少年们搞怪的姿势留下。有蹦起来两丈高的,有左拥右抱灿烂被锤的,有不乐意拍照被强迫来比了个耶的。
咔嚓咔嚓小几十张,千奇百怪,什么都有,十几个人拍出了几十个人的气势。
照完小集体照急忙冲向食堂买夜宵的已经没了影,门口有其他班的人投来好奇的目光。
谢俞照了几张就懒得再配合,回了座位等贺朝浪,悠悠地收拾东西。
没什么东西,手机揣进兜里就是他对收拾的极大尊重。
教室里的灯突然暗灭,讲台上的光影显得幽深。
谢俞在黑暗中适应视线,只见一团黑影猛地从讲台上窜到他身边,并大声嚷嚷:“够了啊达子,马上寝室关门待会儿保安来赶人了,小心明天老唐找你。”
并双手搂住了他的腰:“我跟老谢先回去了。”
这人手还直哆嗦,楼得死紧。
讲台上万达和刘存浩明显并不觉得还有二十分钟关门有什么可急的,转念一想把他们谢大佬和贺朝一联系又觉得行吧对于这俩来说时间可能是紧了点,于是放他朝哥一马自顾自地开始接着看下午的灵异片。
下午就把这人看得精神恍惚下课上个厕所都要他陪,现在这没出息的立马起身往外走的样也不是不能理解。谢俞心想。
由着他吧。
两人刚走出门,贺朝头往右转看到了什么,大喊了声“卧槽!”然后反身扑到了谢俞怀里。
谢俞和保安对视:……
保安叔叔赶人回寝室一般都从楼上开始往楼下逛着赶,这刚上楼经过贺朝教室就跟教室里的恐怖音效撞了个正着:
“不要在深夜…回…头……”
贺朝脑袋埋他怀里一动不动。
谢俞:……
保安叔叔手电筒往班上一照,让小屁孩们少玩电脑赶紧回去睡觉,又拍拍抱着谢俞不动的贺朝问谢俞这小兄弟没事吧。
谢俞正要开口:“他怕…额…”
贺朝双手收紧,脑袋在他怀里一蹭。
“他没事,谢谢叔,我们马上回去。”谢俞道,把保安叔叔哄走,直到保安上楼离开了视线,手上拍了拍贺朝的头。
“起来了贺大少,丢脸丢尽了?”
贺朝搂着他没起来,带着谢俞往后两步把人抵靠在墙上。
“吓哭了?”
“屁!我是那种人吗。”贺朝恶狠狠地抬头,谢俞还没来得及看清贺朝脸上有没有疑似泪痕的玩意以调侃贺朝被鬼片吓得半死,就被吻上了唇。
他下意识闭上了眼。
教室内叛逆不听保安叔叔言的几人正跟着电影音效紧张或惊呼,教室外并不算安全,但人也走得差不多干净。
能360度旋转的摄像头正巧还没转过来,背对着他们。
算了,就当哄人。
虽然这人信誓旦旦地觉得自己不需要哄,下午看鬼片时还牛逼哄哄地吹自己能一拳打十个背后魂。
就当他没被吓哭吧。
谢俞回抱住他。
太阳光热烈,映衬得学校生机盎然。
连蓝色的天也闪烁,波光粼粼。
还有12天。
今天是高三最后一次出操。
齐整整的蓝色校服崽们在操场上列好队,当头是骄阳晒人,依然没什么人好好做操,软绵绵无甚气力,等待着赶紧做完操回到教室扇空调。
听着广播体操音乐,虽然懒洋洋一片,却好像仍有无限力量能发掘。
一直以来立阳在夏天是做三套操,规矩的体操做完后还需要蹦跶一套,还有一套手语操。
大家眼瞧着姜主任走上主席台,手势示意不用再继续播放接下来的两套操,已经有人开始叹气:就疯狗讲话的那架势,不拖到上课二十分钟都不像他。
纵使不想上课,也没人想被晒着。台下一片唉声叹气。
姜主任开始发言。
突然被介绍到的站在操场中央的高三学子们,突如其来的最后一次大课间。
谢俞抬手挡了挡有些闪眼睛的阳光。
虽然这群还有不久就要上考场的学子们都看似一副不情愿的模样,但意外地听得很有耐心。
“为了即将走向未来的你们——!!!”疯狗说话一向气很足,念起这话来尤有份量,“高三学子们,高考,加油!!!”
没想到的是高一高二跟着他一起喊起来:
“高!考!!”
“加!油!!!!”
不知道什么时候排练的。高三的孩子们开始笑闹。
阳光也不惹人了。
突然地,在所有人的背后冲出一声彩炮砰响,惊得千人一齐回头——
贺朝拍了拍谢俞的腰。
谢俞回头,被贺朝凑近,脸贴着脸,抱住了。悠然悠然地,歪歪扭扭地,两人贴在一起,倒退着走了几步。
阳光也不敌千人回望的视线,被彩色的烟雾遮住一瞬间的明媚;蓝色的校服如水波澜,鱼儿雀跃起来。
彩云荡荡。
多好,树顶是天蓝色,操场是一片汪洋。
“请考生注意!”——
梦想起飞了。
END.
高考前就想写,想定时在考试当天发,没写~今天写啦。
你们有什么毕业前的很难忘的经历吗?小学初中高中大学₍ᐢ・∀・ᐢ₎
【彩蛋】
刚考完语文,贺朝一边看着教室号一边往另一条走廊走。
走到了楼梯间附近,被刚好经过的谢俞一把拎过:“傻逼,往哪儿走。”
“老谢你都出来了啊,”贺朝一边跟着他走,一边笑扯道,“怕某个小朋友睡着了,需要哥去唤醒。”
“你嗓门比考试铃大是吧?还是跟监考老师抢工作。”谢俞松开他的领子,随即被牵住了手。
明明出校门一样可以见。
但贺朝还是忍不住逆着人流去找他的小朋友。
想一起出门,想马上就见。
下了楼,贺朝换做揽住谢俞的肩:“老谢,怎么样?”
“作文肯定比你高。”
“嘁,哥这次作文写得可是惊天地泣鬼神,拿个满分不足为怪。”
一路上逐渐汇集在一起的兄弟们:“什么,朝哥不争状元了?又写0分作文?”
“找打?”
“哈哈哈哈哈哈!!”
“嗤。”谢俞轻笑。
贺朝委屈:“老谢你嘲笑我?”
“我在发表见解。”
三班的人看见老唐和校车,聚在一起等大家来齐。
人来得差不多了,贺朝捏捏谢俞的肩:“走,上车,中午吃香喝辣去。”
谢俞排着队,回道:“你指望食堂给你做多好吃?”
一直紧张的老唐终于喘了口气,组织大家坐好。
校车载着一车闹腾的学生,悠悠启动,驶远去了。
回到那个满盛着欲飞的梦想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