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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似救命药 18 黑喵

2023-06-06 21:46 作者:小熊软糖4636  | 我要投稿

  荆雅不悦地皱眉,“这些骂人的话, 你都跟谁学的?”

  袁一琦心情很差, 没好气地回答, “无师自通。”

  荆雅抬手就想给袁一琦一巴掌, 转念一想她这几年的生活, 硬生生忍下,“以后少在我面前说。”

  袁一琦懒得理, 憋着气不说话。

  荆雅踢了袁一琦一脚,继续刚才的话题, “是不是被我猜对了?你又在她面前装乖孙子了?”

  袁一琦表情僵硬, “雅姐,揭人不揭短。”

  “你一身短是个人都能看见, 需要我揭?”

  袁一琦无语,“我腿挺长的。”

  荆雅气笑,“有心思开玩笑, 看来这次还不够惨,怎么样, 要不要再去一趟, 搞个壮烈牺牲,改明儿我亲自帮你写讣闻!”

  袁一琦靠着桌沿, 脸色暗沉,“不要,害怕。”

  “啧啧啧,说笑呢这是?你还知道害怕?”荆雅用力将大老远带过来的档案袋摔在袁一琦身上, “我看你笑得挺开心啊,来,跟我说说,你在对谁笑?”

  袁一琦听得晕头转向,嘟囔道,“我对谁笑了我?”

  捂着再中一击的胸口,袁一琦俯身将档案捡起来打开,里面是她最后拍的那张照片。

  摸摸厚度,这里至少有二十张。

  如果一张算一千怒气值,那荆雅现在的战斗力绝对堪比大规模杀伤性武器。

  袁一琦将脸躲在档案袋后面,不出声,各种模式地笑,觉得已经能笑得如同天女散花的时候露脸,“雅姐,你不愧是大杂志社的大大主编,同一张照片一下子打这么多,有钱人,有钱人。”

  荆雅不为所动,表情更冷,“我在问你话!你这是在对谁笑?!”

  见荆雅真生气,袁一琦破罐子破摔,跳起来盘腿往桌子上一座,无所谓地耸肩,“明知故问。”

  荆雅看着袁一琦不说话,嘴唇紧抿,垂在身侧拳头微微发抖。

  就在袁一琦以为荆雅要打死自己的时候,她却突然红了眼睛,“你他妈差点就死了知不知道?!笑个屁啊笑!”

  袁一琦心口酸疼酸疼的,还有点开心,悠闲用胳膊肘顶着膝盖,托住下巴嬉笑,“你刚不让我讲脏话,现在自己怎么讲得这么溜?还有啊,你老婆知道你被我弄哭会不会掐死我?”

  荆雅又哭又笑,“滚!”

  “哦。”袁一琦两手撑着桌面,以屁股为着力点转了个圈,“我走了。”

  荆雅没脾气,捞起手边的纸巾盒砸向了袁一琦的后脑勺,“试试!”

  袁一琦叹气,“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你想让我怎么样?”

  荆雅整理好仪容,语气凶残,“滚过来。”

  “哦。”袁一琦郁闷地转身。

  荆雅坐回去,组织了下语言,问道,“接下来怎么打算?”

  袁一琦不知道从哪儿摸出来一把美工刀,在小胖刚贴好的桌纸上乱抠,“先前打算把工作室搬到南边去,拍拍照,玩玩乐,一辈子就过完了。”

  “现在。”

  袁一琦弯下腰,认真抠着桌纸上的一朵蓝色小花儿,“没想好,南边太潮了,我喜欢暴晒,不喜欢潮热,另外……还有个事儿……”

  见袁一琦吞吐,荆雅直觉不是什么好事,提前给她打预防针,“你要是觉得我听了会有激烈反应就不要说。”

  袁一琦主动屏蔽,自顾自地说:“这次出事是吕廷昕救了我,她告诉我了一件事,我还没想好怎么接受。”

  “什么事?”

  袁一琦抠纸的动作停下,抬起头,目光微凉,“她说她跟小梦瑶什么都没有,是小梦瑶利用她骗了我。”

  “什么鬼?”荆雅怀疑自己的智商,“既然她和吕廷昕没关系,那怎么解释她当时的做法?”

  袁一琦吸溜一口唾沫,摇头,“你都说了它是什么鬼,那肯定只有鬼

  才知道啊。”

  袁一琦吊儿郎当的态度气得荆雅磨牙,“那你现在到底什么打算?觍着脸和她旧情复燃?小心我抽死你!”

  袁一琦用一根手指指向自己,“看我口型,呵,呵,哒。我一张照片几十万,上百万......”

  袁一琦突然停下,掐着小指尖比划,“夸张一点点而已。”

  挤眉弄眼的样子怎么看都像是在找抽。

  荆雅微笑,慢慢攥紧了勾在指尖的车钥匙。

  袁一琦眼明心亮,在钥匙串砸过来之前,识趣地坐端正继续说:“以我现在的身价,犯得着屁颠颠地追一个女人?况且,不管真实的原因是什么,她那时候做得是真绝,软的硬的,连跳楼我都用了,她就一句轻飘飘的‘合则聚,不合则分’,我是人,不管一开始有多喜欢,被逼到那一步都会记恨。”

  听懂袁一琦的立场,荆雅马上说出心里话,“那你马上搬到南边,再也别回来!你这几年什么天气没见过,怕潮热?哄谁呢你!”

  袁一琦伸出食指,高深莫测地冲着荆雅摇了摇,“非也,都说了会记恨,不摆平心里的坎儿怎么奔小康,过好日子?”

  荆雅烦躁的心思快速下坠,“你想做什么?报复?”

  袁一琦两手环胸,眯着眼睛,恶劣的笑容快速在脸上漾开,“说报复多难听,我这么善良的人也做不来,最多,给前任也长长记性,让她知道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有些人,不是她想要就要,想丢就可以丢的。”

  “一琦,别乱来。”荆雅知道袁一琦不是心狠的人,但难保多年紧绷的生活节奏不会把她逼到另一个极端。

  尤其......她的那段感情无疾而终。

  荆雅不希望袁一琦再和沈梦瑶旧情复燃,同样,她也不想看到袁一琦因此变得心狠手辣。

  报复前任?

  不适合她做。

  袁一琦吹着口哨,摆着手,“放心,玩玩而已,闹不出人命。”

  “你......”荆雅欲言又止。

  说服袁一琦改变决定,很难。

  停顿半晌,荆雅转而问,“记者的死亡名单公布了,里面有一个叫卓欣的是不是就是你经常提的那个欣姐?”

  袁一琦扬起的嘴角慢慢沉下,眼里的光忽明忽闪,“是,卓欣不是欣姐本名。”

  “嗯?”

  “卓是姐夫的姓氏,欣姐和姐夫在一起十几年,一直没结婚,她不想委屈姐夫,所以改用姐夫的姓氏,全当从了古代的婚嫁礼仪。”

  “这样。”荆雅若有所思,“那你知道她的本名叫什么吗?”

  袁一琦摇头,“不知道,她自己好像不怎么愿意提起本名,以前有人问过,欣姐没说,当晚我就看到她一个人拿着手机哭。欣姐哭,不是大事,就是天大的事。”

  “嗯。”荆雅若有所思。

  袁一琦疑惑,“有什么问题?”

  荆雅笑了下,否认,“没有,随便问问,对了,她先生不是也去世了吗?留下的孩子怎么办?”

  袁一琦,“跟我。”

  “跟你?!”荆雅不敢苟同,“我看你现在是泥菩萨过江,自己都保不住,更别说是照顾一个从没在国内生活过的小孩。”

  “你就门缝里看人吧,等把我闺女接来看你还敢不敢数落她老娘。”

  “话别说得太满,这小孩一出生就失去父亲,现在又突然失去母亲,各方面状态肯定非常差,你确定有能力照顾她?”

  袁一琦扬眉,没有一点对过去的恐惧,“我不就是这么过来的,怕什么。”

  荆雅想抽自己一嘴巴,她怎么能把袁一琦给忘了。

  “别把你变态的适应能力强加在一个小孩身上,有问题随时找江童。”荆雅故作轻松。

  她知道袁一琦不想总被人可怜,现在的她也不惜要谁可怜,那就没必要在提起过去时,老是心情沉重。

  袁一琦对荆雅话里的某个点来了兴致,“听说你老婆的□□属性很强烈啊,改天让我体会体会?就当是心地善良的她慰问空巢老人的晚年生活了。”

  荆雅咬牙切齿,“你老年?那我是不是该给自己准备棺材和墓地了。”

  袁一琦郑重点头,“看上哪了跟我说,我帮你算算风水,免费的,什么山环了,水抱了,湖光山色了,都是有讲究的......”

  荆雅瞅着袁一琦神叨叨的样子,很想一巴掌拍死这个神经病。

  “什么时候去?”荆雅忍着动手的冲动问。

  袁一琦,“昂?去哪儿?”

  “......”

  “嗯???”

  “去!接!欣!姐!的!女!儿!”

  “这个啊。”袁一琦坐好,恢复正常人的状态,“过段时间吧,欣姐的墓地,财产归属,工作交接都要我处理,还有这个。”

  袁一琦指着自己耳朵上的助听器,“等适应这玩意了再说,袁小美虽然早熟,但也不过是个5岁的小孩,我怕吓到她。”

  “说的也是。”荆雅心疼,“你以前老说自己是社会主义的拖油瓶,得,现在真被你说着了,你这张乌鸦嘴一开口,晴天都能让你说成大暴雨。”

  “不至于吧,我就是三跪九叩之后大喊一句晴天霹雳也……”

  “老大,你的鸡腿。”幽怨的男声成功让办公室里的空气凝固。

  袁一琦和荆雅慢动作似的转身,小胖站在门口,手里拎着一盒鸡腿。

  高调的发型塌了,夸张的戏服掉色了,最喜欢的小白鞋也划船了,外面下雨了……

  “

  不是吧。”袁一琦咽了口唾沫,“我真这么神的?”

  荆雅站起来,“神,神经病的神。”

  袁一琦,“!”

  “我走了,今天过来就是看看你,还活着就好,给你一天时间休息,明天开始准备专栏的照片。”荆扒皮吩咐道。

  袁一琦在后面隔空踹了她一脚,随即留人,“等一下,有件事求你。”

  荆雅一口答应,“说。”

  “昨晚在机场,她穿的是制服,情绪不稳定,你这两天帮我留意一下网上的信息,别让人把她扒出来,她的两个身份都不允许她做出格的事。”

  “就这?”

  “就这。”

  “抱歉,办不到。”荆雅站起来,毫不犹豫地离开。

  袁一琦不急,声音也没有刻意拉高,“雅姐,我知道你一直替我不值,对她的成见很深,这次你就当看我面子帮她一回,我保证以后只看着,绝对不会再插手她的死活。”

  荆雅停下,转身,穿透力极强的目光让人无法抗拒,“如果我帮她的前提是要你马上离开这里,走得越远越好,你会不会答应?”

  袁一琦果断摇头,“不会。”

  沉默僵持在一瞬间被拉到极致。

  “老大,你的鸡腿要凉了。”用生命将鸡腿完好运送回来的小胖担心道。

  没一个人理他。

  良久,荆雅几不可察地点头,“嗯。”

  袁一琦掩藏完美的紧张立刻放松下来,扬起嗓子喊道,“小胖,送客。”

  小胖隔着不到五米的距离吆喝,“好嘞!”

  荆雅只想感叹这一屋脑子不碰就能碎成渣渣的豆腐渣工程。

  小胖尽职尽责地将荆雅送出了工作室。

  门口,荆雅微笑,“别忘记提醒你老大不要偷偷摸摸地去见人。”

  小胖拍着被雨水湿透的胸脯保证,“放心!”

  水渐了荆雅一脸。

  荆雅努力保持笑意,“辛苦了。”等摸清袁一琦的打算了,咱们再仔细算账!

  “客气,您慢走。”

  目送荆雅离开,小胖立刻跑回去给袁一琦送饭。

  办公室里,袁一琦又瘫回了椅子。

  小胖靠在桌沿,拆开里三层外三层的包装,挑了根最肥的鸡腿给袁一琦,“老大,有个事儿,我得提醒一下你。”

  袁一琦啃得津津有味,舔了一口嘴角的油渍,含糊道,“说。”

  “下周一,我要出趟公差。”

  “干嘛去?”

  “前一阵军医大附属医院的医疗队不是去救灾了么,据说表现太好,引起了强烈的社会反响,然后呢,就有人想给他们做专访,我是这期专访唯一的摄影师。”

  袁一琦咬着鸡腿不松口,明晃晃的眼睛瞧得小胖心虚,“老大,你干嘛这么看我?我可是在替你赚钱,还在替你挡灾。”

  袁一琦,“嗯哼?”

  小胖站直身体,严肃道,“荆主编说了,这期杂志封面是医疗队负责人,也就是你心窝窝里的女人小梦瑶,她让我警告,不对,提醒,是提醒你把皮绷紧了,不要偷偷摸摸去见人,否则......”

  小胖还没威胁完,袁一琦已经丢了嘴里的鸡腿,直接提出条件,“我去。”

  小胖朝窗口走,“你别拦着我,你让我死。”

  袁一琦,“去外面跳,这个窗户太小,会卡到。”

  小胖跪倒在懒人沙发上。

  “咦?这是谁的手机?摔成这样我竟然还是觉得眼熟。”小胖捡起一边的手机尸体问。

  袁一琦看了眼,“不是我的。”

  “好的。”

  小胖丢下手机,往懒人沙发上一趴,哀怨,“老大,给留条活路行不行?”

  袁一琦转过来,二郎腿翘起,啃着鸡腿,“行啊,让我拍。”

  小胖脖子一歪,自行死透。

  袁一琦美滋滋地啃着鸡腿,脚一抖一抖的很是惬意。旁人看不到的黑亮眼睛里,幽深笑意正卷着狂风呼啸而过。

  玩么,谁还学不会了。

  我们来日方长。

  医院,沈梦瑶忙得脚不沾地, 她不久前刚下手术, 饭还没顾得上吃几口又被其他科室的人叫来会诊, 眼看着天色越来越晚, 沈梦瑶心想今天晚上恐怕又要睡办公室了。

  不过也好, 不回家就不会想起袁一琦。

  想念是种煎熬,有苦有甜。

  苦的是刀山, 甜的是火海,哪一处她都想去, 哪一处都困难重重。

  挣扎到最后, 她只剩下站在原处和想念的人遥遥相望的力气。

  原先她们之间相隔万里,沈梦瑶出不去, 袁一琦不回来,因为没人会发现,她的想念才可以肆无忌惮, 也因为清楚没有任袁偶遇的可能,她的想念和平淡生活才能相安无事。

  如今袁一琦回来了, 沈梦瑶忽然害怕回家。

  家里没有袁一琦。

  沈梦瑶疯了一样想有她。

  想和她回到从前, 假装什么都不知道。

  “沈主任?”一旁的同事撞撞沈梦瑶的胳膊叫她。

  沈梦瑶回神,侧过头, “怎么了?”

  同事取笑,“哈哈,沈主任竟然也会走神?难得,难得!”

  沈梦瑶笑了下没说话。

  共事这么久, 她还是不太喜欢和他们寒暄无关紧要的话题。

  同事笑够了,进入正题,“刚才讨论的方案您还有有什么意见?”

  沈梦瑶没有马上回答,用钢笔一头上下轻点着笔记本,回忆方才讨论的结果。

  过了一会

  儿,沈梦瑶停下动作,“没问题,不过我要全程参与。”

  没等同事说话,坐在对面的刘钊率先开口,“沈主任这是怕我们抢了你的功劳?”

  刘钊,附属院长副院长,处事圆滑,城府极深。

  刘钊刚才那些话说得随意,大家都当玩笑对待,只有沈梦瑶能听出其中深意。

  她不怕,怕的是刘钊。

  怕沈梦瑶不给他功劳。

  沈梦瑶不着痕迹地握紧笔,视线越过刘钊落在他身后不远处的玻璃窗上,“功劳是大家的,无所谓抢不抢。”

  刘钊,“不愧是沈主任,工作这么多年还是不喜欢追名逐利,我们大家可得跟你好好学习,看看怎么才能做到和你一样无欲无求。”

  沈梦瑶牵动嘴角,笑意官方、疏离,“名利是身外物,您哪天想开了自然就看透了,可惜......”

  “可惜什么?”

  沈梦瑶笑着,随手撩了下耳后的发丝,“可惜您的眼界太局限,只能看到眼前的东西。”

  刘钊的脸色顿时阴沉下来。

  同事从来没见过沈梦瑶和谁这么针尖对麦芒过,一见刘钊脸色骤变急忙替沈梦瑶打圆场,“沈主任的意思是您一心为医院的发展着想,难免有顾及不到其他的事的时候,是不是啊,沈主任?”

  同事使劲儿朝沈梦瑶使眼色,后者像没看到一样调转视线,丝毫不避讳地回答,“不是。”

  同事内心崩溃。

  刘钊冷哼一声,皮笑肉不笑地说:“那这次就辛苦沈主任全程跟着了。”

  沈梦瑶泰然自若,“应该的。”

  台阶递过来,沈梦瑶下了,紧张气氛暂时告一段落。

  刘钊继续安排下面的事情,同事则借机凑到沈梦瑶身边,悄悄摸摸地问,“沈主任,我知道你对这个病例的重视,可你这几天都是连续十几个小时的手术,后面一个月也都排满了,这样下去身体吃得消吗?”

  沈梦瑶拔开笔帽,低下头写字,“没事,和杂志社约的时间在明天,可以趁机休息一下。”

  同事恍然大悟,“对了,我差点把这事忘记了,不过沈主任,你怎么突然愿意接受杂志采访了?我记得你以前很讨厌这种形式主义的啊。”

  沈梦瑶正在写字的动作顿住,墨水顺着笔尖缓缓流下,在白净的纸上晕染开来。

  沈梦瑶一瞬不瞬地看着那个黑色的圆点,脑子里浮现出袁一琦爱笑的脸。

  从一幅幅清晰的画面里沈梦瑶闻到了墨水的淡淡香味。

  沈梦瑶喜欢墨香,不是为了附庸风雅,只因为袁一琦‘喜欢’。

  小时候,袁一琦用墨水把自己画成了小花猫。

  为了逗她开心。

  长大了,袁一琦再次用墨水把自己化成了小花猫。

  为了逼她承认喜欢。

  她们都喜欢墨水,她们的‘喜欢’不同,可本质都是为了一个人。

  墨水渗透纸张在下一页留下痕迹的时候,沈梦瑶抬起笔尖,慢慢开口,“没什么。”

  平淡的声音里没有丝毫异样,衣衫下的心脏跳如擂鼓。

  过去,因为知道即便自己出现在最主流的新闻媒体上袁一琦也不会看到,所以总是想方设法的拒绝,现在……

  她不该让袁一琦看到的。

  可潜意识究竟在什么时候打败了理智?

  沈梦瑶微抬眼眸,视线擦过对面侃侃而谈的刘钊。

  这次采访是刘钊亲自通知她去的,按照刘钊以往的为人,应该紧紧抓住这种能名利双收的机会才对,怎么会轻而易举地推给她?

  想不明白。

  不过她刚才没忍住驳了刘钊的面子,下次,他肯定会连本带利的从她这里讨回去。

  会诊又持续了大半个小时,结束以后,沈梦瑶回了办公室。

  前脚进门,护士长后脚跟了过去。

  “梦瑶,杂志社那边的人下午打电话过来了,说是让你明天多带一套衣服过去。”护士长说。

  沈梦瑶正在喝水,闻言放下水杯,不解,“为什么?”

  护士长耸耸肩,显然也对这个要求一头雾水,“不知道,就说让你多带一套以防万一。”

  沈梦瑶的第一反应不太好,但又想不出来哪里不对,细长的手指摩挲着杯子边沿沉思。

  护士长在沈梦瑶对面坐下,从桌上的糖盒里摸出一颗糖塞进嘴里,含糊着声音吐槽,“不就是做个专访,能有什么万一?真搞不懂这些人在想什么,麻烦死了。”

  沈梦瑶没多少情绪的眼神随着护士长抿糖的动作不断变化,最后定格在她以怪异姿势吃糖的嘴上,“姐,你能不能不要嚼?”

  护士长随便扫一眼就从沈梦瑶脸上看到了心疼,欣慰得一塌糊涂,当即笑呵呵地宽慰,“放心,我前几天才体检过,血糖正常,不会……”

  “一琦喜欢这种糖。”沈梦瑶突兀的声音让护士长的笑容僵在脸上。

  她憋着呼吸,不确定地问,“你刚才让我不要嚼,是怕我吃得太快,吃完这颗还会拿下一颗?”

  沈梦瑶将夹在耳后的头发拨出来,遮住了小半张脸,“一琦喜欢吃。”

  护士长牙疼,“所以呢?你就对我这么小气?”

  沈梦瑶低着头,不去看护士长难以置信的眼神。

  护士长气得胸口疼,舔了下粘在牙上的糖,干巴巴地表明态度,“以后我和袁一琦势不两立,你少在我面前提她,包括和她有关的一切!”

  沈梦瑶捋着头发,闪躲的视线在经

  过笔记本时停留。

  那一页写满了袁一琦的名字。

  无聊时写袁一琦的名字已经成了习惯,上了瘾,戒不掉。

  护士长一巴掌拍在桌面,恨铁不成钢地威胁,“看!再看信不信我把你的本子扔了!”

  沈梦瑶条件反射地将笔记本塞进抽屉锁起来,遇到再大困难也不会妥协害怕的平淡土崩瓦解。

  护士长动了杀人的心思,表面上还要努力保持微笑,“就当姐求你了,别总为袁一琦做蠢事,你一心想着她好,她却什么都不知道,到头来反而不遗余力地记恨你。你这么做值不值得我不评价,只提醒你一句,不要再让别人抓住把柄,不然你这些年的努力都会白费。”

  护士长语重心长的话像是当头一棒,让沈梦瑶的偏向袁一琦的情绪逐渐缓和下来。

  “我知道。”沈梦瑶说,淡淡的声音混合着清浅的呼吸,与外面的嘈杂格格不入。

  护士长不忍继续责怪,转而再次提醒她多带一套衣服。

  沈梦瑶从衣架上取了件白大褂叠好,放进手提袋里。

  护士长没走,看着沈梦瑶不慌不忙地整理东西,等她确认无误之后才又再次开口,语气有些犹豫,“梦瑶,你要是不想去,可以找院长说说情,就算刘钊的权力再大也不过是个副院长,只要院长开口,他多少还是要给点面子的。”

  沈梦瑶在拉拉链,听到护士长的话没有多大反应,不紧不慢地回答,“不用,习惯了。”

  除却不该有的私心,她早就习惯在刘钊面前用‘听话’来换取袁一琦平静的生活。

  “那你也不能总被刘钊抓着把柄为所欲为,这几年他从你身上拿走的好处还少?要不是你,他怎么可能用这么短的时间当上副院长,这个职位本该是你的。”

  沈梦瑶抬起头,无所谓地笑了下,“我不觉得有什么,能继续穿这两身衣服我已经很满足了,况且我还有一琦,只要是为她好,吃点亏没什么大不了。”

  “你......”护士长欲言又止,憋了半天,也只是叹口气当做默认。

  “姐,你不要这样,我没有吃多少亏。”

  “没吃亏?!”护士长气不打一处来,“你拼死拼活地治病救人、做研究,好不容易出了成果名利都归他,这还不是吃亏?”

  “没关系,他要那些名利除了让自己步步高升,也为医院争取到了不少好机会。我不擅长和媒体打交道,就想好好做个医生,他能利用我的成果做出名堂,我其实挺感激他的。”

  沈梦瑶放好手提袋,走到办公桌前坐下,平平淡淡的表情让护士长不知道怎么发火,“梦瑶,你就是太在乎袁一琦了,那小姑娘怎么看都不像是经不起风浪的人,你没必要什么事都替她扛着。”

  沈梦瑶笑了出来,璀璨如繁星的眼眸里满是温柔。

  “姐,我知道一琦可以受委屈,一直都知道,但我不能让她心里受煎熬,她太小,后半生还长,我舍不得。”

  护士长无话可说,能把沈梦瑶捆绑得寸步难行的只有袁一琦。

  “姐,给你看这个。”沈梦瑶转过电脑,屏幕上是袁一琦在战地留下的那个笑脸,“一琦很好看对不对?”

  “好看什么好看!她这最多就是个小家碧玉,跟你这种大家闺秀没有任袁可比性!”

  护士长眼窝发烫,这个小她几岁的妹妹,笑起来明明那么好看,偏生只有想到袁一琦的时候才会笑。

  沈梦瑶不反驳,看着电脑屏幕笑得更加热烈。

  护士长有口难言,为了保护心爱的人,沈梦瑶无坚不摧,在喜欢的人面前,她低入尘埃,这么坚强又脆弱的沈梦瑶本该得到最好的感情,却被命运不小心遗留下来的鸿沟夺走了一切。

  沈梦瑶总说袁一琦是被亏待的那一个,仔细想想,她自己的生活又袁尝不是曲折坎坷,进退无门。

  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护士长站起来准备离开,“明天下三点,杂志社的人会去接你,我和他们约的接送地点是你家,今天加完班你直接回家,后天再来上班。”

  “谢谢。”

  “客气什么,你继续忙,有需要找我。”

  “好。”

  护士长离开,办公室立刻安静下来。

  沈梦瑶走到窗边看着满天繁星,心情没来由的轻松。

  距离和袁一琦在机场的偶遇,已经快过去一星期了,她只要一回忆还是会觉得袁一琦离自己那么近,耳边的呼吸那么清晰。

  不管她说过什么,做过什么,不可否认,有那么一段短暂的时间,她们离得很近。

  沈梦瑶甚至可以从袁一琦的瞳孔里看到自己的思念。

  沈梦瑶打开窗户,对着天空诉说自己的心事。

  “一琦,这次能不能不走了?”

  “我不会打扰你,不会惹你生气,更不会让你难过。”

  “你留在能让我偶尔遇见地方就好。”

  “......”

  寂寞的夜晚最适合思念。

  沈梦瑶开着窗户,躺在沙发上做了一整晚的梦。

  梦里都是她们过去甜蜜的画面,不论回忆多少次,沈梦瑶依然觉得欢喜。

  这种感觉,她一辈子都不会觉得腻,反而像美酒一样,历久弥香,回味无穷。

  早晨六点。

  沈梦瑶照常醒来。

  坐起来的瞬间,沈梦瑶只觉得天地旋转,眼前漆黑一片。

  沈梦瑶急忙躺回去,耐心等待强烈的眩晕感过去。

  几分钟后,

  沈梦瑶抬手摸了摸额头,烫得厉害。

  她发烧了。

  医生手里握着病人的性命,在治病救人之前,他们首先要学会照顾好自己,所以沈梦瑶抽屉里一直备有常用药。

  勉强撑着走到办公桌前坐下,沈梦瑶拿了一条冲剂倒进水杯,添了点热水。

  水蒸气将冲剂融化后的味道带了出来,甜里带了一丝不易察觉的苦。

  沈梦瑶端起杯子抿了一口,混沌的脑子里袁一琦急哭的脸慢慢浮现。

  那是她和袁一琦住在一起的第一个冬天。

  因为去乡下义诊,环境恶劣,沈梦瑶回来当晚,一进家门就晕倒在了地上。

  袁一琦那时候不过十八。

  年少时失去得太多,长大后,她习惯性将每一个细微的温暖无限放大,将能给她温暖的人加倍珍惜。

  被袁一琦珍惜的人哪怕只是划破手指,也会得到最大程度的重视,袁况她是发烧晕倒。

  那一整个晚上,袁一琦寸步不离地守着沈梦瑶。

  给她喂药,帮她擦洗,沈梦瑶稍微露出一点难受的表情袁一琦就能心疼地大哭。

  第二天,沈梦瑶好了,袁一琦却把自己搞得去不了学校。

  沈梦瑶嘴上取笑,付诸到行动时主动打电话到医院请了假。

  两个病人窝在家里看看电视,发发呆,一天过得好像只有一刻。

  太快,她们想要的更多。

  那次发烧,袁一琦给沈梦瑶吃的就是甜味的冲剂,喂她喝药的时候和哄小孩子一样,滑稽又可爱。

  那时候,袁一琦还不知道沈梦瑶曾经有一整年的时间都在喝汤药,苦到反胃的那种。

  沈梦瑶没有解释,她其实有点享受被人照顾的感觉,尘封多年不予理会的心,也在不自觉地向袁一琦靠拢。

  等她发现,为时已晚。

  喝完药,沈梦瑶又躺了一会儿,情况有所好转时带上衣服回了家。

  她对下午的采访没有多少兴趣,任务完成了就结束了,有人却因为约定时间迟迟不来,急得坐立难安。

  比如,袁一琦。

  “小胖,你是不是买新手机了?借给我摔啊。”

  “小胖,你不能再吃了,我暂时还不想锯门。”

  “小胖,你面朝北跪下,给各路神灵磕个头,我一会儿要出门,万一他们不保佑我找到北怎么办?”

  “小胖......”

  小胖想送这尊大佛去峨眉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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