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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兮言曷】肆之三:其言熆也

2023-02-25 21:08 作者:初绫赫楪幽白  | 我要投稿

一转眼,在青年礼两个月后的期末考也结束了。该说是意料之内还是什么呢,我果然又一次发烧了。

自打上小学开始,每逢期中和期末考试我都会发一次烧。有人说是由于过度紧张而引起的,也有人说这可以为考得不好找借口。姑且不论发烧并不太会影响我的笔试能力,光是发烧时体内的不适以及外人逐渐感到熟悉并捎带着蔑视的眼光,就足够我好受的了。

上初中后,发生这件事的可能性似乎下降了不少。这回发烧估计还是和之前一直在玩游戏、考试前熬夜抱佛脚有关吧。

原本今天这个返校日我是不打算来的。奈何灼灼和白霭两人以各种理由强行把我架了过来,以至我现在像摊烂泥般铺在桌面上。

“——噢对了还有件事。”刚刚念叨完暑假注意事项的班主任在讲台上接着说道,“从下个学期开始,我们初三学生上午的最后一节课会延时30分钟,也就是晚半个小时吃中饭……”

据他所说,好像往届的初三学生们也都是这么走来的,既能避免食堂里的即时客流量过大,也能“名正言顺”地多上一会儿课。

待班主任离开教室去参加职员会议后,方才弥漫着的不满顿时爆发了。我侧着头趴在桌子上,略感无力地看着他们高谈阔论。

哎……纵使大家都不情愿,然而没有人牵头又怎么能成事呢?

用这烧糊的脑袋略一思忖,我从抽屉里找出一张白纸一支笔。

总得有人挺身而出,那么此人为何不能是我呢?



延迟了吃饭时间吗……我姑且认为这也有好的一面吧。毕竟晚些去应该能减少排队时间,况且也不会出现食物短缺的问题。换做是一向很重视午餐的白忡的话,他也许会心有不甘吧。

我向他课桌的方向看去,原本软趴趴地僵在那儿的他勉强地支撑着身体,手里笔杆来回摆动,眼中却吐露着决绝的热焰。

走上前去一看,“抗议书”三个大字赫然在目。至于下面的具体内容,则被他用矫揉造作的文言文写了出来,大致意思为——

“凭什么我们初三学生就得晚吃饭?为什么压榨我们的午休时间?我——鳃鲪爵的拥有者白忡——于此提出抗议,希望校方领导可以三思,取消这个荒唐的规定。后面附着同意者的签字。”

正文后面,他一笔一划地画了个很大的表格出来,而后在第一格中恭恭敬敬地签上了“白忡”二字。待做完这一切后,他忍不住咳咳两声,随后终于注意到了于一旁驻足已久的我。

“你来得正好白霭咳咳……能帮我把这个拿给大家传阅么?”

比起他过高的体温,那双无力却愤懑的眼睛要显得炙热许多。

暂且先不论这份抗议是否正确,他儿时的那种“不撞南墙不回头”的犟脾气还是再度暴露了出来。明明在平时是个挺谦逊的人,却偶尔会傻里傻气地一条路走到黑,最后一个人闷在房间里默哭一场——这是很久以前的他,也是我一度认为不会再出现的他。

单从理智的立场来说,没收这份抗议并销毁之是最好的选择。但当我看到他的眼中又增添了一丝悲伤与哀求后,还是犹豫了、妥协了——姑且顺着他的意思办吧,就当是哄他开心也行了……



“终于逃回来了……教室里怎么乱哄哄的?”

“灼灼姐,你回来了。刚才开班会你去哪儿了?”

“嗨,刚刚走路上被各科老师拖去帮忙了,整理试卷,搬运暑假作业什么的……这是发生什么事了?感觉好像天塌下来了?”

“哦,下学期开始我们初三学生中午要晚吃饭。”

“这件事啊,咱早就听学长他们抱怨过了。无可奈何嘛。”

“尽管同学们大都早就知道,听到正式通知后还是难免……”

“牢骚嘛,趁老师不在的时候发发就好了。”

“可叹的是,还是有人站出来公然反抗了呢。你看——”

“‘抗议书’……这做作的文笔和扭歪的字,不会是小白吧!”

“正是。”

“可咱看他怎么还是一副病恹恹的样子趴桌上呢?”

“然而他方才起草这个的时候可神气了,正义凛然的。”

“呃……然后你也不去劝劝他,任由这么多人脑子一热在上面签了字——等一下,连你也签了?咱说你啊……”

“对不起。我只是觉得不这样做,他又要……”

“又要闹性子了?唉……算了小艾,咱去跟他说。”

“灼灼姐……”

“对于这种没法改变的事情,他还是一如既往地犟啊……况且你也太纵容他了。小白他啊,可是会仗着自己病人的身份任性的。”

“嗯……的确如此。”

“东西给咱,咱去当着他的面撕了。”



灼灼姐一把从我这里夺走了白忡的心血,腾腾走到他面前几下撕得片片碎。白忡趴在桌上神情复杂地看着她做完着一切,而后扭过头去,丝毫不搭理她蹲在耳边的苦口婆心。

不久后老师又回来了。在办完了一切事宜后,我和灼灼姐本打算和来时一样架着白忡回家。然而他却闹起了别扭,使劲甩开了灼灼姐的手臂;不服输的灼灼姐也别起了性子,气鼓鼓地丢下我们俩昂然阔步于前。纵使我好生相劝,他们两边真是谁都不肯先松口。

平日欢快而短暂的归家路程,今日变得漫漫而冷寂。

到家后,白忡连饭都不吃,径直地回到了房间。灼灼姐见状,在他的背后夸张地做了个鬼脸,随后与我二人简单地弄了些面条与浇头——当然是二人份的,毕竟灰然今天正常上学。

“唉……”

总是豪爽地端起面碗一扫而空的灼灼姐,今日却心不在焉地拿捏着筷子不断地搅和着面与菜,同时双眼还在望着不知何处。

我以为她是热得没了胃口,说着是否要倒些昨晚放在冰箱里的凉茶喝。她宛如被吓着般地答应了,又是支支吾吾许久后吞吐道:

“小艾你拿三个杯子,给他也倒一杯吧……发烧了没胃口,可是水总得喝……啊不对,应该给他喝热水,喝滚烫的沸水……”

好似心结终于打开,她握起我递给她的凉茶一饮而尽,随后以秋风扫落叶般的气势席卷了自己的中饭。末了她将轻轻摔在碗上,稍稍红着脸别过头去似有似无地“哼”了一声。

看起来这边总算是没问题了……一会儿去探探那边的口风吧。



灼灼那家伙……算了,说起来还是我自己被冲昏了头脑。这件事起因在我,能有她及时的遏制而没有被老师知道已经是万幸了。

——什么时候,自己才能有点成熟的样子呢?

——依旧为了没必要的事冲动的话,和小孩子又有什么区别?

躺在床上,浑浑噩噩。肚子里没有食欲,脑子里没有倦意,静下来后倒是可以好好反思自己的鲁莽了,然而又该如何去道歉呢?

——果然还是等病好些了、再去诚恳地低头认错吧?

——或者趁着病势爬去负荆的话更能博得同情?

“咚咚咚”

就在我好好的反思无端地变成他事的盘算时,有人来敲门了。

“我是白霭,方便我进来吗?”

不是灼灼么……带着少许的遗憾,我答应了她。

门开后,她端着一个大脸盆和两条毛巾走了进来。

“感觉好些了吗?想吃饭或者喝水什么的吗?”

“并不想,多谢了。那个……你们要吃饭的话不用管我。”

“我和灼灼姐已经吃好了。她原本想给你煮粥,却发觉家里过粥的小菜都没了。方才她已经出去买了。”

呵——比起我,还是灼灼更会利用这个“病势”呢。如此一来我算是完败了,还是等她回来后老老实实地认错吧。

“需要我给你擦擦身子吗?你衣服都湿透了。”

我还在想着那一头的灼灼呢,这边白霭已经绞干了大毛巾里的冷水步步逼近。唉,所谓“身在福中不知福”指的就是我这样渺小的人吧——如此一念,鼻子竟有些酸了,我急忙挥手掩住了脸面。

“果然不太好意思吗……”白霭明显误解了我的举动,停下了脚步,“要我蒙着眼来擦也是可以的,或者——”

“哈哈哈……”我被她逗乐了,“蒙眼擦……那可是灰然的特权呢!我可没有他这么金枝玉叶的,男生就得有些男生样子嘛。”

白霭无言地点了点头,与我的双臂合力使我坐了起来。待我解掉校服短袖领口的数粒纽扣后,她就着我好似投降的姿势将已然湿透了几次的束缚一把拉起,顿时觉得清爽不少。

虽然在家里放荡地打赤膊是男生的特权,平时我基本上还是不会这么做的。一来要给灰然竖立正确的榜样——尽管他在这方面的保守程度早就超过我不少了,二来也能避免给灼灼和白霭带来可能的尴尬,三来么……我自身就不甚愿意这样做。

因此像现在的我如此光着上身待在白霭身旁,即使有了片刻的清爽,紧随其后的便是漫至脸上的“臊热”感。

她似乎并没有注意到我的羞怯,抓着冰凉的毛巾认真而温柔地帮我擦拭着。宛如久旱终逢甘露,身上的过热消散了不少。

“咯咯——”

替我擦到侧腹部时,像是被故意挠痒了般的我不禁笑了出来。

白霭愣了愣,随后竟恶作剧般地又在那儿反复摩擦。

“好啦别闹了咯咯,这个我实在是受不了啊咯咯——”

“呼呼——”

忽然从房间门口处传来了熟悉的笑声,久违的笑声。



“灼灼!你……你回来啦。”

“是呐,多亏你还能知道咱出去了一会会,辛苦你啦。”

“别再讥讽我啦。对不起灼灼,我——”

“你们俩好像闹得很开心嘛,怎么能抛下咱自顾自的呢?”

“只是我帮他擦身时,恰好碰到了他不耐痒的地方罢了。”

“呵呵,小白你还是跟以前一样,没变过呢……”

“嗯,我反省。我的确和以前一样倔咯咯咯——快住手!”

“啊哈哈,咱是说你怕痒和以前一样啦!哦,还有这小肚子,自打你脚伤后就一直保持了几个月大的状态、完全没改观嘛!”

“是,是,那可真是抱歉呐!”

“呼,小艾你坐一边休息会吧,接下来咱帮他擦就好了。”

“可是上半身我都帮他擦好了。”

“不是还有下半身嘛!像校服这种长裤一直穿着也是很闷的。”

“灼灼!”

“嘻嘻,你那时候不是还问过咱‘为什么女生穿泳装时丝毫不在意、平时穿裙子却会提防走光’嘛。今天就让你自己领悟领悟!”

“唉,怪不得人家说‘女流氓更可怕’。今日方知矣!”

“瞧你说的……咱就是开个玩笑!你看看小艾都捂住眼了……该说是你们一个比一个可爱么;再说了,咱怎么会那么不矜持?”

“呵呵,在我看来‘矜持’二字实在是和你无缘呐——”

“小——白!看来今天不给你点颜色看看,咱就不姓乐!”

“咕,我错了乐姐姐,还请你保全小生我的清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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