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日方舟同人文』:日记

写日记的目的有二个:其一,亦是记些许鸡毛蒜皮之小事;其二,亦是在消磨日惭无聊之时间。
其一
今天晚上,很好的月光。
听村里人说,这几天其他城市都在嚷嚷着要闹革命。但村里的人都不以为然,说是整合运动和罗德岛没一个好人。这件事越传越奇怪,结果过几天大伙都不传这事,大约也许是感觉到无聊了。
过几天大哥要回乡,我得早点准备才是。
其二
隔壁村子有人说莱茵生命可能在做人体实验,这个传言是我正在田里放牛时听到的。因为并不清楚传言的真假,我也没与别人讨论些事。
这几天家里亲戚都在为大哥的到来做准备,春联、深红灯笼、烟花,像极了过春节的时候。听母亲说,大哥是唯一见过世界,有大见识之人。说实话,我并没有见过他,连他过得阔不阔我也不明白。看亲戚们如此热情,我才想起大哥从母亲怀我时便出了远门,之后便再也没有回来,前前后后,大约有十七年了。这么一想,他没回乡的原因,肯定是在世界外有好生活了,有好学问了,所以不肯回来。
去小卖部买鞭炮的时候,见到旁边的小亭子里有很多人在聊天,上前听了片刻,明白了他们是在讨论莱茵生命的人体实验。七嘴八舌,谈讨得我都快睡觉了,于是我便离开了这里,进小卖部里去了。但是,刚刚的聊天却让我产生了些许疑问:
明明自己听到的是“可能”,为什么就变成了“肯定”了呢?
其三
何家的老大最近都用那种看异族的目光盯着我,这让我有些后怕。
我倒是并没有做过任何让他如此讨厌的事情,真要是有,大概是因为我昨天偷听他和村委员会聊天吧,但我寻思这也不是什么坏事。
他的目光如豺狼虎豹,让我心里永永无法平静。
其三
村里不知什么时候,传出了“罗德岛与整合运动有些骇人的勾当”。
大家都知道整合运动的尿性,这传言一出,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把它当真了。
这似乎让一些商家看到了赚钱的机会,这几天,他们从外地弄进来了一些看起来像是玩偶的东西,但上面都是针。
这不是布娃娃,是巫毒娃娃。
这个看起来既不像驴也不像兔子的娃娃,听说是罗德岛的首领。大家都挺恨她的,因为她和整合运动狼狈为奸。刹那间,这类玩偶销量变得非常好,虽然我并不清楚大家为什么要去买,我只知道的是在这几天,村里的公共垃圾桶被这东西塞满了。
我本以为这件事过几天就没事了,到那时候商家也许接着去卖自己的烟花爆竹之类的。但才过了一个上午,商店里又突然出现了与之前的巫毒娃娃一模一样的玩偶,但上面依然少了针。一打听才知道,村里的谁说罗德岛是一场制药公司,专门负责制造让感染者变正常的药。
总结一下就是,罗德岛的恶劣勾当是毫无根据的谣言,是重伤。
这似乎是件好事,因为此消息一出,罗德岛的骂声一下子就变少了,或者说,几乎消失了。商家们纷纷将满是针的娃娃弄干净,把针都给去掉了,然后匆匆地放到货架上卖,有些玩偶还可以看到上面留着的微小针孔。大家都挺喜欢的,一瞬间就卖到断货了。
我也给自己的弟弟买了一个,大概二十几块。
在买来之后,我发现她与之前的还是有一些不同的,那就是:这一次看起来更像驴而不是兔子了。
其四
听大伯说,大哥明天就可以回来了。这是一件大事,亲戚们都期待着可以看到大哥阔的样子,毕竟大哥是唯一出过乡的文人,说不定可以从他那里拿点新鲜玩意回来。
还有一件事,就是莱茵生命的到来。听村长说,大约是来宣传一下整合运动之好坏。
“我也想去。”我二姨的孩子如此说道。
“他们有什么好看的?”二姨说道,在场的其他亲戚都点了点头,“他们做人体实验,呸!半斤八两!”
说实话我是不信的,但在场的人都用盯猎物的目光互相盯着,见有几个一直向我投来异样的眼光,我也不好出声,于是在和亲戚们闲聊了几句天,转头离开了这里。
何家的老大还是那样的眼神看着我,好似恨不得把我吃了。我突然想起了鲁迅的《狂人日记》,这让我在前往目的地的时候都是满身冷汗的。
终于,我在小卖部的旁边见到了他们。
一众村乡将现场挤得水泄不通,大概是因为并没有见过莱茵生命吧。但我注意到有些人格外紧张,手上还拎着菜篮子。这让我有些在意。
“大家们好,各位乡亲们好!”胸上别着可能是莱茵生命的工作人员一说完,大家都面无表情地鼓起掌来,“我是罗德岛的工作人员,今天来其,其实是想和大家做做宣传。”
看来是罗德岛的人。但我们几乎不知道罗德岛和莱茵生命有什么区别。
那人开始说罗德岛怎么好,整合运动怎么坏,和罗德岛合作的什么什么组织怎么好。口若悬河,滔滔不绝。大家被他的演讲感染,现场气氛热烈了起来。
有点像邪教现场。
“感谢大家的支持!我想说的是,罗德岛会成为世界的救世主的!希望大家以后可以继续支持我们!”气氛变得十分奇怪,好似大家都忘记了前几天的传言。
“放屁!”这时,不知从哪里传来了嚎叫,“用罗德岛来骗我们!怎么不说说莱茵生命的人体实验啊!”
我看了过来,发现是一位我从没在村里见过的人喊着,接着,四面八方,嚎叫声猛的向他袭来,宛如犬吠。奇怪,我在村里生活了十七年,今儿这些喊叫的人我竟一个也没见过。
大概是别村的人吧。
一瞬间,热烈的掌声化为了泡影,紧接着便是愤怒的浪潮向他袭来。喊叫的人有力的反驳,加上一些夹杂在一起的感情,将大众的愤怒都放了出来。
“等一下,我是罗德岛呀,不是莱茵生命。”
“谁管你是罗德岛还是什么,大家看仔细了!那是莱茵生命的标志!”
事实上大家都没见过这类组织的标志,但见喊叫的人哭泣了起来,大伙就都明白了。
“我真的不是莱茵生物的人,我是……”
“把我的儿子抓去做人体实验……是的,就是你,我见过你们,也不会忘记你们!你们杀了我的孩子!!”其中的一位看似母亲的人如此哭泣道。
这下,大伙就都明白了。眼前的人,不过是位骗子。
“滚出去!滚出我们的村子!!!”现场的人一变脸,感激变成了怒火,欣慰变成了恶心。
“不不不……等等……”剎那间,鸡蛋,番茄,白菜,像一只只恶头一样扑到他的脸上。
正义的制裁过了几分钟,一切都归于平静。那个工作人员被赶跑了,我们赢了。
之后,大家在寂静的现场中面面相觑,似乎忘记了什么大事。这时我才发现,那位失去孩子的母亲消失了。但大家似乎没有注意到,或者说根本不在乎。我见到了何家的老大,方才盯我时的骇人表情变成了轻松的表情,像是把自己一生的苦难的总和都发泄了出来,一脸的轻松。
在场的人几乎都是这个表情,并没有人注意到某人的消失。
见大家都离开了现场,我也随着浪潮离开了。但是,刚才那工作人员时出现的疑惑让我十分不解。
为什么他都被赶出来了,脸上却还带着笑容呢?
其五
家里传来了一阵鞭炮声,是大哥回来了。
家里的亲戚多了起来,连几乎没有来往的人也来。还有小孩,这里的小孩比大人还多。
我从小卖部回来时,便见到了穿着西装的大哥,他正和家里人一起玩着自己手中的玩具。
“哟,大哥!”
“哟,阿仁。”大哥回应了我的招呼,继续低头向大伙解释自己手中的东西。我望了一眼,他手中的东西看起来像手机,都从其他人口中得知,那东西比手机还要高科技。但我思来想去,那不就是个手机么?
“现在外面的人都离不开它了,知道么?”大哥继续解释道,“它有着超乎想象的力量!”
见大哥那一脸陶醉其中的样子,我也不想打断他,于是就去厨房帮母亲干下手了。
这一天除了大哥和他的手机,也没什么可记的了。就这样吧。
其六
已经有三天都是雨天了,这几天也没有什么事情应该被记下来的。
这几天经常有人来我家向大哥询问问题,毕竟大哥是唯一一个见过世面的文人,是文曲星下凡。凡有难事发生,必先过问一下大哥,让他估量估量。
但大哥并不是每次都可以轻松解决问题,可那有什么的,大哥毕竟是有学问的人,即使对面某些问题有点含糊其辞,那也能被来问题的村民理解为“颇有深意”并细细回味。
平常的时候,大哥都是用手机过日:吃饭的时候看一眼,帮母亲浇花的时候瞄一眼,甚至于帮父亲收那几亩的玉米的时候也会不时瞥几眼。那玩意像是他的命根子,必须不能离开他的目光。
“这玩意,外面的人都靠它活着。”有时候我向他发出疑问,便是这样子的回答。
这几天也有来提罗德岛与整合运动之类的事。
“罗德岛?我曾经在那工作过,他们对待下属很好的。还有莱茵生命,每次都可以看到他们在与整合运动作战后的现场拯救伤员,不管是整合运动还是自己人。”
大伙一听,面面相觑,想起前几天的事情,脸都红了。大家的疑惑不解都涌上心头,但那有什么办法?文人如此说了,哪还有假?
文人之意,皆为正论。
这事一传,本来正在逐惭消失不见的商品数量不知为何突然多了很多,大家都争先恐后地买下罗德岛的人偶、服装等等。
其八
这次出门,何家的老大便还是用异样的目光盯着我。
雨停了,来向大哥问问题的人也越来越多了。大家都想沾文曲星的光。
这几天来都是问问题,并没有什么大事出现,就这样吧。
其九
这几天村里一直在传关于整合运动的传言,说是罗德岛在切城大败整合运动。
村里人也不明白哪边是好的,但经大哥这么一点拨了,自然就“拔开云雾见青天”了。我们家也因其变为了“文曲星之家”,排面比以前倒是好了不是一点两点了。
但大哥又不爱管这些,他只是每天在家看着手机,不停地捣弄,谁也不知道他是在干嘛。
“文曲星的事,不是我们这般人可以理解的。”这么说自然有一部分的道理在里面,因为大哥是唯一见过大事的人,有了些独立的思想。能出这么一个人,家里真是大为高兴。
当然,我也是很高兴,像是忘却了这个世界外还有组织与组织正为了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而战斗着。村里人也与我一样,大哥给予他们的虚无缥缈的幻想,经他们的大脑变为了理所当然的现实。
也许,这就是文人的力量吧。
其十
我将晚上的事重新整理了一下,可还是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这一天夜晚,在没有星星的夜空下,大哥把我叫到了一块荒田里,让我与他一起坐在一块长石上。
“阿仁啊,告诉我,你看到了什么?”在夜晚里,我竟看不见他的表情。但我还是看的出他正指着面前的荒田。
“荒田,哥。”说完,他便摆出了一副似乎是在思考的样子。
“阿仁,你是我们里最聪明的,我接下来说的话,你一定能整明白的。”
“……”
“你不觉得在整合运动发出暴乱的时候,村里的人就开始越来越奇怪了么?”他似乎见到了我若有若无的点头,继续说道,“阿仁呀,外面的世界是根本没有正义与邪恶的,大家都在为自己的利益考虑,又都在为他人的利益考虑。村里的人都没怎么见过世面,他们连哪些组织是好的或坏的,哪些组织是什么罗德岛、企鹅物流的都不知道。只要他们当中出现了一位‘领袖’,他们就会无意识的去相信那位领袖所说的,不管是真还是假的,那种刻在骨子里的东西是不会消失的——人们太依赖于主观意识了。”
他的自言自语我都听进去了,但没懂几分。
“我原本以为这次回乡可以证明,人们是不会被舆论所左右的,但是我错了,这种连外面的世界都解决不了的问题,村里人会给我答案么?”
“……这就是为什么哥你的回答不是每次都可以帮得上忙?”
“哈哈,你真的很聪明。是的,我每次的回答中,有一半是真的,一半是假的。在外面的世界里,我为了向组织证明‘这个世界,会有明辨是非的人存在的’,回了乡,为得就是证明,即使是没有出过村里的人,也有着能辨断是非黑白的能力,因为这种力量是人类赖以生存的基本之一。但是,我错了,我从一开始就是错的。”他低头着说,“也许世界上根本没有黑白,罗德岛也许是好的,也许是坏的。整合运动,他们是从这里走出来的,他们知道只要控制了舆论,就可以控制思想;只要控制思想,就可以控制他们的行为。但是,整合运动就都是坏的么,谁又知道呢?”
他站了起来,望向出现了几颗星星的夜空。
“也许还有看清世界本质的孩子呢……”
他如此说道,接着走向荒田,走得坚定,走得坚决。我知道已经留不住他了,只能默默地看着。
“这片荒田是因为一场大火而荒废的,但是这片荒田,如今已经满是鲜花的香味了。真正的困难,是压不倒一位热爱这个世界的人的。”他自言自语地大喊着,比刚才多了几分底气,“他们相信着真相,因为真相,是这个世界上他们唯一追求的东西。”
我不知道他在说着什么,只能都记下了来,以便今后能细细品味。
“……哥!”终于,在他离我有几十米远时,我叫住了他,“外面的世界,还在打仗么?”
他停下脚步,默默地转过身来。在星星的微光下,在希望的荒田上,他微笑着,点了点头。
一切的疑惑都被这微笑击碎了,那也许是我的一生中,见过的最单纯的笑容。
其十
大哥走了,除了手机,他没有留下任何东西。
这件事一个上午的时间不到,大伙就都知道了。大家都挺不敢相信的,现场有人说在别的乡里看到过他,也有人说在后山上见过他,但都没有说出个所以然来。
于是,几天过去了,村里人也忘记了他。他离开的原因,变成了“他是个骗子”。这个传言的源头在哪里,谁也不知道。
我并没有告诉他们手机的事。
在手机里,我发生了备忘录有一句话。只有一句话:
这世界上,还有能看清黑白的孩子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