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兆衢衍生|帝卓】容华谢（四）
私设：卓耀前世，也就是天帝的白月光亡妻，出身天禽七十二族中的孔雀族，天生掌握精神攻击类的神通，本命神剑青羽遮天，跟天帝的本命神剑赤羽灼天是一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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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
若问三界之中，有谁最配被称为天之骄子，那必然是作为天帝嫡长子的赤日神君炎越。
可他如今却渡不过情劫，为凤凰转世之女魏枝而堕魔。
天帝之子堕魔非同小可，他不会是只能称霸一方的魔尊，更不会是灵智未开，只知择人而噬的低等魔物，他会成为万年难得一见的魔帝。
卓耀听到这个消息，一时被震惊到不知该说什么，毕竟连卓昊那不争气的东西入魔，都已经把青华给祸害得这样惨了，现在天帝的儿子入魔，这三界众生可还能有安稳日子过？
天帝亦是受不了这样的打击，说完就慢慢跌坐在台阶上，低头勾背，一副萎靡不振的样子，活似人间那些行将就木的老人。
“我炎东君自就任天帝以来，虽不敢夸口有多大的功绩，但最起码也称得上是兢兢业业，从未懈怠。”
“我何曾对不起三界？何曾对不起天下苍生？老天你为什么要如此待我，单单两个孩子不顾我死活也就罢了，如今还要让我嫡子堕魔，我还有何面目见人啊……”
看着天帝为了炎越堕魔而痛心疾首，连魂魄都变得忽明忽暗，气场极不稳定，卓耀不但感同身受，更是又心疼又害怕，连忙蹲下来安抚道：“东君，你看着我！冷静点，暂时不要想炎越的事！”
天帝刚刚被痛苦占据心神，有一瞬想要发狂宣泄，被卓耀一喊，飘忽的眼神下意识落在他脸上。
就这一眼，天帝竟奇异地冷静下来，并喃喃低语道：“阿耀……怎么了？你怎么……”
天帝好像现在才注意到卓耀有白头发似的，表情困惑地抬手想摸一摸，然后他发现，自己作为魂魄根本碰不到卓耀，莫名愣了一会儿，接着便惊醒过来，模模糊糊嘟囔了一句：“你不是……你已死了，我也死了……”
卓耀感到奇怪，他刚刚那一眼到底把自己看成了谁？而且他从不喊自己“阿耀”，就算以前相恋的那段日子里，彼此也是直呼姓名的。
但现在不是纠结这些的时候，卓耀暂且把这些疑团搁置一边，语重心长地帮天帝调整心态。
“东君，孩子们叛逆，是他们不懂事，你不要以此来惩罚自己，责怪自己。我们应该齐心协力，去纠正他们，把他们引回正轨。若是他们不知悔改，一意孤行，非要祸乱三界，与天下苍生为敌，那我们也只有大义灭亲了。”
“大义灭亲……”天帝沉吟片刻，眉头深锁道，“若他为祸苍生，我无论为君为父都理当那么做，可是单单一个凤凰已经很难对付了，我实在想不到有什么办法能同时对付他俩。”
卓耀有些不满他忽略自己，佯怒道：“你当我青华无人了吗？”
天帝苦笑一声，反问道：“那么卓大宫主有何妙计？”
妙计，卓耀暂时还没有，但他有很多疑惑需要解开，或许解开疑惑后就有妙计了。
他起身拿来那本传记，翻到记载自己出生的那一页，指着出现“金乌”的那一行问天帝：“这是不是你？”
见他已经留意到这个细节，天帝的表情复杂起来，沉默半晌，大约是觉得瞒不住了，才沉重地点了下头，承认道：“是我。”
“你是来干什么的？送东西？还是有别的目的？你衔来的孔雀翎还在吗？”捕捉到天帝的眼神有些发虚，似乎要回避话题，卓耀立马瞪眼发威，“老实说！事关我青华宫，事关我的身世，我有权知情！”
天帝被他堵了两句，一时也找不出借口搪塞了。思忖片刻后，他伸手对卓耀示意了一下，后者心领神会，立刻把刚才发现的那个狭长盒子拿出来。
天帝起手捏了个复杂的法诀，心中默诵咒语，一息之间便解除了盒子上层层叠叠的封印。
封印一去，盒盖自动打开，一片修长的孔雀翎从中飘出，悬浮在两人之间。
身为青华宫宫主，卓耀这辈子也算见多识广了，珍禽灵兽的皮毛不知经手过多少，但他确实从未见过如此漂亮的孔雀翎。
青色的羽毛上流光阵阵，绚丽异常，末端蓝色的伪眼部分则酷似美人眸，一浮一沉间，媚眼如丝，含羞带嗔，散发着莫名的摄人心魄的力量，只一眼就让人深深为之着迷，无法自拔。
见卓耀的眼神开始迷离，天帝连忙施法抑制住孔雀翎的力量，然后弹指将一丝法力注入卓耀的眉心。“醒醒！”
卓耀这才一个激灵回过神来，但他完全没发觉自己刚刚险些被一片羽毛给迷住，只觉得与它莫名相熟，好像它原来就是自己身上的一部分。“这东西，是不是与我有关？”
“这就是我当年带来的那支孔雀翎。”天帝一手用灵力托着孔雀翎，一手隔空轻抚，看它的眼神既痛惜又爱怜。“至于它与你的关系……我觉得你还是不知道为好。”
卓耀不满他卖关子，正要发急，天帝摆手示意他先不要打断，听自己说完。
“但你非要弄清楚才肯罢休的话，那就带上它，找机会去一趟我在天界的寝宫，取一柄名为青羽遮天的剑。等你拿到它之后，我再告诉你另一个地方，你去了就都明白了。”
一听那把剑的名字，卓耀便隐约明白了什么。“青羽遮天，它跟你的赤羽灼天是一对吧？”
天帝点点头，犹豫片刻后，还是劝了一句：“你若是已经猜到了什么，现在停下还来得及。”
他越是遮掩阻拦，卓耀越想知道全部真相，是以对他的劝阻置若罔闻，只问了一个自己最关心的问题：“如果我弄清楚所有事，能得到可以帮你对抗凤凰和炎越的力量吗？”
这一次，天帝沉默了许久才开口：“能。但那个时候，你就变得不再是你了，这对你来说不公平，也不值得，你难道不在乎吗？”
卓耀却不以为然。“能帮到你就值得，至于其他的，我还真不在乎。”
13.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就到了雨神炎洛继位大婚的日子。
因是双喜临门，天界特意大操大办，广发邀请，不仅天界众仙都会出席，就连人界的大小宗门与修仙世家都收到了请柬，青华宫便在受邀之列。
于是，天帝让卓耀趁这机会去天宫拿东西。“我今晚会托梦给青涣，让他掩护你行事。还有这支孔雀翎，我教你一个使用法咒，需要的时候可以用它来隐身藏形，保证连天后都看不破的。”
赴宴前夕，天帝对卓耀百般嘱咐，万般叮咛，生怕他有什么闪失，反而卓耀很平静，好像不是要去天宫偷偷摸摸拿东西，就只是去凑个热闹而已。
第二天，卓耀与仙门其他掌门宗主一起上了天界，但因为他们地位相对较低，又与天后雨神没什么亲缘，便被安排在一个不起眼的区域。
卓耀四下环顾了一遭，远远瞧见那位天界禁卫军首领正在到处巡视，好像并没有关注这边，怕是自己太沉不住气，只得默不作声，等过会儿典礼开始了再看看。
在他移开视线后，东厨司命意儿出现在青涣身后，调皮地拍了拍他肩膀：“唉！青涣大首领，这么认真，有没有发现什么情况啊？”
青涣也习惯了她的活泼好动，摇摇头道：“没什么，倒是你，不是应该在准备众位来宾的酒水菜肴么？居然还偷空出来玩。”
“我昨天就都准备好啦！”意儿笑笑，又提起之前那件事，“话说，你那天真的没在南天门跟别人说话吗？我看他又来了，就在那边，应该是人界某个门派的掌门，要不待会儿跟我一起去问问，怎么样？”
青涣循着她眼神示意的方向看去，就见卓耀正在跟身边其他人寒暄说笑。
是他？那天在下界，陛下故意支开我，单独跟他谈话后，就再也没回来了，而天后看过陛下的书信，说陛下是不愿让人见到他衰弱的样子，自行离开，避世隐居去了，其中的蹊跷必定与这位卓宫主脱不了干系，问问也好……
青涣专心思索着，竟未注意到一缕针尖大小的金光正如闪电般朝他射去，瞬间击中了他的后背，然后毫无阻碍地钻进他身体里，一晃不见了。
意儿见他呆在那儿，久久不说话，有些奇怪，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青涣，你想什么呢？”
青涣眼底飞快闪过一抹金光，再开口时已经恢复了正常。“没什么，我想你那天一定是认错了。不信你再看看我，好好想想？”
他眼神幽暗地看向意儿，后者冷不防被他盯住，瞬间感觉遍体生寒，整个人好像被冻僵了一样，四肢不听使唤，意识也模糊起来。
不要，不要啊，这是怎么回事，救命……
片刻后，意儿一个激灵，忽的清醒过来，身体也恢复了自由，唯独记忆里出现了一片空白，怎么都想不起自己刚刚为什么来找青涣。
“意儿，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我送你去休息一下吧。”青涣和善地微笑着，意儿不疑有他，便被哄走了。
没过多久，天后携雨神炎洛现身，宣布继位大典开始。
卓耀远远看着天后在主位上致辞，本以为她能念在夫妻一场的份上，多提几句天帝在任时的功绩，怀念他一下，没想到天后只提了一句，天帝退位，禅让于雨神炎洛，就开始夸自己儿子了。
夫妻做到这个份儿上，东君你也是瞎了眼了。卓耀冷哼一声，随即觉得不宜情绪外露，让人看见不妥，便端起酒来小酌几口作为掩饰。
“卓宫主，等会儿婚礼开始之后，你找机会退场出来，我在外面等你。”
神识中忽然传来青涣的声音，卓耀动作一停，思虑片刻后，谨慎地回复道：“青涣仙君，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对方笑了一声，有些无奈地补充一句：“昨夜，陛下托梦于我，让我今日接引你去他寝宫。卓宫主，难道你另有安排？”
能跟天帝的安排对上号，卓耀才答应下来：“好，我知道了。”
继位大典和婚礼要持续好几天，席间各路宾客又多，三五成群，各自找认识的人说话，谁都不会特意关注一个陌生人的动向，卓耀很容易就找到机会溜了出去。
青涣带着他，一路避开人群，兜了几个圈子才来到通明殿外。“这里就是陛下的寝宫了，你进去吧，我在外面守着。”
“有劳。”卓耀点点头，拿出孔雀翎施法隐身后，才向通明殿走去。
他刚走没多久，天后的身影忽然出现在青涣身边。“你方才在跟谁说话？”
面对天后的询问，青涣略低下头，不卑不亢道：“回天后，只是遇到几个在附近巡逻的手下，随口叮嘱了几句而已。”
“哦？”天后刚才注意到青涣离场，形迹有些可疑才跟过来的，自然不那么容易相信他的说辞。她四下看看，确认周围半个人影都没有，又问：“他们走得这么快？”
青涣沉默片刻，忽然一抬眼，与天后没有防备的眼睛视线相接，眼中金光一闪，空气中立刻掀起一阵几乎微不可查的波动。
“啊！”天后只觉得神识中传来一阵撕裂般的剧痛，好像突然被人用锥子扎进了脑袋一样，忍不住惨叫出声，扶着头一阵眩晕。
青涣唇角闪过一丝微笑，随即变成关心的表情。“天后？您怎么了？”
天后踉跄一下，勉强站稳，表面没说什么，心里却掀起一阵惊涛骇浪：是谁偷袭我？这可怕的神识攻击，难道是他回来了？不可能，他都死了那么多年了……但是除了他，还有谁是此道高手？
她有心想再看看青涣，看他到底是何人伪装，却已经身不由己，意识慢慢混沌下去，被青涣直接送回了寝宫休息。
14.
解决了天后这个自己送上门的麻烦后，天帝眼中的金色光芒才逐渐平息下去。他刚刚施展的这一招名为“惊神”，是能够直接攻击对方神识，并洗去对方一些记忆的招数，但这并非他的独门神通，而是他元配所授。
他本身修为极高，神识能够覆盖整个天宫每一寸角落，可附身于别人，也可以分神幻化成任何人去办事。只不过前些日子，他分神变成青涣去阻拦卓耀的时候，被意儿撞见，险些引起天后怀疑，今日附身青涣引卓耀过来，又差点被撞个正着，不得不出手解决一下了。
此时他的真身正在通明殿深处，一个镜中的小世界里待着，面前一张棋盘，一块灵镜。棋盘上，六枚黑子紧紧围绕着中央的一枚白子，而镜面则呈现着外面的情况。
其实他这些天一直就躲在这里，一步都没有离开过天界。那天他说要亲自去杀卓昊，回寝宫更衣拿剑的时候，就已经换成了一具跟自己一模一样的灵躯，替自己出去。
那具灵躯原是一株药龄三千岁的仙参，在开了灵智能够幻化人形后，被天帝捉住，夺去元神，以自身精血浇灌培养，让它逐渐长成了自己的模样，然后他只需赋予一道分神，便可支配它按照自己的心意去行动。
所以在外人眼中，这具仙参灵躯从行为举止到修为气息，都与天帝本人无异，除非有人修为高出天帝很多，否则是无法看出破绽的。
此时，天帝面前的镜中出现了卓耀的身影，他的孔雀翎隐身术能瞒过其他人，却瞒不过天帝的这面灵镜。
卓耀一进通明殿，就看到床边条案上有一个双层剑架，上层空着，下层横放一柄青色剑鞘的宝剑，剑格雕成一对翅膀形状，剑柄上挂着一片缩小的孔雀翎充当剑穗。
他走过去把剑拿起来，握在手里反复打量，意外地感觉它比自己使用多年的灵剑还要趁手，甚至跟自己堪称心神契合，忍不住拔剑出鞘，仔细观赏。
“青羽遮天……”
剑身篆刻着四个小字，流光从此而起，如涟漪般荡漾着涌向剑尖，煞是好看。
卓耀觉得它应该拥有类似赤羽灼天那样强大的神通，但是自己现在能力不足，还无法将它的威力激发出来，不禁有些失落，最终只能轻叹一声，还剑入鞘。
拿到天帝指名要的剑，卓耀转身欲走，却无意中瞥见书桌上有一幅摊开一半忘了收起的画，画中有一人露出半张脸，瞧着十分眼熟。
他忍不住好奇，上前将画打开，发现这是天帝大婚时的画像。
画中的天帝鬓发乌黑，是年轻时的模样，他穿一身天子衮冕，腰里配着赤羽灼天，他身边的天后穿同款礼服，手握青羽遮天。
帝后两人携手相望，眼神纠缠，看起来十分恩爱。
这些都属平常，不算稀奇，唯一让卓耀感到震惊的是，画中的天后竟不是如今那位，而是前一任。前任天后，除了额头有一道自己没有的灵纹，其他都跟自己一模一样。
卓耀脑中倏忽闪过之前的见闻，一切细节和线索都串连了起来：东君的元配天后有孔雀血脉，两人婚后十分恩爱，一起孕育了赤日神君炎越。但好景不长，天后为封印凤凰殒落，于是东君带着他的魂魄与一片孔雀翎降临人界青华宫，帮他投胎转世，便是我卓耀……
这样，东君他后来又化身散修回来找我，也就说得通了。他是舍不得我，忍不住来看看，但又恐怕破坏了我的平静生活，才忍痛离开。
“唉……”卓耀叹息着抚上画像里天帝的侧脸，眼中露出温柔的笑意，“你真傻啊，自己过得那么辛苦，怎么不早点找我回来呢？咱俩的缘分至深，就算你想放手，兜兜转转，躲躲藏藏，还是要从头开始的。”
目送卓耀离去，藏身在小世界中的天帝也收起了灵镜，拈起一枚黑子，贴着白子落下。至此，孤零零的白子周围已经有了七颗黑子，只剩下最后一个位置，它就被彻底包围了。
“终于走到了这一步，接下来，就看你愿不愿意回一趟老家啦。”天帝喃喃一句，随手将垂下的几缕白发撩回背后，然后爬起来，背着手走到一张茶几前重新坐下。
正好，他对面有一个头戴华冠、身穿青袍的“卓耀”端着茶具走来，娴熟地沏茶点茶，一套动作甚是流畅优雅，令人赏心悦目。
天帝望着他，明知他只是妻子当年留下陪伴自己的一道幻影，仅仅能做一些日常的动作，不会聊天，还是喜欢对着他说话：“我才不像你那么不自量力，喜欢撇下我单打独斗。这次我费了那么大的心思把你找回来，就是要你知道，什么是‘夫妻同心，其利断金’。”
“不过我也没有万全的把握，若是能成事还好，若不成……咱俩就一起上路吧，下辈子投个好胎，再生一对孝顺的。”
“对了，你要是知道我这么骗你，不会生气吧？不会又要骂我老乌鸦吧？哎呀，可是你已经刺了我一剑啊，虽然那只是一具灵躯，不是我真身，但里面那一道分神可是和我紧密相连的，我能感受到剑锋穿过心脏，也能感受到灵焰焚心，真是好凉好疼啊。”
“何况你也骗过我，咱俩就算扯平了吧？不要计较那么多啦……”
絮絮叨叨说了一大堆，说到最后，天帝终于是没话可说了，便双手托腮，歪头看着对面“卓耀”的幻影，感觉清闲又充实。若没有外事打扰，他可以一直这样看下去，看到天荒地老，海枯石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