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年之约》（四）

三天的时间转瞬即逝，当singto和krist再次扣响tulio家的大门时，前来开门的lila神情凝重。

“你已经做好准备了吗？”singto的言语中听不出感情色彩。

“请稍等一会，我去再看他最后一眼。”lila的眼中泛起泪光。

Singto点了点，算是应许。Krist叹了口气，“p’sing……”又想说什么，被singto抬手制止。看着lila的身影消失在门前，krist微皱着眉头，“你可真是残忍。”

“难道那些无辜昏睡几个月的人就没有家人？就不是残忍？”krist知道今天的singto还算愿意跟他讲道理了，放在平日里可以根本不会接他的话。Krist没来由的想到了singto梦中的场景，那些细密的吻和那句kit我爱你。狐妖不知道是不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有时候梦本就是没有缘由的，可能是现实的反照，也可能毫无道理和逻辑，所以那句我爱你，到底是不是出自除妖师的真心，krist也无从分晓。但是就看singto日常的面无表情，似乎一切都激发不起来他的兴趣，情绪也控制的很好，看不出来他的喜怒哀乐，这一切的一切，都看起来不太像个人类，所以，他会有那些人类的感情吗？

“是不是对你来说，只有人类才是重要的？妖就没有感情，不值得被尊重或者同情？”krist的目光变得咄咄逼人，singto两眼放空的，目视前方，“如果你说这些只是想给lila求情，还是没必要了，我心意已决。”

Lila推门出来，显然刚刚哭过，眼中还翻涌着潮湿，“狐妖大人，能不能求你最后一件事情。”

“你说。”krist的声音异常温柔。

“等我走了以后，能不能抹去tulio的记忆，虽然我不在了，他恐怕也难以坚持多久，但是只有这短暂的时间，我也不希望他因为我的离去而难过。”

“我答应你。”krist抬手在花妖的肩膀上拍了一拍，算是安慰。

“你准备好了吗？”singto边说边解下颈间的项链。

“等一等！”突然滚动着自己轮椅出现的tulio，“请等一等，你们可不可以进来。”

“你怎么自己出来了？我不是说一会就会回来吗。”lila的眼中带着焦急和不安。

“我已经什么都知道了，所以我也知道你再也不可能回来了，能不能……能不能最后的时刻让我陪着你？”tulio吃力的抬起自己的手，牵起lila的手，滚烫的热泪无声地滴落在青年的胸前，“其实我早就怀疑了，特别是这三天来，我的精神和身体状况这么好，你又突然提出要带我出去走走。而且，从昨晚我就听到你在房间里哭泣的声音，我想要推门进去安慰你，又怕你会更难过。你一定不想让我知道，是不是？”

Lila表情从震惊到微笑，“我们不哭好不好？”可是一笑，眼前就一片模糊，眼尾泛着红，回忆起来短短一年的相处时间，虽然短暂，但是却是她几百年生命中最幸福难忘的记忆。Lila蹲下来，今天她打打扮的很漂亮，穿着tulio为她买的金红相间的仑裙，鬓旁黄白相间的缅栀花显得她格外清丽秀美，虽然隐忍着泪水，明亮的眼睛却是在笑眼弯弯，“今天的我美吗？”

“美，好美。”tulio用手细心的帮lila把耳畔的发丝别在耳后，轻轻摩挲着爱人的脸。

“那就好，我希望你能幸福。”微笑的脸上，终于落下无处躲藏的泪水。

“你就是我的幸福。”收到青年的话，花妖的脸上挂着幸福的微笑，她转过投来看着已经祭出灭魔刀的除妖师，轻轻点了点头。

一段甬长的咒文过后，除妖师的灭魔刀平着轻轻落在花妖的头顶，花妖的身体在一片白光中慢慢消失，最后在地上化做一朵洁白的缅栀花。Krist拾起那朵清丽的花，把它放在青年的手中，青年双手闭合，掌心紧紧捧着那朵缅栀花，就像在细心呵护着爱人。

Krist的手中升起一团紫色的光芒，tulio抬头望着他，“我刚才已经听到了，但是我不想抹去和lila的记忆，那是她在这里世界上存在过的唯一的证据，也是我的幸福。”青年攥紧里手中的缅栀花。

Krist缓缓问，“可是她已经消失了，再也不会回来了，你能承受这样的痛苦吗？”狐妖不知道人类的记忆力有多好，不知道忘记一个人要需要多久，但是自己存在万年的记忆，慧锦的一颦一笑那么清晰，就像在昨天，在每一个失眠的夜晚都在不停蚕食着他的心，虽然狐妖也不知道那是一种什么情愫，究竟是爱情还是恩情。但是那每每想起的痛彻心扉，他不确实眼前的人类是否能够扛得住。

“就让我在最后的人生中回忆她吧，让我带着和她一起的美好记忆死去。”青年的眼神无比坚定，狐妖熄灭了掌心中的光华。

一阵微风吹过，院子角落里的缅栀花树随风抖动了几下，纷纷扰扰地掉落一地的花朵。

“lila说过，每掉落一朵缅栀花，都是她在说爱我。”青年的眼神变得柔和而生动，似乎回忆起来了人生中最幸福美好的事情。

Krist捉住singto的胳膊，拉他出了门，当krist轻轻关合院门，singto发现他的眼尾发红，眼睛里隐约映出一层薄雾。

“你在恨我，对不对？”singto的心沉了一下，其实这也是早就预料到的，人妖且殊途，更不要说一个除妖师和千年狐妖。续而，又摇了摇头，自己不是决定只是待在他的身边就可以了吗？事到如今，又想些别的。人啊，还是摆脱不了自己的欲望，妖也是这样，所以，妖和人的区别又在哪里？

“人和妖都不只是单纯的好与坏的区别，我活了千年，都无法分辨，又哪里是你能轻易分辨的呢？”狐妖说完这句话，又露出了标志性的笑颜，可是怎么也抹不去眼底的那一丝落寞，“缅栀花的花语是，孕育希望，复活新生。”

当mai得知自己的男朋友yekta在工作中从高处的脚手架上摔下来时，手里还牵着八岁的德牧犬agim，来不及做任何反应，mai就在路边拦了一辆出租车直奔医院。

当在急诊室看到自己血肉模糊的恋人时，mai的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牵着yekta的手，无助地呼唤着恋人的名字。

“患者现在需要急诊手术，请家属过来签字吧。”急诊室的医生叫走了mai,谁也无暇分心，现在的agim，他的绳子已经被主人松开。这时候，护士走过来推动急救床，要送往手术室，一时间agim不知道该去找女主人，还是该陪在男主人身边，想了一下，它还是随着男主人的床一路奔向了手术室。

在手术室门口，mai焦急地等待着，刚才医生就表示，可能受伤太过严重，抢救不过来，但是会尽力救治。现在哪怕是只有一点点的希望，mai也会在手术同意书上签字，yekta是他相恋八年的恋人，甚至最近他们已经在筹备结婚的事情，意外来的太突然，他在工地做监理，今天去检查工程进度，却没想到从一处没有固定住的脚手架上摔了下来，当场就昏迷了过去。

Agim在mai的脚边打转，它想安慰一下自己难过的主人，当然它也在担心着yekta，毕竟是这个男人一眼相中它，并把它从狗舍带回了家，让它拥有了一个充满爱的家。

“agim”刚开始，agim以为是自己的幻觉，它好像听见男主人呼唤自己的声音，不过他现在不应该在手术台上抢救吗？又怎么会呼唤自己？agim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不过今天的他有些不同了，不在是实体的状态，而是半透明的灵魂，agim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它只能叫了一声，想引起mai的注意。但是mai只是拍拍它的头，就又把眼神放在那盏亮着手术中灯箱上。

“agim”半透明的灵体蹲下来，先是拍了拍它的头，“现在我只能跟你说话了，别的人看不到我。”

说话？agim突然发现居然可以用心灵的想法和对面的灵体交流，它除了同类，从来也没想到有一天可以和主人这么交流，这个体验又新奇又刺激。但是，这是不是说明手术失败了？它的男主人不会回来了？想到这里agim焦急的围着灵体转着圈。

“agim你安静的听我说，我的时间不多了，现在我没法再继续陪伴在mai和你的身边了，你能不能代替我继续陪着mai，可以吗？” 

望着灵体露出难过的表情，agim的心也不好受，它伸出舌头舔了舔灵体，“我就知道你是最可靠的。”灵体露出欣慰的表情，“现在你要进入到我的身体里面，不过在进入我身体的时候，你自己的身体就会昏睡过去，每天晚上你可以有几个小时的自由时间，再回去你的身体，好不好？”

Agim点了点头，“会有一点疼，你要忍一忍。”灵体上前把手放在agim的头顶，好疼，就像自己的身体和灵魂被分裂了一样，agim痛到不行，但是它还咬牙坚持着，这点疼痛对于主人们的幸福来说，根本不算什么。当agim的灵体被揪出来的时候，它的肉体突然瘫软了下去，吓了还在焦急等待的mai一跳，“agim你怎么了？”幸好看起来就像是睡着了，还有鼻息，mai稍稍松了一口气，她虽然很担心agim，但是显然眼前yekta的生死更为重要。

不多时，手术中的灯终于熄灭，主刀医生走了出来，mai赶忙迎了上去，“医生，yekta怎么样了？”

医生摘掉口罩，明显松了口气，“手术挺成功，虽然手术过程中，他有一阵生命体征不太好，万幸的是用了药就恢复了。虽然手术完了，但是身上的骨折和脑出血也可能得恢复很长时间，你要有心理准备。”

Agim再次醒来的时候，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他的视野完全变得不一样了，这就是人类的眼睛吗？一切对于他都是充满了好奇和新鲜，但是全身的疼痛也折磨着他，他觉得嘴好干，想要喝一点水，但是张了张口，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从外面打水回来的mai推门进来，看到醒过来的恋人，高兴的眼泪一涌而出，“你醒了！”mai飞奔到恋人的身边，“你还记得我吗？”

Agim看着近在咫尺mai的脸，这是它第一次以这种角度看mai，她的眼中满是关怀，这种眼神只在有一次它被胃肠炎折磨了三天三夜的时候看到过。它想开口讲话，但是发不出声音，只能点点头。

“太好了，你还记得我。”mai的拥抱很温暖，agim的感觉很好，它也试着学习mai回抱着她。

听说yekta醒过来，医生护士赶了过来，给他做了一个全身的查体。

“为什么yekta现在还不能说话？”mai忧心忡忡地问。

“可能因为少量的脑出血压迫到了他的语言中枢，等过一段时间在做ct看看，也许出血都被吸收了之后，他的语言能力就会恢复，但是时间不确定。”

很快agim就发现事情远远不像它和yekta想的这么简单，为了维持住yekta已经残破的身躯，一向善良的agim要做出选择。它不忍看到日夜守护在病床旁的mai难过，于是它想到了自己有一次走丢了时候的奇遇。当时，它跟随两个主人去郊外玩耍，但是贪玩的它没想到越走越远，不知不觉中就迷路了，天已经黑了下来，一想到这未知的丛林，它就感到害怕。在这个时候，它遇到了一个长着兽耳和兽尾的半人半狼。它第一次看到这么神奇的所在，于是没有敢对它说出自己是一只家养的宠物狗，跟它在丛林里过夜，agim还是忍不住好奇，问对方如何变成这样。对方只是咧嘴笑了笑，说你这样没有胆量的宠物还是不要知道的好，原来agim颈间的项圈和狗牌早以暴露了自己的身份。可是agim不服气，因为它也知道它们边牧是最聪明的狗，狗原本就是狼驯化而来的，为什么对方可以，自己就不行。于是，不服气的激对方，说你一定是小心眼，不舍得说出来。对方果然中了agim的激将法，说出来要食用活人的血肉，才能慢慢修炼出来人形。当时听到这里的agim果然被吓坏了，脸色都变了，还被对方嘲笑了一番。它觉得这件事可太邪恶了，狗是人类的朋友，怎么能去伤害人类呢？也是怕了那半人半妖，agim在天蒙蒙亮的时候，就偷溜掉，镇定精神，凭着敏锐的嗅觉找回了主人们的营地。看到失而复得的agim，男女主人都很高兴，他们已经在附近转了一夜都没有合眼，看着他们激动的笑脸和眼下的青黑色，agim萌生出一种被爱着的感觉。

当夜晚降临，agim看着熟睡的mai恬静的容颜，为了他们的幸福，一切都是值得的，agim这么想。从yekta的身躯中脱离出来，回到自己的身体，agim有一瞬间的不适应，只是做人做了这么几日就做不回狗了吗？agim想要抬起手抚摸一下mai的头发，才猛然发现自己现在只能伸出狗爪，他第一次觉得原来做狗是这么不开心的一件事。

第一次袭击人类，agim躲在街道转角的阴影处，它观察着四周，慢慢的路人稀少了起来，远处走近一个穿着校服的少女，露出一段洁白的小腿，agim的心脏跳的很厉害，它以前从来没有伤害过人类，但是为了主人们的幸福，对不起了，在心中默念着这句话，它趁其不备从角落冲了出来，直奔少女的小腿部，张大嘴巴，露出里面的犬齿，一大口咬了下去。女孩先是惊慌失措，后是小腿部钻心的疼痛，忍不住大呼了起来，agim只能匆忙的咬下一块肉，甚至不敢回头看一眼女孩的惨状，就如离弦的箭一般消失在黑夜里。

惊恐的它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到医院，找了一处水池下清洗了自己还带着血的长嘴。血肉的味道并不好吃，带着铁锈的味道，而且很难咀嚼，但是当他吞下那一块腿肉，一种原始的欲望在它的内心疯涨，它的眼底闪过一丝阴霾。

有了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第三次，已经越发胆大心细的它，现在甚至已经学会挑选猎物，跟踪并找到最好的时机出手，有的时候是腿肉，有的时候是手臂肉，最好吃的还是臀部的肉，agim没有发现自己的内心在变化，它白天在yekta身体里的时候，虽然还不能说话，不过已经能自如控制这具身体，连主治医生也惊讶于yekta恢复的神速。Mai当然开心自己的恋人恢复的很迅速，以前那个总是脸上挂着笑容的女人又回来了。

“最近白天agim总在睡觉，我有点担心它。”终于可以分心给自己的宠物狗的女主人担忧的和自己的恋人说着话。

Yekta从后背把mai圈起来，用下巴抵在mai的头顶，轻轻磨蹭着，这是以前yekta喜欢做的事情。得到安慰的mai转过身，垫脚在恋人的面颊印上一个吻。恋人好像并不满足于这个蜻蜓点水的吻，他把唇深深地印在mai的唇上，反复吮吻着，谁也没有注意到窗外树枝上站着一袭黑衣的除妖师。

“p’sing什么时候出手？”一旁的狐妖贴在除妖师耳边问，暧昧的鼻息喷在他敏感的耳廓上，幸而夜色掩盖了他微红的脸。

“一会我们晚饭吃什么？”singto调整好情绪，不漏声色的问。

“嗯~我想吃日料，以前在日本待过一两百年，最近有一些怀念。”狐妖趴在除妖师的肩膀，嗯的尾音拖的很长，带着小孩子的无辜，“那么p’sing想吃什么？该不会……想吃我吧？”

又是这种半开玩笑的试探，singto知道到了每日一问佛珠的时刻，“nong怎么这么清楚p的心思。”

眼看除妖师根本不着道儿，krist感觉又自讨了没趣，换了正常的声音说，“那到底去不去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