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大的理想

       从孔子到苏格拉底，从卢梭到马丁·路德·金，我们的历史书上记满了有远大理想的人。他们的一生或许可以被称为是成功的，或许，在一个他们被需要的年代。但不可否认的是，他们并没有帮助这个世界真正地战胜人性的堕落，至少并没有真正地帮到我。

       一年半之前，我任由现实的浪潮涌入了我精心构建了十几年的城墙，它覆没了绵延的山坡，冲走了远处散落的绵羊，淹死了散发着光和温暖的、我苦心守护了十几年的藤条。我还记得，那大概是一个下午，我站在了那些半人高的藤条中央，贪婪地吸收着这份不成形的、对世界的最后的温存。

       一年半之后，这份十多年的温存已然消失殆尽。

       当时的我以为，假如这爱是真的，那么就一定能够战胜现实的磨难；假如这份爱要像一棵大树一样屹立于世间，那它就一定需要这份现实的磨难。今天的我十分清楚，那城墙是不存在的，那山峦与绵羊是不真实的，那藤条是柔弱的，那份爱，是无法抵挡浪潮的。

       但我并不埋怨这个世界，因为这份浪潮是来自于内心的。是贪婪的兽欲，是恐惧与不安，是印在往事中的蹉跎，是刻在基因里的慵懒。但我不认为这是坏事，就像我先前提到的那样，即便城墙破碎后所剩下的只能是缺憾，那它至少也是真实的缺憾。

       远大的理想，它一定是不真实的。甚至它越远大，就一定越加不真实。那么，除了被写入历史书，让我们在和其他文化甚至其他物种相比较的时候，感觉到面子上更挂得住之外，它的存在到底有什么意义呢？

       不可否认，它虽然无法预言我们前进的方向，但它确实给历史的车轮提供了工具。它虽然无法改变我自身野兽的、堕落的存在，但它也确实拔高了我生命的基点。至少它让我能清楚地看见，在即将抵达八十亿的总人口里面，人类是多么得相似，而同时，又是多么得不同。

       或许，在我们编写这些远大理想的时候，总是要在后面现实主义地提醒一句：虽然他的理想非常远大，尽管有不少人们曾经十分笃信过他们所坚信的所谓真理，但我们今天的现实是由物质推动的，绝不是他所描述的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