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人】擅长捉弄的高木同学《前后》
前言：讲述高木和西片成为前后桌的故事，作为《快乐》的续作。
——春——
四月飞樱春未迟，捉弄之情若伊始。
西片坐在靠窗位置上，看着陌生的教室发呆，因为早到学校，所以班上空无一人。
现在身穿的，还是开学日那件深色长袖校服。
三年级了，也就意味着，肩负的东西比前两年还更重。虽然今天只是正式上课的第一天，但他不免开始为着即将到来的各方面压力感到担心——包括学业、高中生活的打算，以及……
西片想着，下意识往右边一看。
空位。
没人啊……
明明是值得庆幸的事，为什么内心会有一股失落感？
感觉自己，越来越矛盾了啊。
“你在看哪里啊，西片？”
随后来自身后的一把特别熟悉的声音，将西片从失落的泥沼中拉出来。回过神的他往后一看，那个被他惦记着的女生，如他所愿出现在他眼前了。
可能是在自己进班后不久才到的吧？静悄悄的如同小猫咪踩着毛茸茸的脚步，现在看来，班上貌似也就只有他们两人。
只是，本该在他身侧的女生，如今居然落座在他身后。
从同桌到后桌，既有些不可思议，又有种莫名的欣喜。是因为她一如既往的秀丽脸庞，和外头的春和景明衬得适宜？还是逃过了不同班的悲催命运，自己同样为这事感到小确幸？
不管怎样，他始终不会忘记，来自她的捉弄，也列入他的担心层面。
【这种感觉，果然是……】
“捉弄？”她抢先回答了西片所思所想。
【果然！】
又来了，总能准确无误说中自己的想法！莫非她真有读心术？也不想想自己从一开始的紧张不安到现在的瞠目结舌，已经把自己的心思全暴露在脸上，想不让高木戳穿都难！
“然后呢？以为我还坐在你右边吗？”首战告捷的高木乘胜追击。
“啊？呃……没有啊，我早就知道高木同学换来我后面了……”西片狡辩着，同时带着心虚的眼神，慢慢把身子转回前方。
【可恶……升上初三了还要被她捉弄吗？】
正当为这件无法改变的事实怒目切齿之时，突然被一种反向思维给震惊到了。
【不不，这个时候沮丧也太蠢了吧我？】
他摇了摇头，嘲讽自己的无知，随后一抹阴笑自他脸上浮现。
【你也就这个时候得意了高木同学，别忘了现在你我不是同桌，坐在我后面，也就察觉不到我准备的作战了。】
紧接着，他单手握紧了拳头，脸上满是对上天眷顾的感激之情。
【而且这么一想，似乎也不用因为看着她而觉得害羞，这样的话或许就能摆脱一直以来被捉弄的命运！真是天助我也！】
“吱咚。”一阵酥麻从侧腹传来，伴随清脆的拟声词。
“哇啊！干什么啊！”西片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击吓得不轻，险些从椅子上摔落。
“西片就算升了初三，侧腹还是一样弱呢。”
说完，不知何时站在西片身侧的高木“持枪”并笑了几声。“中枪”的西片露出痛苦之情，在某种意义上算是被击倒了。
【咕……得意的同时也是轻敌的表现，这点倒是给我狠狠上了一堂课啊！可恶……就没有什么可以反击高木同学的方法吗？】
万分纠结的西片看上去和愤怒到极点的人没什么两样，高木尽管心知肚明他并非真正生她自己的气，但还是带着几分好奇向他问道：“你在生气吗？”
【哈啊？打算关心敌人的同时也起到捉弄效果吗？才不会让你得逞。】
他瞥了高木一眼，便好似生闷气一般，扭头将视线投向窗外春景。“没啊，我很正常！”
不像是正常语气，怎么说谎言也太明显了。
【还是先别理她吧……】
漫天樱花犹如春天的小精灵，翩然落在大地上，其优美的转身、纵身，仿佛无声跳起了献给大地的华尔兹，优雅从容。
西片看着大自然的表演，总觉得时间过了很久，却没听见来自少女的声音，只闻得一丝丝声响。
【咦？怎么突然安静了？】
西片疑惑地视线一转，随后吓了一跳。
只见高木在他桌前俯身，双手立在桌上支撑脸庞，无不散发可爱又迷人的气息。两人的距离也因此缩短了不少。
“在你消气之前，我就这样看着你吧～”注意到西片终于看过来，高木满脸堆笑，如是说道。
缓慢回过神来的西片，说话都显得吞吞吐吐，摆明是紧张过头了。“等……不带这样的吧！更何况……裙、裙子……”
西片伸手指着高木往后一点的地方，示意她注意仪态。因为是站着的，所以难免春光泄露，意识到这点的西片不由得满脸通红，连伸出去的指头都有些颤栗。
“没关系，反正现在没人。”顿了顿，高木眯缝着眼，一脸玩味，“你想看吗？”
“才不是！”西片恼羞成怒，这女孩怎么总在他面前如此不检点！
“有穿安全裤啦～”
西片一愣，而后将目光从她身上转移到另一边，难为情地应声：“是吗……”
“你是不是想歪了？”
“没有，没这回事！”
“嗯哼～？”
西片再怎么回答得坚决果断，也难逃高木充满玩味的捉弄。
【可恶的高木同学！真是穷追不舍啊！】
“不过……能够同一个班，真是太好了。”
这一句不带任何捉弄意味的话语，使西片惊异的目光重新投向高木这里。
高木眉宇间倒映的光泽，除了樱花的色彩，还能够读出纯洁无瑕的真挚。
他感觉到的小确幸，并非虚假。
从之前就开始担心，他和高木会不会在初三那一年被迫分离。
毕竟是初中最后一年，西片也从高木那里得知，由于学生变多，三年级会增设一个班。
尽管是以“总是输给对方很不甘心”为由来企盼和她同班，但真正的原因，其实是内心深处连自己都不敢确认的“真想和她在一起”。
所谓天下无不散筵席，前两年认识的同班同学，到头来能够在初三同班的只有寥寥几人。
所幸，高木还和他同班。
所幸，这一切，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最后。
想到开学日互道的一句“请多指教”，西片由衷感到欣慰，感觉心头大石坠落之后，自己就像窗外蹁跹的樱花瓣，飘飘然。
空气中弥漫着来自樱花的淡淡清香，对他来说，她身上的气味仿佛也融入其中。
春意正浓，若能从此处寻得直击人心的诗意，那便是——西片对高木动心，仅此而已。
＊＊＊
午休时间已过，回到教室的西片坐在座位上摇头叹息，为着高木的“刁蛮”行径犯愁。
【上半节课被捉弄了十五次，果然就算上了初三也没什么变化啊……】
幸好高木没在午休时段缠着自己，免得自己既没法和新同学交流，还要被她捉弄得体无完肤。多亏高木暂时的仁慈，西片在新的男生圈子已经和班里的人打好关系了。
“我说西片，下节课的课本你带了吗？”
被高木突如其来的询问，回头的西片先是一愣，再就是一脸迷之得意，“哼哼高木同学，别以为我会像之前那样糊涂，昨晚我可是再三确认今天要带的东西才睡的。”
“真的吗？待会是田边老师的英文课哦。”高木看似不太相信，于是身子前倾，脸部向西片凑近，揶揄道。
“别开玩笑了！”西片换成了侧坐，被她的话搞得异常紧张，“教了我们两年英文的田边老师怎么可能再次——”
“你没看班级群吗？”
“啊……没有。”话被打断的西片一阵莫名的心慌，豆大的汗珠从他额头渗出。
【昨晚做了俯卧撑之后就马上收拾好今天的东西，然后心思完全放在反击高木同学的作战，压根没注意到新班级群的内容啊……虽然作战什么的到现在还没想好……】
“班长在群里说了，田边老师负责我们这班的英文课。”
“まじで？！（真的吗）”大惊失色的西片立刻抓起自己的书包，仔细并仓促地翻找一遍，发现英文课本身影的他将其取出放到桌上的同时，松了口气。
【呼～好险……不过真不敢置信！初中三年的英文都被田边老师教？！果然这个学校的英文老师只有他了吧……】
“英文老师似乎还有另外一位呢。”仿佛将他心思完全戳穿的高木，一脸满不在乎，“比田边老师还温柔一些，只是我们都很幸运。”
【幸运个头啊喂！！】确认自己没听错的西片在心底无尽咆哮道。
“不过班主任另有其人哦。”
“啊，是吗……”西片干笑，尽管如此，还是改变不了今年还要被田边老师持续“关照”。
“快点坐好，田边老师来了。”
“哈啊？”西片满腹狐疑高木倏然丢出来的话语，声音更是提高了不少，“唬人的吧高木同学，老师怎么可能这么快——”
咻——啪！
直到一根号称“快狠准”的粉笔头久违地与西片脑壳来一个亲密接触，受害者才意识到这个冷冰冰且异常熟悉的事实摆在眼前。
“第一天就吵死人，还有你这什么坐姿啊西片？”田边老师板着脸，声音低沉得貌似控诉西片直到现在都改不掉的目无法纪。
“对不起……”满脸惭愧的西片对田边老师依旧不敢硬气，道了歉后便是乖乖坐好。
随后高木压低声音，向着背对自己的西片说道：“我明明不会对你说谎。”
她神情中貌似透露着一丝无奈，可处于幽怨的西片又怎么发现到这样的细节？
【确实高木同学没骗我，可为什么会有一种被下套的感觉……】
只能说西片仅仅是警惕过头了才选择忽视她的好意，到头来还要把罪怪到她身上。没办法，这刻板印象那么重，很难不让他朝捉弄那方面去想……
【诶？】才沮丧到一半，一股念头蓦地从他脑中掠过，仿佛看见曙光一般脸上重新堆满光彩。
【不对啊，现在可不一样了！如今高木同学在我后面，也就是说她真要捉弄我的话就得来到我身边……】
早上戳侧腹的时候就是这样！来到他身边才能下手，意识到这个重大发现，西片宛如发现新大陆一般，自鸣得意。
【哼哼高木同学，没想到你居然算漏了这点，站起来摆明是要引人注目，到时候被老师看到了还不被骂得臭头？】
“请大家翻开课本第一页。”
按照老师指示翻开初三英文课本，西片现在自我满足感爆棚。对他来说，新的知识，预示着捉弄关系的本末倒置。
【来吧高木同学！请开始你那自以为是的表演，你对我的捉弄方案从这里开始就会被田边老师的怒斥给推翻！】
虽然之前对“高木一直在课堂上捉弄自己却没被老师骂过”这点感到百思不解，但这一次，他对“高木会因为擅长捉弄这点而自讨苦吃”这个可能性拥有十足的信心。
他闭上眼睛，径自想象高木被训斥的窘迫反应，这种异想天开，不但能替自己出了口恶气，还能感觉得到眼前唾手可得的胜利。
“西片。”
【来了！！】西片满心欢喜地转过头去。
“接下来的课程比以往还要难哦，要是有什么不会的可以向我请教。”
高木一改平时调皮的样子，一边看着课本一边抬头对他小声说道。这让西片感到些许惊讶。
【诶？这么淡定的吗？不过只是想达到捉弄目的才特地让我放松警惕的吧？】
“嗯，再看吧。”西片转回头，同样平淡地落下这句话，却独自在前面愤愤地咬牙切齿。
【谁会这么傻啊，在上课期间让高木同学拥有捉弄的机会，我是打死都不会答应的！更何况……】
“我觉得被老师发现到你转过身也没关系的哦。”
“唔！”西片身子一震，心底里感觉到万分无奈，【不愧是高木同学！背对着她也能猜的这么准！】
口是心非如他，说出这句话企图狡辩，“我才没想到那边去……”
“尽管如此，老师也都会提倡一对一学习的吧？”
高木由始至终保持的气定神闲，使得西片有股不祥的预感在心底打转。
“是吗……”
这股莫名的不安在他心底占得一席之地之后，像个邪灵一般赖着不肯离开，而且隐隐有种膨胀的趋势。
半晌，好不容易将杂念抛之脑后的西片，才想要把注意力放在课堂上呢，田边老师就合上教科书，不给西片反应过来的机会，用雄厚的声音向同学们给出指示。
“那么今天就上到这边，剩下的半小时给你们自习，不会的地方可以转过身向别人请教，但不要太多人聚在一起——更不要，大声喧哗。”
顿了顿，田边老师特意将最后一句加重，同时还瞪着西片，让他鸡皮疙瘩瞬间掉了一地。
【真被高木同学说中了呀！说来也是，毕竟都初三了，这样的双向学习效率好像也会比较高……】
想到这里，西片依旧仗着他的犟劲，内心这般坚决道：【尽管如此，我也绝不会在这个时候！】
“喂西片，你似乎对这一课很有信心啊？”田边老师不知何时来到西片面前，冷峻的语气硬生生截断他的思绪。
“啊……不，不是的……”西片被这么一瞪，感觉回到了前两年的时光，可现在没太多时间让他怀念，便是吞吞吐吐地回应。
“不是的话就让高木辅导你。”
“呃，我知道了……”西片在老师的威压前也只有乖乖就范的份儿，便把椅子面向高木并落座，老师见状也没多说什么，默默离开了他的座位，西片因此松了口气。
目视一切的高木，随后得意地说道：“不枉我在午休的时候和老师们讨论这件事呢～”
“什！”
“好了好了快复习吧。”不等西片反应过来，高木便催促他复习今天的知识点。
【合着这一切都在你计划之中吗高木同学！果然年级前十就能这么为所欲为！】
气在头上的西片，却因为另一件事而堪忧。
“高木同学……你该不会像之前那样，故意教我考试范围以外的内容吧？”
“嗯？”高木头一歪，随后笑得一脸天真，“再看吧。”
“还要看啊？！”
“喂西片！现在是自习时间！”
“对不起！！”
即使窗户紧闭，树枝上的两只麻雀也因为两人穿透力异于常人的声音而受惊，速速振翅随春风逃离此处。
再一次惹怒老师的西片狼狈地道歉之后，又重新看向在眼前毫不顾忌捂嘴笑的高木，已经气得说不出话来，只能恶狠狠腹诽。
【感觉自己被摆了一道！用的还是我对她的回复，这就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战术吗？】
狡猾吗？确实是。但他如此冥顽不灵，又怎么明白来自她的一片苦心？好不容易在初中最后一年和他同班，她只想再靠近他一点点。潜藏在捉弄之下的心意，西片何时能明了？
尽管生闷气，还是不放过任何一丝动静的。西片听到来自桌前笔尖在纸上摩擦的声音，低头一看，高木在练习本上写下几行字，并翻转过来——
『就算不是同桌，我也能和西片靠得更近呢。』
一瞬间，西片的脸像春天花园里，两朵红玫瑰开得娇滴滴。
【这……似曾相识啊这个，感觉高木同学用过这招来捉弄我……】
意识到关键词，宛如在体内开启了某种保护机制，羞涩转瞬即逝，转为高度戒备。
很快的，高木翻开了下一页——
『因为可以（ ）』
【什！填空题！】
西片这下惊得干瞪眼，嘴都合不上，不愧是“擅长捉弄的高木同学”，这花样整得那叫一个猝不及防，始料不及！
明明心意是如此的显而易见，却到最后，还是会忍不住朝捉弄一面，摇身一变。
【肯定是捉弄！绝对是！】
西片别过头，咬着牙，为自己的心理拉起最后防线。拥有前车之鉴的他有十足把握自己绝不会再次让她奸计得逞。
“西片，刚刚老师说的这个地方你明白吗？”不知何时合上练习本的高木，用盖上笔帽的钢笔点了点课本上某个知识点。
“啊……不明白。”反应过来的西片看着眼前颇为陌生的知识点，不由得一头雾水。
“果然是没专心听，没关系，就从这里开始解释吧……”高木调侃完后，化身为小老师，有模有样帮西片进行辅导。
【咕……可恶的高木同学！为了捉弄我居然这么不择手段，果然我不应该小看她啊！】
先前的得意化为如今的失意，西片陷入无尽的悔恨，却又不得已打起十二分精神，免得自己因为听不进她的讲解进而被她嘲弄。计入俯卧撑的事儿嘛，甭想了，数不胜数。
高木一边低头替他讲解，一边昂头对着他，若无其事地笑眯眯。
【等着吧高木同学，这才第一学期，我一定会在今年之内赢过你！】西片恶狠狠盯着她，暗自下定了决心。
＊＊＊
——夏——
炎暑合演鸳鸯戏，暮色双影前后离。
“西片。”
“什么？”闻声，西片有气无力回应。
“暑假要结束了呢。”
“啊，确实……”
高木的怡然自得，和西片的郁郁寡欢形成了强烈对比。两人并肩走在傍晚时分的回家路上。
【可恶，本来觉得今天会很倒霉，结果还真如我所料，一整天都被她捉弄得够呛……】
作为暑假前一天比赛落败的惩罚，高木跟西片约在今天一同到海边享受海水浴，被各种刁钻古怪的捉弄方式招待就算了，还因为她身穿的居然是之前不敢直视的粉色泳装搞得面红耳赤，随着烈日当空一同扎眼，西片当时差点撑不下去了。
高木轻轻叹了口气，“接下来要认真了。”
“嗯？认真？”西片瞬间提高警惕，下意识认为这很有可能在于捉弄方面上。
可他从高木眼神中，慢慢察觉到了一丝阴郁，而她貌似没察觉到西片的目光，自顾自的说着话。
“父母前不久帮我安排了定点高中，为了被录取，说什么都要在成绩方面下功夫了。”
语气听不出一丝促狭意味。
西片沉默了一阵，终是忍不住：“是好的学校吗？”
“嗯。”高木颔首表示正确，目光却没对着他。
【诶……看来高木同学的父母对她要求很高啊。不过既然是高木同学那肯定没问题的吧？】
既然有“望子成龙”，那肯定有“望女成凤”这类说法。相比起来，西片的家人对自己反而比较宽松一点——不管什么学校，只求自家孩子能顺利上高中。
“今年夏日祭，恐怕是没办法去了。”
“诶？”上一秒西片还感慨自己和高木悬殊的待遇，下一秒听见高木的话，鞋底好像生出钉子一般僵在原地。
高木仿佛活在自己的世界，任由自己的脚步渐行渐远，踽踽独行的身影在夕阳下越看越落寞。
【这、这么认真的吗？不，就算高木同学是高材生，高强度学习什么的肯定也会撑不下去的吧？而且，夏日祭……明明很期待的说。】
虽然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期待什么，不过高木为了这样的事选择不去什么的……
终于回过神来的西片，顾不上继续被捉弄了。他咬紧牙关，神情发狠，朝高木的方向追上去，下意识脱口而出：“那个！”
闻言的高木一愣，立刻转过身来，和西片远远地四目相对。栗色头发随之打了个旋，仿佛唤醒了风，吹起周围的一切，互相掩映的树叶在夕照之中泛着橙红色的光斑，在西片眼中，无论是景物还是眼前仿佛可望不可即的人儿，都是那么的美丽。
西片原想毅然决然去询问对方的想法，却因为高木的一转身而走神，随后竟有些畏畏缩缩地询问：“为什么……”
高木浅笑回答：“学业紧张，我父母应该是拒绝我参加了吧。”顿了顿，神情满是无可奈何，“因为之前通融过一次了，这次我可不能再任性。”
余晖返照，她眼里的阴郁貌似更重了。
“这样啊……”
西片自己心知肚明，所以听到这样的答复也没再往下说。那一次，她为了要跟他自己一同参加夏日祭，甚至和母亲吵了起来。
这种奋不顾身的心意，其实西片早就明白，但性格一向别扭的他又不太敢说出来。唯有在当天鼓起勇气做出邀请，好让对方心意不被辜负。
心照不宣的喜欢，正需要彼此付出。
可是，这一次的夏日祭，要是没有高木的参与，表面上再怎么佯装自己有多乐在其中，内心深处还是免不了空落落的感觉吧。
夏日祭，也就因此失去意义了吗？
夕阳还是那般红，晚霞的瑰丽一如既往。
可如今的两人一前一后，看似有种无形的隔阂，挡在两人之间。
间距，渺远。
也许黄昏的本质是悲伤的，西片隐约感觉到这点，内心就像浪潮，涌上一股说不出来的苦涩。
能否有潮汐，帮他抚平心绪？
西片一边尾随，一边注视着眼前背影，直至最后一抹余晖消逝之时，眼中闪过了某种坚定。
＊＊＊
——秋——
秋色浅深惹心醉，枫叶翩飞落成对。
第二学期的脚步，随风临到这个校园。
“西片，这个周六我想到图书馆写作业，要一起吗？”高木在走廊上，向身侧的西片问道。
“啊？呃……可以的。”突然被问的西片有些迟疑地应答，心底却犯起了嘀咕，【突然这么说，该不会是打算在我写作业的时候捉弄我吧？】
“不是捉弄哦。”
“诶？！”西片愕然，【绝对是读心术吧这个！】
“我不是说了要认真的吗？”高木的神情意外的恬淡，“所以我决定减少捉弄的量。”
“真的？”西片有些喜出望外。
“但不代表不会捉弄哦～”高木从原本的浅笑，转为他熟悉的坏笑。
“咕……我知道啦！”西片只觉得自己高兴的太早，不小心吃了亏。
午休时间匆匆结束，两人走在回班路上，初三教室比初二教室要远一些，所以他们得赶在钟声响起的两分钟前回班才行。
高木走在前面，西片跟在后面，但如今，两人的距离貌似比那天傍晚还更近了。
或许是那件事，让两人感情有所好转。
走了一段路，高木又突然说道：“总是花时间想着如何反击，对西片也会感到困扰吧？”
西片愣了一下，缓缓将视线移到高木身上。
“这种时候，还是先把精力花在提升成绩的事情上吧。”高木的语气略有些愧疚，“我可不想西片你因为我而影响将来要走的路，那样子我会过意不去的。”
尽管西片对此感到不可思议，但最后却因为印象中的高木是如此诡计多端而不怎么领情。
【还不是高木同学每一次都要捉弄我，害我没办法把心思完全放在学业上！这时候才懂得反省，说不定下一秒就忘得一干二净！——高木同学就是这样的人……】
连西片都觉得奇怪，明明高木对自己总是无恶不作，抱怨到最后内心却有些过意不去，不仅没消气，反而产生出了满满的内疚感。
但，他又怎么可能将这个复杂的情绪表达出来呢？
“高、高木同学要是能这样想，我觉得挺好的……”西片如是说道，却把高木的话牢记在心。至少高木出尔反尔，西片可以说她耍赖。
但高木是真的一诺千金，还是从那天开始。
无论是当时的图书馆写作业，还是平时上课期间、回到家后的个人活动，高木都尽量减少了对西片的捉弄。
西片每次做的俯卧撑几乎都维持在十下以内，因此他才能有许多精力花在写作业、复习知识点这些能够提升成绩的事情上。
但，西片并没有在学业上全神贯注。
从他察觉到高木异常的那天起，就算没被捉弄，他还是因为上课开小差被老师斥责，到最后也没感受到来自高木平时的落井下石。
明明想到什么能够捉弄高木的方法，却因为高木一反常态的安分守己让一切精心策划的作战泡汤，想问又担心被捉弄，自顾自的万分纠结到最后也安然无恙。
甚至，在双方心情一般的时候，一次捉弄也没有。
＊＊＊
一次课间——
“诶西片，你和高木同学发生什么了？”西片右侧的男生突然凑过去，一脸好奇地对他悄声问道。
“啊？没有啊，怎么了？”西片只觉得莫名其妙，这男生明明平时对自己的事情不理不睬。
“没事，总觉得你跟她好像情侣冷战的样子呢。”同桌兴味盎然地朝他戏谑。
“哈啊？！才不是情侣呢！”
“哇，这么大声干嘛？怕不是要让全班知道你俩的事情？”同桌的惊讶并非没有原因，刚才他可是被对方突然的吼叫给吓得一激灵。
“呃，不好意思……”
说罢，西片选择避开目光，径自眺望教学楼窗外九月浅秋的景象，阳光普照，远处的深山树林多数换上了金灿灿的秋装，而天空依旧是澄澈的深蓝，白云依旧是可以想象的柔软。
万象都在更新，唯独一些东西保持不变。
西片稍微想通了。
高木说的是减少捉弄，并非停止捉弄。
而自己极有可能习惯性地，以她对自己的捉弄次数作为她心情的判断标准，才会有渐渐失去捉弄兴趣甚至是价值的错觉。
好感的话或许能建立在她对自己的捉弄程度，所以目前来看，捉弄越是减少，就越是淡化了好感度？
肯定不是，至少西片是这么认为的。
高木或许是太过注重于学业，一时间忘了捉弄这回事而已。
这么想着，西片赫然听见了拍打声。
下意识朝身后望去，高木双手捂着脸部两旁。
“怎么了？”西片疑惑问道。
“没什么。”说罢高木放下手，继续埋头写作业。
【感觉……高木同学的动作，好熟悉。】
西片就这样愣着，脑海回忆起往事。
之前为了用上昨晚熬夜看的《百分百单恋》的妙计，他就算感冒也坚持来学校，满心期待对方能捉弄自己来回敬对方有力的反击，却迟迟等不到捉弄使得自己心痒难耐。
【她是在克制自己捉弄的欲望吗？】
西片打从心底佩服高木强大的自制力。
可这样真的好吗？
减少捉弄固然是好，对他来说也没太多被捉弄的困扰，但一直这样不是办法，现在的他宁愿被对方捉弄，也不愿让她总是压抑自己。
果然自己，还是很矛盾。
不知从何时起，他在潜移默化中开始习惯去关心对方，就像之前在任何事情上都会不自觉的想到高木。
见高木始终没抬头看向自己，西片略显失落地转回去。
【还是别再想了。】
默念着叹息，他从书包取出待会要用到的书本，将杂乱的心思，一同砸在课桌上。
第二学期的自习课，明显比一开始还更加静谧沉重，初三学子们埋头苦读，只为应付即将到来的中考。离别的话，疯狂的事，那些想和挚友分享的笑声与泪水，兴许都会在毕业典礼的时候一次过爆发出来。
草草扫过密密麻麻的文字，冗长的问题及错综复杂的三角函数，就像泡面搭配青椒一般令人难受。翻过一页，还有多项式、因数分解及素数分解，可能还没搞清楚自己的头脑会先被分解。
仿佛放弃挣扎一般，西片耷拉着头，双手抓着头毛，闭上眼沉思。
【好烦，根本没心思做题……】
西片被数学难题及沉闷环境压迫得差点喘不过气，加上今天被捉弄的次数是始料不及的仅仅三次——还是在上学和午休方面——让他极不适应这样的异常。
高木这次甚至没要求他转过身让自己辅导，西片越想越不对劲，想换一本书来吸收知识点，却怎么读也读不进脑子里。
不能再这么下去了。
到头来，还是要自己主动，像那天一样。
在不影响周遭人的前提下，西片连人带椅，缓慢转向高木，使自己和她形成对坐的方式。
“高木同学，有些地方我不太会……”
以提问为由，肯定不会引起怀疑的吧？
高木愣了不知多久，才纯粹地笑了笑，很认真地帮他指点迷津。
到头来，比起一个人，西片觉得这种双向学习的方式更有提升成绩的效果。在高木耐心且仔细地辅导下，西片逐渐掌握了那些本来就迷糊的知识点。
随后两人同时抬起了头，不小心对上了眼。窗外和煦的阳光停在两人之间，为两人的默契十足扑闪着希望。
两人凝视着，不知不觉漾起笑意。
这一笑，仿佛化解了之前的隔阂。
良久，西片才意识到自己不小心看得入神，便讪讪别过头，“笑、笑什么啊高木同学……”
“嘿～西片你不也是吗？”
“哪有……”
“脸红了哦？”
感觉又回到了捉弄和被捉弄的时光。
尽管西片仍旧处于被捉弄的那方，却也无怨无悔自己主动做的一切。
而且，这么一看……
微风吹起她的发丝，亮晶晶的栗色倒有几分秋意，澄澈明亮的眼睛流转，像荡漾在他心神的一汪秋水，趁她笑意盈盈，在耳边插上一片枫叶，或许会更加好看……他仿佛感觉到了秋高气爽的滋味。
许多形容词在西片脑海中一闪而过，唯有一个形容词愿意停留，一个既简单直接，又不失浪漫的形容词——
【高木同学，还是一样可爱啊……】
＊＊＊
“你在发什么呆？”
“啊？”被对方的声音拉回现实，西片迟钝了一会儿才有所回应。他又看对方看得入神。
不管怎么看，眼前的少女也始终有着初中时期的风韵，“想起了以前的事吧？”
“呃……嗯。”西片撇开视线，羞红的脸就如街边飞散的枫叶。【真是的，一不小心又觉得她可爱……】
“谢谢。”
“诶？”西片一惊，相比之下高木的淡定始终如一，她接着说：“不是觉得我很可爱吗？”
“啊……”西片登时窘迫得哑口无言，【又被她看穿心思了！】
如今还是秋天，却已是深秋，满树枫叶兀自飘落，呈现一片火红景象，宛如给大地换上红礼服。
两人选在这个周六，到这家被当地人津津乐道的餐馆面对面享用午餐，西片点了哈密瓜汁和一份小吃，高木却只点一杯抹茶。
抿完最后一口茶，高木提议道：“是时候离开了。”随后掏出手提包打算买单。
“那个……”西片忽然这么说道，虽然语气夹杂着难为情，“我来买单吧，连同你的……”
高木莞尔一笑，并默默看着他买了两人份的单。等服务生找了钱离开后，忍不住称赞道：“很有绅士风度哦。”
被这么一夸，西片更是难为情得说不出话来，只好挠挠头，不去和她钦羡的目光对视。
“为了不欠你人情，我就先不捉弄你了。”
这句话宛如来自天堂的福音，他顿时笑逐颜开地看向了她。
两人并肩信步于街道，虽然身上的衣物能抵御寒冷，却在秋风拂过脸庞之时，感受得到瘙痒刺激着神经。
踩过地上的枫叶，咯吱咯吱大小不一的声音仿佛在逗弄西片的听觉。他觉得有些上头，却担心再次被捉弄而强忍住这种冲动。
【虽然高木有说过不会捉弄我，但还是得小心为上，可恶……交往了还这样被她吃的死死的，不应该是男权的阶段吗？】
西片偷瞄她一眼，露出不满的表情。
【话说，交往之后好像要更加亲热才行……要是高木意识到这点，每天索求亲亲抱抱之类的……】
想到这里，西片的脸霎时红到耳根，便停下脚步，独自抱头抓狂，【真是的果然没办法接受这些超级羞耻的行为！】
“真没想到西片和我一起在京都呢～”
西片被高木打破沉默的一句话给迅速调整状态，免得她注意到自己的异常被纠缠个不停。
“还跟我同居，真是做梦都没想到。”走在前头的高木一个旋身，面对着他。长发飘飘，和秋景一同相映生辉。
【不用特意重复两遍吧……】
西片对高木重复的“没想到”感到无言，是有多么的出人意料？顺带一提，他方才又因高木的身姿怔怔出神。
“你、你别误会哦，我只是……知道你要租的房子还有一间空房我才住进来的。”为了不让对方有所误会，西片看向一旁，这么解释道。
【而且又靠近我所读的大学，真是的，居然这么刚好……】
虽然这么想，可嘴角却流露出自己也无所察觉的欣慰之情。
西片之前有在男生圈子中听高尾说，异地恋是最能考验情侣感情的过程，直到高中三年和高木不同校被迫分隔两地，他才深切体会那种只能通过手机聊天却不能相见的苦痛。
都说白驹过隙，他的高中生活却是度日如年。
等待到最后，迎来的必然是转机。
从一次的深夜传简讯中，他得知到高木将要在京都的精华大学就读。可从那里却找不到他自己要读的学系，便又凭借这次机会，找到了离精华大学较近的产业大学。
正好健康运动学系是自己感兴趣的，可谓“天助我也”。
获悉这般让自己欣喜的消息，西片开始奋发图强，靠高木的鼓励和帮助下，考取的成绩成功被产业大学录取。
加上又是在外地，京都的路他又不熟，分开住肯定不习惯，他唯有冒着每天被她捉弄的风险，决定在大学时期和她同居。
当时深秋萧瑟，他仿佛听见来自高木的哽咽。
如今深秋晴朗，他能够听见高木由衷的喜悦。
虽说感到欣慰，但那间租屋只供二人居住是什么鬼……西片很早就想这样吐槽了。
“嗯——哼。”高木貌似一目了然，不由得会心一笑。
在这里生活一段时间，才知道无论是地势，还是优美环境，都和之前的小豆岛如出一辙。
西片走在高木右侧，仗着自己适应力强而贪婪呼吸，满肚子凉气不由得让他惬意。
随后，两人经过一处地广人稀的公园。
“还记得之前念高中，西片在学校放暑假的时候约我出来，说出那样的话呢～”高木感慨万千地说道。
西片想起来了，当时鼓起勇气向她告白来着，还是在这般寥寥几人的公园里。
那时他是第一次，见到她感动落泪的样子，或许是自己的惊喜震撼到她了吧。
“想起来既开心又感到不可思议呢，虽然前面的话被西片说得有点不像样哈哈哈……”
说到这里高木笑了出来，事后想想，这场告白大作战还是很有西片的风格。
陷入窘迫的西片小声抗议：“不是说好不捉弄的吗？”
“啊哈，忍不住。”高木笑着回应，换得西片一脸幽怨：【高木这个家伙，果然说话不算数……】
高木呼出一口气，“既然信口开河，我也只好这样了。”
西片好奇高木会使出什么手段，便偷偷朝高木瞅了一眼，只见高木用手机点开一个软件，随后加载出来的是转账界面。
西片眉头紧锁：【这是！】
他想也没想，就一手抓住她伸向屏幕的玉手，高木也在同时面露诧异地看向了他眼中的坚决。
此时高木在前，西片在后，看上去就好像西片要挽留高木一样。
凉风飒爽，也许秋天的美是成熟的。
良久，后知后觉的西片立马松开了手，并把羞赧的脸庞扭向一旁，嘀咕道：“不用啦……反正以前，也是这样给你买果汁来着……”
高木见此倍感暖心，并举起刚被紧握的手，凝视着，体会着那份突如其来的心动。
“刚刚，西片主动握我的手呢。”
“只是想阻止你而已……”
“嗯——哼？”
“真的啦！”
表面上不承认，可内心却因为被捉弄而踏实了不少。果然，他还是习惯被捉弄。
＊＊＊
——冬——
如影随形数十载，情真意切永不改。
“呀，回到家了～”小女孩第一个蹦蹦跳跳进屋，但在母亲的监视下，还是乖乖换好了鞋。
“要用温水洗脚哦。”为人母亲的高木率先进到厕所，将热水器调到适中温度后，用花洒给自家女儿冲洗小脚丫，“看招！”
“哇哈哈好爽！”被古灵精怪的妈妈发起进攻，手足无措的小女孩只好享受这个伤害不高的花洒攻击。
相比之下高木倒是从容淡定地帮自己冲洗脚下的残雪，随后抬头问起西片：“爸爸也要吗？”
“呃，不要了……”
“嗯哼？”就在高木一声意味隽永的轻哼，达成了母女俩的共识。
“嘿！”只见调皮的女儿将西片拉进厕所，西片好不容易站稳了身子，粗壮的脚掌就被高木的花洒攻击给击溃了。
“啊！哈哈哈……住手啊！哈哈哈……哇啊！”
由于双脚承受不住在冬天里来自花洒喷射的瘙痒而弹跳不止，终于在母女俩两双澄澈目光的注视下，脚下一滑，跌坐在地，激起一波水花。
“噗！啊哈哈哈……”
母女俩见此滑稽情景，竟幸灾乐祸地开怀大笑，随着西片的满脸发窘，一家人的小插曲在这种暖洋洋的情景下告一段落。
“啊……累死我了，果然打雪仗什么的还是适合给小孩子玩。”西片瘫坐在沙发上，表面上尽显疲态却留了点力气说话。
“话是这么说，但主要还是爸爸被我们打得落花流水呢。”完成“让女儿小千睡午觉”任务的高木走近西片，嘲笑他的不自量力，“明明一开始对一打二充满信心的说～”
西片盯着她咬牙切齿，【还不是你们俩搞偷袭……】
打雪仗途中，小千把高木拉到一旁小声密谋，随后把自己的注意力放在高木身上好让小千可以从后戳自己的侧腹，再趁自己失去攻击力而破绽百出的瞬间用雪球发起猛烈攻击——想到这点西片就满肚子委屈。
“呐，还记得吗？”高木忽然话锋一转，“我们在冬天里捡到一只兔子。”
思索片刻的西片如梦初醒，印象中初二那一年的尾声，那个澄澈明亮的冬日，和现在的几乎没什么两样。
蓝眼睛的兔子、过期的鸡蛋、窗外的圣诞树，回忆里的东西串联起来，形成了一副美丽又不失温馨的光景。
“噢，那个啊！”西片一脸恍然大悟，而后感喟，“想起来还真是有点任性。”
“尽管如此还是很有意义，不是吗？”
西片一愣，脸颊略显红晕，再就是习惯性别过头说道：“话是这么说……”
“实现了哦。”
“诶？”话被打断的西片又是一脸懵。
“许过的愿望。”说罢，高木微微一笑，俏脸宛若雪花般光洁明亮。
好奇心使然，西片再度看向了高木：“是什么？”
高木笑意隐含狡黠，“想看西片玩雪的时候被我撞见的反应。”
“唔！”西片倒吸一口凉气，面露难色。
“当时本来想这么许愿的，但后来还是换了个。”
西片松了那口气，对西片来说，这种感受就像每天都要坐过山车一样，心情起伏不定。
【真是的，吓我一跳，向圣诞老人许下这样的愿望也太乱来了吧？话说圣诞老人在现实中根本不存在的吧！】
高木貌似不打算放他一马，便身子前倾，充满玩味地挑逗着：“想知道吗？”
“不，没什么大不了的。”西片受不了高木一直以来不曾改掉的陋习，就只能把头扭向一旁，看向窗外被白雪覆盖的世界，搪塞道。
结果，西片迟迟等不到一句回应，这让他感到焦急。
【奇怪，怎么没反应了？】
他登时有种“冬天能把时间冻结”这样的错觉，可窗外的闲云依旧慵懒前行，虽然昨晚劈头盖脸的暴风雪如今已然安宁，但不远处屋檐还是落下了一摊雪。
紧接着，看风景的他前一秒才感知到细微动静及淡淡体香一同接近呢，后一秒，倏然从身后传来的重量，着实让西片吓了一跳。
回过头，发现高木正把上半身靠在他身后，双手还环抱他的脖梗。
不等自己反应过来，高木凑到他耳边，轻声细语：“想和西片一起，快乐到永远。”
迟缓清醒过来的西片只觉得一阵羞涩涌上心头，满脸通红得快要冒烟，“太、太近了……”
“有什么大不了的？”高木的声声话语，对西片极具诱惑性，“还不习惯亲热吗？”
“也不是，只是……”西片自觉性贬低了自己，“总觉得我这几年来都没付出什么……”
【除去捉弄，孩子妈确实在这些年来帮了我不少，不管是成绩还是倾诉心事……而我自己却无法为她做些什么，到现在，还是有些怀疑孩子妈到底值不值得这样为我付出……】
高木此时却语气一转，认真且坚定地说道：“说什么傻话？你明明付出了很多。”
西片自己都没意识到，之前的所作所为，对高木来说很有纪念价值吗？
初三那年，为了不辜负父母要求而焚膏继晷，甚至没有参与夏日祭的时候——
是他，在夏日祭之后的烟花大会到来之时，以“能否让她看到烟花”作为赌注，邀请她来到某处能够欣赏烟花的高坡上。
是他，在她自己选择不去捉弄他的时候，主动让她获得释放自己压力的机会，向他弥补长久以来未能好好表明的“心意”。
不管是高中时期，无时无刻在手机保持联络；还是在大学时期，想要陪她度过的那份心意。
这些零碎的回忆，她都视若珍宝，恐怕这一生她都不会忘记。
虽然和他走过的感情路程，并不是时时刻刻保持快乐，但能有此时此刻的幸福围绕身周，可也算苦尽甘来。
尽管，心仪之人迟钝到现在，也不晓得她有多感激当初他的不离不弃。
不过，纯真的感情始终如一，也就不经意让她回想起同班的那些时光。
闻言的西片，尽管没和高木对视，也能从语气中感觉到坚毅的情怀。
他惊愕，原来自己是真的如此不知足。
从同级到同居，从同窗到同床。这一切，莫非就是命中注定？
是从捡到高木手帕那时起吗？还是养成做俯卧撑的习惯那里开始？
又或者，自从把高木那张“维持现状”的字帖张贴在房间起，自己在潜意识里已将高木当成生命中不可或缺的部分？
他不知道，他只知道，一直以来只为高木保持的那份心动，至今仍不曾更改。
他的勇气，他的较劲，哪怕被她捉弄下去，只要和她在一起，他就无怨无悔。
或许他真的傻，但俗话说得好——傻人有傻福，他难道不是这样吗？
至少还有人懂得包容他，理解他。
纵使他样貌平凡，成绩一般，但不经意间的温柔，总能让她在每个冬夜里，拥抱这份温暖酣然入梦。
所以，他根本没必要自责。
不管是前后，亦或是左右。
心与心的贴近始终胜过肉体上的距离。
“话说……孩子妈你长时间这样，不会腰酸背痛吗？”西片觉得时间过了很久，突然这么问到，但最主要是他自己再继续承受她的重量会很难受的。
“嗯？会的话爸爸会帮我按摩吗？”高木始终不放过任何一丝捉弄他的机会。
“我不是这个意思！”西片微愠，高木在他面前还是这么的不检点。
“还是说，我这个姿势让你想起初三的事情？”
“呃……没啊，你在说什么呢？”嘴上这么说，心里却开始寡廉鲜耻地寻找回忆：【之前那次我记得她说过有穿安全裤来着……】
“啊，偷偷想起来了吧爸爸～”
“诶！才不是！”
到头来，西片依旧瞒不过高木的法眼及高深莫测的读心术。
＊＊＊
夜晚，银星闪烁，见证圣诞的皎洁月光播撒在这片白皑皑的大地上。万家灯火通明，今天的小豆岛仍旧和谐又安宁。
“挂好啦！”挂上最后一个彩球，圣诞树的下半部分就被小千捯饬得光鲜亮丽。
“不错呢小千，圣诞树很漂亮哦。”帮忙装饰圣诞树上半部分的高木，见状如此夸赞。
“哼哼下面的部分都是小千挂的哦！”小千双手叉腰，一脸洋洋自得。
“只是你取完这些装饰品，害妈妈没办法弄好上面的部分呢。”相比之下，高木的部分反而不怎么引人注目。
“啊……对不起。”小千握拳轻轻敲打脑袋，吐舌表示难为情。
“没事的哦，我记得那边的纸箱有放一些圣诞的装饰品。”说罢，高木就把目光放在不远处杂物柜上的纸箱，随后视线一转，落到了在客厅盘坐在地看报纸的西片身上。
“爸爸，可以帮我们拿吗？”高木指着那个纸箱，对西片请求道。
“噢，那个啊，可以。”西片立马会意，便搁下手中报纸，起身朝杂物柜方向走去。
杂物柜不算太高，西片不需要踮起脚尖就够得到。他取出纸箱，拿到高木和小千附近放下，纸箱不算重，所以西片全程都没喘气。
打开，果然有一些装饰品，只是和新年的放在一起。高木拿了点并经过一番精心打扮后，圣诞树的全貌就这样明晃晃地展现在西片一家面前。
与此同时，眼尖的西片注意到纸箱里垫着一样东西，取出一看是高木初三时期的英文练习本。
【为什么孩子妈的练习本会在纸箱里……】
西片正想思索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之时，忽然被一股念头给打消，他意识到了什么一般，立刻翻阅起练习本来。
果然，凭借依稀的记忆，他翻到当时她为自己留下的东西。而西片也因为练习本中有些变化的内容深感诧异，以及不可避免的害羞。
高木看到了这一切，却还是明知故问：“怎么了？”
西片背脊一凉，迅速将练习本藏在身后，“不，没什么……”
“嗯——哼？”
看破不说破的眼神，让西片霎时无所适从。
一边保持着心动，一边酝酿着尴尬。在彼此陷入沉默的情景下，外头再次下起了雪。
＊＊＊
花谢花开，又是季节的转移。
多年以后，朵朵樱花随风去。
一名鹤发童颜的老太太，拿起摆在客厅橱窗上的一个相框。
轻轻抚摸，紧握不肯放。她凝视着相框中已泛黄的纸张，会心一笑。
那是她初三时写给心仪之人的填空题。
上了初中的女儿，提议要将那一页撕下，并裱起来作为父母爱情的纪念。
而其中空掉的部分，之后被初三时期的自己偷偷填了上去——
『因为可以（和你在一起）』
～《完》
① 彩色文字！知道读者们对本文一些花花绿绿的文字感到一头雾水，这里小翾慢慢为你们讲解：
一、作为弥补高木在初三时期无法参与夏日祭遗憾的铺垫（青色）
二、“天助我也”——对于西片的两种快乐，前者是虚假的，后者是真实的（蓝色）
三、前后呼应，也算是点明文章的中心思想（粉色）
② 文中一部分的设定本人参考了以下专栏——
一、初三时期的烟花大会设定：
二、西片和高木大学时期的设定：
③ 设定成秋天让西片a上去，是为了表达“秋天的美是成熟的”之寓意。
④ 仅此，喜欢的话不妨留个评论，欢迎补充及转发，感谢~
（封面：Pixiv id 75272339）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