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传5

祖母早逝，祖父嗜赌。盖生计之需，吾父母亲抚至一岁有余，交由外祖父与外祖母养。小学至高中，咸居于外祖父母家中。虽知父母不易，然彼常年在外，见面甚少，唯佳节年日，方可一见，与父母生活之时日，一年不及六分之一，遂与父母日渐生疏，总觉拘束，难生亲昵。

外祖父母乃地道农民，四季轮转，背天面地，忙于农桑，鸡鸭狗牛、蚕桑水稻、瓜果菜园……甚是辛劳。处江南之地，历有桑蚕之事。蚕极尽苛刻，忌冷忌热，忌刺鼻之物，仅食鲜桑。每日需采桑三四袋，木车运至家中，喂于蚕。蚕同人般，一日三歺，与人之饭点同时，遂吾常与外祖母同食，外祖父食sì蚕。适才吾三岁，同外祖母正经道：“吾能独立饮食，而那蚕却要外祖父喂了去，蚕宝不乖，吾甚乖”。惹得外祖母捧腹不已，待外祖父喂蚕毕，告之，亦乐得开怀。

因蚕之生存环境需甚为关切，外祖父告吾不得入蚕房。然吾好玩，夏夜无聊，偷溜至蚕房，见之肥肥诺诺，甚是可怜，不禁摆弄一番，忆起告诫，转身溜出。次日，外祖父脸色有异，吾乃知蚕死大半。后知缘于花露水，一止痒之物，气味刺鼻。是日夜，吾被叮咬生痒，涂后进房，由此，蚕死之大半。外祖父多日之成果耗费于此，吾悔之又悔，却无济于事，然未曾怪罪于我，只屡屡叮嘱切莫如此行事。后吾知晓，外祖父每每被叮咬，皆强忍之，迫不得已，便直以抓烂，以疼止痒，不曾涂花露水。外祖父母日日操劳，吾却犯错如此，久久不能忘怀，遂将此事牢记于心，暗念将刻苦学习，日后有所成就，报恩之时。所谓“每一食，便念稼穑之艰难；每一衣，则思纺织之辛劳”，此后行事颇为谨慎仔细，不敢添乱。

及进学堂之年纪，外祖父母乃送吾至幼稚园。然每至学校，吾屡病，无奈，遂留于家中，未曾进幼稚园。外祖父母时时顾虑，恐吾落后于他人，遂购纸笔，命吾写字，而其文化实乃不高，吾只能独模仿之，不解其意。如此三年，吾入学堂一年级。先生常赞吾字端正，告之外祖父母，甚是欢喜。小学六年，成绩尚可入目。外祖父母未曾唤吾上田下地，却常叮嘱之费心思于学习。每至夏日炎炎，农忙之盛，天旋地转。总忙至无暇啖食，早早起身具食，另具一熟蛋，吾乃携至学堂。而外祖父母为省时，常常冷饭冷菜啖之入腹。虽未言，吾明于心。

至初中，遇一先生，受之影响颇大。此先生擅于教学，谆谆诱导，孜孜不倦，吾乃立志欲以此为标，日后愿化之秉烛，投身教学。及高中，无心他物，埋头苦读，三年平淡。高考三日，大雨滂沱。公榜之日，甚是紧张，幸之未发挥失常。不愿留省内，权衡之下，乃填浙江师范大学。遂至浙江，度四年时光之大学。初入大学，常觉迷茫，时就业形势严峻，又欲究学问，辄决心考研，于北京师范大学就读研究生三年。后工作于杭州浙江，如己所愿，高中语文教师一名。

工作后，常念外祖父祖母，初得薪水，即为之购衣物补品，告之不必忙于农耕之事，吾已独立成人。其乃应之，却又置锄头于肩，往菜地。问之，曰：“农民一辈，尚不能停，劳动怡人。”无奈，任之。深悟“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之理，孝顺外祖父母，常念于心，践于行。

初，有热血一腔，欣欣然投身工作。而经验之不足，屡屡碰壁，乃常请教前辈，彼先吾入此中学两年，长吾五岁，往来三次，互生情愫，遂恋爱。二人性格相合，两年后，婚之。其乃杭州本地人，独生子女，房车皆有，遂与之定居于杭州。婚礼之日，欢喜几分，忧愁几分，与外祖父母别，诺常往来。至于接其久住，以路遥人生为由辞之，实乃恐扰吾生活工作。

婚后三年，有一胎，男。五年后，有二胎，女，幸甚至哉，凑得“好”字。公公婆婆颇解人意，关怀备至，无琐事之忧。

工作十年，吾成为特级教师，教学自成一套，颇具个性。为班主任，吾常悉心关怀生，为其答疑解惑。吾将多年教学之经验，辑之成册，予以发表。吾甚爱记录，无论恋爱、婚姻、孩子，抑或工作，常动笔记录之，或拍之留照，加以整理，适宜之际，乃赠之相关之人，颇令人感动。

生活常喜乐，工作专心，娱玩亦专心，二者皆不误。素爱花草，乃有一花园，植花种菜，兼而有之，乐在其中。好读书于阳台，每每午后，一茶一书，一摇椅一下午，仰见天蓝云白，俯见花红菜绿，好不惬意。逢假期，乃与良人游四处，西藏、新疆、厦门等，心向往之，素履往之。

及退休，孩成人自立，乃享晚年之乐，读书阅报，花草相伴，偶有昔日学生登门拜访，常忆旧事，细数一二。

现已期颐之年，只觉乐事尽享，与良人琴瑟和鸣，与外祖父母、父母公婆皆尽孝道，孩已成人，但随己心，人生如此，足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