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与制作人》第一季第14章 无声的告别（文字版）

第14章 无声的告别 ——“周棋洛的身后，一个黑色的身影悬在半空中，就像手持镰刀的死神。” 14-1 我站在一片旷野上，天空压得很低，无风也无云。有人在叫我的名字，我茫然四顾，远处有个模糊的身影。我迈开脚步去追，距离却越拉越远。身影的颜色越来越浅，像被水晕开一样，从边缘开始消失。突然一阵大雾袭来，吞噬了一切。我的视线里只剩下冰冷的灰色。 我：“好冷！” 我从桌子上醒来，梦中那种彻骨的冷意和深深的绝望仿佛还残留在骨髓里，让我不由打了个寒颤。 我起身去关窗户，窗外的天空阴沉沉的，厚重的雨云笼罩。 天与地交接的地方，黑色的雷云涌动，像是下一秒就要迎来一场暴雨。 我的心情也像是灰蒙蒙的天，被阴云覆盖，拨开云层又很快合拢，透不进丝光线。 我不禁想起那个夕阳温柔，天空湛蓝的日子，那个背叛的真相还没有显露的日子。 没有过去多久，我却觉得已经很遥远了。 想到这里，我居然有些想嘲笑自己。许墨从没说过和我有着一样的目的与抱负，又哪来背叛这一说？ 从头到尾，他都是一直在告诉我世界的残酷罢了。 一厢情愿的信任，最后的结果怪不了任何人。 而我现在更不能沉浸在失落和难过中，不能什么都不做，让自己之前的心血都白费。 我：“不能被打倒，那就打起精神来！” 努力收拾好了低落的心情， 我将桌上的文件整理排序，订好放进文件袋里。 这些都是我整理的，恋语市所有Evol失控事件的资料，和从其中推断出来的线索。 这一次种种疑点都被串联起来，指向了最后的恋语电视塔。 如果许墨是故意主导这一切将我引向电视塔的，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我拿起手机，上面没有任何新的电话和消息的提示。 和白起的消息记录还停留在数天前，和李泽言最后的通话也是在一周前。 我对着手机输入了一串数字，是之前去特遣署时得到的指挥官的联系方式。昨天已经试过，却并没有打通。 这一次也等了很久，在我快要放弃的时候，电话终于接通了。 我：“你好，我是……” ？？：“我知道，你是＊＊＊小姐吧？” 一个有些活泼的女声从电话里传来，并不是指挥官的声音。 ？？：“指挥官命令过我，如果有人联络这个号码就第一时间联系他。不过近期指挥官并没有时间，你的话我会向他转告。” 我犹豫了一会，分辨不出她的真假，话到嘴边，却还是咽了回去。 我：“我只是想问白起……白队的情况。” ？？：“白队进行任务中属于失联状态很正常，你不用过度担心，具体情况，我也并不清楚。” 我：“……嗯，谢谢。” 得到这个回答我并不意外，我很快挂断了电话，没有提出另一个请求。 如果越靠近电视塔受到的电磁波影响会越大，那将Evolver卷入进去是非常危险的。 没有白起在的特遣署是不是值得信任，我并没有把握。 现在还剩下另一条路，还不到放弃的时候。 经过之前恋语市官方紧急采取的应对措施之后，社会秩序逐渐得到恢复。 虽然商铺大多关着门，但街上开始有了行人，表面上看起来正常的生活在慢慢恢复。 偶尔会看见断裂倒塌的树木和广告牌，还来不及清理，看上去像是台风过境。 但我知道这些都是失控的Evolver制造的混乱。 我抱紧怀里的文件袋，匆匆赶到了恋语市警察总局。 与街上的冷清相比，这里却喧闹得有些过分。 各种哭闹的、控诉的、祈求的声音汇成一片，空气中都弥漫着一种紧张焦虑的情绪。 王警官拿着一摞文件从走道匆匆走过，我连忙叫住了他。 我：“王警官，你好！我这里有线索要提供，是关于近期混乱事件的原因……” 王警官：“怎么又是你？” 王警官皱着眉头打断了我的话，看上去很不耐烦。 王警官：“这里没有什么一手资料给你挖，现在乱七八糟的，我们没空搭理你们这些记者！” 他说完举步就要离开，我赶紧跟上去将关键信息一口气说了出来。 我：“我不是来采访的！我这里有足够的线索，指明一切的起因就是恋语电视塔！只要让电视塔关闭电波发射，就不会再引起暴动！” 王警官：“恋语电视塔？既然你调查了电视塔，不会不知道吧？电视塔在两天前遭到袭击，早就关闭了！” 我：“说不定这正是对方的目的，虽然关闭了电视塔，但电波的传输却没有停止！” 王警官：“行了！我很忙，你有什么假设可以自己找人讨论一下，我们没时间陪你玩！白警官也是，关键时候就不见人影，不知道是不是害怕得躲起来了，富二代就是好命……” 王警官没有再理会我说的话，抱怨着离开了。 王警官这条路没有走通，我打算去见别的警员。但不管我怎样努力说明，他们全都没有理会我。 没有人愿意相信超能力的存在。把一切事故的原因归结为超能力失控，在他们看来更加是无稽之谈。 警员：“这位小姐，我想你还是去电视台比较合适，警察局不是开玩笑的地方。” 我有些无力地站在警局大厅，觉得自己像个无理取闹的小孩。 警员：“我们已经登记备案了，请耐心等待后续的消息。” 警员和每一个人都说着相同的话，因为重复太多次他的声音疲惫而虚软。 走出警局，酝酿了很久的大雨，终于下了起来。 这一刻我感觉自己仿佛站在孤岛中央，四面都是茫茫的大海，而我孤立无援。 14-3 持续了整个下午的大雨终于在傍晚时分停住，云层消散后的天空一片昏黄。 我匆忙赶到公司，拿回昨天整理资料时落下的爸爸的笔记。 大楼里的公司都处于临时休息的状态，只有一个中年的安保大叔还驻守着自己的岗位。 保安：“小姑娘，这个时候怎么还到公司来啊？现在外面那么乱，还是好好待在家里安全！” 我：“呃……我来拿个东西就走，朋友就在外面等我。” 保安：“哦哦，那就好。听说前两天有人坐的电梯突然停在楼上不动了，他吓坏了往外跑，然后……看到了一个黑影！” 我：“这样吗……哈、哈……” 被迫陪着不熟的保安大叔寒暄了两句，听了一耳朵大楼闹鬼的传闻，对方终于心满意足地放开了我。 我：“在电梯里遇鬼的传闻实在太多了吧。” 我在心里嘀咕着，按下了上行的按钮。 旁边的电梯门前竖着“正在维修”的立牌，看上去倒是和大叔口中的闹鬼事件不吻而合。 大厅里没有开灯，白色的大理石地面上映着模糊的影子，有些低的冷气完全隔绝了外面的湿热。 即使并不相信大叔的话，但在这一刻，我的心里还是有些不安。 我：“只是心理作用、只是心理作用……” 毕竟这座大厦安保措施一向不错，附近没有发生过什么奇怪的事，世界上也不存在鬼…… 在我的一路忐忑中，电梯平稳到达了公司所在的楼层，什么事也没有发生。 我将笔记本放入包中，手中的手机突然振动起来，让我差点一失手将它摔到地上。 屏幕上显示着的来电人居然是周棋洛。 他因为突然宣布息影引起了轩然大波，现在应该忙着处理赞助商的事，怎么会有时间联系我？ 我连忙接起了电话。 我：“喂？周棋洛？” 周棋洛：“＊＊＊，你现在在哪里？” 他的语气十分焦急，还伴着不平稳的呼吸。我一时有些纳闷。 我：“我？我在公司。怎么了？” 周棋洛：“听我说，我现在正往你那边赶。你现在立刻从公司离开，不要通过电梯。” 高频率的键盘敲击声不断地响起，周棋洛的声音听上去有些不真实。 周棋洛：“你们公司出口左边有一个安全通道，你知道怎么走吗？” 我：“嗯，我知道。” 我一边往外走，一边开口想问发生了什么事。 我：“怎么……” 周棋洛：“嘘——先不要说话，等我们见面之后，我会全部告诉你。” 虽然还是一头雾水，但我还是按照他说的去做。心里的忐忑不安又冒出了头，让我忍不住胡思乱想。 我刚到达那个几乎无人使用的安全通道，电话那头的周棋洛也正好开口—— 周棋洛：“从这个楼梯下到十楼。不用担心，我一直能从监控里看到你。” 听到这句话，我抬头看向角落的摄像头，仿佛能够透过它看见背后的人，就像陪在我的身边样。 我快步跑下楼，一边注意着不要发出太大声音。 周棋洛：“从这里出去，往右走。” 我不知道身后有着什么，在我推开门的瞬间，听到了楼道上方传来脚步的回声。 周棋洛：“直走到尽头，从安全通道去地下二层。” 这时我才开始明白自己正面临着什么局面，身后的回声仿佛如影随形，我的手心也冒起了冷汗。 周棋洛：“不用害怕，他们都没有发现你。” 我听见自己急促的脚步声和喘息声，电话那头周棋洛冷静的声音维系着我的所有思绪，像支撑我的一根稻草。 周棋洛：“就快到了……” “呲呲——”手机里传来一阵电流的杂音，信号时断时续，让我根本听不清周棋洛在说什么。 我：“周棋洛！” 惊慌让我忍不住开口叫了他的名字。 周棋洛：“信号不太好……没事的……我在出口等你。” 信号完全中断了，我的心也跟着一沉。 我压抑住内心的慌乱不安，继续在黑暗的通道里快速奔跑。 当我终于从一片漆黑的地下停车场中跌跌撞撞地跑出来时，外面昏暗的天光恍然就像是另一个世界。 我茫然四顾，却没有看见周棋洛的身影。 突然一辆黑色的车疾驶过来，在我转身想逃跑的瞬间，一股很大的力道将我一把拉上了车。 14-5 我：“！！” 我还没来得及发出任何声音，车门就在我面前关上，车迅速发动了。 我害怕到了极点，用力想挣开抓住我的那只手，却在下一秒被人抱进了怀里。 周棋洛：“是我，没事了。＊＊＊，别怕，没事了。” 周棋洛温柔的安抚声在我耳边响起，熟悉的声音和气息给了我最大的安慰。我鼻尖一酸，差点落下泪来。 剧烈的心跳声还在声声敲击着耳膜，紧绷的情绪在松懈下来后，让我时还没有办法缓过来。 周棋洛：“后面有人在跟着我们的车，时间很紧。对不起，没想到会让你这么害怕。” 周棋洛一下下轻拍着我的后背，声音里满满的都是愧疚。 我在他的怀里摇了摇头，表示自己没事。 等我平静下来，周棋洛才松开手臂，他将我刚才因狂奔而凌乱的头发梳理好，动作极其温柔。 看着他澄澈的眼睛，我心里的惊慌烟消云散。 我们：“你……” 周棋洛：“我现在，还有一件事。” 我看着他，有些不解地眨眨眼睛。 周棋洛：“到我大展身手甩开他们的时候了，你先休息一下，很快就好了！” 我转过头，透过后面的风挡玻璃，看到几辆越野车朝我们逼近，轮胎发出尖锐的摩擦声，似乎快要撞上来了—— 很快我的脑袋就被周棋洛捂住，扭了回去。 周棋洛：“别看那些。” 我：“我又不是小孩子……” 周棋洛：“我知道你不是，你可是我的薯片小姐。她上天下地、无所不能，能变出好多好多的好吃的，还总是分我一半，是我的超级英雄呢！” 我：“扑哧——” 我被他的话逗笑了，沉闷的心情像开了一个口子，终于轻松了下来。 周棋洛：“你等着我。” 他揉了揉了我的头发，在我比出一个OK的手势后，转向了面前的电脑屏幕。 我们的面前固定着两台笔记本电脑，一台显示着路线图，一台显示着公司大楼各个角度的监控视频。 我有些后怕地看着视频里闯进公司和在楼道中搜索的黑衣人。 我：“这些人是来找我的吗？” 周棋洛：“对，你还记得之前在黑客大会的地下密室里，我们见到的东西吗？” 我：“我记得！BLACK SWAN黑天鹅组织……” 周棋洛：“是的，今天来抓你的就是这个BLACK SWAN组织的人。我破解了他们的文件，他们在前几天就已经行动过一次了。” 我：“难道是保安说的那个电梯闹鬼事件吗？” 周棋洛：“嗯，我查不到更多的信息，所以很担心你，一想到你很危险我就——” 他转头望向我，眼里充满了担忧。 周棋洛：“幸好我找到你了。” 他语气中的认真和庆幸让我心中一暖，他还是那个我熟悉的周棋洛。 我：“现在那些人还在追我们吗？” 周棋洛：“这个嘛，很快就没有了。” 也许是周棋洛笃定的语气，也许是因为他就在身边，我一点都不觉得害怕了。 我：“我相信你！” 我看向周棋洛，他专注地盯着屏幕，双手敲击着键盘，不时告知司机走什么路线，甩开一切有嫌疑的车辆。 他微抿着唇，眼下有些青黑，所有属于巨星周棋洛的光芒仿佛都收敛起来，现在的他，是属于黑客身份的Key. 公路上的车辆并不多，不知道周棋洛怎么做到的，我们成功避开了所有的红灯。 车辆在城市中穿梭，两旁的路灯已经亮了起来黄色的光芒不时掠过我们，掠过周棋洛认真的侧脸 他的眼中仿佛有着熠熠光辉，是我不熟悉的另一面。 “哒——”，他敲下了最后一个回车键。 周棋洛：“甩开他们了，我现在送你回家。” 我刚想点头，却想到另一个让我不安的可能性。 我：“如果我回家会不会有危险，他们会守在我家附近吗？ ” 周棋洛：“我考虑过这一点，不过你家很特殊。” 周棋洛调出我家小区的监控画面。画面中，除了物业和几个眼熟的居民，没有任何异常的地方。 周棋洛：“你家附近一直有人在保护你，所以比其他地方都要更加安全。” 我：“保护着我的人？是特遣署吗？” 周棋洛：“嗯。而且我会通过监控一直注意着的……不过我发誓，我以前可没有做过这种事。” 周棋洛指了指面前的屏幕，然后举起手认真地发誓。 我被他认真又郑重的模样逗乐了。终于放松了下来，不再抗拒回家。 周棋洛：“其实……我现在暂时受到一些人的监控，所以不能和你一直在一起。你只有在家里，我才能够放心。” 我：“监控？是媒体吗？” 周棋洛：“不只是媒体。” 他的表情有些严肃，但却没有继续说下去。 周棋洛：“＊＊＊，你这两天不要一个人去其他地方，晚上也不要出门。等我解决完事情之后，就会来找你。” 他语气里温柔之中，甚至还带上了一丝祈求。虽然不明白他说的事情是什么，我还是点了点头。 我：“你放心，我没事的……刚才只是有些吓到了。” 不过虽然这么说，但我心里还是有些失落和疑惑。 他到底是受到了什么监控呢？以至于让他脸上露出了这么少见的严肃。 周棋洛：“薯片小姐……你现在的表情看上去可勉强了。” 我：“什么？没有没有……” 我赶忙摇摇头，对周棋洛露出一个大大的微笑。 周棋洛认真地握起我的手， 注视着我的眼睛。 周棋洛：“等我解决了那些事情，我会来找你的，会把这段时间里发生的所有事情全告诉你。所以你要等我哦，我不会让你等太久。你也要快点打起精神来，不然我会担心的！” 这样的笑容，像破开阴云的曙光，不会被任何黑暗和阴霾遮掩，每一次总是能带给我温暖。 原来我糟糕的情绪，我所有的不对劲，他都已经看出来了。 周棋洛：“如果害怕的话，手机不要关机，有紧急情况我就会打电话给你。睡不着的话，也可以给我打电话。一整晚都可以。” 车停在了楼下，周棋洛下车送我。 周棋洛：“给你，治愈的魔法道具。” 周棋洛塞了一个小小的东西到我的手里，用手握住不让我看见是什么。 司机按了两下喇叭催促着我们，他抓了抓头发，露出一个无奈的表情。 周棋洛：“我该走了。＊＊＊，好好睡一觉。希望再见到你的时候，你又像以前一样元气满满了。” 我站在那里，看着黑色的车像来时一样，飞快地驶离，融入昏沉的夜色里。 我打开手掌，是一颗包着玻璃糖纸的糖果，我剥开糖纸放入嘴中。 草莓的味道，甜甜的。 心中沉沉的阴影，仿佛都随之离开了我。 14-7 我独自回到家中，还有些惊魂未定。 窗外的天已经完全黑了，在黄昏与夜晚交界的瞬间，所有光线都消失殆尽。 夜色沉沉，像潜伏着汹涌暗流和未知危机的深海。 想到刚才发生的事情，我还无法完全冷静下来。 一直以来，虽然这个组织在我的身边制造了数起事件，但却从没有像今天这样。 到底发生了什么，让他们放弃其他手段，开始明面上的行动？ 我翻出手机，意外地发现上面显示着两个未接来电和一条语音留言，都是来自李泽言。 和他失去了这么久的联系， 我的第一个反应是终于放下。 我：“太好了，他之前果然是因为太忙了……” 不知为何，在这段与李泽言失联的时间里，我总隐隐有种担忧和不安。 一种我从未在他身上找到过的，似乎带着某种预示的情绪。 点开只有十几秒的语音留言，李泽言一贯沉稳的声音响起来。 李泽言：“我要暂时离开去做一件重要的事，不用担心。你要保护好自己，不要随意赴险……”  几秒钟的空白后，李泽言的声音再次响起。 李泽言：“……希望能在未来见到你。” 他说的很冷静，很沉着，似乎带着不舍和决绝。 我怔怔地放下手机，望着远处亮起的万家灯火，心里是鼓动的疑虑和烦躁。 我：“……在未来见到我？是什么意思？” 我赶忙将电话回拨过去，却很久很久都没有人接听。 机械的嘟嘟声将夜晚拉长，将我心里那团不安的疑云变得更大。 我：“是正在忙吗？在这种时候，他要去哪里呢？说这些话是想告诉我什么？” 我再次点开语音，又听了很多遍，企图从中找出哪怕一点点的蛛丝马迹。 我看着手机屏幕上反复闪烁的李泽言的名字，郑重地点了点头。 我：“我答应你，会保护好自己的。只是我还没有跟你说，你也要注意安全……” 我嘟囔着，目光扫到床头柜上烧制的琉璃杯，它在灯光下发出幽幽蓝光，上面咧嘴傻笑的小狗让人忍俊不禁。 不知道另一只呲牙的小猫的杯子，它的主人有没有在使用呢？ 我伸手摸了摸杯子上的小狗图案，也不由露出了一个微笑。 数分钟前，李泽言家中。 拨出去的电话一直无人接听，在语音提示结束之后，电话自动挂断了。 李泽言：“这个时候，还在忙什么事？” 他的手指在关闭上方停顿了一下，还是按下了重拨键。 “嘟——嘟——嘟——” 李泽言皱起了眉，不断重复的单调提示音让他也难得的有了些心烦。 “对不起， 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通，现在为您转接语音信箱。“ 他轻叹了一口气，放弃了再重拨的想法。 李泽言：“我要暂时离开去做一件重要的事，不用担心。你要保护好自己，不要随意赴险。” 停顿了一下，他还是加上了一句话。 李泽言：“……希望能在未来见到你。” 握着的手机从他的手心滑落，他弯下身，强忍住身体的颤动。熟悉的仿佛撕裂灵魂的疼痛感，比以往更加剧烈。 “呼——” 封闭的空间内突然起了风，化作旋流。 在李泽言的身后，凭空出现了一个黑洞，伴随着气流的漩涡，急剧地旋转扩大。 几乎只是一眨眼的时间，就蔓延到了整个空间。 无声无息的旋流，边缘仿佛交织着黑色的电光，黑洞的中心却是完全静止纯粹的墨色。 一旦进入这个界面，即使光也无法逃脱。 李泽言望着扩大的黑洞，目光沉沉。从旋流中传出的强烈吸引力，让他几乎稳不住身形。 李泽言：“看来已经没办法了……” 黑洞一般的空间裂缝铺天盖地吞噬了他视界里的所有光线，在这个时刻，他还是无法避免地想到了她。 一瞬间所有灯光都暗了下去，然后很快又恢复了原先的明亮。 房间里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通明的灯光，冰冷的黑白色调的桌面，玻璃杯中融化的冰块…… 仿佛先前的旋流和黑洞只是错觉一般。 除了李泽言不见了身影。 特警：“特遣B15 ，紧急情况需要汇报——” 附近监控的青年浑身冒起冷汗，他手中的检测仪器在一分钟前数据开始飙升，十秒内就突破了警戒值。 然后迅速达到数值顶峰，甚至超出了仪器的检测范围。 特警：“观测目标发生剧烈能量波动，已经超过顶峰值，现在具体情况不明，请求支援调查。重复一遍……” 房间内，掉落在地毯上的手机不停的振动，在几分钟后才停止。 与此同时。 周棋洛看着屏幕上刚破解的文件，眼中闪过复杂的神色。 长达数十页的文件， 密密麻麻记录着各种数据，在顶端的几行字写着—— “超能力增幅实验(代号P029 )” “03号地点：恋语市” 14-9 窗外有什么声音不断地响起。 一辆接一辆的救护车开过，刺耳的鸣笛声在清晨的街道扩散回响。 我：“……发生什么事了？” 睡意全消的我，走到窗边，看见窗外一辆接一辆的救护车疾驶而去，它们行驶的方向黑烟弥漫。 我的大脑突然刺痛了一下，那鸣笛声似乎在我脑中响了起来，极其刺耳。 我抱住头，控制不住身体往前倾靠在了窗台上。 我的眼前模糊一片，一瞬间仿佛失去了所有感知。 我看见一片弥漫的大雾，雾中银白色的钢架时隐时现。隐在云雾里巨大的塔，给我的感觉无比熟悉。 一股强烈的气流推着我走，我挣扎，却无济于事。 我被迫着走进电视塔，电梯停在了最高层。 门开了，白茫茫的雾气向我袭来。 白雾之中有个看不清面容的女人，她开口说了句什么，但听不见。 她打开了手中盒子……脚下的城市突然陷入一片火海。 是什么……她在说什么…… 我努力想要听见，一切却继续无声进行着。我只能从她的口型勉强地辨认出来。 “潘多拉的……一切都将结束……” 画面中红色的开关一闪而过，有一只手拉下了它。 一切戛然而止。我扶着窗沿大口呼吸，缓解刚才带来的疼痛和冲击。 闭上眼睛，想要寻找更多的信息，却什么也看不到了，刚才的画面在我的脑海中不断回荡。 再次的预见让我完全不明白，就像是荒诞的梦的碎片。 那个陌生的女人、手中的盒子、一片火海的城市、拉下的开关……究竟是什么？ 我：“它想告诉我什么？” 我将脑海中浮现画面的细节记在了笔记本上，然后用笔重重在“电视塔”和“开关”两个词上画了一个圈。 又在“盒子”和“陌生女子”旁打上了问号。 没有头绪的谜题，再次指向了这座电视塔。 未知的力量真的很强大……  但即使再强大，我也不会认输！ 想到这里，我拨通了指挥官的电话。 不出两秒，电话就被接起。 梁季中：“＊＊＊，找我什么事？” 我：“您好，指挥官。您现在空吗？我有件很重要的事情想要问你。” 梁季中：“你说。” 我：“您之前说的，每次看见未来，未来都会发生改变……” 梁季中：“＊＊＊。” 指挥官打断了我的话。 梁季中：“你的预见的确会让未来发生改变，但无论是好的改变还是不好的，能去做改变的只有你一个人。” 还没等我反应过来，指挥官就已经挂了电话。 只有我，才能做出改变吗？ 我打开窗户，望着电视塔的方向。凉风吹来，带着迷惘和犹豫。 如果只有我，我还会不顾一切地去改变未来，去拼尽全力吗？ 我坐在沙发上，怔怔地看着电视里的新闻报道。 “因未知原因，恋语市一处居民楼今日早间六点十分突然发生连环爆炸，目前爆炸造成5人死亡， 47人受伤。伤者均被紧急送往附近医院接受治疗。此次爆炸事件与此前的一系列事件是否出自同一原因，目前警方正在全力调查中。” 这又是一起大型的Evol失控案件！ 看着新闻中播放的现场画面，我的心情沉重，这一切仿佛都压在了我的心上，让我无法呼吸。 如果任由事情继续发展下去，还会发生怎样的灾难，还会又多少无辜的普通人在其中受伤？ 我：“如果只有我才能做出改变……” 指挥官的话在我耳边反复响起。 经历了这一切，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还能够无畏地去寻找真相。 我将父亲的笔记握在手中，现在仿佛只有它能给我抉择的勇气。 这个时候，我想起安娜姐之前对我说的一句话：“拯救世界的事就交给超级英雄去做，你的安全才是最重要的。” 可是事情真的是这样吗？ 我想到特遣署中能力突然失控的队员、莫名消失的白起、联系不到的李泽言…… 被能力失控毁掉平静生活的Evolver，还有警局里悲伤绝望的人们…… 如果一切都是BLACK SWAN的阴谋，如果他们的最终目的是我，我真的能放任不管吗？ 我一直都在想，我的Evol是为了什么而存在呢？ 也许，我的预见是为了去改变未来，而不是等待一切的发生！ 我下了一个决定，一个也许是我这辈子最有勇气的决定。 14-11 第二天，我将整理好的线索发到警局的公开邮箱，然后用邮件跟安娜姐交待了接下来公司的事。 然后，我拨打了周棋洛的电话。 机械的女声一遍遍提醒我对方已关机的情况。 怎么办？联系不上周棋洛，我的计划就没办法完成。 时间紧迫，我无法继续等待。 想到这里，我决定乔装打扮一下，直接去找周棋洛。 走出家门后，我隐隐感觉到身后似乎有个视线在一直注视着我。 我悄悄打开手机的前置摄像头， 观察了半天，却没有发现任何可疑的地方。 我：“果然是经过了昨天的事之后，神经太敏感了吧！” 看见周围的行人和车辆，我心里安定了不少，对方肯定不会在这种光天化日之下行动吧？ 我快步走过街角，一只手突然拉住了我。一个穿着黑衣，戴着帽子口罩全副武装的可疑人出现在我的面前。 我：“啊——！！” 周棋洛：“嘘——是我，周棋洛。” 我看见他摘下头上的帽子，才认出了这个形迹可疑的人居然是周棋洛！ 我：“你、你怎么在这里？” 周棋洛：“我本来准备到你家楼下再给你打电话，没想到提前遇见了。这个等会在说，你身后有人在跟踪，我们先甩掉他们。” 我：“真的有人在跟踪吗？” 我小心地往身后看去，依旧没有看到任何不对劲的人。 周棋洛：“不用担心，他们在这里不敢轻举妄动，我们很容易就能甩掉人了！” 我：“那我们应该怎么办？” 周棋洛：“我倒数三二一，我们一起跑进地铁站。” 我：“什么？就这样吗？” 我满脸的诧异，让周棋洛笑了起来。 周棋洛：“嗯，就这么简单。我数了，三、二、一……跑！”  我跟着他的脚步一起奋力向前跑，他拉着我的手温暖有力。 明明是被跟踪的情形，但这一瞬间心情却变得像脚步一样轻快。 我转过头，对上周棋洛亮闪闪的眼神，我们不由同时笑出声来。 (地铁上) 我们跑进了一趟快要启动的地铁，身后的人并没有来得及跟上来。 整节车厢并没有其他人，只有我们坐在座位上气喘吁吁。 周棋洛：“现在没有人跟着我们了。” 周棋洛拉下了脸上的口罩，表情轻松了不少。然后他又换上了一幅生气的表情。 周棋洛：“你怎么不听我的话还是出门了啊？要不是我正好去找你……” 我：“对不起……我有事找你，可是打不通你电话……” 周棋洛拿出手机，他看着黑色的屏幕，眸光渐深。 我：“怎么了？” 周棋洛：“没什么，你找我什么事？” 我：“虽然听起来很像天方夜谭，但我查到最近事故频发可能是因为一种未知的电波。它能影响一部分拥有特殊能力的人，这种能力就是Evol，BLACK SWAN在密室中提到的。电波的源头是恋语电视塔，我猜测，在电视塔的顶端存在一个电波发射器。所以……我想到如果是KEY的话，或许能关掉那个电波发射器……你……相信我说的话吗？” 周棋洛：“我相信你！如果有一个地方能影响到整个恋语市，那就只有电视塔了。” 对上周棋洛信任的表情，我藏在心里的最后一点担心也不见了。 周棋洛按亮手机，接上迷你键盘，打开天线，屏幕上开始闪现密密麻麻的数字。 他的手指在键盘上飞快掠过，清脆的敲击声混杂着轨道的声音，让我不禁屏住了呼吸。 地铁驶入黑色的隧道，天光在眼前消失。伴随着最后一击，大大的“error”在屏幕上闪现。 豆大的汗珠从周棋洛的耳边滑下，他牢牢地盯着屏幕，站握紧了双拳。 周棋洛：“抱歉……我关不掉……” 满是失落的话语从他嘴里说出，我看着周棋洛有些暗淡的眼睛，握住了他的手。 我：“没事的，我再想想别的办法。”  周棋洛牢牢地回握住我的手，他看着我的眼睛，认真地开口。 周棋洛：“＊＊＊，下一次，我一定可以关掉。” 那时的我，并不知道这句话代表着怎样的决心，也没能从他认真的神色中看出那一丝不安。 只是贪恋着我们交握的掌心中传来的温度和勇气。 我的眼前是飞逝而过的黑暗隧道，心里却有片刻的安宁。 我：“我想要去做一件事情。” 周棋洛没有转过头，而是轻轻拍了拍我的手背。 周棋洛：“我已经猜到了。” 周棋洛用故作神秘的口吻说着 周棋洛：“如果你想去做一个超级英雄拯救恋语市的话，当然也不能少了我。毕竟我可是超级英雄的忠实粉丝。” 我：“哈哈——我才没有当超级英雄拯救世界那么伟大的愿望呢，我只是想做到自己能够做到的事。即使再艰难，再险恶，我也不会让自己后悔。我要去关掉发射器，那样的话，一切就会恢复原状！” 周棋洛：“不只是你，是我们。” 我：“可是……这件事会很危险，我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说不定会遇上一些Evolver，我不想把你牵连进来。” 周棋洛：“＊＊＊，不要以为我只是普通人，我也是Evolver。” 听到这个熟悉的名词，我睁大了眼，有些不敢置信。 像是满意看到我惊讶的表情，周棋洛眉眼弯弯笑了起来。 周棋洛：“不敢相信吗？我的Evol是被动吸引其他人，所以所有人都会喜欢上周棋洛。” 我：“可这不是粉丝们说着玩的吗？” 周棋洛：“不，其实是真的。我也是Evolver ，所以我也有尽快解决这件事情的责任。” 他认真的语气打消了我心里的怀疑。虽然感到不可思议，但曾经有一些疑惑的地方似乎也串联了起来。 我：“难道前一段时间的狂热粉丝暴动事件，是因为你的Evol吗？” 周棋洛：“嗯，我的Evol失控产生了不好的影响，让我暂时无法以周棋洛的身份出现在公众面前，所以只能选择息影。” 他的表情有一瞬的难过，很快又恢复成平常的样子。 周棋洛：“除了这个原因之外，我还有一件重要的事要去做。” 我：“重要的事？是上次电话里说的那件事吗？我还以为你说的是息影……” 周棋洛：“不是息影，而是另外一件事。不过现在，和你一起去解决Evol失控的问题比较重要。” 我：“可是……” 周棋洛：“不要拒绝我，我出现在这里，就是来帮你的。我知道这件事可能会有危险，那我更不可能让你一个人去面对，我也想保护你。” 他的眼里好像只装下我一个人，这眼神那么坚定，让我的心口不由发热起来，拒绝的话在嘴边再说不出口。 14-13 位于市中心的恋语电视塔高470米，共120层，曾一度是恋语市最高的建筑，也是标志性建筑之一。 受前两天Evol失控事件的影响，电视塔一直处于关闭状态，附近整条街都实施了交通封锁。 但令我意外的是，本该冷冷清清的电视塔前比平时更加热闹。 众多举着横幅和立牌的女生聚集在门前的广场上，旁边围着不少扛着设备的媒体记者。 我：“这是怎么回事？发生了什么事吗？” 我打开手机搜索，却发现不知哪里来的小道消息传遍了网络——“巨星周棋洛宣布息影后将首次现身恋语电视塔。” 虽然恋语电视塔官方出来辟谣，但这个消息还是在极短的时间内就人尽皆知。 周棋洛自息影后就不见身影，各家媒体使出浑身解数也没有挖到一点息影背后的内幕。 这个消息一出，不管真假都来了不少人蹲守，甚至官方也不得不派人来维持现场秩序。 我：“他们知道你要来吗？他们为什么要曝出这件事？” 这件事让我十分不解，我看向身边的周棋洛，他的表情有些复杂。 周棋洛：“我想他们已经告诉我们了。” 我：“什么？” 周棋洛伸手指出配图照片的背景里，一行隐在建筑阴影里不引人注目的小字——Warning. 我：“Warning？他们要警告什么？会不会只是巧合？” 周棋洛：“一张图可能是巧合，但所有图片都有就不会是巧合了。” 我仔细观察了一下所有图片， 震惊地发现，不管是哪家媒体，不一样的配图，都能找到这个“Warning”。 我：“他们想要警告什么……” 我望向围观的人群，他们也在四处观望。每一个人的双眼都像扫描仪一样，打量着每一个可疑的人。 我：“现在这么多人，我们要怎么进入电视塔？” 周棋洛没有回答，他这时突然的沉默让我有些不安。 我：“你怎么了……是……” 我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一个尖利的声音打断。 女生A：“呀——！你在做什么！！” 女生B：“你放开我！我家棋洛不需要你这样的粉丝！” 人群中突然起了一阵骚乱，几个女生不知因为什么原因发生了口角，情绪极其激烈。 声嘶力竭的争吵声哪怕离这么远也能听得清楚。 不过几分钟，情况突变，她们开始厮打起来，甚至连着周围劝架的人都加入了混战。 被波及的人越来越多，场面越来越混乱。明明大多只是一些年纪不大的女生，这时的场面却十分可怕。 我：“她、她们怎么了？” 那些印着周棋洛的海报和应援牌落在了地面上，被随意地踩踏。 媒体们兴奋地举着相机拍摄照片，丝毫不惧会被殃及。 简直像一场闹剧。 暴动很快被负责安保的警卫人员制止了，最先发生争执的几个女生被强行隔开的时候，却依旧情绪失控地想要挣脱。 这样不合常理的突发情况，难道是…… 我看向身边的周棋洛，他紧握着拳头，沉默地看着面前混乱的现场。 总是充满阳光的眼睛里，是我绝不会看错的，难过和担心。 周棋洛：“也许这才是他们给我的警告……” 我的心瞬间刺痛了一下，一直格外关心和在意自己粉丝的周棋洛…… 看着面前发生的粉丝暴动，会是什么样的心情呢？ 我：“这应该只是突发情况！我刚才注意到那几个女生伤得都不重。” 周棋洛：“嗯，我有通知经纪人一直关注这件事，他会马上过来处理的。” 虽然这样说着， 他的情绪却还是有些低落，我一时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周棋洛：“等进入电视塔之后，距离扩大，就算能力再次失控，也不会有很大影响。现在，我们先想办法进去。” 因为刚才的事件，这时电视塔周围的警戒有了不少漏洞，让我们找到一个侧门进入了地下车库。 周棋洛从口袋中拿出手机，打开一个我从未见过的软件界面。 输进去了一串数字，我听见周围发出了细微的“滋滋”声。 周棋洛：“这个能暂时干扰一下附近的监视器，他们之前没时间做太多布置，到顶层的难度不大。” 地下车库侧边有一个门可供员工进出，周棋洛很快破解了门禁，我们顺利进入电视塔中。 因为电视台被暂时关闭，整个地下的通道便只剩下了几盏昏暗的灯。 道路两侧的每一个岔路都是幽深的黑暗，看上去像潜伏着什么。我不时向两边张望，警惕着可能突然出现的人。 这时，周棋洛伸出手握住了我，突然的温度让我一愣。 周棋洛：“如果害怕的话，就握着我的手吧。” 我的脸一下子红了起来。 我：“也、也不是害怕，我只是担心会不会有人在埋伏。” 周棋洛：“不会在这种地方等着我们的。不用担心，我想他们的目的不是这个。” 我：“嗯？你觉得他们的目的是什么？” 手周棋洛握住我的手紧了紧，侧脸隐在阴影中看不清表情，片刻之后才开口回答我。 周棋洛：“我猜测，这是他们的一个实验。” 我：“实验？ Evol的实验？” 周棋洛：“嗯，是想增幅Evol能力的实验，但是实验失败了。” 我：“难道他们是在用整个恋语市来做实验吗？！” 周棋洛：“也许不只是恋语市……” 话题没有再继续下去，却在我心中埋下了一个疑惑的种子。 如果这一切都是BLACK SWAN的实验，那许墨又在其中扮演怎样的角色？ 他们将我引到这个电视塔来的目的又是什么？ 通过长长的走道， 我们终于到了地上的入口大厅。 推开门，突然而来的光亮让我的瞳孔剧烈收缩，下一秒就被周棋洛的手掌挡住。 我眨了眨眼，睫毛刷过他的掌心，让他的手跟着颤了下。 周棋洛：“等一下就好。” 等我适应了环境的转变，周棋洛松开了手，大厅地面上巨大的裂痕出现在了我的眼前。 14-14 电视塔里一个游人都没有，显得十分空旷冷清，大厅中间巨大的裂痕显示出这里曾发生的事情。 两天之前，电视塔中的多处地面和墙体突然开裂，并且迅速扩大。在当时引发了极大的恐慌，险些造成踩踏事件。 在确定裂痕不会进一步扩散对塔体产生影响之前，这座电视塔会一直处于关闭状态。 我：“这么大的裂痕，不会有问题吗？”  仔细打量，会发现或大或小的裂痕出现在四周的墙面、玻璃和天花板上。 让人担心它们会不会进一步扩大，导致整座塔倒塌。 周棋洛：“不会有问题的，我之前就计算过了。这些裂痕只是看上去可怕，但都没有损伤到承重结构。” 我：“可是这不是意外事故吗？” 周棋洛：“可能不是意外，能达到这么精准的效果，只会是能力很强的Evolver。如果他的能力失控，这个大厅应该会全部毁掉。” 周棋洛拿出随身携带的小型电脑，打开了桌面上的一个文件。 跳出来的界面上显示出整座电视塔的3D结构图，还有数十条红色的线路从底端通往塔顶。 周棋洛：“这是所有能够通往塔顶的路线。” 我：“原来有这么多路线吗？那我们选择哪一条？” 游客通常只有一条路线可走，屏幕上标注的这些我都十分陌生。 周棋洛：“这里面我们可以排除一些。” 他一边说着， 一边调出了黑色的界面。屏幕很快分成了九格，每一格对应着一个监控摄像头。 然后在停顿几秒后换成另一批监控画面，整个电视塔内的情况通过监控清晰可见。 很快显示出人影的监控画面被单独调出来，有两个留守的安保人员。 还有几个可疑的身影一闪而过，不知道是什么身份。 周棋洛：“我们最好能全部避开他们。然后因为之前的事故，现在有一些地方关闭维修。排除掉所有不能选择的因素， 我们能走的路线就只剩下……” 屏幕上红色的线条一条条减少，最后只剩下了三条，它们都有一部分的重合。 周棋洛将路线图传到手机上，3D的结构图简化成平面的路线图，让我也能够看懂了。 周棋洛：“既然确定了路线，那我们先通过那一部员工电梯到90层的观光层。” 我：“可是现在电梯还能正常使用吗？” 周棋洛：“他们暂时关闭了游客电梯，其他的电梯都在正常运行中。” 我：“那太好了，不然怎么上到顶楼也是很大问题。” 员工电梯停在第一层，我们进去后，平稳地上升。屏幕上的数字飞快跳动。20米……30米…… 电梯里的空气仿佛凝滞了一般，我的思绪不由发散想到各种可能发生的意外。 周棋洛：“为什么不说话，会很紧张吗？” 虽然很想说没有， 但我还是老实地点了点头。 我：“这种大片里发生的事出现在我身上，心里很没有底，毕竟我没有人家的武力值。” 周棋洛：“还有我啊，毕竟我可是Key ！” 我愣了一秒，虽然Key是传奇黑客没错，但也不是靠武力值。 我：“我们的战斗力加起来说不定还没有5啊……” 周棋洛：“不用担心，我们不是已经成功逃出过两次了吗？想到这个，是不是没那么紧张了？” 仿佛看穿了我心底的不安，周棋洛伸出手揉了揉我的头发。奇妙的是，一直焦躁不安的心情却真的平静了下来。 电梯一路向上，到了90层的观光层。 我们横穿过观光大厅，透过整片玻璃墙，可以看见外面完全不一样的景色。 蓝色晴空和灼灼日光，底下的城市高楼林立，纵横交错的道路直延伸到远处。 周棋洛：“下次我们一起来玩吧？” 事情进行得很顺利，我刚想答应，却听见了有人说话的声音。 陌生男子A：“……他们进来了吗？” 陌生男子B：“据说从地下停车场进来了。” 我们已经被发现了？ ！ 周棋洛瞬间反应过来，拉着我躲进转角的一处凹进去的墙面中间，弧形的走廊上，这里正好是一处视觉死角。 周棋洛挡在我面前，身体紧绷着。 一片寂静里，大理石地面上的脚步声非常明显，正在往这个方向过来。 我看不见正在靠近的人，下意识屏住了呼吸。 我的全部感官，都系在不断响起的脚步声，和握住我的那只温暖的手掌上。 脚步声停在离我们很近的地方，我似乎都能看见对方黑色的衣角。 他们是发现我们了吗？会发现我们吗？我的内心不安地想。 “叮咚。”突然响起的电梯声，让我浑身一颤，背上的冷汗唰地流了下来。 又过了几分钟，再没有听见其他声音。 周棋洛：“没事了，他们已经走了。” 我：“吓死我了，我还以为要被发现了……” 我都有点腿软了。 周棋洛：“但说不定他们还会回来， 我们要赶快离开。” 周棋洛低头对着手机上的路线图研究了一下。 周棋洛：“这部电梯暂时不能坐，我们只能去换乘另一部货梯。” 我：“可是那部货梯……不是因为不安全被排除了吗？” 周棋洛：“只是有可能受了裂缝的影响，但它还在正常运行中。” 这部货梯在安全通道里，我们脚下的地面有些微小的裂痕，黑色的瓷砖面上，如果不仔细看很难注意到。 我们静静地等待它从一层上升，很快它平稳地停在了这一层，打开了门。 我暗暗松了一口气。 然而当周棋洛踏入电梯的一瞬间，变故发生了。 周棋洛：“不要靠近！” 突然一阵大力将我往后一推，我整个人失去平衡跌坐在地上。 电梯在我眼前突然下坠，我眼睁睁地看着周棋洛消失在面前。 我：“周棋洛！！” 电梯门缓缓合上，我仿佛听见“砰”的一声巨响。 我的脑海一片空白。 14-17 我的全身因恐惧和惊慌而止不住颤抖，但现在不是害怕的时候。 我：“一定没事的，不会有事的……” 我撑着发软的身体准备爬起来时，听见不容忽略的脚步声。 我：“谁？ ！” 一个黑衣人的身影出现，停在了门口。 他的身后走进来一个黑色长发的年轻女人，浑身散发着傲气和蔑视，像一枝沾着鲜血的玫瑰花，勾魂又令人恐惧。 她穿着一身黑色皮衣，有种难言的独特气质，诱人却又冰冷，让人想要靠近却因为危险而怯步。 几个黑衣人在她身后排开一列，却完全没有她给我带来的压迫感强烈。 我：“你是谁？你是BLACK SWAN的人吗？” ？？：“你现在没必要知道。” 她站在那里，居高临下地望着我，眼里有着探究，深灰色的瞳像冰冷的蛇在打量着猎物，让我不寒而栗。 我：“你是故意将我们引过来的？电梯下落是你们做的！你们为什么要这样做？周棋洛怎么样了？他……” ？？：“他还没死。” 明明是冷冰冰的声音，在这瞬间的我听来却像是救世主的福音，我紧绷到极点的情绪终于缓和下来。 我忍住快夺眶而出的泪水，开始正视自己现在的处境。我要从这几个人手中逃走，赶快去和周棋洛汇合。 来的路已经被人堵住，一侧是整片钢化玻璃的墙面，我，身后是无法使用的电梯和楼道。 我能走的路只有一条。 我：“你们的目的是什么？如果是我的话，就放周棋洛离开。” ？？：“这个时候还担心别人吗？” 她的神情有些轻嘲，更多却是我读不懂的意味深长。 她一步步地走近，缩小的距离让我全身的细胞都在叫嚣着要赶快离开。 可我究竟要怎么做？我能做什么？ 突然的疼痛打断了我的思绪，我撑住地面。 一幕幕破碎的画面在我脑中快速闪过，灰色的、白色的、黑色的光在我眼前变换。 玻璃碎裂的巨响，漫天遍地的碎片，反射着耀眼的光芒…… 我蓦地睁开了眼，攥紧了跌落在身旁的手机，毫不犹豫地——扔向外侧的落地玻璃的一角。 “砰——！！” 预见的画面重演，“咔擦”一声，原本有着细细密密裂缝的整块玻璃瞬间崩开。 漫天的碎片朝着女子站的地方砸了下去。 我并没有去看上一眼，趁这瞬间起身奋力跑向身后的楼道。 我：“唔！ ！” 突如其来的巨大重量铺天盖地压了过来，让我整个人直接跪倒在地上。 我仿佛听见身体里骨头传来的挤压声，我不由得躬住身体，试图减轻这份力道。 ？？：“停手。” 只是一瞬，压在我身上的重力放松开来。我艰难地扶着墙慢慢起身，然后看见了让我震惊的一幕。 所有的玻璃碎片都反重力的悬浮在空中， 映射着外面的璀璨日光，就像有一只无形的手托住它们。 剧烈的风从破开的窗口涌进来，让我几乎要站不住，却完全没有吹动一点碎片。 在它的下面，黑发的女子还是在原地，表情没有惊慌也没有愤怒。她没有任何动作，甚至连脚步都没有挪动一厘。 她身边的那些碎片慢慢地升高，小心翼翼避开了她，让我突然意识到，这里也许不只有一个人！ 想到黑暗里存在的那个人，我开始浑身发冷。 我被带到了另一个楼层，无人的大厅里，悬空的玻璃观景长廊，脚下的景象看上一眼就觉得目眩。 压在身上的重力虽然减轻不少，却还是让我举步维艰。我极力让自己冷静下来，不被刚才的恐惧充斥着整个脑海。 我：“你们想做什么？” 原本在看向窗外的人，视线又落在了我身上。她的表情像是有些意外，但并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她走过来，伸手捏住了我的下巴抬高。她的力度不大，明明隔着手套柔软的皮革，却不知为何让我打了个寒颤。 ？？：“完全没有任何特殊的地方。” 她冰冷的眼神看着我，就像看着一个死物。 我：“什么？” ？？：“如果不是因为……你为什么会让他动摇？” 她说这话时，像是在对着我说，又像是在对着她话语中的那个人。 我：“你说的是谁？” ？？：“你还真是什么都不知道。” 她放开我，站在我面前，动作优雅地解开左手的手套。 一条黑色的小蛇从她的手腕处爬了出来，黑曜石般的鳞片与她身上的黑色几乎融为一体。 它金色的竖瞳对着我，吐了吐信子。 虽然知道蛇只能看到极近距离的猎物，但我却感觉它是在看着我，用和它的主人一样冰冷的眼神。 我控制不住自己想后退的冲动，但身上的重力却不减。 我看见她露出的手腕上刺着一个奇怪的黑色的蛇咬尾的纹身，指尖呈现一种诡异的苍灰色。 大厅里的其他人都不自觉地后退，试图将距离拉开。 我拼命思考着还有什么逃离的方法，背在身后的双手在不住颤抖，却还要维持着表面的不动声色。 这时响起的手机振动声打破了凝滞的空气。 女子拿出手机看了下来电人，然后眼神有些复杂地望了我一眼。 那会是谁的电话？ 看着她走回窗边接起了电话，我不由松了一口气。 不知道为什么这个人会给我带来这么强烈的危险气息，只是靠近就让人感到有些窒息。 她的交谈声传入了我的耳中，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她的语气似乎柔和了不少。 ？？：“……我来回收实验设备，P029和预计中的效果不一致。” 听到这句话，我身体一僵，想到了之前周棋洛提出的实验的假设。 以整个恋语市的Evolver为实验品的实验，原来是真的吗？ 我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到这个突然的电话，希望听到更多的信息。 ？？：“你知道了？我不会揣测你在想什么……是，你赢了。” 她干脆利落地挂断了电话，走过来看着狼狈的我。 从见面以来，她那种观察的神色，和看着我挣扎的兴致完全消失。 她深灰色的眼中隐隐有怒意翻滚，完全猜不出她下一步要做什么。 14-19 ？？：“我不杀你。” 她冷漠的表情和口中说的话完全不一样。 ？？：“如果你能从我手中逃出去，我就承认你还有一点价值。” 她的手还没碰到我，只是靠近就有一种灼痛感。 我惊悚地发现，她指尖的苍灰色仿佛化作雾气散到了空气中，就像是有生命一样在游离，我下意识地屏住呼吸。 “砰——”从脚底下的楼层传来了一声巨响，仿佛整个地面都跟着晃动了一下。 怎么了？是爆炸吗？ 随之而来，大片玻璃破碎哗啦哗啦掉落的声音，甚至脚下的玻璃也传来了一阵细小的咔嚓声，好像马上就要裂开。 ？？：“怎么回事？” 她的话音刚落，大厅四面突然冒出了大量白烟，短短几秒钟的时间内就充满了整个空间。 一瞬间视线变得模糊，眼前的人影和景象都看不太清楚。 刺耳的火灾报警器响起，在整栋大楼回荡，盖过了所有声音。天花板的自动喷水装置同时毫无预兆地开始喷水。 被这场突发的混乱影响，一直压制在我身上的力量终于减弱，这是个好机会！ 站在我身前的人瞬间反应过来想要抓住我。 不知道为什么，她的动作突然一顿，停在了离我几厘米的地方。 我感觉自己一辈子可能都不会再有这么身手敏捷的时刻。 我在一片白茫茫的烟雾中迅速离开几人的范围，努力朝出口的方向跑去。 我：“！！” 迷雾中有一只手突然拉住了我的手臂。 周棋洛：“跟我走！” 是周棋洛的声音！ 我鼻尖一酸，险些落下泪来。 虽然还在逃跑，但周棋洛平安无事的念头占据了我的整个思绪，让我也有种劫后余生的庆幸感。 整栋大楼仿佛都被突然涌出来的白烟充斥，周棋洛看着路线图自如地穿行。 我感觉到我们穿过了几扇门，跑过了长廊，身后迟迟没有跟上来的脚步声。 过了几分钟，烟雾才渐渐变少。 我看向拉着我的周棋洛，他看上去很狼狈，水淋湿了他的头发，胡乱地贴在额上。 他的脸湿漉漉的，他望着我，眼睛也是湿漉漉的。 我和周棋洛：“你没事吧？” 我们两人同时问出了同样的问题，最后还是我先开口。 我：“他们好像是另有目的，所以没来得及对我做什么。你呢？刚刚电梯突然掉下去，你有受伤吗？” 想到之前的惊险一幕，我依旧有些心惊，观察他有没有受伤的地方。 周棋洛：“我没事，电梯下落十几米后就降速停住了，只是重新上来用了比较长的时间。” 周棋洛轻描淡写地一句带过，然后给了我一个安抚的笑容。 我：“那真是太好了……” 不想让我担心，我顺着转移了话题。 我：“刚才的那些烟雾都是你做的吗？” 周棋洛：“嗯，这是我的一个小绝招！还好很顺利。现在我们要赶快解决问题离开这里。他们很危险，不只是那个女人，还有隐藏在暗处的那个人。” 他低下头，从屏幕上杂乱的各种路线数据中找寻需要的信息，他修长的手指很快停住。 周棋洛：“现在所有电梯都不能使用，我们只能走楼梯上去，你可以吗？” 他望着我，没有慌乱也没有动摇，给了我极大的勇气。 我：“我可以的！”  (大厅里) 神秘男人：“无聊的小把戏。” 白色的烟雾在瞬间消失， 玻璃上碎裂的洞口恰好控制在某个高度。 在空气对流的情况下，不会让涌进来的风影响到站着的人。 盘旋在主人肩头的黑蛇吐了吐信子，不善地盯着面前突然出现的男人。 神秘男人：“他们跑了，你不去追吗？” ？？：“不去。” 神秘男人：“啧，真是没意思。你不想看看他们能挣扎到什么地步吗？如果你不想出手，那就让我来帮你试试。” 14-20 盘旋的楼梯一直向上 ，仿佛看不到尽头。 钢铁和玻璃构成的空旷空间里，折射着从顶端射下的阳光，像是琥珀色的琉璃城堡。 钢铁纵横交错，透过光影组成了一副奇妙的景象。 螺旋状的台阶围绕着墙壁盘旋向上， 数不清的阶梯级数，像是无尽的天路。 脚踏上去的声音，在这寂静的空间里格外明显。 “嗵——” 从阶梯的底端，突然响起的声音。像是有什么断裂然后从高处掉落，发出了回响。 这声音不断的响起，随着回声逐渐变小至消失，一轮轮回荡不曾间断，让我的不安感愈加强烈。 我：“这是什么声音？” 周棋洛：“……” 周棋洛没有回答，过了一会，他拉着我骤然加快了速度。 周棋洛：“快跑！快！” 崩塌的声音越来越近，我一边跑一边回头去看。这一眼，让我的呼吸险些停滞。 视线中所及的，最下方的楼梯竟然在一级级的逐渐崩塌。 就像受到什么沉重的力量，变形扭曲，从根部慢慢断裂，失去支撑坠落，落下的钢铁和石块发出巨大的响声。 我：“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楼梯会……” 周棋洛：“是那个人的能力！” 是Evolver吗？刚才一直压在我身上的那份重力，原来会有这么大的破坏力？ 声音在不断地靠近、靠近。我已经不敢再回头去看身后的景象。 脚步越来越沉重，呼吸越来越困难。 崩塌的阶梯，坠落的声音，就像逐渐逼近的死神，浓重的阴影笼罩了整个空间，心里承受的压迫感越来越大。 前往塔顶的阶梯长到让人绝望，我们仿佛在无尽的道路上奔跑，眼前相似的景象不断轮回。 身体快要到极限，肺部有种灼烧的疼痛，肌肉酸软快失去力气，脚步却丝毫不敢停下。 只有牵住我的这只手，另一个人的温度，给了我最大的支撑。 周棋洛：“坚持住，＊＊＊！” 越接近顶层，离发射器越近，电波带来的影响就会越大。一直没有感觉到异样的我，也逐渐感到不适。 跑在我前面的周棋洛身体突然一晃，险些失去平衡摔倒，幸好他即时抓住了身侧的扶手。 我：“周棋洛！你没事吧？” 周棋洛：“没事的，不小心脚滑了一下，吓到你了吧？” 周棋洛用着尽量轻快的语气，但我却感觉到他握住我的手在轻轻颤抖。 我：“真的没事吗？我们……” 周棋洛：“没事的，一定会没事的。”  周棋洛将我的手握得更紧，他回头给了我一个安抚的笑容。 这一刻他的眼神，蕴含着很多我看不懂的东西，但我已经没有余力再去想些别的事情。 去塔顶，关闭发射器，然后会怎么样，我根本不知道。 我已经可以感受到身后的阶梯塌落带起来的风，我们的每一步都像在和死神赛跑。 我唯一的念头，只有继续往前。 周棋洛：“快到了。” 再远的路也有到达的时候，我从未觉得经历过这么漫长路，像走过了一个世纪。 我抬头看见那扇半开着的天台的门，前面摆着一块“维修中”的立牌，透过开口可以看见门外天台上立着的钢架。 就像梦见的那样。 我：“我们到了！” 我的声音激动到有些变调，但谁也不会去在意这个。那扇门就像长久黑夜中的曙光，让我有种喜极而泣的冲动。 周棋洛：“他过来了。” 我：“什么？” 距离天台一步之遥的地方，周棋洛停住了。 他松开了我们一直紧握着的手，骤然失去的温度让我有些怅然若失。 我：“怎么了？” 他回过身来望向我，脸色有些苍白，微笑起来的表情却很温柔。 这一刻我的心里突然有了强烈的不安。 我：“我们快进去吧？” 周棋洛没有回答我，他注视着我的双眼，在头顶灯光的照耀下，有一闪而过的金色光芒。 当我仔细去看时，发现他的眼眸变成了一种剔透的金色，像是最纯粹的琥珀，凝结着时光。 那金色中有缕缕微光闪过，一行行细小的数据代码就像是飞速闪过文字的荧屏。 周棋洛：“我命令你——” 他的语气从未像此刻一样：冷硬、严肃、郑重。 周棋洛“在我掌控的范围之中归属我。现在走进天台锁上门，不允许任何人进入……包括我。” 在他话音落下的一刻，我惊恐地发现自己说不出话来，身体也像失去了控制权一般，无法动弹。 周棋洛：“不要害怕，＊＊＊。” 我的身体自己动了起来，不听我使唤的、一步一步地、越过了周棋洛。 擦肩而过的时候，我听见他对我说。 周棋洛：“你会没事的。我说过，这一次我一定会成功，我会一直保护着你。” 他的声音很轻，轻得像风，一下子就飘散了。 我跨过了那扇门，走进了天台。 我的灵魂像被禁锢在空洞的容器里，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我转过身，双手慢慢地合上了那扇门。 不要！不要！周棋洛还没有进来！ 我无声地呐喊着、祈求着，身体却依旧进行着被控制的行为。 只有泪水诚实地按照思维的意愿，不住地往外涌，模糊了视线。 我看见阶梯一级级地崩塌，周棋洛的身后一个黑色的身影悬在半空中，就像手持镰刀的死神。 “砰——”我将门关上了。 泪眼朦胧中，最后看见的，是周棋洛一贯的笑容。 他的笑容温暖又灿烂，像是面对着的不是无边的危险和黑暗，而是一个梦在一个我们约定好一起游玩的梦。 在门关上之前，我听到了他最后的一句话—— 周棋洛：“薯片小姐，你要等着我哦。（……你会等着我吗？）” 在他的脚下，台阶消失了。 “咔嗒——”我将门锁上了。 所有景象都消失了，我的面前只剩下了一扇冰冷的灰色的铁门。 我已经什么都听不见了，孤零零地站在这城市最接近天空的地方，大风凛冽地从我脸上刮过。 我仿佛看见一只金羽的鸟飞过，像一道光芒划过天空，在我的眼里留下短暂的残影。 14-22 时间过去了很久，天光在我眼里一点点变暗，我终于可以动了。 身体仿佛一瞬间被抽离了支柱，不受控制地跌坐在地上。 我缓解了几分钟，才习惯身体重新回到自己掌控的感觉。 我的思绪很乱，像一团乱麻，好像有很多的端口和线索，却怎么都解不开，什么都想不明白。 我勉力起身，用力地去拍打那扇锁上的铁门，不断旋转扭动那把带着锈迹的锁，打不开门，也没有任何人应答。 我：“周棋洛！周棋洛！ 周棋洛！你去哪儿了！为什么要这样做……” 我喊着周棋洛的名字，可回答我的只有呼啸的风声，像是天地间最悲伤的号角。 我：“为什么……不是说好一起面对的吗……” 我无力地滑坐在地上，像是被浸泡在寒冰中，浑身颤抖。 周棋洛……我在这里等你，一直都在……你快点出来啊…… 我张着嘴，眼泪不受控制地大颗大颗落下，落在嘴里，化成苦涩的无助。 我看着那扇紧闭的铁门，喉中涌上了无数的绝望。 是我一定要来，周棋洛就陪我来。 我想要解决这个问题，他就帮我解决，即使这会让他面临万劫不复的黑暗。 每一次，都是这样，我都让身边的人为了我而受伤，陷入危机。 为什么……总是这样…… 光秃秃的天台像是望不到边的海面，我第一次发现，自己是这么渺小的存在。 红光闪烁，如同命运的倒计时，空气中是铁锈的气味。 和梦中一样的钢铁巨兽，电波的操纵开关就在离塔顶端的不远处，有着指示灯的地方。 高楼上的风很大，吹得整个人都很难站稳。 吹得眼泪只在脸上留下薄薄的盐，蛰得我好疼。 我努力地攀上了往上爬的梯子，一级一级，缓慢地往上前进。 我要关掉开关……我要在最安宁最温暖的地方，等待周棋洛回来…… 不适感越来越强烈，到了我无法再忽视的地步。似乎越靠近顶端，这种不适感就越严重。 精神涣散恍惚，很难再集中。 我努力地紧咬住下唇，直到嘴里都是血腥的味道。 “滋滋——”我突然听见了细小的电流声。 我抬头，看见了仪表箱里的控制器，就在伸手可及的地方。 我伸出手，打开了仪表箱的门。 一个红色的开关在我眼前显现。 只要拉下那个开关， 恋语市的一切都会恢复原状！ 也许我就会很快再见到周棋洛！ 我拼尽了全身的力气，可在触摸到开关的一瞬间，我的眼前出现了一片空白。 我奋力地伸手拉下了开关，然后失去了所有力量，身体不受控制的往后倒，从楼梯上摔了下去。 我：“……” 精疲力尽的我，再无挣扎的力气，只能顺应着这股绝望，坠入永远的黑夜。 仿佛梦中的场景重演，白色的雾，拉下的开关，坠落的身影——原来是我。 快速下坠的身体，没有任何支撑，耳边肆虐的风声，就像在宣告着死亡。 恍惚中我好像看到了周棋洛灿烂的笑容，还有他向我伸出的温柔的手。 我看到大雨滂沱的午后，我从头顶拿下外套，看着少年在雨中奔跑而去的身影。 我看到香樟树叶摇晃，面容淡漠的男人仔细将平安结放入口袋中。 我看到温柔灯火的黑夜里，高大的男人将我的额发抚过，深深地注视着我。 我还看到了爸爸，看到他将一个红色的气球系在我的手腕上。 无数过往的画面在我眼前浮现，在黑夜里闪动着暖色的光。 都说人在离开世界的时候，会看到一辈子最温暖的事情，原来就是这样啊。 这坠落的时间那么长，长得我好像已经回味完了我的一生。 又那么短，短得我太不舍得，还想要贪恋这温暖的余烬。 渐渐的，我好像看了灯火的光芒，听见了喧闹的人声。那些似乎都在离我不远的地方。 眼泪划过眼角，我闭上了眼睛，等待人生最后的时刻。 恍惚中，一阵熟悉的风托住了我。 感知再次长上我的躯体，我被浓重的血腥味包围，比夜更深。 急速的下坠没有停止，只是眼角的泪被温柔擦去。 耳边有个焦急的声音响起，被风淹没，我听得不真切。 他似乎在说，他来晚了…… 他是谁，我已经没有力气再去辨认。 我只知道，在最后的时刻，我不再是孤独的一个人。 半明半暗的天空，银白色的钢塔，闪烁的信号灯，我视界中只剩下这一切。 黑色的漩涡将天空撕开，涌动的气流好像要将一切吞没。 白色的锋芒从天空一闪而过，逼近我的身旁。在锋芒的尽头，是一只修长的手。 濒死的意识涌上脑海，在那之前，我听清了最后一句话。 ？？：“我陪你一起，直到最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