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晨宇水仙文】失格 81

81.最后的棋手
蓝色鸢尾花,低声诉说着宿命的游离。
立风耸耸肩:“我不和你争。我现在又打不过你。哪天我死在你床上都有可能。”
“别说胡话。”卷儿揉着立风的手臂,长发垂在肩膀,触碰到立风的脸侧。
立风伸手玩着他的头发:“怎么是胡话?你敢说昨天晚上,你没这个想法?”想到了什么,他扬起脖子,露出白皙脆弱的脖颈,上面布满了齿痕和吻痕,还有触目惊心的青紫的指痕,“你说,你昨天不是掐得挺开心?嗯?”
卷儿轻抚他的脖颈,轻笑:“那你敢说,昨天你不想死在我床上?”
立风没法和他争辩,毕竟昨天浪得没边的是他。他摊手,宣告投降:“我不和你争,你就是个疯子。”
卷儿的手指抚摸着立风被咬破的唇,柔软的唇染上指尖一点血红,他垂下眼眸,像是自言自语道:“我们俩,谁比谁疯。”
明知不是爱情,却做了只有恋人才会做的事,甚至并不觉得有什么该忏悔的。顺理成章,自然地像是他们已经做过几百回。
立风仰头看他,笑得看不见眼:“浴室里再疯一回,我也不介意。”
卷儿勾起食指敲了他的额头一下,以示警告。立风捂住自己的脑门,怒视卷儿一眼,又把目光挪回浴缸里的泡泡上,像个小孩一样吹着玩。
费好一番功夫才把这难管的猫洗满意了,卷儿把毛巾给他,让立风自己擦头发,去楼下看粥煮得怎么样了。
想着立风敢怒不敢言的样子,不禁弯了弯嘴角。
卷儿下楼后,立风在浴缸里坐着。水温正好,舒适得叫人想入眠,他乌黑的眼眸沉了下来。
他的最后一步棋,是要接管笑脸。雨中女郎落网,笑脸已然成了一盘散沙,用不了多久就会全盘溃散。可奇怪就奇怪在……
笑脸,仍在运行。
他没有收到任何组织内部出现异常的消息。甚至,什么消息也没有。安静地如同石沉大海。
国际上也没有笑脸的新闻。
雨中女郎,难不成跑了,跑回去继续接管笑脸了?这样荒诞的想法在他脑海中闪过一刹那,随即又被他抹杀。他还是很相信京都监狱的安全系数的,只要那边想,一只蚊子飞出去都能被逮回来。
那么,还有一种可能——雨中女郎安排了后手,安排了一位除了他之外的……继承人。
华立风怒火中烧,他讨厌现在一切都脱离他计划的状态,那种站在风暴中心掌控一切的快乐消失的无影无踪。
他愤怒地拍打了一下浴缸的水面,溅起一阵水花:“妈的,让我知道那个瘪三是谁,我非掀了他的天灵盖给我家猫当屎盆!”
如今他内忧外患。被卷儿栓在这与世隔绝处不说,连本是囊中之物的笑脸也不知被哪个瘪三暗中偷了去。
他用力地擦着湿漉漉的头发,烦躁地低着头。
卷儿刚好拿着吹风机进来,就看到华立风恨不得杀人放火的炸毛样子。
“怎么了?这么大火。”
立风瞥了他一眼:“我下了这么久的棋,结果发现我自己可能也是颗棋,你说我火大不火大?”
卷儿眼眸微动,面上却不露分毫:“嗯?”
“鳖孙!”华立风又骂了一句,“笑脸可能会重组,我掌控就难了。”
“我很好奇,你要笑脸做什么?”
去看看雨中女郎的杰作。让他席卷在黑暗里,让他能感受到自己活着,才不至于让这漫长人生,没有味道。
他有时候会在恍惚中惊醒,就像一场看不到尽头的迷梦之中偶然乍现的清明,撕开了窒息的迷雾,伸出一张没有五官的脸,去嗅触冰冷的空气。
他惊醒于自己在步一个人的后尘。与世界为敌、向往掌控欲、接手笑脸……毋容置疑,他做出的选择,越来越像雨中女郎。
他不知道雨中女郎的过去,可是这十几年里,他正在逐渐成为下一个她。或许,雨中女郎是成功的,她的确创作出了名叫“华立风”的惊世巨作,与她如出一辙,是她灵魂破裂后复制的完美杰作。
可是这种惊醒只会在他疯魔的脑海中,存在一瞬间,几毫秒。甚至引不起他的注意。
见立风不答,卷儿开口:“笑脸不是那么好掌控的,它是一个国际犯罪团伙,你虽名义上是笑脸的人,但一直游离于笑脸之外,一旦你真正地和它扯上了关系,任何一个国家的法律都容不下你。”
立风嗤笑一声:“现在还不是一样?我出门倒个垃圾都会有八条警犬来追我,住个酒店警察恨不得把整栋楼都连我一块炸了,去超市买包烟都有草包撞上来要和我的烟同归于尽。这个世界什么时候容得下我了?”
卷儿沉默着给吹风机插上电,调了暖风档,用手探了温度,才去吹立风的头发。
温风舒适而轻缓,渐渐平息了立风心里的怒气。与其说是怒气,不如说是郁结。他沉浸在卷儿温柔的服侍里,困倦来袭。
吹风机发出嗡嗡的声响,在嘈杂中,他恍惚中听见了卷儿的声音。
“我容得下你。”
我容得下你。
你可以堂堂正正地睥睨整个世界,你可以宣扬你最强烈的疯狂,告诉世界他们才是那个大错特错,错到每一寸皮肉里,每一滴血液里,每一丝神经里。
你可以一脚踢碎人们引以为傲的虚伪的文明面具,如踩死蚂蚁一样碾压他们可笑的尊严,让他们知道,茫茫众生都明知人性弱点,讽之,憎之,鄙之,自己却深陷人性囹圄,一犯再犯而不自知的蠢货。
但是,深渊,我会替你站。
头发吹干了,浮动着玫瑰的香气。立风闻了闻自己的头发,满意地擦干身体,穿好卷儿递过来的衣服。
衣服上是淡淡的鸢尾花的香气,是卷儿的衣服。立风并不介意,觉得这种味道很好闻。从前还和卷儿一起被雨中女郎软禁的时候,他也在院子里种过鸢尾,卷儿只喜欢蓝色的鸢尾,但是立风多么精心地照顾,蓝色的鸢尾都会死去。久而久之,他不再种了。
两个人就这样过了一个多月。立风虽说是被卷儿关着,但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每日看看闲书打发时间,倒也不觉得闷。吃的穿的用的,他需要什么,卷儿都会去十几公里以外的小镇上买回来。奇怪的是,卷儿失踪这么久,十爷也不曾打过电话来问。两个人像保持了某种奇异的默契。
立风吃完饭,看着卷儿收拾碗筷,并没有一点帮忙的意思。他打量了一下四周,他刚来房子里的时候,这里还有些空荡,但是没有积灰,现在房子里的家具渐渐多了起来。墙上甚至挂了漂亮的油画。
立风站了没多久,觉得腰难受,坐在沙发上揉着。不知道是不是昨夜没有睡好的原因——毕竟他还是很馋自家漂亮卷卷身子的,他觉得有些发困。
眼前的一切模糊起来。他揉了揉眼睛,试图打起精神,可是眼皮忍不住要合上。他看到卷儿走过来的模糊身影,卷儿像在打电话,看到他窝在沙发上犯困,走过来摸了摸他的头发:“睡吧。”
心理医生的话像是有种奇妙的魔力,让人觉得安心,不由自主地去听话。立风沉沉睡去。
失去意识前,他听到卷儿的声音,像是和电话另一头说的。
“时机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