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启程
♫：Orange Orbit - 林ゆうき
徐明的平房，办公室，6月23日，6时30分。
徐明坐在电脑桌前，奋笔疾书，他已经回房换了一套军装，没有再露出他辣眼的粉色平角裤。
可能是写累了，他停下笔，揉了揉眼睛，他的眼袋坠着，发黑和皱纹很严重。
「你脑子进水了吗！？哪有人穿一半军装跳广播体操的！整个军区的脸都被你丢光了！不给我抄满10页《碧蓝盟约》，今天你就不准去军区中心！」
「哒！哒！」
确捷左手拿着废掉的单面文件，右手敲击的动作在他脑海里重现。
「我先去会议室领今天的军事委托，大凤！帮我盯着他！」
「嘭！」
想起大凤被摔门声吓得一哆嗦，徐明忍不住抿住嘴，微微偏了一点头，发出轻笑的鼻息：
“哼……”
将头回正，挂着淡淡的微笑，他接着写下去。
“沙沙沙……”
“指挥官……”
“沙沙沙……”
“嗯？”
“沙沙沙……”
“嗯……没…没事儿。”
“……”
“哒。”
合上签字笔笔盖的声音传来。
“太为别人着想……可是会吃亏的啊~”
可能是有点疲惫，他的嗓音显得微弱低沉又有点沙哑。
“女孩子……”
他回过头。
“得对……”
却愣住了。
大凤贴在他椅子的左后方，双手抓住一页纸，搭在身前，身体前倾，微微弯腰。
清晨的阳光，照不进这间西南开窗的办公室，但徐明却觉得……眼前，有两个太阳。
如雪的眼白，鲜红的虹膜，仔细去看的话，还嵌着黑色的锯齿状游丝，它们首尾相连，簇拥着那个不时缩放的瞳孔……黑黑的，倒映着他自己的模样。
他的嘴唇不自觉的微微分开了一点。
人生在世，定遇一明眸者，其目可淡日月星辰之过往，其辉可灿晦暗幽邃之迷茫，此遇，人皆有之，或，未遇也。
「好漂亮啊……」
「好漂亮啊……」
共鸣一般，两个人不约而同的想到了一块儿。
但紧接着，像是反应过来了什么，两个人却又立刻背过身去。
徐明抿着嘴，用手抠着脸颊，望向窗外，嘴角总是不自觉的上翘，不知是不是错觉，他眨眼的频率都高了许多。
大凤则低着头，右手绕着鬓发，左手抓着那页纸，搭在身前，和服的颜色映到了她的脸上……
微微侧回一点身，她的瞳孔便不自觉的朝着离徐明最近的方向移动，却又总在瞥到一点点白色后，就立刻眨眼，将它修正回来，如此往复……
如果只是这样，徐明还是顶得住的，只可惜……
“嘶……哈……”
大凤的红唇微微开合着。
“嘶……哈……”
微弱的口部呼吸声窜入他的耳朵，溜进他的心里，将他的心门抠得“滋滋”作响。
他下意识的捏紧了拳头。
科学证明，人在用力的时候，耗氧量是会增加的，所以……
“嘶……呼……”
他鼻部的呼吸声重了一点。
「啊…他……不会生气了吧！」
大凤绕着鬓发的手停了下来，靠在胸口上，五指并拢，搭在掌心的大鱼际上，稍稍……用了点儿力。
于是……
“嘶……哈……”
口部呼吸声更重了一点，导致他的拳头攥得更紧了一点。
“嘶……呼……”
鼻部呼吸声更重了一点，导致她的五指压得更深了一点。
科学无法完全解释为什么会出现这种酸臭味的恶性循环……
于是神学出现了，答案是：上帝想要吃狗粮。
窗外，馨黄的阳光逐渐变成了金色，平房的影子也越来越短……
两个人的呼吸声越来越大，连身体都开始轻微起伏。
这是场比定力的游戏，可输家却早已注定不是任何一方。
“啊，那个……大凤。”
有个人傻傻的认输了。
“你不是看完了嘛，怎么样？有错误吗？”
“没…没有。”
她又羞又喜的转过身，将那张纸双手递到桌上，又赶紧把手缩了回来。
徐明轻轻的揪住纸的一侧，小心翼翼的拖到面前。他不敢弄出任何声响，他装腔作势的淡定，脆弱得像是针尖上的肥皂泡一样。
“嗯……”
那是大凤的简历，昨晚他连夜弄的，原来那份儿戳了退役的钢印，不能用了。
「没事儿，你昨晚刚学了外语，绝对没有那种想法，单纯就是不熟悉。」
肥皂泡似乎扎实了一点。
“没问题的话……那就在这里签个字吧。”
他小心翼翼的把简历翻面，递到桌子角落，点了点纸张靠近上沿的地方。
本来，以大凤前身的战绩和履历，根本不可能写翻页的，但徐明在履历内容结束后，又添了许多有关她品行的评价。
看着徐明的动作，大凤又想起刚才自己看的内容，于是脸颊一红，目光开始不自觉的忽闪，嘴角也是不时翘起，她尝试着抿平了无数次也没能矫正过来……
徐明用右手抓起自己的笔，左手捻在笔帽和笔杆的交接处，轻轻搓开笔帽，全力保持手上的稳定，不让笔帽磕到笔杆。
他伸出右手，够到简历右侧，竖着放下，笔尖朝上。
可刚把手缩回来，他就后悔了。
带着微微泛红的脸颊，大凤躬下身，顺势伸出右手，撩起自己的耳发，露出泛红的耳尖，以及……雪白的耳廓，她将简历往桌内推了推，伏在桌角，右手拿起笔，左手按住纸……
其实她不用按的，因为火红的和服，就已经把纸张的下沿压得死死的了……
徐明不禁咽了口唾沫。
她皱了皱眉，抿起嘴唇。
「等等！她不会……」
她抬起头思考了一下。
「……让我教她写字吧！」
想象了一下，自己从身后握住大凤的手，带着她一笔一捺的写着她的名字，那抹红唇微微咧开，露出洁白的牙齿……
“咚！咚！咚！咚！”
剧烈的心跳声将肥皂泡往针尖上震……
但他狗运来了……
只见大凤思索片刻，就埋下头，轻盈的划拉了一会儿，便放下笔，直起身。
徐明探头看了看，雪白的纸张上，繁体的“大凤”二字写得潇洒利落。
“哦~~写得不错啊。”
心里却觉得空落落的。
“嘿嘿~~”
腼腆的笑声入耳，却又把那些空缺全部填上。
“……”
像是意识到了什么，徐明愣了一下，皱起眉头，拧平嘴角，捏紧拳头。
但紧接着，他又彻底松懈了下来：
“哼~”
轻笑的鼻息之后，他的头微微一动，嘴角不由自主的上扬，惯例的没有回头：
“恭喜你大凤，正式入职了！”
“……”
这次换大凤愣了一下，随后：
“谢谢你，指挥官！”
肥皂泡终究是肥皂泡，再怎么扎实，碰到针尖，该破的还是得破。
就是可惜，有人忘了破罐破摔，要不然，还能在早上……见一见中午的太阳。
……
“沙沙沙……”
徐明的笔尖终于不乱了。
“指挥官。”
“沙…沙沙……”
“嗯？”
“沙沙沙……”
“《碧蓝盟约》……是什么啊？”
“啊？”
徐明转身看了她一眼，只见她正隔着一段距离，探着头，睁大了眼睛，盯着自己写的东西。
「看来……她是真的不知道。」
徐明皱了皱眉。
“大凤，你知道今天是阴历几号吗？”
“嗯……十五吧。”
「果然……」
“……”
他的眼廓朝内挤了挤，嘴唇也抿了起来。
「确捷也好，敦克也好，其他人也好，关于大凤，她们的评价存在三个共通点，除去外表，品格，还有一点……那就是对于东煌文化异常的了解程度。」
如果想要快速的对单一事物做出靠谱的评估，那收集多个观察结果，并寻找其中的共通点，是个比较实用的方法，但缺点就是太花时间了。
徐明揉了揉黑眼圈。
「虽然无法与三年积累后的具象体相提并论，但也已经远超一个正常的它籍具象体了……相比之下，她的自然类知识倒显得有点缺乏……」
他不由自主的攥起了拳头，但随即又松开了。
“呼——”
他用鼻子呼出一大口气。
「就算亲自去接，还是没能阻止她给我整活吗……」
“对不起……指挥官。”
“啊！？”
大凤突然的道歉让徐明有些不知所措，他转过头来。
“我回宿舍后一定好好复习阴历……”
大凤低着头，两只手窝起，交叠着扣在胸口上，她的肩膀有些耷拉，头上的凤冠失去了光泽，声音更是不复刚才的活力。
徐明愣了一下，随后发出轻笑的鼻息：
“哼~”
「算了……毕竟我也没亏过。」
“大凤……”
大凤被惊得抬起头，却没有后文，只能盯住徐明的一举一动，虽然眉梢还是有点耷拉。
他拖开电脑桌一侧的抽屉：
“呜~~~~~”
一般滑轨好的抽屉，都这个声音。咳……其实是我的抽屉就是这个声音。
他伸手取出一个蓝壳儿的手机。
“呜~~~~~嗒！”
推上抽屉，摁亮屏幕，托在手心，笑着转身，递了过去。
“今儿~~可是个好日子……”
他故弄玄虚的拖长音调，夸张做作，捉狎戏谑。
大凤疑惑的看了看屏幕，立刻瞪大了眼睛，随后嘴唇逐渐分开，最终还是变成灿烂的微笑。
徐明赶紧转过头来：
“咳……晚上的月亮一定很圆。”
“嗯！”
装腔作势不见，取而代之的……除了怂，还是怂……
OLED屏上，蓝色天气背景下，挂着一个动态的橙红色太阳，偏上部，除了白色的‘6:47’和‘6月23日’外，还有一组大写的汉字：
‘农历：十五’
“……”
沉默着举了一会儿，徐明的手臂开始发酸：
“大凤，从今天起，这就是你的手机了。”
“欸…”
“快拿走吧，我的手都快断了。”
大凤赶紧取走手机，而徐明的手也顺势缩了回去。
“沙……沙……沙沙沙……”
对着黑乎乎的钢化玻璃屏，她盯了一会儿。
随后左手抓着手机下半部，右手抵住蓝色的背壳，将钢化玻璃屏的上部往脸上贴去。
凉凉的钢化玻璃，却差点把她的脸烧着，她闭上眼，嘴角上扬。
“嘶……呼……”
连鼻部的呼吸都重了一点。
“咳……那个，大凤，你不是想知道《盟约》内容是什么吗？打开手机搜一下就有了……”
“……”
像是踩雷了一样，大凤的嘴角立刻抿平了。
她将手机从脸上取下，用左手五指夹住侧面，搭在身前，长窄边对着身外，低着头，伸出右手，扳起了左手食指的指甲，嘴唇轻微的嘟着。
“《盟约》可是具象体必须知道的东西，毕竟和自身权益相关嘛~~”
“唔……”
她鼓起脸颊，微微别过了一点头。
“咳……手机的用法，神通应该教过你了吧。”
“嗯…”
听着有气无力的回答，徐明咽了口唾沫，也将头别向一旁，抿住嘴，眨了两下眼睛。
可紧接着，他就为自己的天真，感到后悔了。
“但是指挥官……我……我比较笨……”
“咳……”
“所以……”
“沙！沙！沙！沙！”
人总是追求表里如一的，所以徐明狠狠的往纸上整了几笔。
“对不起对不起指挥官，我刚才说谎了，我只是……想多听听你的声音而已。”
“咳咳咳咳……”
稍微平复了一点后，徐明单手按了按太阳穴。
「难道说……她比确捷还难对付？」
这个恐怖的想法让他不由自主的瞥了瞥大凤的方向，但在看到那抹红色之后，又立刻将视线逃开了。
“哈……”
他深深的呼出一口气，以最大限度调整好心态，然后拿起签字笔，接在自己刚写完的那行下面：
“那我开始讲了啊，听仔细啦~”
闻言，大凤凑上前去，靠近桌子边，当然……也靠近了他……
“咳……《碧蓝盟约》是人类和具象体之间订立的合作条约，对双方的合作关系做了最初的规定，统共有九条。额……具象体就是舰娘，神通应该给你讲了吧，我的臭毛病，哈哈……”
“嗯！神通前辈昨天晚上给我讲了的。”
“那就好，那我继续了。”
徐明咽了口唾沫，微微皱了下眉头。
他不知道自己今天是抽了什么风，从和大凤对视过后，对她的声音就敏感的过分。
“嗯……《盟约》虽说是有九条，但实际上是以十条五对的形式存在的，只是最后一条太过理所当然，就被忽略了。具体内容的话，是这样的……”
“沙沙沙沙……”
“一、具象体不得伤害人类整体，或因不作为使人类整体受到伤害。”
“二、人类不得伤害具象体整体，或因不作为使具象体整体受到伤害。”
很多人都有讲完一段话之后，确认一下旁听者状态的习惯……徐明也不例外。
“这俩啊~是一对儿~”
徐明侧过头，往上看着大凤和蔼的一笑，但他立刻又察觉到自己刚才的话有多暧昧，于是……
两个人又别扭的将头避向相反的方向。
“咳……我先把内容写完再说完吧。”
“沙沙沙沙……”
写完后，徐明将头转向左侧，不知是不是写久了，他的脖子转起来有点磕磕绊绊的，不太顺溜。
只见大凤用左手拿着手机，抵着下巴，若有所思的微微点头：
“嗯……”
徐明将头回正，用笔将十条《盟约》两两成对的圈起来：
“《碧蓝盟约》是对具象体和人类双方的要求，因此是成对出现的。”
他将笔尖挪到第一个圈旁边，点了点：
“一、具象体不得伤害人类整体，或因不作为使人类整体受到伤害。”
“二、人类不得伤害具象体整体，或因不作为使具象体整体受到伤害。”
“这第一……组，意思是人类和具象体，不得做出伤害任何一方整体的行为，能理解吗？”
他瞥见大凤点点头，于是将笔尖挪到下一个圈：
“三、除非违背前条，具象体不得伤害人类，或因不作为使人类受到伤害。”
“四、除非违背前条，人类不得伤害具象体，或因不作为使具象体受到伤害。”
“这是第二组，和上一组类似，唯一的区别就是，它们比前面的两条的优先级要低一级。”
他直接将笔尖挪到下一个圈：
“五、除非违背前条，在役期间，具象体必须服从指挥官的命令。”
“六、除非违背前条，指挥官不得对具象体下达违背前条的命令。”
“这是第三组，意思和‘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则’类似，通俗的讲……就是具象体要听指挥官的话，指挥官说话要过脑子，好理解吧。”
余光里，红色的和服衣衿动了动，徐明赶紧将注意力挪回纸上，将笔尖挪到下一个圈：
“七、除非违背前条，具象体必须优先保护自己。”
“八、除非违背前条，人类必须优先保护自己。”
“第四组，字面意思，应该不难，就是保护好自己。”
然后将笔尖移动到最后一组：
“九、除非违背前条，具象体应遵守所处地区的人类法律，无论在役与否。”
“十、除非违背前条，人类应遵守所处地区的人类法律，无论在役与否。”
“最后这条，也就是被忽略的那条，因为太过理所当然了嘛。呼……”
他微不可察的呼出一点气，但是……
“唔！”
还是被发现了……
“咳……这最后一组，其实就是说，遵纪守法，做个好公民，别有事没事被请去警察局里喝茶就行。《盟约》就讲完了，记住了吗？”
“嗯……记住了！”
“哒！”
徐明把笔水平的放下，刻意弄出比较大的声响。
“好！那趁现在赶紧把它给我忘了。”
“……哈？”
没有理满脸问号的大凤，徐明竖起左手食指，点了点空气，闭上眼，故弄玄虚起来：
“大凤，《盟约》在某种意义上，是不是和规则是类似的啊？”
“嗯…应该……是吧？”
“那你知道规则意味着什么吗？”
大凤摇摇头。
“规则，意味着行为的平均线，而受制于规则的守序生命，其行为会依据自身道德，在平均线附近分布，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大凤使劲晃了晃头。
“这意味着，规则，对于品德好的人来说，是非常不公平的东西，品德越高，吃规则的亏就越多，因此……你这种家伙，必须给我把它忘了！要不然……得亏到姥姥家去了！”
“……”
余光中，金色凤冠的最高点，降低了一点。
“但是指挥官，你不是说……它和我们的权益相关吗？”
“咳……那也只有当有人违反规则之后，将《盟约》作为判刑依据时，它才会和具象体的权益相关，平时的话，还是忘了比较好……”
“但是……”
她还是不肯妥协。
“嗯……一定要记的话，那就这样吧……”
徐明掏出自己的id卡，随意的扔在写着《碧蓝盟约》全文的纸上。
在雪白纸页的衬托下，纯黑的金属光泽卡面还是非常显眼的。
只见徐明伸出左手，将id卡的短边移来与纸的左侧重合，再向下移动，使长边与《盟约》第一条的上沿对齐，随后右手抄起纸页：
“滋——！”
一条工整笔直的撕口就出现了。
如法炮制，他几下便将盟约第一条的内容撕了下来。
“哦~~”
看着裁边整齐的《第一条》，大凤不禁发出了感叹。
听着大凤的赞赏，徐明忍不住发出了轻笑的鼻息：
“哼……不要因为小聪明而发出这种佩服的声音，大凤。这种只要知道方法，然后稍加练习就能达到的事，不值得佩服。”
“滋——！”
“偶尔为之还行，长此以往，你的佩服就会被人看得廉价，这样，你就会少一个与人交谈时的筹码。”
“滋——！”
“如果可以的话，你要让人觉得：‘啊~这个人的佩服很有价值，能被她肯定，那一定是很好的东西。’”
“滋——！”
“然后如果某天想要让人高兴了，那就夸上几句……”
“……”
“具体做法的话，可以像确捷今天早上那样。”
“滋——！”
“嗯…是这样吗？”
她学着今天早上确捷看徐明的眼神，然后：
“哼！”
将嘴和脸微微鼓起，头微微别向一侧，但还是太可爱了点儿。
硬要整技术总结的话，那就四个字——没内味儿。
“哼哼哼……”
一连串憋笑的鼻息传来，大凤学确捷摆臭脸实在是太有意思了，徐明差点儿就没憋住：
“对！学得挺快嘛，大凤。”
“……唔。”
但她突然鼓起脸颊，好像是真的有点生气了。
“指挥官不是叫我不要轻易夸人吗？自己呢？”
原来是这样……
“我？”
徐明愣了一下，但随后翘了翘嘴角。
“滋——！”
“我就不用了，做个廉价的男人挺好的。”
“唔…”
听着徐明的话，大凤的侧脸鼓得像塞了个苹果一样。
“那我也要做个廉价的女人！”
“咳咳咳咳……”
徐明差点没把肺咳出来，但他并没有发现，他已经高兴得……露出了牙齿。
他眼珠一转，对大凤说道：
“大凤，你现在打开手机，查一查‘廉价的女人’什么意思。”
大凤疑惑的照做，先开始还挺正常的，但突然一愣，随后从脸到耳根子都开始变红了。
“噗……哈哈哈哈……”
徐明实在是憋不住了，而大凤只好捂住脸，转过身去。
但徐明突然停了下来，低下头去：
“但是你的话，怎么做都无所谓吧……”
“欸？”
“因为商品的价牌，从来都不在别的商品上吧。”
他的眼角，温柔如水。
“滋——！”
“好了！”
没有看大凤的表情，他终于将所有的盟约撕了下来，随手将id卡往旁边一撂。
“嗯……你想记的，肯定是和具象体有关的五条吧，一、三、五、七、九、OK！”
他拿起笔，改动了一下，随后将这五个纸条重新排序，摆在桌面靠左的位置，并且稍稍向左倾斜：
“好了，大功告成！”
他放下笔：
“哒！”
挪了挪椅子，闪开身，让大凤能比较正的看到这五个重组的纸条。
大凤往右前方挪了一点儿，埋下头去，抿住嘴唇。
看着她认真的样子，徐明在一旁解说道：
“一、具象体必须优先保护自己。”
“二、除非违背前条，具象体应遵守所处地区的人类法律，无论在役与否。”
“三、除非违背前条，具象体不得伤害人类，或因不作为使人类受到伤害。”
“四、除非违背前条，具象体不得伤害人类整体，或因不作为使人类整体受到伤害。”
“五、除非违背前条，在役期间，具象体必须服从指挥官的命令。”
“这是徐明版的《碧蓝盟约》，勉强可以记一记。”
“嗯……明白了！”
但随后，大凤看向桌面上剩下的五个纸条。
“但是指挥官……这五条呢？”
“这个啊，人类的这部分，必须得维持原样才行。”
“嗯？唔……”
赌着气，大凤窜上前去，一阵鼓捣，随后……
“哒！”
她放下笔，一闪身，摊开手掌，向徐明展示自己的成果。
徐明定睛一看，却愣住了。
紧接着他掏出手机一瞥，随后蹭的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转身朝着办公室门外走去：
“大凤，把桌面上的卡拿上出发了！再不走，等水开了就走不了了！”
“欸？……”
徐明似乎从来不会好好说话……大凤一时间整个人也懵了一下。
而他，则趁机溜出了办公室。
趁着大凤看不见，他便一边用拳头猛砸自己的心口，一边朝着门外走去。
人总是追求表里如一的，如果有人看起来不像人，那他不过是在跟自己过不去而已。
“等我一下指挥官！”
从桌面上顺走id卡，大凤赶紧朝着门外跑去。
“啾！啾！”
无人的办公室内，窗外传来几声鸟鸣。
电脑桌上，五个纸条正对着桌面长边平行的躺着：
“一、人类必须优先保护自己。”
“二、除非违背前条，人类应遵守所处地区的人类法律，无论在役与否。”
“三、除非违背前条，指挥官不得对具象体下达违背前条的命令。”
“四、除非违背前条，人类不得伤害具象体整体，或因不作为使具象体整体受到伤害。”
“五、除非违背前条，人类不得伤害具象体，或因不作为使具象体受到伤害。”
一旁，还有向左斜着的五条，安静的陪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