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史话 读后感
前不久读完了吕思勉先生所著的《三国史话》,作为吕思勉先生唯一一部通俗性史学作品,其中语言干练自不用多说。但其中所表达的观点多令人耳目一新,我对三国虽未做过如何深入的研究,却也读过三遍演义,看过些许正史,对于继承了吕思勉先生的易中天,其成名作品三国也算是从头到尾看过一遍。即便如此,对于书中的一些见解辨析,仍是我未曾未注意过的。
其一是关于汉末外戚专权局面的引申论述:“古人对于血统有关系的人,亲情特别厚,后世的人却淡薄了。世人都说:这是古代的人情厚,后世的人情薄。其实不然。亲密的感情,是从共同生活而来的。所谓生活的共同,并不限于财产相共。凡一切事实上的关系都是。如几个人共同经营一件事业,共同研究一种学问,都是生活有关系。所以现在同事或同学之间,感情会特别亲厚。人类的团体,其范围是愈扩愈大的。所以愈扩愈大,则其根源是经济上的分工合作。 …… 古人则不然。其时交通不便,这一个部族和那一个部族,往往不相往来。事实上有关系和互相接触的,都限于部族以内。亲厚的感情,自然也限于部族以内了。”
但若反过来说,有共同经历的人,在彼此分别后,也会随着经理的变化而渐行渐远。诸如西周所分封诸侯国本都是宗族近人,而到东周便彼此为敌一样,有朋友对我说过,感觉毕业之后与某些曾要好的同学联系减少后就变得陌生起来了。而我在学生时期亦有同感,学生时代结束后所留下的朋友,大多数是经历类似或者仍在某一领域有共同语言的人。若是能接受这种观点,到也能够释然离别时的不舍了。说到这里又忍不住想起《柯南》中新兰党和柯哀党的斗争,为何我偏向于柯哀,大抵是因为双方共通的经历总能很好的产生共情。而到了兰这里,双方的关系就变了隐瞒与被隐瞒。虽然有着官方CP的名号,但本质上却时两个世界的人。当然这终归是艺术作品,不能当作实际来讨论。
其二是对历史本身的两段论述:
一、俗话说:“旁观者清,当局者迷。”这句话,只是旁观者不负责任之辞,并不是真理。因为当局者的环境,旁观者总不能尽知。假如一个人对付一个问题要顾到三方面,而旁观者只知道两方面,那从旁观者看起来,这个问题自然要好对付得多。在当局者,还要多顾全一方面,旁观者所主张的办法,他就决不能采用。在旁观者看来,他的手段就很不高明,而要说他是一个迷者了。其实何尝是如此呢?读史的所以难,解释古事、批评古人的所以不可轻易,其原因就在乎此。
二、从前论史的人,多说史事是前车之鉴。其意以为一件事办好了,我们就当取以为法,模仿它。一件事办坏了,我们就当引以为戒,不可再蹈其覆辙。这话很易为人们所赞许,其实似是而非的。史事哪有真相同的?我们所谓相同,都不过察之不精,误以不同为同罢了。事情既实不相同,如何能用同一的方法对付?别的事情姑弗论,在欧人东来之初,我们所以对付他的,何尝不根据旧有的知识?所谓旧有的知识,何尝不是从历史经验而来,其结果却是如何呢?真正硬模仿古人的,自然不多,就是事实也不容你如此。
这也是之前对共同经历的一种引申,因为受制于年代和环境的不同,所以站在自己角度去评判他人或事时,须知是并不合理的。抛开历史回到生活中,也不难发现家长也总是以自己的眼光审视下一代人。上学选专业时,大家都喜欢选择一个就业率高的专业。可后来才能知道,有时所谓的保证就业率的“三方协议”大多是一纸空谈罢了。诸如此类的例子还有很多,这种情形与“纸上谈兵”非常相似,其实很多事嘴上说着简单,若实际经历起来则大相径庭了。故而对他人的事,我更倾向于建议权,把利弊陈述清楚就好,决策的事自然还是要交给当局者。而把利弊的某一方面过分夸大,从而把人或事带向自己所想的道路,实在是不太可取。
其三是如何看待历史:
一、我们估量一个人懂不懂历史,往往以知道、记得史事的多少为标准,这自然也有一定的合理性。不过,过去的史事,总要今人细心去体会才会觉得有意义、有用处。光以记得多少来衡量,实也不能算是懂得历史。
二、古人的环境我们固然不能全知道,也不会全不知道,因而古人所做的事情,我们决不能全了解,也不至于全不了解。所以解释古事、批评古人,也不是绝对不可以,不过要很谨慎,限于可能的范围以内罢了。谨守着这个范围,我们能说的话,实在很少。然在这些少的话中,却多少见得一点事实的真相。其意义,要比演义等假设之以满足人的感情的,深长得多。满足感情固然是一种快乐,了解事实的真相,以满足求知的欲望,又何尝不是一种快乐?
我很喜欢作者所说着这种心态,抛开现有的应试教育不谈,所谓学习,并不应纠结于记住了多少,也不应将其作为追求功名的工具或是用来衡量别人聪明与否的标准。需知在学习中认知与眼界的成长是潜移默化的,中国历史上的举人秀才能背下半篇论语的应该不少,可真正能治理好天下的人却只是少数。可见死记硬背那些公认的典籍并无大用,真正的学者应是博览群书后所拥有的超出常人的理解与认知。
最后是作者对文学演义的看法:“充满了离奇变幻的情节,使人听了拍案惊奇,这是文学的趣味,但意义实在是浅薄的。因为文学是刺激感情的东西。要求感情满足,其势不能使人多用心。所以演义一类的书,所说的军谋和外交手段等,看似离奇变幻,神出鬼没,要是我们真肯用心,凭着事理想一想,就知道他所说的话,都极幼稚,只好骗小孩子罢了。”
这样的说法着实对我得胃口,语文老师常有的说法就是作文中不一定都是真人真事,只要能很好的表现出主题就足够了。但由于作品存在虚构,自然免不了出现漏洞。文学的美妙在于其精彩的语言,缜密的叙事,因其天马行空的想象总能让心心向往之,但若将其中的人和事当真而投入到现实中,则不免发现其中不合理之处。
历史如文学一般,终归是帝王将相的家谱,虚其实亦非后人所能全部考证。而虚实对读者而言仿佛是画中的留白,各有各的理解并为此争论,才会把一部部白纸黑字的作品染的五彩斑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