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维坦(Leviathan)第九章
银叶林
萨姆省，雷基姆世界
极限战士们飞离大海，向内陆飞去，直到被森林的幽暗吞没。武提斯和巴拉卡并肩坐在一辆风暴速攻艇里，周围是海洋般的树木,风暴速攻艇嗡嗡作响地穿过树冠。当武提斯驾驶着风暴速攻艇远离树枝间的骚动时，导航数据在他的头盔显示屏上滚动。其他飞艇紧跟着，搭载着塔纳罗小队的其他成员。
“前面的情况越来越糟了。”巴拉卡指着他们正在走近的那一丛树林说。“雷基姆的森林遭到了一种被称为“森林涌浪”的现象破坏，这种现象是一种潮汐作用，使较小的树木和植物在没有明显逻辑的情况下，在无休止的碰撞中围绕着较大的树木和植物。它每天只发生一两次，但没有办法预测是什么时候。”当武提斯看向巴拉卡所指的地方时，他看到一股绿色和棕色的旋风向他们冲来，撕扯着周围树木的卷须和树枝。他轻轻地推了推飞行控制装置，风暴速攻艇猛地倾斜，他们离巨浪太近了，周围的树枝都在不停的拍打着机身。
“我们已经经过了坠机地点，”塔纳罗中士在对讲频道中嘶哑地说。“你看到那艘船的残骸了吗?”
“是的，中士。”武提斯回答道。但热信号表明异形已经离开了,他驾驶着风暴速攻艇沿着一条布满树干的林荫道行驶，树冠远远地已经看不见了，消失在孕育雨水的云层中，树根则隐藏在下面的黑暗中。雷基姆上的树木不仅在大小和速度上不同寻常。许多更大、更稳定的树木都覆盖着一层金属矿石，这些矿石从树皮中渗出，形成金属腐蚀，叶子上布满了像树液一样的脉络。武提斯以前离开过海岸，到内陆去了几次，但他从来没有习惯过在树林里追捕。一些当地人声称他们可以通过经验预测森林涨潮，但外来者必须依靠快速反应。
浪头现在差不多过去了，但最后又劈头盖脸地打了飞艇几下——树干撞在一起，像悬崖上的波浪一样轰隆作响。但武提斯已经预料到这些巨浪的到来，提前驾驶着飞行器飞得更高，飞过这片混乱的区域，回到平静的森林区域。
在笼罩了森林几个小时之后，乌云终于消散了，把森林重新变成了一片钢灰色的模糊地带，让人感觉此刻更像是在海洋中飞行。雨水打在树叶上的声音与涌浪的撞击声融合在一起，形成了浑然天成的雷鸣般的喧闹声,听起来像是森林在向他们咆哮。
“这种天气可能是个问题”巴拉卡说，透过雨望着远处的森林地面。“涌浪很容易就会卷土重来,我们应该着陆。”
武提斯点点头。“我去找一块空地降落。”他打开了一个语音链接。“我要准备着陆了，塔纳罗中士。”虽然能见度很差，但武提斯头盔上的导航符文仍然指出了可能的选择。他等了一会儿，确定涌浪已经过去了，然后他轻轻推了推控制装置，风暴速攻艇们一起沉入了黑暗中。武提斯以前从未在森林深处降落过，当阴影笼罩着他时，他觉得自己正在下降到一个地下世界。这个想法引起了其他人的共鸣，让他们想起了神话故事中英雄们去地狱阴间旅行的故事。突然冒出来的想法有些奇怪,他的思想通常很专注，而且不像巴拉卡，他对神话传说不感兴趣，但这个想法似乎莫名地重要。他想用逻辑思维把它赶走，回想起他对共生体的实验，寻找他可能错过的联系。
“那是一块空地吗?”巴拉卡问。
当他驶向巴拉卡指示的地方时，沃尔提斯看到了一些东西。“十一点钟方向有动静。它和树枝的流动方向不同,那是涌浪吗?”
“我看到了，”塔纳罗用对讲频道回答。“体型太小速度太快，不可能是涌浪。”
武提斯盯着那个形状。那只是一片阴影，就像雨滴放大了身后的树叶。
“没有一种本地动物的甲壳是彩色的，”武提斯说。“它们无法使用这种伪装。”
“但如果它是一只泰伦，我怀疑我们应该不会这么容易看到它。”巴拉卡说道。
“除非它想被人看见。”武提斯环顾着树荫下的四周。“除非它不想让我们注意到别的东西,暴露自己来引开我们的注意力。”他又看见一片快递移动的阴影，在树叶间穿梭。这一次离他们更近速度更快。“就像这样。”
“生物学药剂师。”塔纳罗中士说。“迅速着陆，寻找掩护。”
武提斯还没来得及回答，又有一个人影向风暴速攻艇冲了过来。他把控制杆向前推了一下，使速攻艇翻了个底朝天。
那个身影从速攻艇顶飞过，离他们只有几英尺远，巴拉卡从腰带上抓起他的爆弹手枪瞄准了。
武提斯把速攻艇从俯冲中拉了起来。“不,我们需要活着的泰伦。”
他驾驶速攻艇绕了一个大弧线，勉强避开了其他风暴速攻艇。
“在那儿!”巴拉卡指着他的枪说。”还有另一个。”他身体向前倾，挣脱了束缚。“你只需要一个活着的就行。”
这只正朝他们迎面冲过来，快要撞上速攻艇。武提斯再次猛拉控制装置，将飞行器翻转到它的翼尖上。有那么一瞬间，他看到了这个生物，它的伪装在攻击的瞬间消失了，露出了四个镰刀状的爪子和分节的身体部位。这无疑是一只泰伦。但他也发现了别的东西。“这个标本不太对。”
巴拉卡在座位上扭了扭身子，迅速开火，整个船舱都被噪音和炮弹声包围着。
那个泰伦在空中翻滚，整体形状清晰可见。巴拉卡的子弹撕裂了它的腹部，它在黑暗中倒下了。
“你没有接到开火的命令。”武提斯说着，把飞艇开过来。
“它竟然没有翅膀。”巴拉卡咕哝着，没理他。“但是你看到它的腿了吗?”他在黑暗中凝视着，仔细观察着那巨大的树干。“它是用腿向我们扑来。”
武提斯环顾四周。他们被树枝和卷须包围着。“可能吧。让我把这东西放下来，好检查一下它的尸体。”
飞艇盘旋着冲向森林地面，再也没有攻击发生了。地面发出了一声巨响，极限战士们解开了他们的安全带，从座位上爬了起来。他们一直举着手枪，对准周围的阴影处，然后跳进泥潭里。
他们用手势无声地交流。塔纳罗中士命令他的一些人散开，守卫着空地的外围，而其他人则用他们的战斗刀砍断树枝把风暴艇藏起来。
当他们完成后，塔纳罗中士穿过空地，加入了武提斯和巴拉卡。“哪条路?”他表示。
武提斯朝树林间的一个缺口点了点头，这个缺口通向一条小路。
塔纳罗犹豫了一下。埋伏?他问道。
武提斯想了想，然后示意他们从不同的方向包围这个地点。
塔纳罗示意同意，随后他们一起离开了空地。
树冠下的漆黑笼罩着他们，就连乌提斯超凡视力也难以看到前方几步远的地方。他闪烁着头盔上的符文，触发了镜片上的夜视仪，把黑暗变成了血红色的漩涡。他一只手举着手枪，另一只手握着战斗刀。现在，他比在实验室里更有宾至如归的感觉。他装备着帝国所能提供的最精良的盔甲和武器，但当敌人来袭时，他可以依靠这些加上超凡的反应能力和力量活下来。他的思想在平时常常会飘忽天外，回忆着逻辑关系，寻找着相互关系和因果关系，但在这里，在荒野中，他完全活在当下，感受着脉搏的每一次跳动，倾听着风的每一次呼吸，感受着周围茂密的森林。黑暗中充满了各种声音——地上生物的抓挠声、奔跑声和扑扑声，以及头顶上鸟儿的呼啸声、叽叽喳喳声和鸟鸣声。在野生动物们的吵吵闹闹之后，还有一种更深沉的声音——一种低沉的、隆隆的、汩汩的声音，就像泥里的气泡破裂一样。
在他前进的过程中，他的战斗服的自动感应装置追踪着巴拉卡和其他人，在头盔显示器上显示出闪烁的符号，但同时也显示出他周围树上的其他生命迹象。武提斯对当地的动物群进行了详细的研究，以一种比当地人更科学的方式对各种物种进行了分类，当地人把森林里的大多数居民都贴上了鬼魂的标签，在他们周围编织了复杂的神话，但很少研究他们的生物学本质。
他在一根低垂的树枝下停了下来，研究着在他的显示器上闪烁的形状。最近的一条蛇蜿蜒而行，在泥泞中蜿蜒向他走来。他凝视着黑暗，看到一个苍白的身影,只是一条毒蛇。它对极限战士没有任何威胁，但对未经改造的人类来说，毒液可能是致命的。他没有理会它，转而研究第二种形状:那是一群野狗,他们在附近盘旋，显然是在找什么。他想了一会儿，跟着他们走。它们是来拾荒的吗。它们还不至于蠢到去攻击极限战士,那么它们为什么要在周围绕圈呢?他们发现被巴拉卡枪杀的泰伦了吗?他们是在等着把尸体拖走去吃吗?如果是这样，他们可能会后悔。泰伦的鲜血会在几秒钟内腐蚀透他们。
他追踪着代表他的战斗兄弟的象形文字。塔纳罗中士，巴拉卡和其他一些人朝野狗们走去。但是没有色雷斯和西尔维翁兄弟的踪迹。他们的坐标已经从他的显示器中消失了。他眨了眨眼睛，调整着刻度，但仍然没有他们的踪影。他本可以打开对讲频道，但他不愿意此刻大声说话。一层粘稠的薄雾在地面上翻滚，笼罩着它所覆盖的一切，遮蔽了森林里的声音。他突然有一种被监视的感觉。
由于看不见色雷斯和西尔维翁，武提斯跟着巴拉卡和其他人，沿着一条宽阔泥泞的小路上了一个斜坡，又下了一个狭窄的沟壑。地面越来越湿润，雾气越来越浓，几乎无法穿透。森林里的声音变得陌生而遥远。
当他看到一棵倒下的树的树桩附近一片更深的阴影时，他停了下来。他小心地走近。那是一具尸体，一具比人还大的野狗遗骸，可能是他之前在头盔上看到的那一群。他本想从它骨头上发出嘶嘶声的酸液中取样，但在他目光的注视下，所有的东西都溶解了，迅速渗进了地下。这事有点麻烦。就好像是土地本身在消化这只动物。他环顾四周，只看到了骨头和毛发的碎片，其他动物也以同样的方式快速腐烂了。
一种新的声音从雾中升起——一种缓慢而重复的砰砰声，就像远处有人在敲鼓。他爬出了水沟，穿过一堵蕨菜墙的低洼处，进入了另一片空地。一根树干后面发出了响声，他摆出了战斗的姿势，一边前进一边瞄准手枪。
雾太浓了，他过了一会儿才认出那是一个极限战士，倒挂在离地面几英尺的地方，左右摇晃着。
他慢慢靠近了一些，在箱子周围转了一圈，仍然克制着不说话的冲动。是西尔维翁修士。他被吊在一根低矮的树枝上。敲击声是他前后摇晃时盔甲在树皮上的撞击声,他死了。他的一大块动力盔甲被毁了，内脏也被扯了出来，悬在脸上。他的尸体里依偎着一些形状，它们在他裸露的器官里钻洞，苍白而抽搐。武提斯举着枪凑近了一点，发现他们是泰伦，但比共生体还要小——还没有他的拇指大，却以如此愤怒的方式进食，以至于西尔维翁的尸体都在颤抖。
武提斯默默地咒骂着,战友的死总是一场悲剧。这位战士拥有了数百年的知识和技能,但这么快就无声无息地死去，这让人感到震惊。
“兄弟——药剂师武提斯，”塔纳罗中士轻声说，声音盖过了对讲频道。“你得看看这个。”
武提斯发现塔纳罗静静地跪在一块空地上，正在抠着色雷斯兄弟的尸体。巴拉卡和其他人就在附近，蹲在矮树丛里，举着枪看着周围的森林。死去的极限战士的左半边完好无损，但他的另一半已经融化，像那只犬科动物一样流进了泥里，他的脸在头盔里冒着泡泡，已经几乎认不出来了。
当武提斯走过来时，塔纳罗举起了一块色雷斯烧焦的肉,这是他脸的一部分。被酸溅过的地方飘起一缕细烟。武提斯摘下头盔，嗅了嗅。然后他向塔纳罗中士点了点头，塔纳罗中士也回应般点了点头，扔下了肉。酸液是泰伦的血——而且空地上还散落着更多的酸液。泰伦在这里杀死了色雷斯，然后离开了。武提斯戴上头盔，环顾了一下空地。他又一次觉得，一个极限战士的老兵竟然如此轻易地无声无息地被杀害，这是多么不可思议啊。一片阴郁笼罩了整个小队,他们都感到一丝耻辱。
武提斯看到空地的另一边有微弱的热源，那里有一个通向树林的开口。看起来那家伙着陆后，流了血，然后跳了十几英尺左右，滑回了森林。
小队越过空地，举起手枪，向树林走去。雾气在他们周围膨胀起来，好像要挡住他们的去路。
他们沿着一串折断的树枝往前走，但随后，令武提斯沮丧的是，热源消失了，泰伦的行进路线也没有任何线索。不过，从他的头盔显示器上仍然可以看到其他犬科动物发出的信号。他们在朝东北方向走。也许他们是在追踪被巴拉卡打伤的暴虐动物，决心在它最终死去的时候及时赶到。
他向其他人打了个手势，让他们注意周围的树木。然后他又摘下头盔，闭上眼睛嗅了嗅。即使在年轻时，在他被连队的药剂师重新塑造之前，武提斯就已经学会了如何在狩猎中使用他所有的感官。他的父母教他在为生存而战的过程中要利用一切可利用的工具。但现在，当他嗅着森林里的空气时，他运用了一种未经改造的人类做梦也想不到的感官力量,他能闻到猎物的气味,他能听到藏在树叶地毯里的啮齿动物的心脏声,他能闻到头顶上盘旋的蝙蝠血管里流淌的鲜血,他能感觉到无数的生命形式在土壤中挖掘和抓取。然后，他闻到了森林里没有的东西:泰伦血液的刺鼻恶臭味道，从一个新伤口中渗出，在雾中沸腾。
“这边走，”他示意道，一边把头盔系在腰带上，带路下了一条狭窄的裂缝，两边是荆棘丛生的灌木丛和低垂的叶子。他们就这样持续了将近半个小时，在森林里尽可能地隐蔽地前进着。武提斯全神贯注地盯着猎物，品尝着压碎的树叶，捕捉着悬挂在黑暗中的气味，而塔纳罗、巴拉卡和其他人紧随其后，透过枪管观察着周围的环境。随着他们的前进，他们看到了更多被屠杀的动物，它们被撕成碎片，溶解在地下。然后突然，就像一扇门突然关上了一样，味道消失了，像蜡烛一样熄灭了。
周围的树干使他们显得矮小。他们站在那里想了一会儿，不知所措，直到巴拉卡敲了敲头盔的侧面，示意武提斯应该继续倾听森林的声音。武提斯再次沉浸在声音中,他能听到森林里常见的声音:动物们躲避他们的声音，或者它们在忙着自己的事情，还有雨滴落在树叶上的声音。然后他注意到一些新的东西，他明白了巴拉卡的意思。他能听到离他们站的地方不远的地方有流水的声音——就在下一个斜坡的顶上。听起来像是森林里的小溪。他们爬上斜坡，直到看到小溪在他们下面展开。它在黑暗中盘旋盘旋，冲过几滴小水滴，然后加入了远处更大的人群。他们顺着河水走，直到汇入更大的河流，但这时武提斯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走。受伤的泰伦可能会继续在河中向下游游去，但它也可能会折返，在更大的河流中向上游游去。或者它甚至可能爬上对岸，回到树林里去了。
他们蹚过杂草丛生的水流，爬上了另一边的河岸。此地仍然没有任何明显的痕迹或血迹，所以武提斯从背上的电源包里拿出一些诊断设备，开始扫描泥土，寻找他的眼睛可能错过的东西。这不是几个偷渡者能干出来的。一两个泰伦不可能如此轻松地屠杀两名极限战士，更不用说他看到的到处都是成堆冒着热气的动物尸体。
巴拉卡挥手示意他们到一片树林边，指着什么东西。“当地人很勇敢，”他平静地说。他敲了敲树桩。“谁能想到他们会冒险到森林这么深的地方去?”
他站在一个雕塑的旁边，一个从树桩上雕刻出来的图腾。
“这刻的是帝皇吗?”塔纳罗凝视着雕刻问道。那是一个人坐在一个粗糙的木制宝座上。他穿着华丽的盔甲，这是阿斯塔特动力甲的风格渲染，他还拿着一把燃烧的剑，但奇妙的是他额头上有第三只眼睛，比前两只眼睛大，雕塑的其余部分是从第三只眼睛里翻滚出来的根状螺旋和漩涡。在一些地方，动物的牙齿被塞进了木头里，并融入到设计中。“他看起来更像是树灵。”
“但是看看它做得多么传神，”巴拉卡说，他蹲下来更仔细地研究这东西，把戴着手套的手按在上面，好像在和圣像交谈。“想想画家在这里工作时所面临的危险吧,森林里到处都是食肉动物。不管是谁干的，能走这么远而没有被毒死或被咬伤或者被涌浪困住都是很幸运的,然后他们花了好几个小时才做出这么复杂的东西。”
塔纳罗耸耸肩。“宗教狂热者是无法解释的。”
武提斯正要回答，这时塔纳罗注意到树林里有什么东西。他举起手枪，其他人也跟着举起，但随后他哼了一声。“只不过是另一个图腾。”
武提斯眯着眼睛在黑暗中看到了它。它比第一个大，但形状相似。
“一个路边的神龛，”巴拉卡说。“我是在卡纳斯图书馆听说的,当地人把它们作为路标，引导他们找到他们的“神”，即古老的地理引擎。
武提斯摇了摇头。巴拉卡对当地风俗的兴趣似乎很奇怪，连他自己都觉得奇怪。他说，“这对当下的局势无关紧要。”
田纳罗点头表示同意，他像在舞台上一样庄重地引用着《阿斯塔特圣典》。“知道你的目标后,全神贯注于此。”但巴拉卡不听。他已经走到图腾跟前，开始检查上面的雕刻。
“我们得往回走。”武提斯说。“我们最好……”他注意到一股熟悉的气味，话音没了。“泰伦的血液。”他嘟囔着，看到图腾的一部分最近被什么东西擦过烧焦了。
巴拉卡笑了,笑声在雾中奇怪地回响着。“看到了吗?树神指引我们找到了猎物。”
武提斯正忙着寻找前方地面上的烧焦痕迹，但他回头瞥了一眼。"你是在开玩笑，但有时听起来好像你真的相信神的存在似的。"
“你很清楚，我不相信任何神。但我相信，如果不是建造这些图腾的人的宗教信仰，我们就会迷失。”他从树桩上取下一颗牙，挥舞着。“我相信信仰的力量。”
巴拉卡一直扮演着宿命论者和神秘主义者的角色，但武提斯开始认为这不仅仅是一种做作。
“极限战士相信理性，”田纳罗警告说。“还有自我控制。不是天意和神秘象征。你最好记住这一点，巴拉卡修士。”
“更多的血。”武提斯说着，匆匆地沿着小路往前走。
“往下看，”巴拉卡指着一个高大的人影说。“另一个路标。”
他们刚走几步，森林里就响起了响亮的轰鸣声。他们停了下来，面面相觑。“又一个涨潮?”武提斯说。“就在另一个人刚刚死后不久?”
巴拉卡说:“在雷基姆，一切皆有可能。如果我们继续呆在这里，我们会被浪潮打的四分五裂。我们得回去找飞艇。”
武提斯摇了摇头，看着小路上冒着蒸汽的酸液的斑点。“我们可能会永远失去这些踪迹。”
巴拉卡想了一会儿。“当巨浪袭来时，地理引擎会保持静止不动。我也是在图书馆读到的。它们是森林里唯一稳定的地方,这也是当地人过去常常向它们祈祷的部分原因。”
“所以我们可以躲在其中一个里面?”武提斯问。
塔纳罗耸了耸肩。“一个很合理的想法,你有没有看过我们在扎拉克斯摧毁的那个?非常巨大。”
又是一阵轰隆的声音，这次更响了。
“听起来浪很接近，”巴拉卡说。“我怀疑，即使我们现在努力，也不能回到风暴艇上。而且看来我们的猎物也在向地理引擎前进。”
武提斯重新戴上头盔，用显示器扫描阴影。“地理引擎就在附近,最多几分钟就到。”
“前进。”塔纳罗说，小队往前跑，同时通过瞄准镜追踪树木。
他们几乎没看一眼就经过了下一个神殿，尽管武提斯注意到它比前两个更宏伟，外面甚至覆盖着生锈的金属板。几分钟后，他们看到前方隐约出现一个巨大的身影。它比武提斯预料的还要大。在森林的黑暗中，它看起来甚至像一个巢都，就像萨拉米斯一样——一个巨大的、生锈的庞然大物，从树冠上飞了出来，把森林笼罩在更深的黑暗中。
“当地人怎么会把这些建筑误认为是树木呢?”当他们走近它时，他说。它的形状类似于双耳罐，圆而肿胀。它被树根、藤蔓和树木覆盖着，但有许多地方仍然可以看到它原来的表面——一片片红色的铁锈点缀在灌木丛中——而且它的设计太对称了，不像是一棵树。
方圆几百英尺内似乎什么也长不出来，武提斯和巴拉卡发现自己跑在一片被阳光溅得耀眼的泥泞中。当他们奔向那个巨大的身影时，身后的森林沸腾起来，但他们刚穿过空地一半，武提斯就发现了什么东西。
他停了下来，举起一只手以示警告，并用手枪指着泥里的形状。
尸体散落在地上,他小心翼翼地走近他们，当他走到他们身边时，他看到他们是人类，这是些平民，穿着当地牧师的白色符文缝制的长袍。他们的剑躺在草地上,被生物酸液撕裂和烧焦，四肢和器官散落在沾满鲜血的泥泞中。那一定是一次疯狂的袭击,尸体的碎片一直延伸到铁树的脚下。
“泰伦袭击了它们，然后闯进来了，”巴拉卡说，他没有在他们身后的喧闹声中大喊大叫，而是通过对讲频道说了这番话。“地理引擎和军舰一样大,有很多地方可以躲。”
“继续前进。”塔纳罗大声回答。他指了指迎面而来的巨浪。树木在树枝和树根的龙卷风中从地面旋转起来，把森林变成了震耳欲聋的漩涡。
他们跑过最后几具尸体，走近那栋建筑时，看到根和根之间有宽大的台阶。穿着动力盔甲的伺服系统做出了反应，他们奋力地冲上台阶，他们三个人朝着顶部一对巨大的双开门走去。
空气中充满了旋转的树叶，他们奔跑时，树枝被他们的盔甲弹回来。地面抖动着，好像刚刚发生了地震。
然后他们到了大门口，从一扇在大门底部切开的小门冲了进去。
巴拉卡在他们身后砰地关上了门，把门闩滑了过去，而其他队员则在房间里仔细检查是否有危险。他们在一个巨大的房间里，就像一个用生锈的金属锤成的洞穴。墙壁上排列着一些管状的东西，这些东西以前一定是管道，但现在已经被腐蚀得几乎无法区分它们与穿过管道的树根和树枝的区别。即使房间有天花板，也太高了，看不清，也没有任何窗户。光线来自头顶——一缕缕阳光穿过闷热的空气射下来，从墙上的角度反射回来，像一缕缕游丝一样悬在空中。
武提斯来回踱步，用枪瞄准阴影。门哐啷哐啷地响着，但当外面的树木在咆哮时，门却岿然不动。他走到最近的一堵墙，看到墙上的人们从金属墙上回望着他，胳膊和腿摊开，好像被钉在了十字架上。“雕塑吗?”他用枪口敲了敲其中一颗问道。
巴拉卡最后一次检查了门，然后走过去看了看。“这是葬礼”他说道。“这是当地人过去处理尸体的方式,他们把它们钉在这些地方的内部，金属保存了遗骸。”
门又哐当哐当地响了起来，外面的森林在咆哮。
“你确定这些地方不会受到巨浪的影响吗?”武提斯环顾着颤抖的墙壁说。
塔纳罗中士点点头:“它们是为了改造星球而建造的,卡斯塔蒙中尉称它们为加热泵。它们会直冲到星球的核心,最初的殖民者利用它们把热量带到地表。”
武提斯从那些墙上的尸体旁退了下来，打量着房间。“出口太多了。我们必须看看能不能——”
巴拉卡指着地上某个黑色的东西，让他闭嘴。他们小心翼翼地走近，发现那是血——不是泰伦留下的沸腾的酸液，而是正常的人血。血液非常多，不太可能是一个人流出来的，它被弄得满地都是，通向通向入口房间的一扇门。他们跟着它穿过房间,向大楼深处走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