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说德云】从《窝头会馆》说德云社的雅俗
德云社素有三俗之谤，对此，老郭说：“我们要承认我们是俗，但是我们是通俗，我们不是庸俗。”
老郭的辩解没起到效果，原因有二：
一方面，说德云社三俗的人，很大程度上不是真认为德云社三俗，而是觉得三俗是个好用的武器，拿三俗来攻击德云社简单有效。
另一方面，大众对美学理论知之甚少，没有探讨雅俗的理论基础，没有共同认识。
要探讨雅俗，首先要搞清楚什么是雅，什么是俗，什么是通俗。
美学老祖宗黑格尔在《美学》一书中，把人和外部世界的关系分为三种：占有，研究，审美。
人面对一物会有三念：占有的欲望，冷静的思考，愉悦的欣赏。
占有的欲望，是俗。
愉悦的欣赏，是雅。
雅和俗的中间地带，是通俗。
刺激人的欲望，满足人的动物性，是俗。
没有物欲刺激，满足精神、心灵需要，是雅。
而通俗的标准是既不刺激人的心理欲望，又不脱离人的物质的现实。
老郭说相声的最高境界是雅俗共赏，雅要雅得那么俗，俗要俗得那么雅。
既有雅，又有俗，不全是雅，也不全是俗，所以是通俗。
通俗是有方向性的，是从高到低的过渡。
放在文艺作品，就是作品内在的思想、艺术水准已经很高，但是照顾到接受者的接受能力，采用接受者能接受的方式去演绎。
高起低落，从高雅的标准出发，落实到通俗的效果，从而避免低俗。
真正的好作品都是高起低落，深入浅出，专家学者看了不觉得浅，文化低的人看了也不觉得深。
这叫通俗。
这里就出现了问题，发现了么？对作品雅俗的判断往往取决于观众的文化水平。
如果观众本身文化低，那么不管作品的内涵多深刻，立意多高大，技巧多精妙，都白搭，他们看不懂！
看不懂正常，可有的人还自恋，一切从自身出发，用自己对雅俗下定义：
我看得上的是雅，我看不上的是俗。
我喜欢的是雅，我不喜欢的是俗。
我认可的是审美，我不认可的统统是审丑！
我看不懂的是佶屈聱牙，至于我看得懂的，不是因为作品通俗，而是因为我有水平，我雅！
定好了基调，接下来就是找证据。
这个人的相声里有屎尿屁，三俗！
那个人的相声里有卖腐，三俗！
啊，不行，其中一个是我喜欢的，不能说俩都三俗，那么，我喜欢的那个人高雅，他的搭档三俗！
实在不行，他一个人就可以干的副业高雅，他得和搭档一起才能干的主业三俗！
总之，一切的一切必须以我为准，I am king of the world！
别提第三阶段的审美了，他们对事、对人的认知，还停留在第一阶段的占有：我喜欢你，你就得按照我的想法来！我花没花钱都得这样！
这种人对雅俗的定义，无非是无知和自恋的延伸。
这种声音极容易得到无知者的拥护，因为只要输出情绪就可以得到拥护赞成。
既不需要文艺理论，也不需要美学素养，张嘴全靠喷，多容易啊！
一个作品的雅俗，要看整体立意，而非局部形式。
如果用挑剔德云社相声的标准去挑剔话剧《窝头会馆》，《窝头会馆》也好不到哪去。
掏粪的牛大粪每次都往窝头会馆的树上尿，最后更是直接尿到了肖启山的大门上。
肖启山拉关福斗的壮丁，让关福斗回去“嘬两口奶豆子”。
屎尿屁，混乱的男女关系，脖子以下不可描述的部位，《窝头会馆》应有尽有，甚至还有宗教的民间视角解构。
哪一个片段拿出来都不高雅，但是这许多片段汇集成的《窝头会馆》三俗吗？
《窝头会馆》是部好剧，它看似肮脏粗糙苟且的外表下，藏着真实旺盛浓烈悲壮的美。
想要了解相声、了解戏剧、了解德云社的朋友，不妨去看看《窝头会馆》，看看雅的立意如何以俗的形式体现，看看严肃的内核如何通过戏剧的冲突表达。
在和平年代生活得太久，欣赏别人的痛苦时，容易浅薄和轻佻。
《窝头会馆》里，有真实的人生和真实的苦难。
他们对皇帝失望，对民国失望，他们搬出弥勒佛、玛利亚、关公，祈望神佛救他们于水火，然而，从来就没有什么救世主，也没有神仙皇帝。
人艺版《窝头会馆》在悠悠的口琴声和隆隆的炮声里落幕，口琴是牺牲的共产党员留下的，隐喻我党的思想，而炮声则是明明白白的我党力量。
即使没有明确的结局，观众也知道，共产党来了，解放军来了，好人会有好日子过，坏人会得到他们该有的结果。
体会到人民过得曾经多么艰难，才能感受到“没有共产党就没有新中国”是多么深刻，这就是文艺作品的力量。
《窝头会馆》全剧没有正面展现共产党人的慷慨激昂、浴血奋战，但是每一幕、每一个场景，都体现着我党无畏的精神和对民众的指引。
用平实的形式表达高的立意，这是通俗。
这种通俗，在很多传统相声里都有。
《老老年》的绝望比《窝头会馆》更甚。
《窝头会馆》的人物尚能寄希望于宗教，而《老老年》的人物只能幻想老天爷下白面、下香油，幻想一个吃豆腐不要钱的美好世界。
《老老年》没有结局，很多传统相声都没有结局，现实就是传统相声的结局。
审美是有门槛的，鉴定雅俗尤其需要广博的知识、开阔的思维、严谨的逻辑和翔实的理据。
所谓夏虫不可语冰，和没有概念的人无法讨论，也不必讨论。
我们只要欣赏作品就好，至于那些自恋的、以自己的喜好划定标准的人，就让他们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对着镜子美去吧！
谁让他们的镜子不会说话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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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在娃用电脑上网课的间隙码完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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