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环:卢比肯协议 第二十五章
特雷门尼斯前哨站
泽塔光环
2560年4月18日
第128天
卢卡斯·布朗宁呆在被放逐的运输船后面,尽可能让自己没有存在感。鬼面兽伊塔库斯什么也没说就把卢卡斯从塔楼中的牢房里带走,穿过停机坪拖进外面一艘魅影号。他被推到打开的侧舱门上,然后被带到挤满了其他鬼面兽和精英的后方。
魅影号的侧门一直开着,让空气流通进来,吹走基拉哈尼的臭味——这是一份虽小但非常棒的馈赠。尽管他很想知道他要去哪里以及为什么要去,但在粗略地看了几眼之后,他还是闭上了嘴,低着头;在过去的几个星期里,他明白了。确切地说,不再恐惧了——这种恐惧每天都被有条不紊地从他的身体里驱除出来——是极度的疲惫使他保持顺从并不断地减弱加剧的恐惧。他已经瘦了30磅,甚至更多,身体虚弱,头脑易于晕眩,情绪也总失控。
然而,今天,他的精神状态变得稍微好了一些,因为这与他被囚禁的所有其他日子有所不同。他似乎是船上唯一的囚犯,也许正在被转移到另一个监狱,或者即将被用于其他目的。如果他们想要他死,现在早就下手了。至少他是这么告诉自己的。飞行可能需要五到二十分钟,但他不会注意到。他已经不再用时间来衡量事物了,因为每次这样做的时候,时间似乎总是压在他身上。虽然旅途中人太多,看不了多少东西,但有几次他抬起头,确实瞥见了云朵和山顶;当流放者的飞船开始下降时,他注意到温度从温暖变成了干燥的凉爽。
精英小队在魅影号的舷梯着地前跳了出来,鬼面兽们紧随其后,飞船进入了低空盘旋状态。伊塔库斯的大手抓住了卢卡斯的二头肌,猛地拉了一下,把他拉了起来,幸好没有用力到使他的肩膀脱臼,或者造成更糟的结果。在他被囚禁期间,他不幸地目睹了鬼面兽与其他人类囚犯进行一种被称为投掷者的可怕游戏。随后的大屠杀和尖叫一直萦绕在他的心头,直到他去世的那一天,也许就是现在。
当伊塔库斯把他拖下飞船,像扔背包一样把他扔在地上时,星星在他的视野里飞舞,他迅速眨了眨眼睛,以避开即将到来的眩晕。当他的肩膀、臀部和脑袋撞在停机坪上时,疼痛顿时爆发出来。
他挺起胸膛,咬紧牙关,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当你发出声音时,他们会更加注意你,这是肯定的。他无法擦去血迹,因为伊塔库斯现在掐着他的脖子,让他重新站起来,推着他往前走。
这群流放者聚集在一起,是他自幻梦以来见过的最大规模的集会——一群基拉哈尼,向斐力,齐格亚尔,昂苟伊都涌向一个中心位置,吸引了他的目光。
卢卡斯的心像石头一样沉了下来。
这里是凡人幻梦。
这艘曾经骄傲的船在他的头顶出现,破碎,变黑,阴魂不散,但仍然顽强地留在那里,尽管在她的阴影下新建了流放哨站。敌人的红色油漆给这个前哨站打上烙印,占据了整个幻梦船壳左舷,让他充满了愤怒和深深的、刺痛的悲伤。这一幕迫使他重温了可怕的记忆和突然的死亡,黑暗中的闪光,痛苦的尖叫,无休止的枪声……加文。
他的喉咙、鼻子和眼睛都很痛,但他脱水得太厉害,流不出一滴眼泪——泪水似乎卡在了喉咙里,让他窒息,痛苦涌上他的胸膛,推到他的脸上,直到他感到压力想要尖叫。很快,他就跌跌撞撞地走下一个斜坡,沿着一条破旧的小路向前冲去,这条小路最终通向幻梦船尾附近的一个流放者哨所。
里面是一个带有全息显示和读数的指挥所,还有更多的流放者奇怪地盯着他。他被领进了一条侧边走廊,这条走廊深深钻进了幻梦下的山脉,而据他所知,此前占领这艘护卫舰的UNSC部队甚至从未见过这个地方。
卢卡斯想让脑袋保持完整,他不敢呆呆地看着,也不敢抬起头太久。但在走廊的尽头,他们走进了一个灯光昏暗的大房间,房间里堆满了废弃的挖掘设备。更多的流放者聚集在这里,当他们看到他时就分开让路。他紧张地瞥了一眼,似乎有几十只眼睛落在他身上,跟着他走进了密室。他的脉搏加快了。当他的目光被吸引到房间的右边并看到一道奇怪的黄光时,他脖子后面的汗毛都刺痛了。
他想咽口水下去,但咽不下去。他试图放慢速度,但也没能做到。伊塔库斯狠狠地戳了一下他的肩膀,让他继续前进。
为什么他突然觉得那么痒,好像有蜘蛛在他的皮肤上爬?
一个巨大的长方形装置直立在墙上,它有着奇异的人形轮廓,并被黄色的脉冲光照亮。电缆从设备上蜿蜒而出,连接到流放者的发电机和仪器上——他之前目睹过这种技术被用于推翻先行者的防御系统。卢卡斯的心跳似乎随着黄灯的闪烁而改变,脉搏也在同步跳动。设备前面有一个控制台,在他走近的时候,一个巨大的身穿红金战甲的基拉哈尼慢慢地转过身来盯着他。
他本能地知道这是一个有着绝对权威的人物。战争酋长艾瑟拉姆本人。一定是他。鬼面兽的皮肤是饱经风霜的灰色,额头和鼻梁上有深深的皱纹,仿佛永恒的愁容。纤细的浅灰色眉毛挂在不同颜色的小眼睛上——一个不透明,从颧骨到眉毛有一道伤疤,另一个是凶恶的红色。他下巴上耷拉着灰白的胡子。另一道伤疤穿过了他的嘴唇右边本该是长牙的地方。他一看见卢卡斯,嘴就弯了起来,露出一排锋利的牙齿。
卢卡斯头晕目眩,脚步迟缓得就像在泥泞中行走一样。
“战争酋长。”伊塔库斯在他身后说。“这就是你要求的那个人。”
“把他带到赛利克斯去。”艾瑟拉姆的声音在空气中震动,像鼓一样穿过卢卡斯,撼动他的每一根神经。
他原以为自己不再感到恐惧,但当伊塔库斯领着他径直走向高大的战争酋长时,恐惧迅速而强烈地升起。然而庞大的基拉哈尼却走到一边,得意地笑着,伊塔库斯用坚韧的大手抓住卢卡斯的手腕,把他拉向控制台,拉向艾瑟拉姆口中的“赛利克斯”。卢卡斯低头看了看控制台,又回头看了看这群人,那些外星人的面孔也回过头来看着他,显得异常不安。这景象太奇怪了,他怀疑这一切是否只是一场可怕的噩梦。不管怎样,他这辈子从来没有感到过如此无助和孤独。
艾瑟拉姆向伊塔库斯微微点了点头。鬼面兽迅速地抓住卢卡斯的手,把它拍在了控制台冰冷的玻璃表面上。整个房间似乎都屏住了呼吸,但卢卡斯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突然控制台的表面变冷了。他本能地想挣脱,但那鬼面兽紧紧抓住他的手腕,甚至手腕上的骨头都开始松动了。他不知道哪一个更疼,是手腕的疼痛,还是越来越冷的控制台,但它变得如此寒冷,以至于它像是在燃烧,燃烧到他得拼命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喊出来,血涌进了他的嘴里,他脱口而出:“停下!“请住手!”
甚至没有人注意到他;他们都专注于赛利克斯和控制面板上出现的外星符号。光从控制台向外流出,向下进入穿过平台的电缆,然后向上进入设备,激活了它。
赛利克斯移动了,合金部件滑出并折叠起来。
那东西打开了。
恐惧笼罩着他的胸膛,他的脉搏疯狂地跳动着。有那么一会儿,他忘记了冻僵他手掌的寒冷。在他接受的训练或教育中,没有任何东西能让他知道他所打开的什么。
设备里的……
卢卡斯所能做的就是敬畏地凝视着。
它非常高,轻盈,有着类人的身躯,戴着一个三角形的大头饰。它几乎全身都披着深紫红色的盔甲,细长的肩膀、前臂、臀部和大腿上都有铠甲。它的躯干又长又圆,比起人类更像昆虫。在塞利克斯上勾勒出那个生物轮廓的黄色光线也从盔甲上的两个圆形嵌件上射出,一个嵌在胸甲上,另一个嵌在三角形的头饰中央,头饰围绕着两只间隔很大的闭着的眼睛和一张小嘴。
它赤裸着双手,每只露出四个长手指,指尖上都有爪子。
在卢卡斯想要挣脱的时候鬼面兽把他按倒了。但至少现塞利克斯已经打开,寒气开始消退了。
房间里弥漫着强烈的恐惧。
几秒钟过去了,有那么一瞬间,卢卡斯还在怀疑那家伙是不是死了。但随后它的头左右摆动,它的手张开又合上。
哦,上帝。
他咽了咽,似乎无法把足够的空气吸进肺里。汗水顺着他的面颊淌下来。
那双眼睛突然睁开了。漆黑如镜。一张令人不安的、分岔的嘴慢慢地露出了睿智的笑容。
那个生物从装置里飘了出来,然后用专横的目光环视着房间。
缓慢而坚毅的女声从她那紫罗兰灰色的脸上传出来。
“你们是谁,竟敢聚集在我面前?
卢卡斯不确定自己是如何通过耳机听懂她的话的,但他想象她说的是ONI逆向工程过的某种先行者语言。
她的目光落在艾瑟拉姆身上
。“我们是流放者,”战争酋长回答道,他的回答有力而准确。“我们给了你自由。”
这个解脱出来的女人稍稍好奇地朝他歪了歪头,然后又把注意力转向周围的环境。
“流放者……”她念叨着这个词。“我不相信你能理解这样一个头衔的真正含义。“
“我们很清楚自己是谁。”艾瑟拉姆态度坚定,但仍然充满好奇。“现在是时候让我们了解你了。”
“我是先兆,”她的声音带着绝对的优越感,她扫视了一下房间,然后又落在了艾瑟拉姆身上。"你所知道的一切都将化为乌有"
他回看了一眼,估量着情况,然后用一个简单的词打破了沉默:“好。”
这句话带着巨大的破坏在卢卡斯脑子里回荡。他双腿发软,摇摇晃晃地从伊塔库斯松懈的手掌中挣脱出来,把疼痛的手指放在自己的胸口;他希望它们没有骨折或被冻伤。他的举动使先兆的目光转向了他。他像不幸的猎物一样陷入困境,怔住了,无法移开视线。
她好奇地歪着头;接着,她嘴角慢慢露出一抹会意的微笑,这种微笑立刻使他血管里的血液凝固了。
“这个人是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