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灰暗彩与无色我
“我真的想现在就死掉。”我看着朋友李哲的手，下意识说出了这句话。
李哲看了我一眼，骂了我一句傻逼。我和李哲是对死党，互相都知道对方的底裤是什么颜色。他的家庭比我困难的多，父母不在家，爷爷奶奶也管不到他，每天的生活费还得他自己去找，这个学期学费到现在也没交。
我觉得自己真是畜生，至少不该对他说这这个事情，也不该只觉得自己才是不公平的那个。我是独生子，家里很有钱，也从来没被打过，只是不断的被灌输着活着的意义。
“好好读书，你只要好好读书就好了，此外什么都不用想，到了大学就好了。”
被不断的输入这种意志后，我竟然真的听了进去。我不看动漫，不读小说，不听音乐，每天写好了作业就钻被窝，第二天就摸教科书看。对于阅读理解我没有深刻的见解，对于解决应用也做不到跳跃性思维。这些我还不至于想死，想死的原因其实很单纯。
我恋爱了，但是对方说的话，我却一句都不理解，以至于她对方说讨厌我，我都不知道自己错哪。于是站在栏杆望天空的我，突然觉得自己好没用，突然好想死。
“有那么苦恼吗？”李哲丢了根烟在嘴里，我掏出打火机给他点上，我虽然不抽，但是李哲说让人代点，很帅。
“对啊，烦的不得了，我现在就一傻子，除了工业加装的模板化知识，我啥都不懂。”
“呵呵，你不是已经开了窍，谈过了一场恋爱吗？”他取下烟对着我喷了一口，很不舒服，各方面都是。
我俩沉默一会，然后李哲对我说：“不如我来带坏你吧，好学生。”说这话时，他眼神特别认真。
几个月后，我学会了抽烟喝酒打飞机，背着家里人我时常都会在半夜和李哲出去鬼混，不过不是玩。
“我都说了，这个题你要这样做，怎么这么教了你都不会呢。”我摆出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恨不得兜里立刻跳出几包烟。
“我把你教坏，你把我带好。”这是李哲在那天说的后续，可真实现起来，我不仅没有变得受欢迎，也没有得到女神的回头，只是被全班默默的丢到了垃圾桶里，眼不见心不烦。
我和李哲坐在最后一旁，每天垃圾桶都是臭气熏天，我时常会不经过值班生的同意，一下课就去倒垃圾，久而久之班里就捏造了一个垃圾委员的职责给我。
“傻帽，你这样不累吗？”我踢了李哲一脚。
“啥啊，不是，我累啥？”他是左看右看得不出个第一步，根本没有抬起头。看来这家伙确实忘记当时我俩的初衷了。
“我是不想当书呆子，也没说我想当街溜子啊。我们两个坐在路灯下，你看数学，我被蚊子咬，多逗？”把头靠在椅子上，我看见一个挎着吉他的黑发少女从在视野里路过，手不自觉拍了拍李哲。
“干嘛，老子写了个解啊。”他发觉手感不对，顺过了我的视线。
“卧槽，美女啊，”李哲丢下书，头发一擦，靠了过去：“我有个兄弟说，喜欢你。”他努努眼，把妹子的视线引了过来，可我左手拿烟右手拿酒，实在是不像话。
“啧，你有病吧。”我的声音在夜里很大，能听得见回声。不过我更在意的是妹子的反应，果不其然，那妹子用看垃圾的眼神，看着我和疯狂挑眉的李哲。
“喜欢我，可以啊，给钱就给你们唱。”
过分冲击的话让我和李哲都大跌眼眶。李哲马上不要命的说：“好，好啊，多少钱？”
“一百。”
“那么便宜？”这回是我坐不住，手腿顺拐的走近这个女孩，观摩起来。身材一般，妆没卸完，看着很丑。但是气质却特别好，就好像有一种魔力。如果是她的话，好像没问题。
我和李哲心照不宣，摸出了钱。
“这不行，得换个地方。”
我们当然也觉得做那种事，大庭广众的也不好，马上跟着少女走了一路。
“你叫什么？”李哲问出了这句常识一样的问题。
“我，我嘛，叫我七七就行。”
“七七啊，挺好的，跟七夕节对着，成双成对，对吧？”他是在问我，我抬头看了看李哲的脸又看了看七七的屁股，觉得有理。
“你那吉他什么牌子的啊？”
“我不知道，父亲淘汰下来给我的，是外国货。”
“那你家不是超有钱？”
“你家有钱就给你很多钱吗？”
对此我感同身受。
当我们两个互相争论着到底谁来当首发的时候，七七站住了脚，这里是一个喷泉广场。变换的灯光改变着水流的大小，看着很迷幻。
“这种地方怎么能行，也太害羞了吧。”我还是有点纯情的。
不过七七却是满不在乎，她拿下吉他包说道：“怎么不行。”然后脱了上衣，紧接着背起了吉他。
“感谢二人捧场，我是吉他手，七七。”自我介绍完后，七七拿出拨片奏出了第一个旋律。
“什么嘛，白激动一场。”李哲推了推我，以为读到了我的心，我没看他，眼睛里是七七认真拨弄吉他的样子。她低低的唱着几句然后就哼了起来，看来是不会唱歌。
一曲奏毕，听众和吉他手一起鼓起了掌。
“怎么样，我的吉他。”七七抱着吉他撞在我身上，看起来她知道我有在认真听曲，可是我完全不懂音乐，只好把目光投向李哲，李哲只是摸着下巴，说道。
“好烂。”
他抢过了七七的吉他，随手拨了两下，然后奏起了和刚刚一样的旋律，只是听起来更舒服也更让人觉得耳目一新。还没等我惊讶李哲还有这门手艺的时候，对方就进入了状态，摇起了头，抖起了身子，看着特傻特来劲。
曲毕，李哲弯下腰摊开了手：“收费一百。”
七七和我一样，目瞪口呆，她看着眼前怎李哲，过了好一会，抛出了一枚炸弹。
“我们三，搞个乐队吧。”
这一句话炸的我直接大脑一个劈叉，而李哲只是继续弯着腰，想要钱。
“要是乐队搞起来了，我就给你们唱。”
“不是唱歌？”李哲抬起头，色眯眯的。
“不是。”
“那是什么？”我也忍不住追问起来，连我都觉得自己不要脸。
“就是，那个呗。”话到嘴里，七七反而变得扭捏起来，看样子，这回是真的有戏唱。
“可是我什么都不会啊。”我很现实的把问题说给了两人听。作为书呆子，我真的什么都不会，除了抽烟喝酒打飞机。
“你不是会唱歌吗，班里合唱的时候你不看书就能唱，”李哲手一指让我别动，“诶，不是对口型，作为你同桌，我可是听的一清二楚。”
于是我成为了这个乐队的主唱。而李哲虽然做不了哲人，说点普世真理，但是他做了词人，把对普世的不满，通通说了个遍。
看呐，还在。
那明天不会到来。
对吧，还在，
这今天已经完蛋。
涂着厚厚的妆尽可能不让人认出我来。说是乐队，可是我们搞的都是街头演唱，到了休息日更是要早起跑到广场，当着跳广场舞的大妈一展歌喉。
曲比，大妈们纷纷鼓掌表示了赞许。我们三个都涂着神头鬼脸的妆容，你看看我，我看看他，互相笑了出来。
这是我们搞乐队的第三个月了。乐队并不成功，虽然没什么细腻的线把我们勾着，刚开始只是各取所需，时间久了，也就于心不忍，从单方面的索要变成了单方面的给予。
我问李哲为什么答应来搞乐队，可是他只是给了我一个很模糊的回答：“我本来想搞的，现在有人叫我搞，我就想试试看。”而我则是因为已经跟李哲玩腻了，想找点刺激才同意的。
不过真的是那样吗？我很清楚，我是喜欢上七七了。
她真的是一个很神秘的女孩，不知道叫什么名字不知道几岁，也不知道住在哪里，只是一到了晚上，她都会准时出现。
我们卸了妆，去吃早餐的路上，我问七七：“你是怎么喜欢上吉他的？”
这个问题似乎有点难答，不过七七还是给出了答案：“就是觉得人生没有什么底色，想拿点什么填充一下。”
这句话震动了我，因为我就是觉得自己人生没什么底色的人，要不然我也不会让李哲带坏自己。
“看来我们一样的。”对于我这个回答，七七只是诧异的看了我一眼，什么也没问的走在了前面。李哲看着我们两个，无趣的拨了拨吉他。
李哲不光是会吉他，他还会贝斯和打鼓，完全就是个音乐天才，词曲也是他作。这样的人说到底为什么要学坏呢。不过他正在学好就是了，成绩也有所上升，可是他家里那种情况，说到这个我才想起来一件事。
“老李，我们赚钱了吗？”
“没啊。”
“那我们啥时候能赚钱？”
“看运气，得有场地还要宣传，卖了票就有钱。说这个干嘛，你又不缺钱。”
“我不是那个意思，你不是在学校的学生人设有所回正嘛，这个时候把学费交了，不是更有学生样吗？”
“什么叫学生人设，我本来就是学生啊，好不好”想到自己的确是个穷人，李哲这才意识到我的想法：“确实，得搞钱。”
“我，我我我。”一只手举了起来。
“好，七七同学，请说。”我做出老师样。
七七站了起来 再一次语出惊人。
“我家，其实有场地，而且规模挺大的。”
“赖物，好死。”对着眼前的英文，李哲展现出了他的工地英语。我们俩没理他，走进了大门，热闹飞天的氛围瞬间把我淹没，七七却像没事人一样挤进了人群，怕跟丢，我趁机牵住了她的手，一起穿过人群来到了一个人面前。
“班主任！”我不可思议的看着眼前的男人，我的数学老师也是难以置信的看着我，而姗姗来迟的李哲表示：“老师，你也不想自己的事被其他的学生知道吧。”
于是我们开始了首秀，不过说是首秀，也只是想要上台就必须要过班主任这关的意思。
看完演出，班主任摸着他稀疏的头发，用着与课上完全不同的语气说道：“你们几个脑子进水了吗，没有鼓手玩什么音乐，吉他和贝斯也是相互扯皮，最烂的还是主唱，我都没眼看，跟卡了痰似的，就这种水平，还不如去坐摇摇车，人家都比你唱的好。”
之后我们被这个大人又以老师的身份训斥了一顿，解散以后，我心情不好，父母心情也不好，看见他们的臭脸，我想走可是被逼在客厅吃饭。原来是我的考试成绩出来了，烂的没边。在谩骂里我自动开启了屏蔽模式。
在课上我早就听不进去课了，精神根本无法集中，唱歌也会莫名其妙的忘词。对了，我记起来了，李哲学坏的理由不就是因为父母就是玩音乐的吗，父母没空带他。不过说到底学坏的理由也不该是这个，应该还有其他的，七七也有问题，明明那天是晚上，为什么还要一个人出来走，偏偏还说那种误导性的话。
不过我也有我的问题，在被否定后，我才发现自己的现状，抽黑的肺，全是黄色染料的脑袋以及虚脱的身体。我不就是一个废人吗？
“喂！”
我的父母也开始察觉我的不对劲了。
“喂！！”
我睡觉的时间也开始越来越短了。
“喂！！！”
我最近上厕所的时候有些尿血了。
突然一个巴掌呼在了我的脸上，是我爸，我有些懵。于是我站起来和父母大吵了一架，母亲含着泪把我的一起都贬的一文不值，说李哲又说七七，而父亲则是看不惯我挑战他们时候的嘴脸和态度，给了我一脚。
头被撞到桌子上，内心里无处释放的压抑借这个机会全爆发了，我站起身与我爸扭打在了一起。看着那张最熟悉的脸布满了惊恐，我心脏一停，落荒而逃。
搞砸了，我把一切都砸了个稀巴烂。手不知不觉摸到了床下的烟酒。
看着滴在地上的血，我一边笑一边喝，然后就哭，最后就是麻木。
李哲一脚踹开我的房门的时候，我惊慌失措的去摸眼镜，刚刚戴稳，脸就被给了一拳，他看着我，气呼呼的。
“你干什么，就因为别人一句话，你就自暴自弃了？”我摸出残破不堪的记忆一看，才发现已经是深夜了。
“不要因为别人三言两语就自暴自弃啊，不要被否定了就觉得自己就是个废物啊，你又不是傻子。”
面对指责，我推开了他。
“我就是个傻逼，老子倒了八辈子才去跟你学坏，老子也是失心疯才答应去唱歌，就根本没那天赋，除了死命满足别人，我什么也不是。”跨在他的身上，我又把一切的不满发泄在了他的身上，李哲没有说话只是默默的承受我的拳头，打到一半，我也因为见了血而停下了手。
“对不起。”我坐在一边，摸出了根烟丢在嘴里，他掏出打火机给我点，我自然的摸出另一根烟放在火里烤，然后递给了他。我们在房间里吞云吐雾，父母看着这样的我，直直的瞪着眼，愣是一个屁都没有放。
自那以后，我和李哲就辍了学。
其实李哲才是我的恩人，兄弟的确就像底裤，什么都愿意给你兜着，你会不小心把他的好当做是理所当然。不过说实在的，李哲也没什么好，教的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不过那天因为胃穿孔，我住了院，李哲对我说那一天来的，还有七七。
在我俩真人快打的时候，她躲在一边拍了视频，她说我哭的样子真的很惨，惨不忍睹的惨，软磨硬泡后，她才把自己在医院拍的片子放在屁股下面，打开了视频，我注意到视频里的我眼镜居然带反了，特逗，至于李哲说的迷之凸起，我没记忆也死不承认。
修养期间我不是睡就是看书，那时候智能机比较稀有，所以醒着的时候我都在开嗓，唱着不着调的词，想着没边际的事，在白色的床上度过了一天又一天。
有时候我就会想说什么造就了我，我有着优良的条件理应比别人看的更高，想的更远。可事实是我把自己的好奇心给杀死，把一切都拒之门外。这么说有点迷糊，我想表达的是，如果别人的人生都有着底色，那我不就什么都没有吗？
有一天七七主动找上了我，她很突然的亲了我一口，我刚想回应，她就跑开了。卸了妆的她真的很好看。
“为什么？”理了半天我才挤出了这三个字。
“就是觉得，亲你一口，作为那么久以来的奖赏吧。”
很明显是一个借口，可是我根本搞不清原由，于是只好作罢。
“我其实喜欢你…”
“我知道。”我想说更多，可是她盯着我的眼睛，盯的特认真，我闭了嘴。
我们走在一起，牵起了彼此的手，她哼起了一段的旋律，我也跟着哼了起来。感觉自己灰暗的内心似乎射过了一道彩虹。
再看见李哲的时候，李哲已经染了头发，有时候他会去其他乐队帮忙，这样就有了钱，有了钱他还是会用来买书，虽然没有学校读了，可是他还是没有忘记要学好这件事，为了遵守承诺，我也偷偷看起了书。
这只不过很平常的事情，说不定也只有我们两个会这样做，那年高考我们两个的分数就差了对方零点五，班主任也偷偷撤掉了我们的休学申请。
而我们在高中最后的时候，进行真正的第一场首秀，班主任担任我们的鼓手，不过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在这之后，我在大学里遇到了很多女生，可是我依旧忘不了七七，七七是我无色的人生里注入的底色，她背着吉他出现在我的面前。
我不知道她有心脏病的事情。那天晚上她会出现就是刚从医院里出来，有些恍惚，然后遇到了我俩。之后拍了片子，我也没追问，有很多细节，比方说那个突然的吻，可是我都没有注意到。
某一天，两个傻子坐在凳子上，一个人取出了烟丢在了嘴里，一个人掏出打火机帮忙点了起来，过了良久，背着吉他的少女依旧没有出现。
他们的颜色变得灰暗，可有一段旋律却不经意的跳出了嘴，是她哼过的，于是傻子继续衔着这段旋律向后哼，好像只要不停下来，无色的人生也能变得多姿多彩。
我站了起来对李哲说：“你教我学好。”
作者自评:其实写的很莫名其妙，这个故事的开头是我初中写的，现在快高三了，感觉看见了很有意思就给随便续了点什么，写的时候好多地方都是没有逻辑的，不过我想着接下来要是这样写或许很有意思，于是就不断的续了。说不定就是那么一个不经意就可以看见背着吉他的少女了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