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跃马骑士 - 沃罗涅日十字街道伏击战

2020-07-27 19:00 作者:冬季風暴  | 我要投稿

题图:摄于1942年7月23日,在一次战斗的间歇,第24装甲师第24装甲团的团长古斯塔夫·阿道夫·里贝尔(Gustav Adolf Riebel)上校正为434号IV号坦克的车长齐格弗里德·弗耶尔( Siegfried Freyer)军士颁发骑士十字勋章。这张照片从左至右为车长弗耶尔军士,装填手高尔(Groll)代理下士,炮手费舍尔(Fischer)中士,机电员穆勒(Müller)代理下士,第24装甲团团长里贝尔上校。而未出现在照片中的车组成员还有驾驶员施密特(Schmidt)中士,当时施密特正在入院治疗。

注:本文译自Виталий Торопцев所著《Двадцать минут удачи вахмистра Фрейера》 ,文中结合苏德双方记录对此战进行了详细的考证。撰写此文的过程中,Виталий Торопцев得到了Александру ПолищукуИгорю СдвижковуАлексею Нагайцеву的协助,感谢这些研究者们的不懈追索。



1942年7月6日上午,第24装甲师的先锋部队突破苏军防线,闯入沃罗涅日南郊。此时,摇摇欲坠的沃罗涅日已处于陷落边缘,切尔尼亚霍夫斯基(Черняховского)将军的坦克部队的行动将决定胜负天平偏向何方。然而遗憾的是,苏军最终没能扳回局面。

次日夜间,在市中心的一处十字街道上,爆发了沃罗涅日攻防战中最具戏剧性的一场战斗。这场战斗的主演,是来自第24装甲师的434号长管IV号坦克及其车组。

一、沙拉波瓦下士的错误抉择

来势汹汹的德军自希洛斯科瓦(Шиловского)森林方向对沃罗涅日发起进攻,挡在他们面前的是一些主要来自于NKVD的零零散散的苏军步兵,毫无疑问,这些手上仅仅只有轻武器的苏军单位完全无法阻止德军装甲部队的推进。在未遭遇太大抵抗的情况下,德军第24装甲师第21装甲掷弹团的装甲车辆与装甲掷弹兵很快便占领了沃罗涅日河右岸的齐佐夫基(Чижовки)地区。

摄于1942年7月,第24装甲师的装甲车辆正在穿越沃罗涅日街道。最右侧这辆装甲车后部右侧上绘制着第24装甲师的师徽 —— 一位驭马越过障碍物的骑手。

当时,隶属于苏军坦克第18军的几个用于防守沃罗涅日的坦克旅被部署在不同的位置:7月6日上午,苏军坦克第110旅与坦克第181旅与德军第24装甲师第26装甲掷弹团在沃罗涅日西南郊的马里舍瓦(Малышево)村附近展开了一场激烈的战斗,而苏军重型坦克第180旅则是被留在沃罗涅日河左岸,随时准备击退德军向顿河东岸发起的进攻。由此,苏军已没有可用的装甲力量去阻止德军突破齐佐夫基一带的防线。

为了进一步扩大战果,德军第21装甲掷弹团的装甲车辆沿着十月革命20周年纪念大街(улицы 20-летия Октября)继续向前推进,随后穿越了沃科略索斯科沃(Вогрэсовскому/Вогрэсовский)大桥,成功渡过沃罗涅日河。当时,位于沃罗涅日河左岸负责防守该地区的苏军单位有NKVD第41团与防空第3师防空第254团的一个防空连。为了防止横跨沃罗涅日河的沃克略索斯科沃大桥因德军突袭而失手,苏军提前在这座桥上布设了炸药。然而,令人始料未及的事情发生了 —— 德军畅通无阻地通过了这座大桥,继续向前推进。当时究竟发生了什么?伊戈尔·斯德维日科夫(Игорю Сдвижкову)在他的著作《德军在市郊的战斗(Немцы на Придаче)》中对此给出了一个可能的解释:

也许,防空炮兵由于遭遇德军的空袭而被压制,在即将炸毁大桥的紧要关头,德军坦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快速地接近那些负责炸毁桥梁的苏军士兵,并使用机枪及火炮扫射他们,使得他们无法成功将大桥炸毁。
当然,我们也可以假设,德军的坦克极其自信地沿着堤坝向大桥推进,直到遭遇苏军的那一刻才开始开火。因此,对于苏军而言,德军坦克的出现完全出乎他们的预料,令他们震惊,苏军也许一开始便误认为这些坦克是上级派去协助他们防守大桥的。
无论如何,防守这座大桥的防空炮兵和负责炸毁大桥的苏军士兵很快就被德军击溃,没有机会做出太大的抵抗。

穿越大桥之后,德军先锋部队抵达列宁大道(Ленинского проспекта)与英雄大街(улицы Героев Стратосферы)的交叉路口,攻占了普里达查(Придача)村南缘的许多屋舍。有几辆坦克在装甲掷弹兵的协同下进一步向前推进,抵达已被撤走的飞机制造厂旧址和旧址附近的普里达查车站。在该区域,德军工兵破坏了一部分铁轨,并炸毁了通往莫纳斯达辛基(Монастырщенки)地区的一座铁路桥。

当天晚上,沃罗涅日的苏军守军失去了横跨沃罗涅日河的又一座重要的桥梁——切尔纳斯科瓦(Чернавского)大桥。晚上20时左右,独立工兵第377营的爆破指挥官沙拉波瓦下士(младший сержант Шарапов)发现在沃罗涅日河的右岸,有一支无法识别身份的坦克纵队正在向切尔纳斯科瓦大桥移动,于是沙拉波瓦开始通过电话向上级请求指示,然而上级并没有立即做出答复,由于情况危急,沙拉波瓦必须立即做出抉择,于是他毫不犹豫地选择将大桥给炸毁,截断了那支坦克纵队的去路。

然而,不幸的是,这支无法识别身份的坦克纵队实际上隶属于苏军坦克第110旅,他们需要通过切尔纳斯科瓦大桥前往沃罗涅日河左岸,去给坦克进行补给和维护。与上午那些守卫在沃科略索斯科沃大桥的同僚不同,沙拉波瓦下士全权负责了切尔纳斯科瓦大桥的爆破工作,他为这座大桥布设了炸药并亲手将其引爆,然而此举却酿成了大错。

7月7日,沃罗涅日战区的最高指挥官А.М.杜金中校(подполковник А.М. Дюльдин)向布良斯克方面军的司令员F.I.戈利科夫中将(генерал-лейтенанту Ф.И. Голикову)报告道:

在此,我向您汇报横跨沃罗涅日河的几座大桥的现况。沃科略索斯科沃大桥完好无损,但已被德军占领,至于切尔纳斯科瓦大桥,在未得到我的命令的情况下,这座大桥被沙拉波瓦下士炸毁了,他在惊慌失措中把我军的坦克当成了德军的坦克,并当着我军坦克的面把桥给炸了,此举导致我军与位于沃罗涅日城西部的NKVD第233团与第287团失去了联系。
沙拉波瓦下士目前正在接受军事法庭的审判,而NKVD步兵团此时仍在城中与德军交火,由于缺乏火炮,这些单位难以对抗德军的坦克。

档案中并没有提及沙拉波瓦下士的最终命运,即便如此,军事法庭也不太可能对这名被控危言耸听而慌乱处事的下士做出除了死刑之外的其他判决。

被炸毁的切尔纳斯科瓦大桥的遗墟。1959年时,另一座新的大桥在这里重新建起。

因此,7月6日这一天结束的时候,沃罗涅日城的苏军守军已经失去了横跨沃罗涅日河的两座关键桥梁,这一损失给伤员的转移及增援部队的调动造成了极大的阻碍,也导致苏军无法将受损的装甲车辆撤回沃罗涅日河左岸,进而对仍在沃罗涅日河右岸与德军交战的坦克第110旅与坦克第181旅带来了灾难性的影响——这一影响的直接体现就是这两个旅所蒙受的惨重损失。

二、沃罗涅日市中心的激战

7月7日清晨,德军开始进攻沃罗涅日市中心。在第16摩托化步兵师第60摩托化步兵团的加强下,第24装甲师的坦克与装甲掷弹兵开始从南向和西南方向发起进攻,与此同时,“大德意志”摩托化步兵师也从帕克列德纳瓦(Подклетного)村出发,从北向朝沃罗涅日推进。

德军的进攻遭遇了苏军NKVD第41团、第233团、第287团,以及其他分散在沃罗涅日城中的苏军单位的阻击。在上文提到的7月7日由杜金中校所撰写的报告中,出现了一些值得玩味的信息:

1942年7月6日,NKVD第41团、第287团的指挥官精神不稳,心绪惊慌,造成这一境况的主要原因是NKVD师的指挥官一再要求这些单位从市区撤往新的部署位置,这一境况导致沃罗涅日市区防线出现危机。
由格拉戈连科瓦上校(полковника Глаголенкова)所指挥的NKVD第41团,于1942年7月6日凌晨独自撤出原先的防区,向新乌斯曼(Новую Усмань)的方向移动。在7月6日的早上,该单位在我的命令之下重新返回沃罗涅日防区。
至于NKVD第287团,7月6日时,尽管我已要求该单位坚守防区,战至最后一人,该单位仍不顾我的命令后撤了三次,导致沃罗涅日西南郊区这一最为关键的防区直接暴露在德军的攻势下。
1942年7月7日,我注意到这两个团的团长全都反应迟缓,不愿完成我指派给他们的命令,只有在我或是沃罗涅日战区政委亲自介入时,这两个团才会行动起来。
由于NKVD第41团、第287团的指挥官状态不佳,他们并没有履行我所下达的命令,坚守防区,目前已有由步兵及坦克所组成的小股德军部队突破我军防线,沿着乌博格斯科伊(Выборгской)大街与索菲佩洛斯科伊(Софьи Перовской)大街突入沃罗涅日市区,与此同时德军还占领了沃科略索斯科沃大桥。

当然,消极的NKVD第41团与第287团只是个例,并非所有的苏军守军都如同他们那般去保卫沃罗涅日。有许多苏军守军坚守防线,战斗至死,就连德军也不得不承认这些单位的顽强毅力。举个例子,在德军第16摩托化步兵师的报告中,反复提及了该师所遭遇的苏军守军的激烈抵抗:

在第三营所负责的进攻区域爆发了一场可怕的激战,没有哪个隶属于该营步兵会忘却在击退那些来自NKVD的苏军战士的过程中他们所遭遇的重重困难。
沿着沃罗涅日街道向前推进的德军装甲纵队。
上面这张照片所摄的位置是诺瓦-索洛波斯科伊(Ново-Слободской,现代名称为梅谢瓦(Моисеева))大街与十月革命20周年纪念大街(ул. 20-летия Октября)交叉的十字路口。这张照片的左侧是现在的列宁斯基区(Ленинского района)税务局所在的大楼(现代的地址为基洛夫大街(ул. Кирова)28号)。这张照片将为下文的其他照片提供重要的位置参考。

然而,部分士兵的顽强抵抗并不能改变沃罗涅日的整体情况:这些分散在沃罗涅日城中的苏军单位既没有获得统一的指挥,也无法与其他单位建立起联系,他们根本无法在德军的猛攻下坚持很长时间。而由于炮兵和火炮的缺席,以及德军对制空权的完全掌控,沃罗涅日的局势进一步恶化了。

1942年7月7日10时,苏军第40集团军的参谋长Z.Z.若戈斯尼少将(генерал-майор З.З. Рогозный)向布良斯克方面军指挥部报告道:

德军的飞机持续不断地轰炸着沃罗涅日,目前沃罗涅日已深陷于大火之中。坦克第18军和步兵第232师缺乏弹药及燃油的补给,已采取相应的措施缓解这一情况。请上级务必想方设法将盘踞在空中的敌机给清除掉,由于这些敌机的存在,我军根本无法在白天进行任何部队的调动。

根据德军第24装甲师的作战记录:

1942年7月7日至7月8日。在清晨的最初几个小时中,联合其他部队一起对沃罗涅日市中心发起进攻。在此期间,装甲部队向位于沃罗涅日北部的铁路线移动,以阻挡并击溃那些部署在战线以北,位于第24装甲师防区以北,在第3摩托化步兵师的压力下被迫向南撤退的苏军单位。这些苏军单位试图穿越城市,向东南方向突破,以通过沃罗涅日河上的桥梁。第3摩托化步兵师在夜间接替了“大德意志”摩托化步兵师的位置。傍晚时分,第60摩托化步兵团占领了沃罗涅日西部地区。
一辆燃烧着的T-60坦克,位于诺瓦-索洛波斯科伊大街与十月革命20周年纪念大街交叉的十字路口。位于这辆坦克右侧的是现代的列宁斯基区税务局所在的大楼。从照片中可以清晰地观察到在这座大楼的二楼至三楼的拐角处,有一处被炮弹砸出来的巨大弹孔,这一特征使得这处地标很容易被辨识出来。
由于燃料的缺乏,第24装甲师仅仅只将少量的装甲单位投入到城市的巷战中。在这场第24装甲师的坦克及装甲掷弹兵参与在内的激烈的巷战结束之后,沃罗涅日的命运已成定局。一组特殊的无线电信息宣告了沃罗涅日的陷落。第16摩托化步兵师的补充部队已经做好了准备,首批单位将在中午抵达。夜间,第24装甲师的先遣部队离开沃罗涅日东岸。次日早上,在第60摩托化步兵团终于将沃罗涅日西部地区的苏军肃清之后,7月8日11时,一道新的命令传达至第16摩托化步兵师。第24装甲师将继续前进,转移到巴肖瓦-维那齐(Борщево - Гремячье)地区以对顿河(Дона)防线提供援护,并在那里呆上几天以等候补充部队的到来,同时进行装备的维护。
三、被命运女神所垂青的20分钟

从上文可知,在1942年7月7日至7月8日的战斗中,沃罗涅日河右岸的大部分地区都处于德军的掌控之中。第24装甲师的装甲掷弹兵和装甲车辆,以及加强给该师的那些来自第16摩托化步兵师的步兵单位,在德军的这场胜战中发挥了重要的作用。

在这一系列的历史事件中,有这么一段独立在外的插曲,与第24装甲师第24装甲团第4装甲连的434号IV号坦克有关,以下是434号IV号坦克的车长齐格弗里德·弗耶尔军士的个人回忆:

7月7日,我和我的车组,以及我们的长管IV号坦克驻守在沃罗涅日市内的一个重要的十字路口,我们给坦克做了很好的伪装,将其布置在花园中一间房子的旁边。位于坦克前面的是一堵木制的栅栏,很好地替我们挡住了来自街道的观察视线。
我们当时接到的命令是支援我军仍旧在肃清市区内苏军守军的装甲掷弹兵,保护他们免遭苏军坦克的攻击。白天,我们所遭遇的唯一问题来自于那些散乱的苏军部队,这一穿插在混杂着敌军与友军的市区之中的作战任务让我们保持着高度的警觉状态。那是炎热的一天,但我们当时并没有意识到等到了晚上的时候气温会更加地炎热。
夜间20时左右,一辆T-34坦克出现在我们左侧的一条小巷中,并试图以极快的速度通过我们前方的路口。这辆T-34的后面跟着一支大约由30辆坦克所组成的装甲纵队,我们必须阻止苏军的这次突破。很快,我们便接二连三地击毁了前3辆T-34坦克,随后,我们的炮手费舍尔中士(Unteroffizier Fischer)报告道:“火炮被卡住了!”
我们的坦克所装备的是船新的火炮,这门炮一开始有个毛病,每2轮或是3轮的射击之后,空的弹壳就会卡在火炮的后膛里。我们的驾驶员施密特中士(Unteroffizier Schmidt)和我一起爬出坦克,组装好炮管的通条后,一齐用通条将空弹壳从炮膛里推了出来。紧接着冒出来的一辆苏军坦克疯狂地朝我们开火,我们的装填手高尔代理下士(Gefreiter Groll)因此头部受了伤。我们将高尔从坦克里拖了出来,把他安置好之后,机电员穆勒(Müller)代理下士接替了高尔的位置,我们的火炮得以继续开火。
我们一次又一次地朝苏军坦克射击,不断地命中目标。接下来,这门炮又卡住了好几次,我们不得不再次爬出坦克,用通条把卡住的炮弹给推出炮膛,然后飞快地找个掩体先藏起来。苏军的炮火将我们面前的栅栏炸成碎屑,但没有哪发炮弹将我们的坦克击穿。我们总共击毁了11辆苏军坦克,只有当我们的火炮再次卡住时,苏军的坦克才有机会能够通过我们把守的路口。
这场战斗持续了大约20分钟,此时,11辆燃烧着的苏军坦克停留我们的面前,跃动的火光与爆炸声造就了一幅可怕的战争图景。尽管黑夜深邃,这一激战之后的余波还是让连里的其他人找到了我们,他们将我们带回我们团在沃罗涅日南缘建立的临时防御阵地。我们难以入眠,这一天实在是太热了。

根据德军的文件,在这场战斗中,弗耶尔军士的车组总计击毁了9辆T-34与2辆T-60。

弗耶尔车组的战果,位于科尔索夫斯科伊(Кольцовской)大街上的苏军坦克遗骸。在现代,此处建立了一个名为“吉尼斯基出口(Девицкий выезд)”的地铁站出口。在背景中可以观察到现代的列宁斯基区税务局所在的大楼。
弗耶尔车组与苏军坦克的交战地鸟瞰图。红圈是被击毁的苏军坦克所在的位置,在红圈上面的那条道路中,可以观察到其他零星的受损车辆,这些车辆当时离开了苏军坦克纵队,试图继续沿着科尔索夫斯科伊大街前进,绿色的箭头代表了苏军坦克前进的方向,而蓝圈则是现代的列宁斯基区税务局所在的大楼。
四、吹散笼罩在未知敌手周身的迷雾

为了弄清楚被弗耶尔车组社保的苏军坦克纵队究竟来自哪个苏军单位,我们有必要检查一下苏军的档案。现在摆在我们面前的只有两个可选的对象:隶属于坦克第18军的坦克第110旅及坦克第181旅——毕竟在第24装甲师的进攻区域,也就是沃罗涅日西南郊区,除了这两个坦克旅外,苏军并没有部署其他的装甲单位。

7月5日至6日期间,坦克第110旅及坦克第181旅在沃罗涅日西南郊的马里舍瓦村附近与德军交火,这两个旅未能阻挡德军的猛烈攻势,只能撤回沃罗涅日市区重整防线。

坦克第181旅撤往肉类加工厂所在的区域(район мясокомбината),当时该坦克旅的摩托化步兵营已在这一区域重新组织起新的防线。旅长V.I.科诺瓦洛夫上校(полковник В.И. Коновалов)收拢了来自步兵第498团(在马里舍瓦村的战斗中,该团与两个坦克旅并肩作战)的残兵,安排他们负责防守坦克第181旅的右翼,以防德军步兵渗透到坦克第181旅的防区中。

根据坦克第181旅的战斗日志,当天的情况记录如下:

1942年7月7日。旅驻守在肉类加工厂所在的区域,继续坚守沃罗涅日西郊的防线。在此期间,旅多次击退德军对防区正面、后方及侧翼所发起的进攻。在白天,德军频繁地对旅下辖的单位发起空袭。上午10时,一个坦克排(4辆坦克)被派往市区执行侦察任务。在随后的战斗中,这4辆坦克全都被德军摧毁了。旅指挥部曾三次尝试与坦克第110旅建立起联系,然而所有努力全都无济于事。

不幸的是,根据坦克第110旅于7月7日的战斗日志,我们无法查明该旅当天所在的确切位置。坦克第110旅的记录十分简短,我们稍后再对其进行讨论。此外,上文坦克第181旅的日志中对7月7日的描述也就仅有那么多而已,从这一纪录来看,7月7日当天,德军似乎并没有给坦克第181旅施加什么强大的进攻压力,仅仅只是将坦克的第181旅限制在防区内并对其进行空袭罢了。而根据坦克第18军的报告,7月7日夜间,德军使用两发火箭弹轰击了坦克第181旅的防御阵地。

摄于弗耶尔车组的十字路之战后不久,照片中央是齐格弗里德·弗耶尔的亲笔签名。在弗耶尔生命的最后几年中,这位前德军装甲兵留下了许多的亲笔签名物品。如今,这些签名物品时常会在网络拍卖会上出现。

7月8日上午,德军开始对坦克第181旅的防御阵地发起进攻,根据该旅的战斗日志:

上午9时30分,历经一场短暂而猛烈的炮火轰炸后,德军开始对旅驻守的防区发起进攻。13辆德军坦克从厂房一侧开始冲向旅的防御阵地,德军的步兵则是跟在坦克后方向前推进。下午2时,这场防守战告一段落,旅击退了德军发起的所有进攻。旅仍旧驻守在肉类加工厂所在的区域,继续坚守沃罗涅日西郊的防线。在这场战斗中,旅损失了大部分的T-34坦克。

在进攻的间歇时期,德军继续使用飞机空袭坦克第181旅的防御阵地。夜间19时,德军开始了又一次炮火准备,这场猛烈的炮击一直持续到22时。随后,德军对坦克第181旅的防区发起进攻,德军步兵开始在工厂的煤坑以及反坦克壕沟中集结起来。23时,科诺瓦洛夫上校向各单位下达突破德军包围圈的命令,坦克第181旅开始突围。所有能凭借自己的动力前进的坦克都被集合在一起,那些在战斗中幸存下来的来自摩托化步兵营、反坦克炮兵连及旅部连的战士们搭乘在坦克上,一些运输车辆则是由坦克牵引着:

每辆坦克都由一名可靠且富有责任感的车长指挥,以保证坦克纵队在遭遇德军的阻挠时,各车都能独立自主地行动,而受伤的士兵与军官则是搭乘在运输车辆上。
坦克纵队开始从沃罗涅日西郊启程,向南挺进。为了确保纵队能够安全地向前推进,两辆T-60坦克承担起先导巡逻的责任,脱离纵队,独立行动。
德军察觉到旅的突围动向,开始使用反坦克火炮及坦克炮组织起强大的火力来进行拦截。纵队被迫分散开,各部独立进行突围。鏖战7公里后,旅主力部队成功撤出德军包围圈。在此过程中,旅所有可用的坦克及运输车辆全部受损,无法继续使用,因此只能将这些装备遗弃在沃罗涅日西岸。

乍一看,坦克第18军的哪个坦克旅被弗耶尔车组伏击的这个问题的答案似乎已水落石出:弗耶尔的伏击战描述中所提到的苏军,与坦克第181旅在日志中记录的细节十分相似——那支突围而出的坦克纵队中也有T-34及T-60坦克。除此之外,坦克的数量也大体一致:参与突围的坦克纵队中有8辆T-34和2辆T-60,而弗耶尔车组所记录的战绩为9辆T-34与2辆T-60。从地理位置来看的话,肉类加工厂与坦克残骸所在的十字路口相距不到1公里。

一切细节似乎都已相互契合。

左边是德军在1942年绘制的沃罗涅日地图,右边是苏联在1950年绘制的沃罗涅日地图,两张地图上的红星代表的是十字路伏击战的发生位置。
从德军地图来看:126-卡里宁机械制造厂(машиностроительный завод имени Калинина),141-带机库的航空发动机制造厂(аэродром моторостроительного завода с ангарами),143-水塔(водонапорная башня),144-肉类加工厂(мясокомбинат)(坦克第181旅的防御阵地所在)。

然而,仔细推敲这一结论,就会发现其中存在许多的问题。

根据坦克第181旅的记录,该旅的坦克纵队当时是向突围,而十字路伏击战后所摄的所有照片都显示,在现代的吉尼斯基出口所在的位置被弗耶尔车组击毁的那些坦克,其行驶方向是沿着科尔索夫斯科伊大街向推进,面朝火车站所在的位置。一南一北,方向相反。

其次,战斗时间存在2小时的差异:根据坦克第181旅的记录,该旅的坦克纵队自23时开始从肉类加工厂启程突围,而根据弗耶尔的回忆,伏击战发生的时间是20时,也就是莫斯科时间21时。


【译者注:感谢 @Das师长带来的某位大佬的时区科普,科普原文如下:莫斯科时间当时一直是GMT+3。三德在40-42年冬,一直用的是夏令时 GMT+2。差两个小时应该是德国没有夏令时的时候。 40年4月1日起到42年11月都用的是夏令时,GMT+2 。德国标准(冬季)时区是 GMT+1。 40到42年情况特殊,延长使用了夏令时。 42年底之后恢复夏令时和冬令时的交替。 4月初前后到10月前后。 】


最后一点十分关键,战斗所发生的日期并不一致:弗耶尔的十字路伏击战发生在7月7日,而根据坦克第181旅的记录,该旅7日一整天都坚守在沃罗涅日西郊,直到7月8日夜间才开始进行突围。

也许是某一方的记录出现了问题?我们可以做一个假设,假设弗耶尔本人记错了日期,战斗实际上发生在7月8日。

而根据德军方面的记录,7月8日11时,第24装甲师已将其防区移交给第16摩托化步兵师,该师将前往巴肖瓦-维那齐地区进行休整,在那里等候补充单位,同时对受损的装备进行维修。因此,7月8日中午的时候,第24装甲师实际上已经离开了沃罗涅日城。回顾一下根据弗耶尔的回忆,他所接到的命令是“支援装甲掷弹兵”,因此他的车组和IV号一直待在沃罗涅日城中直到夜间。如果第16摩托化步兵师有几十辆可供使用的坦克,还有什么必要将隶属于第24装甲师的弗耶尔和他的IV号留在沃罗涅日吗?

十字路伏击战结束一段时期后所拍摄的照片。为了清理道路,德军将较轻的T-60坦克移走了,而其余重量较大的T-34坦克仍旧留在被弗耶尔车组击毁时所在的位置。

也许问题出在坦克第181旅的记录上?让我们假设该旅的坦克纵队是在7月7日遭遇的攻击,当时弗耶尔车组与他们的IV号仍埋伏在沃罗涅日城中的某条街道上。

然而,自组建伊始,坦克第181旅的日志每天都在逐日更新,当该旅抵达沃罗涅日附近并投入作战之后,其日志中的记录变得更加详细,不仅是按天记录,而且还是按小时来记录。因此,我们并没有充分的理由去认定负责撰写坦克第181旅作战日志的人混淆了日期。

接下来,让我们来看另一种结论:如果坦克第181旅的剩余力量的确是在7月8日夜间实施的突围,而弗耶尔车组的十字路伏击战也的确发生在7月7日夜间,那么被弗耶尔车组的IV号所击毁的坦克只可能来自于坦克第110旅。

唉,可惜的是坦克第110旅的战斗日志仅对7月6日中午至7月7日夜间的发生的事件进行了十分简洁的描述:

在后半天及夜间,德军继续在沃罗涅日南部的森林中集结。夜间22时,旅的侦察单位发现一个有步兵及反坦克火炮的伴随的德军中型坦克营。
旅的部分人员接到坦克第18军的参谋长巴甫洛夫(Павловым)上校所下的命令:坚守阵地,在接到坦克第18军的军长命令前,不得后撤。
形势极其危急。穿甲弹已告罄,有些坦克仅剩平时所配给的5发榴霰弹,有些坦克则根本已经没有可用的弹药。
7月6日夜间和7月7日白天,旅与德军进行了激烈的交火。
1942年7月7日18时,德军在科尔索夫斯科伊大街集结了一个中型坦克营,并在基洛夫大街和其他临近切尔纳斯科瓦大桥的街道部署反坦克炮。与此同时,切尔纳斯科瓦大桥被德军炸毁,旅的撤离路线最终被切断。
旅的剩余力量陷入德军包围。

坦克第110旅的日志对7月4日至7月7日间的战斗记录至此结束,接下来便是损失统计:

1942年7月7日至7月10日,旅集中在集结区域。旅的剩余力量在马克洛克(Маклок)以北一公里的森林区域(沃罗涅日左岸的一个村庄)集合。
在突围的过程中损失的坦克:11辆T-34,8辆T-60。

有一件事情是可以确认的:7月5日至6日,结束了位于沃罗涅日郊区马里舍瓦村附近的战斗后,坦克第110旅也撤入沃罗涅日城中,并在市区内被德军包围。显而易见,7月7日的夜间,坦克第110旅的部队就位于沃罗涅日市中心,距离科尔索夫斯科伊大街与基洛夫大街不远,这一点可以从坦克第110旅的日志中提到了这两条街道来判断出来。

与十字路的T-34残骸合影的德军士兵。那些仍留在十字路,未被移走的T-34残骸显然成为了合影的热点景观,在1942年夏季,任何路过这里的人总会忍不住拍上几张照片,因此才有如此之多的十字路T-34遗骸的照片流传到今日。

接下来,让我们来看看与上文的内容相关的一些档案。下文这份档案来自步兵第232师,其下属的步兵第498团曾与坦克第181旅在肉类加工厂共同组织了防御阵地。根据步兵第232师于1942年7月7日的作战日志:

10时,第40集团军的指挥部接到一份由坦克旅旅长发来的无线电报,当时这个坦克旅位于沃罗涅日南郊,电报信息如下:“燃料及弹药即将耗尽,22时,我旅将开始撤往沃罗涅日河东岸。”
2辆被指派给该坦克旅,带着坚守沃罗涅日南郊的命令的KV坦克无法通过沃罗涅日北郊。

不幸的是,我们无法从坦克第110旅的记录中得知该旅是否有一台可用的无线电设备。至于坦克第181旅,我们可以断言该旅当时并没有可用的无线电设备。从坦克第181旅的报告可知,旅长科诺瓦洛夫上校曾多次尝试与坦克第18军军部及坦克第110旅建立联系:

1942年7月7日10时,一个由3辆T-60坦克组成的侦察排被派往城内。此外,另有一辆T-60被委派为联络员,负责与坦克第18军取得联系。坦克通过两个街区之后,立即遭遇了德军反坦克炮及坦克的攻击。在战斗中,4辆坦克全部被德军摧毁。
1942年7月7日17时,朱索耶夫中尉(лейтенантом Джусоевым)率领一个冲锋枪小队带着报告进入城中,该小队需要将手中的报告提交给坦克第18军的参谋长。损失2人之后,小队无功而返。
18时,朱索耶夫中尉乘坐一辆T-34坦克再次出发。随后,这辆坦克抵达了坦克第110旅原先所在的防区,但并没有发现坦克第110旅的踪影,只能返回。
朱索耶夫中尉再次乘坐一辆坦克,第三次出发,其任务是从西南方向向城内探索,找到坦克第110旅,这一次的尝试同样没有成功。

直到7月8日,坦克第181旅也仍在努力地联络坦克第18军军部及坦克第110旅,这一点可以从坦克第18军在7月8日的一份报告中看出来:

2辆被委派了不同行进路线的T-34抵达并将报告呈递给坦克第18军的军长。其中1辆坦克来自坦克第395营,其火炮受损,炮塔被炸毁,所有乘员都受了伤。在这辆坦克抵达后不久,第2辆坦克也来到了坦克第18军的军部,向军长报告了情况。

如果坦克第181旅有一台可用的无线电设备,那么依靠这台设备,该旅完全有可能与坦克第18军和坦克第110旅建立起联系,他们根本没有必要为了呈递报告而付出如此多的努力与牺牲。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十分重要的因素值得考虑,即两个坦克旅的弹药存量。

根据坦克第110旅的战斗日志,7月6日22时,该旅所处的形势已十分危急:“穿甲弹已告罄,有些坦克仅剩平时所配给的5发榴霰弹,有些坦克则根本已经没有可用的弹药。”

从坦克第18军的报告来看,7月8日14时,坦克第181旅情况如下:“在旅所保有的所有坦克中,仅有8辆坦克能正常运转,其余的坦克只能以一档和两档来移动,且无法开火。每辆坦克仍有10至15枚炮弹可用。”

因此,7月6日夜间,坦克第110旅实际上已没有多少弹药可用,而两天之后的7月8日,坦克第181旅的每辆坦克仍有10至15枚炮弹可用。这一差距十分正常,因为坦克第110旅自7月5日起就开始在马里舍瓦村附近与德军第24装甲师交火,比坦克第181旅早了整整一天。在上述报告所涉及的时期中,这两个坦克旅都没有获得弹药的补充。

显而易见,7月7日早上,第40集团军司令部接收到的那条由未知的坦克旅指挥官所发送的无线电报:“燃料及弹药即将耗尽,22时,我旅将开始撤往沃罗涅日河东岸。”,实际来自于坦克第110旅。

让我们再复查一下坦克第110旅的日志:“1942年7月7日18时,德军在科尔索夫斯科伊大街集结了一个中型坦克营,并在基洛夫大街和其他临近切尔纳斯科瓦大桥的街道部署反坦克炮。”—— 显然,7月7日的夜间,坦克第110旅就是在这一区域作战,而弗耶尔车组所伏击的苏军坦克纵队当时正沿着科尔索夫斯科伊大街前进。

这些坦克前进得比坦克纵队的主力更远一些,它们在科尔索夫斯科伊大街与克拉斯纳梅斯科伊(Красноармейской)大街的交叉路口被击毁。

此外,上文所提到的坦克第181旅在7月7日并没有遭遇德军太过强大的进攻压力的假设,可以使用德军第16摩托化步兵师的记录来确证:

7月7日,第60摩托化步兵团的主力开始向桥头堡挺进,部署部队准备对沃罗涅日市区发起进攻:其第1营位于左翼,第2营位于右翼。由维亚莱(Виаля/Viale)所指挥的营主动对市区进行了有效的侦察工作,查明苏军主要集中在沃罗涅日西部的工厂区、火车站附近以及位于他们前方的坦克试验场和机场。
进攻开始前,位于第2营前方的是覆盖着重重林木的崎岖地形,而第1营则是需要面对机场所在的一大片空旷地形。被派往前方的侦察小队还没来得及冒头探出鼻子就立即遭受了苏军猛烈的火力攻击。不过,可以确认部署在工厂区的苏军至少有30至40辆坦克,由于此地被苏军重兵把守,第60摩托化步兵团团长打算等到7月8日再发起进攻,他要求已配属给他的装甲营提供支援……

德军第60摩托化步兵团的进攻区域——“位于他们前方的坦克试验场和机场”,与上文提到的坦克第181旅的防区相符:紧挨着肉类加工厂的是一大片厂房,而厂房前方是一片空旷的机场。

141-带机库的航空发动机制造厂(аэродром моторостроительного завода с ангарами),143-水塔(водонапорная башня),144-肉类加工厂(мясокомбинат)(坦克第181旅的防御阵地所在)

而两份报告的日期也相互契合:7月7日,德军第60摩托化步兵团只对苏军防区进行了侦察,期间坦克第181旅并没有因这一侦察行动蒙受损失。根据坦克第181旅的记录,当天该旅只损失了4辆被派往城区的T-60。德军直到7月8日才真正对坦克第181旅的防区实施进攻,上文第16摩托化步兵师的记录也佐证了这一点。到了7月8日至9日的夜间,坦克第181旅已无力抵抗德军的攻势,开始组织剩余力量进行突围。

从另一个角度拍摄的位于现代的吉尼斯基出口所在位置的T-34残骸。

最后,还有一点值得关注:在上文提到的坦克第181旅的记录中,从肉类加工厂突围的坦克纵队里还混杂了载着伤员的卡车。而德军第16摩托化步兵师的记录中,也描述了苏军在7月8日至9日夜间突围的坦克纵队,并提到了卡车与伤员的存在。以第16摩托化步兵师第156摩托化步兵团第1营的日志为例:

从值班的士官那里收到警报:在坦克的掩护下,苏军卡车沿着通往施洛瓦(Шилово)的道路突破了封锁,这些卡车上载着死者以及因参与了交火而负重伤的伤员。这一切简直无法用逻辑来解释……

有许多德方拍摄的与科尔索夫斯科伊大街上那场十字路伏击战所留下的坦克残骸相关的照片。通过对这些照片的细节进行比较,可以大致判断哪些照片拍摄的时期较早,哪些拍摄的时期较晚,因为在那一战之后,德军移走了一些会妨碍交通的残骸。

显而易见,有些照片是在十字路伏击战结束后不久拍摄的,在那些照片中,被弗耶尔车组击毁的苏军坦克散落在各处,停留在道路中央,将通道给堵塞。然而即便是拍摄时间最早的照片,上面也并没有出现卡车的残骸,换而言之,在这支被弗耶尔车组所伏击的坦克纵队里,根本就不存在卡车,因此,这支坦克纵队并非坦克第181旅的突围部队。

最终,我们可以确切地认定,7月7日夜间,被弗耶尔车组所伏击的坦克纵队,就是坦克第18军 坦克第110旅的突围部队。

五、余音

1964年,为了纪念围绕沃罗涅日这座城市所发生的战斗,沃罗涅日作家尤里·贡恰罗夫(Юрия Гончарова)出版了的一本名为《现在-无名者...(Теперь - безымянные…)》的小说。这本书中描述了一场爆发在十字路口的激烈坦克战结束之后的场景:

从广场的一侧俯瞰这一由不同方向的街道汇聚而成的十字路口。显而易见,那里刚刚发生了一场为了争夺这座城市而爆发的激烈却又富有戏剧性的战斗:绘着铁十字与红星的坦克洒落在广场之上,这些为炮弹所击穿之后被烧得焦黑的坦克一辆紧挨着另一辆,炮塔相对,火炮或是互相指着另一辆残骸,或是转向其打出最后一发炮弹时所在的方向。
燃烧着的橡胶、油漆、柴油与汽油混杂在一起所散发出的浓烈恶臭令人窒息。一些不知名的事物仍在冒着轻烟——这些透明的蓝色烟雾从两三辆坦克的履带之下袅袅升起。在离我最近的那辆坦克,其炮塔的舱门半开着,一名头戴着皮制坦克帽的坦克手的遗骸耷拉着脑袋,半斜着身子悬在炮塔的装甲上……

这段文字也许描述的是弗耶尔车组于十字路成功伏击坦克第110旅的突围纵队之后的7月8日的清晨,那处十字路所呈现出来的景象,然而与小说的原文不同,现实往往会呈现更为苦痛的真实——在这处十字路口,所有被击毁的坦克都来自于苏军。

从弗耶尔的回忆来看,苏军坦克曾向他的IV号开火,但却没有取得任何成效。这一点并不难解释,毕竟在7月6日夜间,坦克第110旅就已耗尽了穿甲弹,在7月7日的夜间,这些突围的苏军坦克只能使用他们手中所剩无几的榴霰弹去还击弗耶尔的IV号——这些榴霰弹将IV号前面的栅栏炸得粉碎,却无法击穿IV号,在战斗结束后,仅仅只是被击伤而无法行动的IV号不得不由其他车辆来将其拖走。

不可否认的是,弗耶尔的确选择了一个十分有优势的地点进行伏击,他成功摧毁了一支苏军坦克纵队。实际上,这一仗只是一次单纯的打靶罢了——弗耶尔所面对的这些来自坦克第110旅的残余坦克并没有能用于还手的穿甲弹,有些坦克甚至早已耗尽了弹药。也许,在弗耶尔的IV号朝坦克第110旅的纵队开火时,部署在周边的其他德军坦克和反坦克炮也将这支坦克纵队作为目标,在向其开火,然而在1942年7月23日,只有齐格弗里德·弗耶尔因为这场战斗而获得骑士十字勋章。他成功从战争以及战后的战俘营中幸存,于2014年5月10日逝世,享年97岁。

1942年7月23日,齐格弗里德·弗耶尔与他的车组成员接受表彰时所拍摄的照片,也就是本篇文章的题图。

1942年7月8日,在总结第24装甲师对沃罗涅日的进攻结果以及该师所取得的其他成就时,第24装甲师的师长里特·冯·豪恩席尔德(Ritter von Hauenschild)少将指出:“俄罗斯第二大工业城市已被攻占,在沃罗涅日以东,我师已穿越沃罗涅日河,在对岸建立起一座小桥头堡。”

7月9日,在沃罗涅日的战斗中起到了决定性作用的第24装甲师急匆匆地启程,赶往斯大林格勒附近的地区。

然而,命运总是如此地捉摸不定。8月,第24装甲师还未抵达那座建立伏尔加河畔的城市,第24装甲团团长古斯塔夫·阿道夫·里贝尔团长以及第21装甲掷弹团团长威廉·冯·伦格克(Wilhelm von Lengerke)上校就已在战斗中阵亡。这支在沃罗涅日战役中表现出色的装甲尖兵最终在斯大林格勒落脚,他们将在这座血肉磨盘中饱尝苦战与艰险。

当然了,对于1942年7月的第24装甲师而言,那一切仅仅只是遥远的未来罢了。

六、原文参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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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7. Воронежское сражение. Сборник очерков и воспоминаний военачальников и историков о обороне Воронежа в годы Отечественной войны — Воронеж: Центрально-Чернозёмное книжное издательство, 196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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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1. Сдвижков И.Ю. Немцы на Придаче // «Воронежский курьер» — 2008 — 12 и 15 июл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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