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锤翻译】《盲王的宫廷(The Court of the Blind King)》第3章 下

“你为什么要带我穿过女猎手尖塔?”纳玛瑞尔将一把带有拉格塞女王灵魂印记的贝壳丢进鞋匠的手里,换来了一双适合琉瑞恩尺寸的靴子时,他低声问道。
“因为安奈尔在那里。你没注意到商人们的闲话吗?”
“图拉赫?这就是你的计划?安奈尔轻蔑我。我在利刺之城的最好的结果就是银盔阿凯兰会在我被送回给梵格里尔之前杀了我。”
“换个思路想,如果你能说服安奈尔女王,那你就能说服任何精灵,并且你还有希望让绿色深谷中第二大的军队站在你这边。战争不是我的专长,但我觉得如果你想把梵格里尔赶下王座,这一定会有用。”
琉瑞恩哼了一声。
“还有一个简单的时机问题,”纳玛尔瑞继续解释道,“玛柏尔和加罗希尔打算作为梵格里尔的客人在布里奥达停留几次潮汐的时间。我们不可能在梵格里尔发现你失踪之前跟着他们逃离此地。逃离是我们最目前迫切的需求。在图拉赫安顿下来,我们便可以策划接下来的事情。”
“我是布里奥达的合法国王。”拉格塞,布里奥达伟大的潮汐之主选择了他作为她家族的一员,她将他当成儿子与继任者抚养长大。梵格里尔和其他精灵有什么权利反对她?“我会让安奈尔知道她支持了错误的阿凯兰。”
“在我的帮助下,你会的。”
“你似乎对王室成员的来往所知良多。”
“当你静心聆听,总会发现不同寻常的事情。”
“我以为你只是一个引魂舞者呢?”
“栖身魂礁的死者最能畅所欲言。因为除此之外他们别无可做。”她说话时贴得很近,琉瑞恩被她的呼吸推到他耳垂上的水流吓了一跳。他只想用一块真愈者治疗石擦拭被冒犯的皮肤,直到那里忘却这种感受,“我的耳朵现在任你处置了。那你是否知道,比如,梵格里尔打算在今晚向拉格塞立下婚誓?”
“拉格塞已经死了。”
“只要被葬入魂礁,没有任何一个伊顿尼斯会真正死去。这是我从一个知悉此事的海灵那里听来的。”
“他的意思是想加入我们的家族,合法化他的统治。该死(Fuéthain)。但为什么?阿凯兰议会已经给了他这个权利。他有加罗希尔和安奈尔的支持。他难道会害怕其他渊国的反对吗?”
“让我们希望如此。”
“为什么梵格里尔要饶我一命?为什么不直接杀了我?”
“我不知道。”
“绿色深谷的每一个贵族都参加了那场集会——他已经使得自己的统治获得了公开的见证。”
“这重要吗?”
“我觉得它重要它就重要。”
纳玛瑞尔拍了拍他的上臂,接着低下头靠在他的肩膀上。她没有再说些什么,而琉瑞恩却挽着她的胳膊忍受了好几分钟的痛苦。随后他们来到一个摊位面前,浮动的标牌指出这是一间武器铺。纳玛瑞尔径直走上前去,提高声音向店主询问起了购买事宜。无论是否是因为种族的倾向使然,海灵都太过内向了,没办法成为合适的沿街商人。
“我们必须与这里到塔尔·阿纳斯之间的每个商人打交道吗?”
“但是,吾爱,”她的声音大到足以让商人听到,“我们就要结婚了,如果你要保护我们的家庭,我们的孩子,就必须有一把如此像样的武器。”她的脸上浮现出恐惧的表情。“我父亲现在太老了,无法照顾我们。失去缚魂之后,每一次潮汐他都更加衰弱。”
武器匠用手指按住额头上的符文,然后将双手翻转,像双壳贝般打开,并向他们鞠了一躬,“愿玛瑟兰垂怜你们,保佑你们拥有一个灵魂完整的孩子。”
纳玛瑞尔将手指交错放在她的胸口上。“你真善良。”
“我已经有了十四个孩子,”商人说道,“我们还没有放弃希望,以及祈祷。”
“十四个靠阿凯兰的利刃获得的灵魂。”琉瑞恩低声说道。
“你说什么?”商人说。
“我的爱人有时会自言自语,”纳玛瑞尔解释道,“可能是灵魂的怪癖,但我确实觉得这很可爱。”
“那么他很幸运,”商人说道,不屑的神情浮上琉瑞恩的脸,他相当确信盲眼的纳玛瑞尔看不到他的表情,“愿他的运气能延续到孩子身上。但你是对的,女士。这附近有很多野兽,特别是在下城区里。阿凯兰很少在七塔之环以外巡逻,这里的大多数精灵都觉得这是件好事,但纳马提还是得时刻提防。”
“他们能有什么好偷的东西?”琉瑞恩瞥了一眼纳玛瑞尔,随后将目光垂向自己的脚,“我是说,我们。”
“你背上的长袍,你怀里的精灵。”商人伸出手来,指头按过琉瑞恩额头上伪造的纳马斯提尔符文。他躲开了他的碰触。“对合适的精灵来说,你体内的灵魂比我库存里的任何东西都更值钱。”
纳玛瑞尔把琉瑞恩拉到身边,似乎对这阴暗的对话感到不安。她的指甲掐进他的手臂,直到连冰冷麻木的海灵肉体都为这刺痛畏缩。“我听说即使是阿凯兰也更乐意去招惹那些手无寸铁的纳马提。”
铁匠的“目光”略过琉瑞恩的肩膀向他身后看去,点了点头。“是的,确实如此。不过就像我刚才说的,你真正需要警惕的是裂魂者。”
琉瑞恩表露出真情实感的恐惧,与纳玛瑞尔的表演相得益彰。
“你最喜欢那种武器?”商人把双手摊在展品上方。对于一个以武装其他奴隶为己任的奴隶来说,这确实是些像样的武器。展品的最中间,在一张悬挂在蚌壳的毡毯上,陈着不同类别的剑。它们按大小整齐地排列着,从左侧的尖锐匕首到右侧的兰马里长戟(lanmari)。系在蚌壳上的绳子拴着木桶,由漂浮的气囊悬挂着双矛,斧头与轻语弓。都是很有用的武器,但却更适合纳马提的战斗技巧。但若是琉瑞恩在庇刃学院的训练没有带给他一双甄别武器的好眼睛,那就过于虚度光阴了。在双矛之间,有一柄长柄逆刃刀(rhomphaia),一种优雅的阿凯兰长兵器。一把地狱剑(hellsabre)的优美曲线勾勒出刀身的轮廓,它从鞘中抽出了一半,让琉瑞恩足以欣赏那金色刀刃的波浪图案和刀鞘的精致做工。甚至还有一把尖刺鱼叉(razorshell harpoon),用带子挂在一扇蚌壳的脊上。
纳玛瑞尔把他的手从鱼叉上拍走,放在那把地狱剑的蓝锆石剑柄上,她小巧的手覆在他的手背上。他能感受到她的重量压在背上,当他的手指碰到剑柄时,她轻柔的鼻息触到了他的皮肤。琉瑞恩只想立刻缩进自己的骨头里,好让她在死皮上摸个够。
“是的,”她说,“一定是这个。”
“这位女士慧眼识珠。”商人从挂毯上拣起那把地狱剑,将它从鞘中完全抽出,让纳玛瑞尔欣赏它锋利的刀刃。他显然已经猜到,琉瑞恩在这次买卖里做不了主,他猜对了。
当两人在价格的细节上谈妥时,琉瑞恩觉得自己正逐渐被忽视。
这一片市场充斥着驮兽的恶臭,水中回响着利齿鳗和泰格莱海巨蜗(giant teglai sea snails)的叫声。泰格莱海蜗是少数几种有足够毅力穿越绿色深谷分割着不同渊国的广阔海道的凡域生物之一。它们巨大的螺壳上包着货网,由训保者训练的纳马提车夫耐心地坐在顶端,彼此轻声低语,放松着手中的缰绳。在这些巨大的动物中间,有一辆贝壳装甲拖车,由一队满身伤痕,披挂着银色鞍具的长尾鲨拉动。这些掠食动物被身侧平静的泰格莱海蜗和身上的纳马提弓手所激怒,互相闻嗅,咆哮不止。还有一些纳马提奴隶检查着航向,窗帘和装载网的安全状况,而其他六名阿凯兰骑士则骑着利齿鳗,轻蔑地注视着纳马提的举动。骑士们套着修长的银色锁子甲,身披冰蓝白相间的甲衣,头戴着饰有银鳍的锥形头盔。他们是阿斯格里尔(asglir), 图拉赫的精英战士,安奈尔的银盔骑士。
他们已经到,琉瑞恩想。
在他们上方耸立着巨大的淡蓝色尖塔一定是塔尔·阿纳斯,他看着安奈尔准备拔营的使团。一切看起来都准备妥当,他们随时都能离开。唯一阻碍他们的原因便是渊国潮汐门的伊莎兰大师,在凡世或混沌的界域之中,没有任何造物比他们更加倨傲。唤潮者们很清楚,没有魔法的帮助穿越潮汐门困难重重,几乎不可能完成,所以即便是女王也得遵从他们的兴致。然而,琉瑞恩还是觉得利刺女王并不会被迫在这里等待太久。唤潮者可能必不可少,但像安奈尔这样的精灵总能找到另一个合适人选。伊莎兰都知道他们要如何在界限之内拔高自己的价值。
琉瑞恩环顾四周,意识到莫罗盖和乌瑞尔已经从他的视野中消失。他们可能已经正忙着进行准备,让自己融入商队的奴隶。他不得不勉强赞许纳玛瑞尔——在这里她计划得很好。
“纳马提!”
琉瑞恩以为这声愤怒的呼喊是在招呼他眼前那些数量众多的纳马提中的一位,因而没有理会,而是继续在商队中寻找他消失的奴隶们。
“你聋了吗,纳马提?”
琉瑞恩抬起头来,看见一个身形高大的阿凯兰,他身着一件被巧妙地裁剪成条状,衣摆在水中飞舞的长外衣,还戴着一顶褶边宽沿帽。阿凯兰在向琉瑞恩游来的时候将帽子向前脱下。琉瑞恩气息凝固了。
奥德里安。
琉瑞恩突然被逐出宫廷一定让他的侍从们一夕间失去了庇护者。卡洛赫尔至少有些军事声誉可以依靠,而瓦戈斯则从不在意宫廷中的享乐。现在琉瑞恩才想起来此事,事实上他甚至不知道他们为什么会成为朋友。他意识到奥德里安可能是有生以来第一次冒险穿过十四尖塔之环,以求讨好安奈尔王后,若收效不大,至少讨好她的某个骑士。如果不是在此时此刻的境地,琉瑞恩会为此讪笑。在图拉赫尚武朴素的宫廷之中,如果有什么比琉瑞恩本人更加格格不入的话,那想必就是面前这个身穿礼服头戴褶帽的精灵了。
但此刻,他却只能思索当愤怒的阿凯兰向他游来时,一个纳马提会怎么做。不过他的想象力在这方面有所欠缺。奥德里安趁他还没来得及说或做些什么,就一把抓住他的罩衫外套。琉瑞恩痛得喘不过气来。他以为纳马提摊贩会怒吼制止,但他们没有一个上前阻拦。
一位尊贵的大人在他们中间游逛,完全可以为所欲为。
“你的头,奴隶,”奥德里安说道,“它最近被染成了蓝绿色和金色。”吕瑞恩默默地摇了摇头,但这似乎只能说服奥德里安把他的破衣服抓得更紧,“它已经褪色了,那些没眼睛的残魂者(soul-runts)看不见它,但我看得见。那是王室的颜色。我现在就有权为此杀了你。”
纳玛瑞尔转身离开了武器匠,“求求您,大人,他——”
“闭嘴,女奴。这种事没有借口。”
纳玛瑞尔轻柔地游过琉瑞恩。“那就让我们用某种形式的补偿吧,我的——”
“不。”奥德里安把纳玛瑞尔推到了一边。琉瑞恩看得出他已经喝多了。这个阿凯兰大概是在考勒普花园过夜的时候想出了这个让自己混进安奈尔宫廷的计划。他是来这给银盔骑士留下好印象的。他拔出剑来。
“奥德里安!”琉瑞恩压低了声音,“停下!”
阿凯兰半举着剑,倒抽了口气,“你是……?”他用另一只手把琉瑞恩的眼罩拉了下来,“玛瑟兰幻灵啊,你是琉瑞恩?”
“奥德里安,听我解释。”
“那边发生了什么事?”一个图拉赫银盔骑士驱使他的坐骑转向这边的骚乱。
琉瑞恩默默咒骂着。他们居然还计划着向溺水之人吐出的最后一口气那样顺畅地逃离布里奥达。他一开始就觉得纳玛瑞尔的“计划”不太靠谱。琉瑞恩紧盯着奥德里安玻璃般的双眼每一次微小而快速的转动,大脑紧锣密鼓地思索着要如何处理这位不期而遇的老朋友。
阿凯兰的嘴角缓缓露出微笑。
“别。”琉瑞恩说。
“是琉瑞恩王子!”奥德里安大喊,“他逃走了,我抓到他了!”
他的剑猛刺向琉瑞恩的肚子。
这是一个大意的举动,没有任何准备,琉瑞恩有足够的时间避开。随着一声仿佛麻袋被撕裂的声音,阿凯兰的剑刃划破了他的粗布罩衣。他并没有感到身体中间的那道伤口。他的背撞到了商铺的蚌壳上。它很坚硬又棱纹分明。他向后摸索,武器发出金属的撞击声。商人生气地大吼,但琉瑞恩实在无暇顾及——尽管他都快习惯被纳马提的想法而困扰了。
奥德里安一手用刀刺向他的喉咙,另一只手蜷在身后,好像正抓着一块方巾。琉瑞恩抓起他手边的第一件武器,随即挥出,把奥德里安的剑刃砸向一边。两个阿凯兰都带着轻蔑而惊愕的表情看着他们之间那柄陌生的武器。那是一把纳马提厄斯托克刀(estoc),比阿凯兰佩剑更长,但比兰马里长戟更短更轻。它的直刃是钝的,只有三角形的尖端有锋利的边缘。琉瑞恩猜测纳马提们一定会用它来重击那些身披厚甲的怪物。或是坐骑之上的阿凯兰骑士。
琉瑞恩紧张地笑着,用厄斯托克刀摆开防御的架势。奥德里安再次袭向他的喉咙,琉瑞恩闪避还击,双手舞剑,斜砍向对手的格挡。在来回的防御和反击中,两个阿凯兰都没能靠他们低劣的战斗技巧羞辱对方并取得大胜。他们都是在庇刃学院成长的战士,却从未体会过杀戮,也未曾因愤怒而洒下敌人的鲜血。琉瑞恩最大的进展就是与梵格里尔的决斗。
他不准备放弃这个微弱的优势。
他阻挡了奥德里安又一次的快速突刺。阿凯兰佩剑发出刺耳的声音,从厄斯托克刀上滑开,斩断了那根将纳马提武器匠的店铺和气囊拴在一起的绳子。装着双矛的桶开始下沉,气囊依然漂浮在原来的位置,断绳在海水中里浮动打转。纳马提又发出了一声委屈的呼喊,琉瑞恩再一次轻易将其忽略,而奥德里安眼中掠过一丝惊愕,却不敢冒险回头去看。
武器匠从蚌壳上取下尖刺鱼叉,对准琉瑞恩的后背,他的肩带在水中荡起涟漪。
“你为什么非得到我的摊位上找麻烦?”他不等琉瑞恩回答就投出了鱼叉。
鱼叉向王子的肩胛嘶声射来,使他不得不抽开身去。琉瑞恩弯腰旋身,但救他一命的并非他的动作,而是打偏的鱼叉。奥德里安似乎感觉到了什么似的,他的嘴无声地张大,当他空着的那只手握住从腹部伸出来的金属杆时,这个阿凯兰仿佛重历了觉醒时刻。他有生以来第一次感到疼痛,很明显他并不喜欢。琉瑞恩对此表示同情。
战士尖叫起来,双目圆睁,仿佛被黑暗王子的利爪所刺穿。
武器匠还没来得及为自己的错误后悔,一支箭便射穿了他的脖颈。
纳玛瑞尔将另一支箭搭上弓弦,“我早该知道不能指望你表现得机灵点。”
“这是你的计划。”琉瑞恩反驳道,“不是我的。”
“你所要做的就是保持安静,别出风头。但是你连这个都做不到。”她转向奥德里安,拉紧弓弦。在她松开弓弦的时刻,琉瑞恩踢向弓臂的底部,箭矢嗖地射入了一个女性纳马提的胸膛,她穿着一件短皮衣,上面缝着粉白色贝壳。反正就算不是因为这一箭,她也照样可能死于萦绕塔尔·阿纳斯的凯恩残魂*。纳马提的胳膊挥舞着,被箭的冲力推进了一个纳马提的酒杯商铺网栏里。
*我猜测这里的意思是 琉瑞恩根本不在乎 而不是这里真的有凯恩..
纳玛瑞尔的脸色阴沉下来。
“他是我的侍从,”琉瑞恩说道,“他的命是我的。”
一阵恶毒的嘶叫吸引了他的目光。一个跨着银辔利齿鳗的重甲图拉赫阿斯格里尔向他冲来。骑士与他的坐骑周身环绕着噼啪作响的金色光晕。他们之间的距离迅速缩短,银盔骑士压低长枪。
“纳玛瑞尔 !”
纳玛瑞尔再次弯弓搭箭,但她的动作不够快。
随着一声压抑的尖啸,莫罗盖从惊慌失措的一群精灵中跃出,猛地袭向银盔骑士的肩膀。
那个身材魁梧的骑士似乎根本没有注意到女孩的到来,直到她将一把小刀捅入他的腋窝。战士扑向了她,但仍然保持着理智伸手够向他大腿旁马鞍鞘里的武装剑。一阵银光闪耀。莫罗盖从精灵的血肉中扯出刀刃,动作搅动着蓝色的海水,随即将一把裁缝剪刀从他的头盔下插入口中。骑士喉咙里发出了咯咯的声响,即便他已经全力克制,但相较而言奥德里安先前的尖叫几乎可以都能算得上是狂喜的嚎叫。莫罗盖嘴唇微张,用那把袖珍小刀连续捅刺,手里始终紧握着那把剪刀。
琉瑞恩目瞪口呆地看着那个纳马提女孩攻击着绿色深谷中最善战的骑士之一。
“来吧,”纳玛瑞尔喊道,“别再让更多精灵注意到我们了。”她的箭射向了长尾鲨上的一个图拉赫奴兵的后背。那条失控的鲨鱼扑向最近的尸体,又撕开了另一个阿斯格里尔的盔甲,最后衔着一条腿逃之夭夭。
琉瑞恩环顾四周。
剩下的银盔骑士在一辆(可能是安奈尔的)贝壳装甲车厢周围面朝外围成一圈,水中布满了生物电屏障散发出的层层气泡,模糊不清,闪闪发亮。他们似乎(暂时还)没有注意到他们当中的一员已经下落不明。琉瑞恩并不指望这样的幸运会持续下去,但他似乎总能靠着那微渺的机会绝处逢生,毫发无损地逃离。
但现在又该如何?
也许应该去找其他的潮汐门?
在她手里的银盔骑士终于倒在鞍角时,莫罗盖发出一声狂热仿佛垂死的呻吟。利齿鳗扭过它蛇形的脖子来咬她,将女孩甩入水中。琉瑞恩抓住它镶着珍珠和白银的鞍具用力一拉。利齿鳗粗脖子上的肌肉比琉瑞恩全身的肌肉加起来还要多。它扯了回来,并且更加用力。他朝它的锹形嘴吻游去,按照庇刃学院训保者的教诲,用张开的手掌大力敲打它的鼻子。这一击短时间内失效了这个无眼生物口鼻中的的感觉器官,使它在他的手中暂且平静下来。他苦笑了一声,把缰绳套上手腕,将那个还坐在鞍上的银盔骑士摔了下去,随后自己跨上利齿鳗。当他坐下来的时候,利齿鳗再次恢复了十足的恶毒,扭头向他咬来。琉瑞恩用厄斯托克刀身在它的下巴上再敲一下,又用赤裸的脚跟猛踹它的胁腹。利齿鳗二十英尺长的庞大身躯剧烈起伏着,几乎要将他从鞍上甩开,但当它意识到这无法奏效时,动作逐渐平静下来。
琉瑞恩挥舞着他那把笨重的大剑,一只手握紧了缰绳,“看,就连野兽也知道谁才是布里奥达真正的国王!”
“等我们安全离开这个渊国再庆祝吧,”纳玛瑞尔把死去商人的地狱剑插进她胸衣系带下的临时剑鞘之中,还拿走了一只箭袋。“我们只能在另一个潮汐门碰碰运气了。”
“乌瑞尔!”琉瑞恩在一片混乱中喊道。
“这里。”大个子的纳马提应道。
“把奥德里安套在我的利齿鳗的脖子上。”
那个纳马提首先看向了纳玛瑞尔。
“就这么办,”她说,“但得快点。如果我们动作够快,也许我们可以在梵格里尔得知消息,潮汐门封锁之前,跟训保者们一起通过塔尔·埃斯特鲁斯(Tor Estreuth)。”
“你知道我们跑不掉的。”琉瑞恩说道。
“我可没准备好这么快就回到被锁链束缚的生活里去。”
琉瑞恩单手拉着缰绳,将这只凶猛的利齿鳗驱向潮汐门外寥阔的翠色海洋。
“我们能在开阔水域甩开他们。”
“不带驮兽和唤潮者?潮汐门之外就没有以太海了,琉瑞恩。你一定疯了。”
“我知道。”琉瑞恩踢着那野兽把它向前赶去,“但梵格里尔会把他的特工派到从莫德雷奇到伦德哈尔的每个角落找得仔仔细细,最后才能猜到我们到底去了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