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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女·魔花】三·第二十六章

2022-09-25 14:16 作者:uni_Rebuild  | 我要投稿

第二十六章 欲望

【阅读前惯例说明:原创小说,三十章左右完结,节奏缓慢,建议按顺序食用,前面的章节会陆续补档。】

【写设定好爽,好喜欢写设定,我引以为傲的脑子……值得骄傲的孩子们……】


【原设想是从本章的情节开始,呈现多种结局。被隐藏的部分自圆其说,这样或那样的解释也是合理的。忍不住发散思维,却又想把每个延伸都记录下来,但结局只能有唯一性,不是吗?但还可以有不同的解释……只是会发生而已,那样的事。】

【以下为正文】

浓烈的憎恶情绪,与窒息一并被感知。

听到了骨骼摩擦的声音,是这样用力地,贯彻自己的意志。

血腥味沾染了身体。

脑海还回荡着尖锐的质问声。

为什么还活着?

在她的意志以外,她无法选择、无法控制的领域,“活着”的结果呈现。既然如此,何必问她为何。被动地持有着,不得不接受着,踟蹰不定,彷徨迷茫。

得不到确切答案,也无法回答。毫无意义,但存在着。

仿佛置身于几乎没有立足之地的孤岛,包围的无边汪洋深邃幽暗,是她的无力感。

无法安稳立足,那么,跌落,被吞没,也无妨吧?

只是这样的生命,还被觊觎着、祷告……

如果这是你想要的……会让它实现。因为是约定。

看不到意义,愚蠢地坚持着,因为看不到别的道路。

视野黯淡下去,意识与现实拉远。

“魔花冥苓,是吗——若我没听错。”

轻微颤动,喉咙的束缚破碎了,意识被迫塞回躯体、聚焦当前。

韵术麒的手被击碎了,骨头散落四周。韵术麒昏死过去了,或许是的,谁知道呢。

臧桐站在几步外,面色凝重:“枯针,你是怎么……活到现在的?”

枯针垂眸,眼神灰暗,声音透明得将要消失:“我不知道。”

长期触碰各种药剂,以至于呈现可怖褶皱的一双手,无法拿定主意地摩挲着。

到底是经历颇多的大魔女臧桐,很快镇定了下来。

“盗取魔花的罪人吗?把魔花交给人类保管,如此离经叛道的举动。你还有什么让我感到惊讶的?还真是……”臧桐似乎想笑,又捏住了自己的手心,语气沉了下来:“这样就说得通了,你出现在这里的原因。”

枯针依旧安静垂首。

稍微想起些什么,默然起身,向外走去。

臧桐按住她的肩膀:“你持有魔花之事,我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若你要擅自使用,引起更多事……我无法视而不见。我只被允诺了教授的报酬,不包括更多事。”

枯针不语。

“不管你怎么想的,绝对——”重音咬字,“绝对不能将魔花的存在透露给湖秋沙。”

枯针茫然抬首。

“你明白的吧?魔花的意义……就算你对魔女家族没有归属感,魔花对你造成的影响,你是清楚的。”

枯针眸中恢复了一点神采,颔首。

不在乎宏观的意义,单纯于她而言,魔花将她的生命毫不留情地割裂开来,在醒来之后无数次陷入怀疑不安,连自己的存在也变得无法确定……已经受够了。

不可逆转的绝对强大的力量。甚至使用者也无法完全操控。

一旦使用,会被觉察,无法再藏匿。

回首望向那具躯体,枯针吐气,轻声道:“我想救那个人类。”

臧桐同样望着那具躯体,放下手:“不需要。”

“材料的死活,不重要?”

“珍贵的材料,活体价格会高得多。但他,不需要。”臧桐吸了下鼻子,说道:“冥苓在他身上已用过一次了?那就,足以影响终生。”

枯针愣住了。

臧桐望向她,眼神复杂:“你对这个人类,投入的资源太多了,我都不好不问自取了。”

枯针眉头抽搐,艰难思考:“引诱我对他第二次使用……魔花之力可以叠加?”

臧桐也意识到问题,沉思:“据我所知,没有人尝试过。魔花冥苓的效果在于所谓的‘起死回生’,将本该顺流赴死的存在重新赋予生命能量,活得比谁都……没有亲眼见过,所以不清楚实际如何作用。”

枯针眨了眨眼眸,忽然道:“已死之人,无法逆转。”

“嗯?”臧桐有些意外,随即明白过来,不住地颔首,“是这样啊。生死之间有明确的界限,一旦迈过了,就不属于这个世界了。魔花能影响的,只有魔花所在的世界。”

如何能够确定的呢?枯针无法说出是自己脑中的声音告知的。确定的事实,无需再耗费时间精力怀疑。

“‘生命’这种东西,究竟是被注入填充,还是直接逆转身体趋势恢复的呢?”臧桐犹在思索。

最后得到的结果,才是被理解、被接受的。魔花冥苓,拥有这样的能力。

“二次作用会得到什么?”枯针问。

“一次,就足够让生灵活过来,再度地。就算用在长老身上都算浪费,该死的死去就好,被剥夺的可是最重要的……”臧桐因设想而肉痛,面容略微扭曲,但还是认真分析着,“二次?以魔花的力量,若非效果重叠,理论上说,会得到新的效果,强度不逊于初次的。具体会是什么,不知道那些老家伙研究过没有……冥苓是魔花中被评为最鸡肋的存在,平时谁也不感兴趣的样子……”

魔女家族有上万之众,皆为活者。若非将要触碰生死界限,即使是知道魔花存在的魔女也不会想起对冥苓的需要。已死就更不需要了。同样让魔女家族付出了巨大代价,魔花冥苓的存在的确令人迷惑。

“已知的,只有‘起死回生’这一个效果吗?”

“大概吧。正常人谁会去做这样的实验……”臧桐的目光忽然落在了她脸上,声音戛然而止。

枯针眨了眨眼眸,也愣住了。

核心长老是一群疯子,为了研究不择手段,再常见不过。

当初将魔花研究出来的核心长老,如今只有一位活下来了,据说借助了魔花冥苓之力。

枯针在盗取魔花与失忆之前,是核心长老一脉的魔女。能知晓魔花的存在,甚至进行研究——或是,被研究。

“看来要重新分析你的价值了。”臧桐眯起了眼,表示对她的兴趣。

她跟随着魔女家族中权力、资源巅峰的核心长老,却天赋平平毫不出众。研究需要大量的被试,在成为主导实验的研究者之前,她毫无疑问是小白鼠的一员。她知道魔花的存在,甚至清楚魔花的存放位置、使用方式及效用。她盗取了魔花冥苓,来到人间……过程顺利吗?

“你的意思是,我的身体,可能也接受过魔花之力?”枯针瞳孔放大,不可思议地打量自己的躯体。

“不一定,只是有可能。魔花如此珍贵,每一次实验都会仔细记录,接受影响的对象必然会慎重决定。”臧桐看着她,摇了摇头,“我倾向于认为,你还没那么幸运。”

尽管早有预料,还是不免失落。她在魔女家族之中,是最为平凡的存在。对她,还不值得——即使有失败的可能,也有获益的可能——干脆剥夺机会。

枯针缓了缓,问道:“那么,我的记忆……?”是由于在人间时,与韵术麒的约定?

“别说将魔花带到人间了,就算你表现出擅自接近魔花的意图,都会受到严惩。”臧桐摇头,“我想不通你是怎么做到的……难道是故意的?上面的,有意放你走,将魔花带出家族……嘶,搞不懂。”

即使当权者有意这么做,这个决定本身足够冒险,违背了魔女家族一贯以来的规则,所以必须隐瞒下来,将影响降到最低。毫不起眼、资质平凡的她,即使消失了也不会被发现,被认为“鸡肋的存在”的魔花冥苓同样。似乎是最合理的方案。但关键是——没有理由这么做。

臧桐为自己设想出了这样的可能感到恶心。无法揣测上面的想法,魔女家族是个巨大的利益共同体,正常来说谁也不会允许这样的事发生。严重违背常规认知的……要命。

为什么要卷进这样棘手的事情里……要追加报酬吗?

臧桐头痛懊恼之际,枯针恢复平静:“如果我的记忆丧失与魔花无关,是否有恢复的可能?”

揉了揉胀痛的眉心,臧桐颔首:“如果能确定无关。魔花是恐怖的存在,收取了的代价没有吐出来的可能,相比发挥的作用已经很仁慈了,而且一般是明确的、有限度的代价,不会到失控的地步,否则整个魔女家族已经灭亡了。”

不可逆,指的也是付出的代价。

当年无数优秀魔女陨落,终于控制了局面,让魔花变得基本可控,长期处于沉睡中,除非被主动唤醒启用。

原来如此,大致了解了——关于“魔花是什么”。相比一个人类的性命,她的记忆更为重要,为了韵术麒付出那样的代价是不值当的。目前基本放弃对魔花的启用,那么该知道恢复记忆的方法了。

臧桐接着说道:“恢复记忆的方法……你应该知道怎么做。当然,指的是之前的你。”

他也将失忆前后的她分开指代了。缺失记忆确实很麻烦。

“为什么?”

臧桐说出他的猜测:“核心长老一脉,理应是最显眼的存在,除非被有意藏起来了。你相当的……平凡,不值得花力气藏匿。可我没有听说过你的名字,在湖秋沙告知之前。在见到你之前,我也不能确定你的身份。见面之后,倒是能确定了,是长老血脉无疑。”

枯针思索:“那么,是由于其他原因,隐藏了身份?”

“魔女家族中,还有一群魔女是主动隐藏起来的,因为现身会被当做异类,被排挤,甚至谋杀……”臧桐神色凝重,欲言又止。

联系臧桐先前教授的知识,枯针问:“无法炼制魔药的?”

“不是。比那还要……”臧桐想了想如何形容,最后决定放弃,干脆说出来,“他们所研究的魔法,性质是相反的,曾被认为可能颠覆现有的魔法体系,被视为灾害,他们自己却觉得研究自由,是正当的,不该被阻止,也不必感到恐慌,和现存的魔法体系一样清晰可控。”

枯针疑惑。

臧桐斟酌片刻,道:“你大概也看得出来,我是反对者。但是真实存在的呐……他们把那样的魔法,与正统的区分开来,新赋了名称——叫作‘负魔法’。”

新颖的概念。枯针眨了眨眸子。

臧桐显得很痛苦,但为了给脑袋空空的枯针讲授,还是一本正经地介绍了:“现行的魔力及魔法体系,正如我先前所说的,大致划分为小魔女、大魔女和㷰三个境界,每个境界被允许使用的魔法种类与魔法强度……但是负魔法不在乎这些。”

魔法,与负魔法,无法兼容。前者是施加影响的,而后者却是消除、削弱影响。既然如此,也不必附和正统去划分魔力等级。

研习负魔法的魔女,可能比㷰还要稀有。正统魔法派别的魔女与研习负魔法的魔女水火不容,后者懒得争斗辩论,索性隐匿自身,潜心研究,偶尔也会与正统合作实验,但这样平和的景象只会出现在长老那群研究怪人之间。

如果枯针是研究负魔法那一派的,便能够解释了。即使资质平平,也拥有一定的宽容度和自由,基本能免于成为悲惨的被试,埋葬在哪个角落。

“学过的魔法,便能够使用……”枯针注视着自己的双手,喃喃道。

但是失去了记忆。

“你已自行掌握了正统的魔法,这是自然的结果。但倘若你以前使用的是负魔法,再捡起来也不会有隔阂,你也许能成为第一位同时掌握两种性质魔法的存在。”

深呼吸一次,枯针放下了手,望向臧桐:“负魔法能带来什么?”

臧桐揉了揉额角:“如果你,是因为盗取魔花而被流放,流放前记忆被处理过,那么通过负魔法可以消除影响,从而恢复记忆。”

“嗯。”

明白了。似乎是明亮的道路。

“如你所见,我并不会负魔法。你只能靠自己。”

“足够了。”在魔女家族,还有会负魔法的存在。恢复的可能性存在着。“谢谢。”

臧桐凝视了她一会儿,移开了视线,换了种语气:“时间差不多了,该把你放回去了。”

这里是臧桐掌控的独立空间,若无他许可,她无法离开,外面的湖秋沙也无法找到这里。

学习时间结束了。

枯针想起一旁的人类躯体:“既然他无性命之忧,便由他去。”

“不……你刚才,用了两瓶魔药?”臧桐注意到了。

“对不起。”超额了,情急之下。

枯针随即想到补救措施:“你,很想要这种材料吧?”

臧桐抿唇,意会,微笑:“是的。”

枯针的声音开朗起来:“来做交易吧。他值得你用什么来换?”

“你不是很在意这个人类吗?”轻易地视作物品了。虽然这才是该有的秉性。

魔女是自由的,不在乎自身以外的任何存在。若非利益趋同,魔女家族也不会存在。

臧桐简单考虑,回复道:“我所有的,一瓶魔药。或是任何其他材料。”

说话间,空间装载的全貌也显露出来,臧桐的所有物自然相当丰厚。

“我要……你认为最适合我的魔药。”枯针直接将选择权交给他。

她学识尚浅,即使各种魔药摆在面前,通过感知勉强辨认药效,也很难判断取舍。交给经验丰富的臧桐即可。通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她也能感觉到臧桐对自己的态度。也许是对同族的怜惜,至少臧桐不会对她使坏,没有价值的事情也不屑于去做。

韵术麒于她固然重要,但她承诺的是让他活下来。既然性命无虞,也就无从约束。

对她来说,韵术麒自身的价值已经利用完了。臧桐视之为她的所有物,那么就赐予价值最大化的安置处。

很合理。

接下来要完成的,是与湖秋沙的约定。

臧桐沉吟片刻,交给了她:“交易愉快。”

“谢谢。”枯针再度道谢。

“你无须对任何人谦卑。虽然守礼是好的。”

“嗯。”

“不要辱没魔女的尊严。”臧桐顿了顿,“你是魔女,按你所想的方式,活着。”

“好。”

湖秋沙也说过类似的话。

她可能无法得知其他魔女如何思考行事,因为她是魔女,所以她的方式就代表了魔女的方式。

无法参照其他人,便不愧于自己。

如此理想化的念头。

臧桐将她带出了空间,她在过程中极力感知着,似乎对空间魔法的理解更上了一层。

“还是感觉有点占便宜了。那个人类,给你留一部分吧——一只手、一条腿,还是……”臧桐突然说道。

枯针扬起僵硬的唇角:“不用了。”

被分割开的形象?还未设想过,也不需要设想。

迟疑了一下,她补充道:“那个人类,叫‘韵术麒’。”

万千人类中,仅此一人。

但也不过,是个人类罢了。

湖秋沙已经在等候着。熟悉的身影。望了她一眼,又看向他处,不会产生压力感。

臧桐随意应了,然后指向湖秋沙:“我去和他交代下你的学习进度。”

“嗯。”不待她应声,两人已经不见踪影。

顽劣又强大的异族呢。

枯针安静地原地等候,慢慢消化着刚才得到的信息。

“好像已经感觉到了,那些人类的气息。”

“怎么?想和他们遇上?”

“难道会害怕吗?太麻烦了……”

“她可能会吓到。”

“作为异族,就会被人类如此对待,迟早是要面对的。”

“那些屠夫是谁惹来的?”

“不过是时隔太久生疏了,忘了处理之后的事。对了,你还没说过待在这的原因吧?”

“狩猎,进食。”

“随便一处有人的地方不都行?”

“挑食。”

“……行。怎么冷淡起来了?”

“‘学习进度汇报’。”

“该学的都学了,该会的基本会了。”

“魔药的炼制?”

“基本方法已经掌握了,她现在跟在魔女家族长大的一般魔女没什么差别。”

“除了头脑阅历。”

“是致命点……这么短的时间我也不能给她填上呀。让我带她游历几年?”

“滚。”

“很快就走。没什么不放心的?不需要查验?考试费用另算。”

“你都这么说了,也不算辱没你的水平。”

“她已经足够应付大多数情况。不熟悉的部分也能用脑子补充,至少她拥有那身血脉,直觉就够用了。”

“嗯。”

“你想要什么?”

“别问。”

“你不打算回答,但我有权利好奇。”

“我会告诉她的。”

“万一她做不到呢?”

“也不会找你。”

“行。费用一次结清?”

“你已经有所收获了。”

“要食言吗?”

“随时取走。”

“我知道了。真麻烦……”

“还有什么顾虑,让臧桐大人有所留恋?”

“不对劲。真的不对劲。湖秋沙,你能保证不会对她怎么样吧?”

“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她是我的族人。”

“现在道貌岸然起来了……你想带她走?”

“若是她愿意,我不介意多一个随从。”

“不像是你会说出来的话。她展现了什么天赋吗?”

“她不会进步的,在你这里。”

“不是说足够了吗?”

“你这是在扼杀……罢了。像她那种资质平庸的,要多少有多少。”

“在意起来了?”

“你和她约定了?”

“不然呢?”

“只有一个?”

“算是吧。”

“你最好是。”

“你认为她会被我束缚?若非我的出现,她早已被人类洗脑,那样头脑简单。”

“那是她的选择。”

“少论道所谓的‘自由’,在成长起来之前只是妨碍生存的幻梦。魔女家族将你们保护得太好了,就算长大后意识到是个巨大的囚笼,也甘愿被其笼罩。”

“囚笼也是温床,只要不触碰到禁忌的链条。真要密不透风,她也不会在这里。”

“已经清楚她出现在这的原因了?”

“她大概知道了。”

“她想回去?”

“不清楚。是魔女的话,闭着眼睛也能找到回去的路。”

“你们魔女的本能真奇怪。”

“自然驱使罢了。她如果要去,你会阻拦?”

“凭什么?早已分道扬镳了也不一定。”

“是吗。”

“对我还很戒备?”

“‘妖族都是怪物’。”

“彼此的刻板印象都很深嘛。”

“行了,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要走了?”

“课程结束了,下班。”

“只教最基础的混球老师。”

“也不看是谁要求的。”

“没问题了?”

“没问题了。我觉得你有问题。”

“彼此彼此。”

“虽然很想让你看好她,可她毕竟不是孩童了,魔力也达到了大魔女,勉强算是跟我同一级别的存在。若她遇险……因为脑子不好使或者别的什么原因,希望你能相助,最低限度的。”

“回报呢?”

“让她欠着你的人情?”

“你是真的在意她。”

“如果你清楚她的麻烦之处,换做是你,也会谨慎的。不要在任何地方,再提到我的名字。”

“好的,臧桐。”

“闭嘴。”

“别让我再看见你。”

“再见,臧桐。”

“影尊大人居然如此幼稚……”

“提醒一下,影子无处不在。”

“不会再被你当成食物了。我会小心的,谢谢提醒。”

“还以为你忘了。对了,别的影妖也渐渐培养起来了,虽然对你来说不算什么。”

“我可不是她。说出了不得了的情报,我会告知其他人的。”

“她是健忘,还是真忘了?”

“……都是吧。”

“那就好,还担心太久不见就会忘掉。”

“魔女不是弱智。”

“把她当小婴儿对待,不是你所希望的吗?”

“……别聊了,监护者。在她能走路的时候,让她走。”

“没问题。”

“不该触碰的,别碰。”

“当然。魔女的禁忌我还是知道的。”

“就是这样才担心……”

“有空我会到魔女家族坐一坐的,希望会受到欢迎。”

“牢狱伺候。”

“明白了,让我宣扬一下魔女家族的待客之道,向子民和其他异族。”

“从来不会有客人。”

……

枯针陷入了沉睡。

习惯了人类的作息,一旦放松下来,就撑不住了。

她知道自己被注视着,不论以什么名义。她的安全会被保障,所以暂时放开对局面的掌控也没关系。已经没有什么困惑了。

伸展开去,躯体与气息,意识与魔力,感知与潜藏……头还钝痛着,但没关系。

粘稠的腥味沾上了皮肤,顺着纹路蔓延、流淌,覆盖感官。

人类的血。

从鲜活的身体,坠落,逐渐色暗,凝结腐化。

更多的液体。

浸泡,包裹,侵蚀。

连同那意志传达过来。

无法挣开。

枯针睁开了双眼。

“做噩梦了吗?”担忧的神色,随即微笑,“早餐做好了。”

“不吃鸡蛋。”

“嗯,没给你放。”

“面?”

“嗯。”

看着那道身影离开房间,她关上了门。更衣,然后去洗漱。

稀疏平常的早晨。食物的香气。柔软的布料。清澈的水。温和的声音。

她望着镜中映出的自己,感到陌生。

需要的是什么呢,对于韵术麒这个人类?

能直接感受到的体验——在衣食住行上,细致入微的照顾,生活上的指导建议,非常有用。安然地入睡,醒来也相当平和,因为知道他在屋子里。繁琐无趣的家务等等由他承担,她只需要等待被满足,不论是食欲还是求知欲。

和他,在一起吗……

【若能够像对待蛋糕那样,将不需要的部分切掉,只管享受需要的部分就好了。】

是呢。

她需要的是生活上的照顾,适时的、恰好的。无视她的抗拒擅自亲近、触碰,无法理解的话语,对她的限制,是不需要的。至于照顾她以外的部分,完全不在乎。

【完整的“人”被消解?本来也是看不到的。】

能够看到的永远只有一部分。完全的认识是不可能的,也没必要。把仅有的注意放置在需要的部分上,不是当然的吗?

韵术麒对她来说,应该是“有用”的存在。若感受到的“不需要”远远超过了“需要”,价值就该为负。

应该做好了这样的思想准备,既然自说自话地拿下了类似“监护人”的身份。

【已经不需要了哦。】

已经交给臧桐了,作为炼制魔药的珍贵材料。生命体,或无生命,在自己之外感知到的,不过是一件事物罢了。

无暇顾及。必须专注于眼前,该兑现承诺了,给湖秋沙炼制魔药,如他所愿。

因为拥有这样的力量,所以能够为他人实现愿望啊。

她的愿望是什么呢?

已经注意到了,她偏好温暖,柔软的布料,洁净的水,清爽的风……相当简单的喜好。在满足之后不会在意,也很难再想起。

如果什么都不做、如果不勉强自己,就无法实现的愿望。这样的愿望,有吗?

入目一片空白。什么也没有。镜子也是幻境,消融在什么也没有的灰暗色彩中。

如果纳入意识,她的梦里,什么也没有啊。梦是在意识游离之外的场景指代,如此描述变得很奇怪。

在睡梦中,清醒着,进行觉知。

理所当然的,无意义的、纷乱的事物不该存在,即便是梦。梦这种东西,不该存在。她需要掌握一切,至少对于她自己。

那么,这个声音,少女的身影,到底是什么?

从来不会感到抗拒,自然而然地接受了存在。被引导思想。看见那些……曾经。

已知的是,“她”拥有她所遗失的记忆,但不清楚拥有多少,被呈现最多的还是有关雨晴珊与韵术麒相处的片段。“她”不知道湖秋沙,即“她”拥有的记忆与当下并不同步,甚至毫不相干。至于言语,更像是即时的反应,根据眼前的情景而出现。

“她”不畏惧被她发觉,甚至在她的意识中出现过——即使只能看见模糊的少女身影,记不起任何细节,回忆起来也并不真实。“她”认为她希望“她”消失,并为此哭泣。

有什么是现在的她所没有注意到的,即使希望能够清楚记忆半年多以来的一切也还是没能做到的。甚至是,错误的。

韵术麒或许只是猜测,她拥有在他以外的信息来源。其中包括脑内的【亡灵感知】。他认为是她的幻觉。

被幻觉支配是愚蠢的。

她的记忆……

【不对哟。】

并非只有痛苦时才会出现。更像是随心所欲,想要出现的时候,便出现。

第一次注意到的时候,也不是在湖秋沙面前。而是被韵术麒带进废楼里,那荒凉幽暗的走廊。

轻松的、叹惋的,开口了。

“什么也不会改变。被藏起来,在眼前。”

没有更简单的方法,告诉她吗?

无论她是否再度出现,韵术麒已经做好了决定,以及其他人……她的行动,什么也不会影响,或正中下怀。

答案就在一直注视的地方,却无法解读,视而不见。

“我是,为了你吗?”

少女幽幽地笑。

【谁知道呢。】

“我不知道。”摇头,头又要痛起来,于是抱住了脑袋,“不应该这样。”

【世界不会按照理想的方式运行。现在的方式就是最理想的。】

“想要的是什么呢?不知道目标,就无法前进。”

寂静的空间里,不安的呼吸声回荡。

只是谎言。不可抗的时间流逝,被迫不断做出决定,采取行动,填充塑造新的记忆。

清醒以来的全部记忆,这半年。因为拥有的很少,所以想要清晰地掌控着。

无数次回忆仅有的记忆。前期因为信息不足而草率地行动着,探索地图,质问韵术麒,与异族打交道,不够幸运就会到此为止。之后继续观察人类、收集线索、掌控魔力……不能否定自己的决定,即使是在没有足够思考的情况下,因为已经成为过去的无法被改写,至多能够更改对它的解读。

琐碎的过去之事堆积,来到了现在——确定的,也是唯一的。正误的评判是不需要的,她还坦然地存活就证明不太糟。

能够考虑的只有眼前之事。也就是炼制出湖秋沙需要的魔药,尽她所能的。

之后呢?

已经知道了失忆的原因,也重新拥有了一定的知识与力量,在了结与他人的约定之后,该当如何?

未来,是个遥远的词,虽然广义而言下一秒也属于未来。无法确定的未来,无法进行判断。

如果在韵术麒的预设中,将来也还会在这里,和他一起在这里生活,如已经重复了数次的日子。从容稳定,无需忧心,没有什么变动,目睹人们来来往往,只有他们之间不变。韵术麒身上的时间停滞了,而她作为异族也可以让自己的容貌不变,魔药的作用可以让周围的人都不会注意到异常。重复的景观,毫无引起兴趣好奇的必要。

但那的前提是,她作为“雨晴珊”,待在他身边,不论她究竟是谁,韵术麒对她的态度,一如既往。

随着她将韵术麒作为一件物品交出去后,这样的可能也被抹消了。剩下的选择都充满了不确定,或者未知。已经知道的东西,远远不够。

让自己落入这样的境地了呢。即使思想停滞也可以的沉闷安稳,被她亲手掰碎了。没有问过韵术麒的意愿呢,不过,他也不会乐意的吧。

理当憎恨她。

现在,她是一个人了。能够接纳她的温柔,不存在了。

【轻易就决定抛弃的,其实无关紧要吧?】

韵术麒是无关紧要的存在吗?

不需要在意的。那样的一个人类。已经没有可利用的价值了。

为什么反复地想起来?还有什么遗漏的地方?

为她而存在的好?是为了蒙蔽她而伪装出来的关怀……那样不可思议的,关怀。

包裹脆弱躯体的被褥衣物。手心的水杯传出的温暖。抚慰肠胃的可口食物。柔润的手霜面霜。

习以为常的,依赖着的,那些生活细节。

说起来,已经多久没回屋子了呢?

……回?

那是韵术麒的屋子。钥匙似乎还在她这里。已经决定好了吗,在这些事发生之前?

无法理解。

思绪要乱起来了,不是好的现象。多余的事不该耗费精神思考。已经无法利用的存在不值得想起。理当如此。

她现在,在这里呀。

这样就够了。

她清楚下一步该做什么。她有能力决定接下来怎么做。

不要动摇。尤其是毫无意义的事。

被注视着的感觉,即使隔着数重墙壁。

魔力服从于意志,构造了简单的结界,但仍旧无法隔绝这份感觉。

枯针皱眉,暗叹自己太过习惯了,即使清楚已经不在了,紧绷的神经也难以放松。

毫不意外的,自己身处于这个房间。无须意志指挥也会自然遵循的习惯,惰性的重复动作。

受限于“人类会怎么做”,小心翼翼于允许与不允许的事,无法处理的情况,如今已经不需要了。她是异族,是拥有魔力的魔女。作为人类的生活,已经可以抛弃了。

直接将韵术麒影响而来的习惯消除是不现实的,她还需要一些时间适应。

若是离开了这里,该何去何从呢?

“湖秋沙,其他异族的生活,是怎样的?”

身为影妖族尊王的湖秋沙,依然是一副俊美人类少年的模样,有着惹眼的蓝色长发与青色眼眸。此时慵懒随意地,回应她空泛的疑问:“什么样的都有,你想听什么?”

枯针沉默了几秒:“在外的,魔女的生活方式。”

她能参考的,也就只有魔女家族领地外的其他魔女了吧。

“在外的魔女,大多都在遵循家族的指令执行任务,收集材料、消灭异端之类的,也称不上自由。”

枯针抬眸:“没有像我一样的……”

“很遗憾,你是特例。至少臧桐是这样认为的。”湖秋沙摊手。

“臧桐……大人已经离开了?”很不习惯的累赘称谓。

“他还不想来呢,当然巴不得走。”

“你之前说的人类机构,是冲他来的吧?”

“发生命案的位置是这里,所以肯定会来的。以他们的手段,查出是臧桐干的,还要一点时间。”

“欸?”

看她茫然的样子,湖秋沙轻笑:“他要真被抓到,脱身也不是难事,一位大魔女可不是人类能随意拿捏的,花点小钱就能消除罪名。臧桐的库存你也看到过吧?随便一瓶魔药,都会让人类垂诞不已。最坏的处境,无非是被那群屠夫先找到,直接执行。”

“人类之中,有能够与异族抗衡的存在吗?”

“那种机构就是。一般不会碰上的,除非太倒霉,或是像臧桐这次一样招摇。但你不会。”

“为什么这么肯定?”

“你不是一副‘异族不该影响人类’的模样吗?那样维护着叫作‘韵术麒’的那个人类。”

枯针垂眸。

“只是,那时罢了。”

伪善地说着冠冕堂皇的话。毫不犹豫地做出决定,明知道没有后悔的余地。

所谓规则,也不是一成不变的。和自己比起来,其他都不重要,不在乎也可以。

正因为拥有力量,更想要护好自己。

“在魔女家族之外,不受约束,也同样没有目的。必定要有个归属吗?”

“当然不。被强加的责任义务,不麻烦吗?”

“嗯……”

“属于自己就够了。做想做的事,想不到就什么也不做。”

“可是,我没有……”

“不是要给我炼制魔药吗?约定好的。”

枯针抿了抿唇。

“嗯!”

自在随意地闲聊,了解更多的事,有关异族,那些尚未明晰的存在所处的世界。

各个种族基本都拥有自己的领地,即使是习惯独来独往的种族也有一块划分出来的领土,划分依据自然是种族的强弱。在很多很多年之前就已经定下来了,延续至今基本也没什么变动,涉及整个种族层面的战争意外的很少,总体平和地共存着。

属于全部妖族的地界,称为妖界,与人间相连,在两界分界处像模像样地建立了一所学院,召集了各妖族的尊王,像政务中心一样的存在,由整个妖族的最高统治者管辖着。

那所学院也接收人类,二者的学习环境完全分割开,经过上位者判定合格后也可隐藏身份,坐在人类学生之间。

“在人类的活动领域,禁止伤害人类,以免造成恐慌……如此美味又柔弱的存在,招摇地行走在满是妖族的地方。时刻约束本能的欲望,不是那么容易的事。”碧眸之中光芒轻颤,似乎那景象就在眼前。

枯针想起他的身份,问道:“你是影尊,也在那里待过吧?”

“对的。与其说待在那,准确而言是被圈禁着,每天会有起码一位尊王巡视情况呢。很有趣吧,其他族的尊王,却扮演着学生会这样的组织。”

枯针没有接触过学生会,对这样的说法没什么想法。

“唔,有点像,你被那个人类锁在屋子里那样吧。”

她理解了。

具有行动能力,却因莫名的理由被强行限制着行动范围。不过想要走出圈禁之地,也做得到,使用非常规的手段即可。

“为什么你会被圈禁?”

“因为是影妖。被忌惮着,污名化……背后的理由没那么明确,总之,就那样了,被记住的是‘十恶不赦’,让人们远离就好。”

“离开的理由?”

湖秋沙微笑摊手:“整个妖族等级顶点的那个人,是我朋友,所以被放走啦,逃脱了刑罚。”

“说谎。”虽然这副皮囊的笑容美好得晃眼,话语却很可疑。

“哪里虚构了呢?”他反问。

“是朋友,但不是放走。”是逃走了吧,和她一样。

在奇怪的地方相似着,这才是在此相谈甚欢的原因吧。

湖秋沙表示赞许:“能识别谎言了呢。”

寻常的能力是这样缺乏着吗?失忆给她带来的影响……像婴儿一样笨拙缓慢成长着。

“为什么不在妖界?”而是在这里。

这里是,人类的学校。因为会想起从前的日子吗?怀旧意味着什么呢?

拥有自己过去记忆的模样啊……

“妖界很荒凉的,哪里比得上人间。人类要是作为商品出现,大概率也是干尸,没办法吃。对基本的吃食还是要有点追求的,作为影妖。”

枯针表情平淡:“不容易呢。”

“还想听别的原因吗?”湖秋沙似乎很愉悦,“我当然想要待在鲜活的人类身边,正值青春,心灵纯洁,味道不会太差。”

“不会被人类发现吗?”轻率地伤害人类,很快就会被发觉,人类对于个体的管理出奇的严格,三天两头地上课点名。臧桐也因此被通缉着。

“让猎物自愿献上生命。也是各取所需。”

数量众多的人类,其中一小部分选择放弃自己的生命,不是很常见吗?慢慢地梳理思想,整理物件,准备告别,决绝的仪式。

人类很难觉察出影妖的手段。

枯针困惑:“不惜以生命为代价的愿望,会是什么?”为了物质?为了他人?还是无形的信念之类……

湖秋沙摆手:“不,我只收取这个,到了一定期限就会收取。至于人们的愿望,则千奇百怪。我只做我能做到的。”

公平性无须质问,进食罢了。

“代价是事后收取?若是有人反悔……”枯针望见那碧色的眼眸,不由晃神,“也没有后悔的余地了。”

“决定是否收下的人,是我。我也可以反悔,但我不想承受饥饿的代价。会致命的,尤其是……”他的眸中盈着笑意,似乎想起了什么。

还是怀念着过去呢。

“例外的情况?”

湖秋沙颔首:“就是那位妖尊。”

食物的范围,很广。人类亦可,妖族亦可。

被看作是食物了,却还是任由他逃走,那位妖尊也很奇怪。

“然后呢?”

“嗯?”

当作听故事了,追问下文:“从妖尊手下逃走,就到人间了?”

“嗯……差不多,是这么回事。从此没有圈禁了,重归自由。”湖秋沙忍不住纠正,“那所学院,有一半的部分也是属于人间的。”才不是逃到人间。在眼皮子底下,从容地离开。

“妖尊许了什么愿望?”想听每个细节,注意到的部分。

湖秋沙斟酌一下,叹了口气:“理所应当,在那时却不可能的愿望。为了这个,久违地回了妖界一趟,说起来有些麻烦……”

“你为什么反悔?”麻烦就不必说了,其实也不怎么想听。她不了解妖族,想了解的是他。

他对于能说的事很坦诚,即便是谈及自己的存亡也是轻快的语气:“比预估的时间更早力竭了。今年的情况,也差不多。花费近一年,结果却变得不确定,搞不好就无了,所以保守决定。”

“今年是因为臧桐?”

“他也是成长了。初见之时完全把他当作人类了,锋芒掩藏得很好。还是少女可口……”

枯针话锋一转:“所以,你不在的那几个月,是去陪伴猎物了?”

还是耿耿于怀,感知不到他的存在,仿佛不曾出现过。

需要用事实打消疑虑。他实实在在地,出现在她面前。曾对她说过那些话。感受到已经记住了的气息。

不是幻觉。

“与你无关,所以不提也行。你想听吗?”

她不确定是否被许可。

她的确说过,想知道与她有关的事。但是好奇心……对他的,是被允许的吗?

他的存在,与她有关……是这样了吗?

觉察到她的犹豫,湖秋沙扯动唇角,移开了话题:“本来不用着急也可以,但因为臧桐,还是得提一下了。你什么时候能准备好,炼制魔药?”

枯针不觉正坐,认真考虑起来:“理论上,要有材料……不对,你想要的效果,是什么方面的?材料的准备……”

“我负责准备材料,当然,只要你开口。”他点头,“我不知道你的成功率。无止境地实验挥霍下去可不行。”

“普通的魔药,大概能到八成。最好能到魔力丰沛的地方,自然环境……材料我都会好好利用的,不会做多余的事。”

“那就拜托你了。”

被放置着信任。

想要做到。

想要知道湖秋沙的愿望。

想要触碰未曾触及的领域。

“湖秋沙,现在可以说……”

眼角余光忽然觉察到房门移动。

虽然觉得不应该,但身体反应更快。

手扯动被子,身体下倾覆盖。

因为过于熟悉而没有升起警惕,因为即使出现也很自然。房门被打开的画面也目睹了无数回,与眼前的情景重叠。

回过神来,向身下望去,湖秋沙难得露出微惊的表情,双眸睁大。

“对不起,我……”

“说什么?”

“结界,我还,不太熟悉。”枯针觉得脑子乱了。

一只手还扯着被子,另一只手撑在湖秋沙的颈窝旁,动作过于急促以至于没来得及注意平衡问题,似乎已经触碰到湖秋沙冰凉的躯体。

属于妖族的温度。

湖秋沙简单思索,表示理解:“你觉得那个人类会进房间?那就让他看。你会害怕?”

枯针咬住下唇,极力忍耐意外带来的慌乱战栗:“他、他只是个人类。没什么……”

“放轻松。”

于是肌肉松弛下来。

半边身子砸了下去。被子压在背上。

思想变得迟钝。

“那个人类,让你如此心神不宁吗?”湖秋沙神色不改,仿佛被砸到的不是他。

“我只是,还不太习惯。”当下的情况太陌生了,无论如何行动似乎都很奇怪。好在,似乎没有生气。

“长期和人类生活在一起,被影响也很正常。”

枯针垂眸,决定从尴尬的姿势拽回平常的状态,却听见他说:“别被无关的人打扰,至少在我面前。”

“嗯?”

“刚才想说什么?继续。别忘了时间有限。”

“哦……”枯针竭力把思绪拉回正轨,“你希望用魔药做什么?”

“还是要问到这个。”轻笑,漫不经心又无可奈何,“想做的很多,如果只能选一个的话……”

她等待着他的答案,懊恼着变得奇怪的心跳。但愿不会发觉。

“只能有一个的话——我想让她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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