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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年中的大部分时间内,我都坚持认为柚子社的废萌很无聊。只有到了考试临近,复习任务与各种死线杀到面前时,我才会突然产生推此类游戏的兴致。从这个角度看,也许所谓柚子厨中的很大一部分人其实常年过着即将被繁重的学业或工作压垮般的紧张生活,因此才得以享受该社游戏中存在的些许微不可察的乐趣。
作者写下上面这段话,并不是想要谈什么玩美少女游戏的感想,也毫无意愿对如今颇有泛滥之势的某个庞大玩家群体进行人身攻击(何况他缺少如此做的勇气),只是想感叹,或许所谓的ddl确实拥有某些足以改变个人游戏品味或生活习惯的神秘力量。实际上,我丢进b站的这许多文字垃圾,基本上都是被毕设搞得焦头烂额的时候写成的。
这也解释了为什么我选择在这个时候提起笔:死线又一次浩浩荡荡杀到了我面前。此刻的我就如帝国历2502年面对诺斯卡劫掠者的诺德领民兵一般疲劳又恐惧,和他们不同的是,我清楚地知道不会有一队披坚执锐的瑞克禁卫骑士救我于水火。我的意思是,我要么迟交两篇或三篇报告,要么挂掉正要结课的数值分析——当然我也可以两边都选。我只能劝自己乐观,至少这次不会有人在我挂科达到20学分的瞬间勒令我退学,我大可多试几次。
那么,面对这绝境的我做了些什么呢?读者朋友们——我是说,如果真的有读者的话——应当已经看到了,我在浪费时间写这篇短文。我猜这就是几年来我的生活毫无起色的主要原因。大一那年在英语老师的强制下,我写了一篇关于当代大学生拖延症的冗长文章,而我那来自北京某名牌中学的partner在其中找出了大大小小几十处语法错误。多年前的我说不定是猜到了未来的自己会变成这幅样子,才在标题上毅然决然地写下procrastination这个拗口的单词的。
说到那位可敬又强大的来自环境学院的英语课同桌,我前阵子翻通讯录看到过她。首页上似乎会显示最近的朋友圈照片,我于是辨认出几张完全是流水线产出的平庸毕业照,几个身穿学士服的深色身影堆在一起,透过我分辨率低下的屏幕实在看不出谁是谁。但能把这种照片挂出来,我就当她过得开心又幸福好了。令人羡慕。当年我们一组完成作业的时候,我还以为此人是和我一样的孤单社交废物……现在想来,也许她的朋友只是没和她选同一门课。又或许是没选上。哦,母校那古老又亲切的在线选课系统,我是多么想念!是的,尤其是在它没机会再次恶心我的现在。
像这样一头扎进往事里,是很好的逃避现实方式。不过记忆里的人毕竟会改变,不如说回忆本身也在不断变质,而我也没办法活在过去。我当然可以在河岸上反复横跳,但我越过的总归不是同一条河流。敬我们该死的现实!前阵子我本科院校下辖的某个公众号发了篇文章,大谈些为了维护风景如画的校园,美丽[校名]也需断舍离之类大话,细看原来是要清理校内无主自行车。末尾贴了几张照片,大约是无主车子会先放在几个集中地点公示,期间无人认领才会被remove。可我又进不去学校,况且也未必找得到。总之,尽管没得见面,这大概就是真的再见了。Comment te dire adieu. 我想到舍友那把进了垃圾箱的吉他,感觉,怎么说呢,世事无常啊。
回想起来,我从一开始就知道自行车不会开口,所以当我对它讲话而它选择沉默时,我并不感到受冒犯。可惜Z先生并不是自行车,我大学生活的许多遗憾正是因此而生。
究竟是如何呢?人际关系之类大概算是消耗品,我每说一次白烂话耐久就下降一次。不论如何,我很感谢过去那个会同我讲许多废话的隔壁阿宅,以及他带来的几个有趣的故事。那年初夏,我坐在余先生后座上往大物考场去,睡眠不足的Z就在我右手边摇摇晃晃骑着单车。那时我们若是开口,到底会谈些什么?
「时间残酷而平等地流逝。」
「时间温柔而平缓地流逝。」
如今阳光、自行车和脆弱的同学情谊都已经离我远去,只有考试的噩梦依旧。
标引号的两句来自《遥远彼方的小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