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巴勒斯坦的一番见闻和对旅行本身的思考

“约旦河西岸”好像一直是战争与冲突的代名词,不过据说只有希伯伦地区比较剑拔弩张,其他地方并没有想象中那样危险。伯利恒相传是耶稣诞生的地方,位于西岸的A区域(参考《奥斯陆协议》),目前处于巴勒斯坦管控之下,换句话说,它是巴勒斯坦的领土。这次来主要是为了感受一下巴勒斯坦阿拉伯世界的风土人情。

街边偶尔可以看到悬挂的巴勒斯坦国旗,商店的门牌一般都是阿拉伯语和英语双语的,希伯来语极少出现。我接触到的阿拉伯人英文普遍也都不错。走在街上,你会感觉所有空闲的出租车司机都在盯着你,店主们的“侵略性”也更强一些,会一个劲儿强行搭话(一般从问where are you from开始),后面这一点和耶路撒冷老城异曲同工。伯利恒的物价只有耶路撒冷的二分之一左右,这也驱使一些游客选择来此购买阿拉伯纪念品。不过这里的交通情况远不如以色列的城市,斑马线几乎没有,车也不怎么让人。

在以色列和巴勒斯坦实控区之间设有checkpoint,以色列严格控制巴勒斯坦人进入自己国家,以色列人也很难进入巴勒斯坦实控区,当然这个情况并不影响外国游客(非犹太人)。一天下来我几乎没有见到亚洲人,美国来的旅游团比较多。

巴以隔离墙的伯利恒段非常出名,主要是因为上面有非常多的涂鸦,这些街头涂鸦目前已经成为伯利恒最引人注目的景点之一。英国著名街头艺术家Banksy也在这里留下过几幅有影响力的作品,比如Armored Dove of Peace和Rage, the Flower Thrower,它们都是被竞相山寨的对象。巴以隔离墙就好像当年的柏林墙,而鉴于巴以的特殊地缘政治,这堵墙更是在地理、政治、宗教和语言等多方面隔开了两个世界。巴以两国居民和游客们的涂鸦主要集中在对和平的诉求上,也掺杂一些宗教和政治讽刺。

在圣诞教堂(主诞教堂),又见识到昨天在圣墓大教堂看到的长队,看来信徒们对圣物和圣地还是非常执念的。圣诞教堂里面有一个祭坛,下面的十四芒星标示了耶稣诞生的位置。在圣墓大教堂里面,人们想要看的则是据说曾存放耶稣肉身的棺材。

作为游客,我觉得不论我们想不想,我们始终都是冷眼旁观者。和凯撒的“VENI VIDI VICI”不一样,我们只是局外人,来了又走,我们看到的酸甜苦辣和爱恨情仇永远是别人的事情。特别是在这样一个有战争爆发可能性的地方,我们比以往更想独善其身。大部分来耶路撒冷的人恐怕都是被它的过去而不是被它的现在所吸引,然而,哪怕是在老城,旅行者也不可能只着眼于历史而无视当下,虽然他/她想暂时活在历史中。

像看电影和阅读一样,旅行暂时让人离开自己的现实。更进一步,在有历史遗留的地方旅行甚至让人离开旅行目的地本身,走向过去。《娱乐至死》里面讲电视媒体是如何将恐怖袭击和娱乐新闻穿插在一起,一点点消磨掉观众的同理心。但我认为,人类的同理心本就薄弱,在自己遭遇袭击之前永远不可能“体会”受害者的心情。作为短期逗留的旅行者,我们既不是以色列人也不是巴勒斯坦人,我们中的大多数既不讲希伯来语也不讲阿拉伯语,我们既不能回到三千年前同大卫王交谈,也不能参观希律王的第二圣殿......VR可以帮我们还原过去,但永远无法让我们真正回到过去。因此,由于作为游客的我们既没有身份认同又没有穿越时空的能力,全然了解和感知历史与当下就变得不可能。

就我个人而言,旅行的第一目的是满足好奇心:我可以穿梭于繁华市井感受现在,也可以站在遗迹上想象往昔。读书也是同样的道理,我只是想去了解一些新的东西而已,并不考虑其他。借用机会成本的概念,我认为对于一个人的精神世界而言,旅行是和阅读有同等价值的一项投资。论成就貌似没有人敢自比达·芬奇,不过世上每一个人又都可以拥有他那样的好奇心,凭借这一点,我们有机会从不同的角度接触这个大千世界。
在以色列和巴勒斯坦停留将近一周,终于亲眼见识了这个终日见诸报端的世界。其实,大多数时间这里的生活是平静的,大多数人也都是心怀善念的。衷心希望这块土地上的每一个普通人都能早日得到他们心心念念的和解与和平。对“应许之地”的好奇带领我前来,我也在此祝愿自己能够永远求知若饥、虚心若愚。
再见啦,耶路撒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