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昭同人《飞雪迎梅》3 碧月入帘
摩肩接踵,人头攒动,正当所有汴京长街上的茶楼、酒馆、当铺、作坊的人们都收了工,共同欢庆“昭怀帝姬”的花车红轿巡街之时,一对普通男女也无例外地凑着热闹,与所有其他亢奋的百姓一样,都竭尽所能地左拥右簇,拨开人群,欲挤到前排去近看个究竟。
“ 据说这位帝姬貌若天仙!”
“ 羞花闭月、沉鱼落雁!”
谁人不想凑近去目睹她的芳容?
可此时不幸已被人群挤到最后排的这对男女正愤愤不平,抱怨连连。
“真是连个喘息的空位也不给人留!”但是转念一想,自己不也是想方设法推搡到前排去瞧吗。
先是锣鼓喧天、繁华喧闹的花车缓缓驶过。啌啌哐哐的锣鼓声震彻云霄,片片纸粉落花被撒向天空,天女散花般,凉意之秋顿生春日的生机与暖色。
花车后便是帝姬的红轿了。“十里红妆十里长,红轿浪得十里狂,落花撒得十里香,老酒飘出十里香。”人群的热情更是达到了沸点。
“昭怀帝姬,来自民间!”大家都高喊着帝姬的尊号,毫不掩饰对她的敬仰和爱戴之情。
这对挤在后排的夫妻,男人用力把笨重的娘子架子脖子上,举过头顶。女人这才远远瞧到,正巧帝姬轻卷朱帘,对着众人盈盈微笑挥手。
“哇,果然名不虚传,好个花容月貌!”女人情不自禁地叹道,用着不知哪听来的词语。
“看了就下来,快让我也看看!”男人也急,在女人身下委屈道。
“你?你看什么看!”女人好似有些吃醋道,说罢继续随着大流向红轿挥手、欢呼。
被娘子骑在胯下的男人想勉强抬头看上几眼但由于娘子太重抬不起头,正琢磨着自己怎么说服她下来,却无意间瞥到了身旁的一位男子。

与周遭喧闹的气氛形成鲜明对比,此男子站如洪钟、静若处子,不去拥挤,没有高喊,没有欢呼,而是异于常人镇静地、默默无言又专心致志地凝望着红轿方向。
男人大感好奇,只见他一身蓝衫、身段笔挺、气度不凡,手持一把黄穗佩剑。
面部并无过多表情,蓝衫男子剑星眉目,英气逼人。只有双眼睛仿佛饱含复杂的神情?男人看不懂。
“喂!”周围人群由于过于亢奋,互相拥挤,女人一沉一屁股坐了下来,男人失去平衡,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埋怨女人道,“看几眼就行了,快下来吧!”
说罢把女人放下,揉了揉酸痛的脖颈,再一扭头,哎,蓝衣男子不见了?
此时的展昭已悄无声息地一个纵身窜上了飞檐,猫儿般轻悄游走于一排排屋顶上,左顾右盼,最后锁定了一个舒适又阴暗角落。俯下身,继续默默地远望着花车红轿。
京城最近着实不太平,朝中的些许动荡,民间大案小案频发,“血梅杀手”又独独针对宫廷女眷,展昭此来是以己之愿,暗中护花。
此乃有着完美角度的制高点,展昭可不暴露自身,同时一目了然地俯视巡游大队,和…掀开轿帘的梅儿的一举一动。
凝望着朱玉满头、凤冠霞帔的梅儿,展昭感叹,她与往日是那样的不同。
今日,她被抹上了浓浓的红妆。红唇如血,面白如纸。此苍白红颜,美得咄咄逼人,与他记忆中的清纯素颜、出水芙蓉、含蓄内敛的梅儿全然相异。她也好似拒绝着精心染上的胭脂的侵染。展昭细瞧去,恍惚间,两个美丽的英姿悄然重叠,又黯然分离。
她努力挂上春风般的笑容,去迎合百姓兴高采烈的呼喊。但映入展昭眼帘,那胭脂粉饰下的笑容却如带秋意风霜,夹杂着她谨慎又列带羞涩的举止… 和她,举目四望好似在搜寻着什么的略显急切又不安的神情… 一笑一颦、举手投足、每一次眉心微蹙、每一瞬双眸微黯,展昭尽收眼底,虽表面沉着,思绪已跌岩起伏。
曾近在咫尺,如今已无缘对面不相逢。
恍惚中,展昭回忆起那个雪峰之夜,二人曾独处于峰顶洞穴。洞外寒风瑟瑟,刺骨冰冷,洞内香木火堆滋滋,木香萦绕,安适温馨。扶在他肩旁的梅儿,如此聚精会神、一针一线缝合着他左臂的殷红伤口,针尖穿扎在皮肉中的痛远远掩盖不了他心底涌出的暖。
那日,若不是因中了虎爪毒而四肢无力、口不能言,兴许,自己便不仅仅是挽起她的手、吻她的眼,是否会情动于衷,许下承诺?
若他在真相大白前便许下承诺,两人如今会不会就是另一种结局?
......
天色渐晚,鸟雀归巢,锣鼓声渐渐隐去,行人亦渐行渐远,车轿巡回结束已是夜幕时分,展昭仍一刻不可怠慢地随着车轿暗中移动,俯望着梅儿。
她似是累了乏了,又许是…神情有些失落?
目睹繁华落尽,她的疲态,展昭的心中也好似一地浮殇。
展昭曾理智地劝说自己,此次前来的目的是暗中保护梅儿的安全。但此外,莫非不是因自己盼望久别重逢,盼望…
还是莫多想罢,展昭提醒自己,他只要她平安就好。
正念着心事有些出神,展昭忽得发觉对面突兀的屋檐下挂着个疑似鬼鬼祟祟的虚影,他立刻如猫儿瞟见猎物般警觉起来,强行聚精会神锁住目标,随身隐匿暗处。
只见难虚影上蹿下跳,倒好似想刻意引起他的注意?
片刻后,展昭辨出,那是一个黑衣人,手持一把佩剑,身手看似无比灵巧。会不会是,血梅杀手?展昭猜测,不知会不会这么巧被他逮个正着。
此时,巡街车轿已收队,朝皇宫驶去。黑衣人一路跟踪队尾,但并未轻举妄动,直到车轿进了皇宫大门也未出手,展昭暂时松了一口气。
此刻已夜色朦胧,黑衣人似是见了车轿已入大内,便忽得调转方向,貌似锁定了另一个目标盯上。展昭狐疑,高手往往不会轻易改变目标对象。他继续暗中随行,一前一后,两人穿梭于街道的一左一右。一路直跟到一个城郊偏僻的城门附近。
忽然,前方不远处若隐若现女子的尖叫、间断的求救声,阵阵飘入展昭的耳中,瞬间引起了他的注意。
展昭正欲四处寻找,但仅这一刹那的功夫,突然发觉黑衣人已不见。
来不及惋惜,展昭立刻调头,随叫声方向寻去。
只见郊外城门下,映入眼帘的,是飞奔在月下的一名纤瘦的年轻女子。她一身青衣长裙随风飘动,正惊慌失措地朝展昭方向跌跌撞撞地跑来。此女子时不时地惶然回头查看,貌似在躲避谁人的追踪。
“救…救命!”青衣女子带着哭腔,用已沙哑的嗓音强喊求救。可此时已深更半夜,路旁行人寥寥,怎会有人理睬。距女子几十米处,展昭俯视到两个男子正穷追不舍。
“别跑,站住!”两个男子恐吓道。
是出手的时候了,展昭一个跟斗翻下房檐,驻足于女子身前十几米处。
青衣女子忽见有人挡住去路,先是一怔:“啊…”。
展昭这才近处瞧见这女子的容貌。这…这样貌,倏然令展昭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月黑风高如今夜,为了确认自己的猜测,展昭快步走近上前,定睛细看此女子…
青衣女子像是被展昭这炯炯专注的目光威慑住了,驻足不前,惴惴不安地以袖遮口,怯怯说不出话来。
展昭细看这女子:芳龄约十九二十;泫然欲泣,楚楚可怜,惶恐不安状,发髻高挑复杂且翠玉满头,由于仓皇而散乱得七零八落;烟熏般粉黛由于哭泣而斑驳陆离,在黑月下略显诡异。
可真正让展昭心头一颤的是,她那浮夸凌乱的装扮下的眉眼、那面相、那神态,怎么会与他藏于深处的某人别无二致… ?

“...月娘?”展昭竟忍不住脱口叫出了声。月娘若能活到二十岁,一定就是这个样子吧…展昭不知为何心里突然有如此感觉。
青衣女子却一脸疑惑,惊恐又窘迫地轻轻颔首,目光游移不定,以袖掩住了半张脸。
“别跑,站住!”展昭正愣在原地的当儿,不想后面那两个男人已追了上来。
展昭速速扫视二人:此布衣二男身着便装、其貌不扬,其中一男快步上前拉扯住这女子,另一男人大步跟上“啪-”得就是一巴掌震天响,狠狠扇了女子一耳光。
“啊!”女子吃痛惨叫道,一手捂脸,一个趔趄跌撞在身旁的城门柱上。
“让你再敢跑,我打死你!”一男人连喊带骂,欲上来再补一拳。
展昭回神,哪里还看得下去,利落出手把他二人挡了回去,护女子在身后。
“二位,你们这样欺负一个女人,太过分了吧?”展昭一脸正气,一字一顿道。
“过分?你知不知道她是什么人!?”男一质问道。
展昭回头瞧了瞧身后的女子。如此之近,女子些许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她是什么人?”展昭回身问道。
“她可是夕月楼的歌伎!”男一不齿道,着重强调了“歌伎”二字。
“歌伎也是人!”展昭面不改色,慢步逼近二男子,正色道,“你们就放了她吧。”
“这位公子,”男二面露讥讽之色道,“我看你管的事也太多了吧。”随即绕到展昭身后,欲要出手。
“天下人管天下事。”展昭侠义道,“我只是路见不平。”

二男与展昭继续争执不下,直到大打出手。一来二去,这二男哪里是展昭的对手,两个回合就被打趴在地,满地找牙、嘴角淌血。
二男不敢再轻易出挑唆,便干脆朝躲在展昭身后的女子吼道:“碧月,回不回去随你。不过我可警告你,你若不回去,一切后果自负!”说罢两人便提着裤子仓皇而逃。
此刻,夜月下,城门旁,只剩下展昭与青衣女子两人。
相隔仅数米,展昭见她瑟瑟发抖、仍心神不定,便先柔声开口问道:“你叫碧月?”
女子泪眼婆娑地望了望展昭,默默地点点头。顿了顿后便欲无奈般转头离开。
“你要去哪里?”展昭见她欲走,忙问道。
“回夕月楼。”碧月轻声道。
“回夕月楼?”展昭疑惑,“你好不容易才逃出来,为何还要回去?”
“我…”碧月欲言又止。
“碧月姑娘,你是不是有什么苦衷?”展昭上前一步,迫不及待问道。
“这位公子,我们萍水相逢,你能这样帮我,我已经感激不尽了。”碧月楚楚道,“以后,我的事,请公子不要管了…”说罢便低头碎步速速离开。
展昭没有立刻去追,而仍呆立在原地。
碧月… 月…这名字与月娘同样带着个“月”字。
你究竟是何人?从何处来?望着消失在月色中的碧月,展昭疑惑又惘然地探问道。
不过三日,接二连三地碰上与月娘神似的路人:先是偶遇神秘男孩,今夜又撞到诡丽歌伎…诡秘莫测,真是巧合,还是预谋?
若是巧合则罢,可若是预谋,那对手便已从何途径知晓他与月娘的往事?
而且似是看中了他心底最柔软的弱点,即如此巧妙布局?
这是一个强大的对手,展昭预感。只是对手并未料到自己已经...
无论如何,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
如此想着,展昭藏踪蹑迹地尾随碧月,朝向此地区达官贵胄都喜闻乐道的青楼- 夕月楼的方向疾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