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幻小说】枝江宇宙-珈乐后篇-第九章
5月7日，清晨，一支满载的车队驶入了生命科学公益基金会的钢铁大门。
刚下轿车，贝拉视野的角落里便跳出了一个小小的红色数字。“这么早，谁发的消息？”她揉了揉眼睛，注意力挪到数字上，打开了一个小窗口。“3号会议室？工作汇报？”
贝拉打着哈欠告别了其他人，独自进入电梯下到负一层，和往常一样推开了3号会议室的大门。会议室里一片漆黑，一种被什么锁定住的直觉猛地刺入头皮，搅动她还有些迷糊的大脑。
来不及思考，肾上腺素已经开始大量分泌。心脏用力挤压出滚烫的血液，通过扩张的血管涌向四肢。贝拉整个人一矮，侧身一撑翻滚出三米外，顺手拉倒两把椅子挡在身前。
啪啪声连响，一片黑影扫过门口的残影。
环形会议室所有屏幕突然同时启动，无数道流星从画面底部升起，在轰隆隆的爆炸声中化作一朵朵五颜六色的烟花。
“恭喜贝拉小姐出师大捷！”“马到功成！”“旗开得胜！”“……”
十来个人影捏着拉炮对着大门，七彩的光影打在他们不知所措的脸上，颇有些滑稽。
贝拉定了定神，面无表情地扶起椅子推回原位。接入会议中心，关闭屏幕，打开灯光，她带着众人将散落的纸屑扫到角落里，这才围着圆桌重新坐下。
“贝拉小姐，是这样的。”感受到周围撺掇的目光，老欧抚着胡子干咳一声，率先开口：“会议纪要我们都看过了，感觉各方代表对贝武系都颇为看好。但毕竟只有文字描述，我们还是希望能听听您对会上代表们的观感。”
“小姐请放心，这个会议室已经做好了隔离。”老黄慢条斯理地逐一抹平燕尾服上因为运动出现的褶皱，缓缓说道：“谈话结束后，所有数据都会删除，只会存在我们脑子里。”
“不用这么紧张，没什么不可以说的。”贝拉哑然失笑，伸手敲了敲桌面，一杯温开水升了上来。“我没怎么跟上面的人打过交道，只觉得所有人都充满了善意，下来后想了想，心里其实没底。”她嘿嘿一笑。“就算你们不找我来，我也打算回来了先找你们给分析分析。”
众人脸色一松，笑嘻嘻地端起各自的饮料，隐隐约约碰了一杯。
贝拉两手握着水杯，双眼看向前方，眼神逐渐飘远，好一会儿才开口道：“这次会谈规模不大，主要是对贝武乙在演习中展现出来的作战能力提出疑问，我来解答。”她抿了口水，润了润嗓子。“在我观感里最友好的是索老，老人家一直夸我们另辟蹊径，开历史先河，摸索出了一条人形作战武装的可行方案，圆了他小时候的梦想，嘿嘿~”
“是二十多年前主持过第一代战龙武装研发的索老吧？”老鲁抹了把光头，笑呵呵地插嘴道：“我上学那会儿还听过索老的公开课，老好人了。”
“索老应该快退休了，说的话不一定管用。”会议室角落，一名身着正装的中年人轻声分析道：“被科研系推出来，分明是不想站队。”
几人都赞同地点了点头。
“贝武系项目归属是回收局，申局作为领导应该在场吧？”一个甜美的嗓音突然响起，贝拉看过去，只见小微一脸坏笑地问道：“贝武系曝光被别人看上了，申局怎么说？”
“申局确实出席了，不过全程都在跟安全局的领导兜圈子。”贝拉揉了揉太阳穴，回忆道：“安全局一直强调回收局的很多项目超出了对聚集地的范畴，严重威胁到了国家安全，这次就拿贝武乙举了例子。”
“我们可只造了几台机器人。”老欧笑道：“各型配套的武器从头到尾都停留在图纸上，连样品都没造出来，只有那投枪勉强算是管制刀具吧。”
“没错，申局的理由也是这个。”贝拉点了点头，笑道：“赤手空拳的贝武乙可以灭掉整个战龙作战集群，不代表它产生的威胁就会大于一个装备齐全的作战集群。”
“会上有人提成本么？”角落里的中年人冷不丁问道。
“确实有提到。”贝拉冲他点了点头。“有位老人问了很多研发和生产成本方面的问题，听别人称呼他斐老，可能主管经济方面。”
“现役的机器武装都没有采用人形，结构相对简单。”老鲁苦笑一声。“贝武系除了人形结构，还有流体管道的设计，成本确实压不下来，这方面没什么竞争力。”
“所以我现场计算了一下成本。”贝拉不以为意地摆了摆手，笑道：“听到演习中我驾驶的贝武乙成本大概只有被摧毁的那支战龙集群的54%，会场没有太大反应。”
中年人缓缓舒了口气，笑眯眯地比了个大拇指。
“除了这几位，会上还有三位将军，看军衔是两位中将一位少将。”贝拉继续回忆道：“少将姓林，相当年轻，不怎么关心演习，反倒拿着我们提供的资料问了很多贝武甲的太空机动设计，看上去对老鲁的万向喷头推进器很感兴趣。”
“年轻的少将？”小微的声音提了起来，荧光色的美甲兴致勃勃地点击几下，打开了圆桌中间的全息屏幕。“年纪轻轻能跨过门槛成为将军的可都是军队里的明星，拉姐瞅瞅是哪个？”
贝拉滑动手指翻到第二页，眉头一扬，点开一个头像。“这个，林少将，2012年生，粤省人，现任太空军少将。”
全息屏幕里只有一张身着军礼服的正装照以及一句简短的介绍。
“39岁的太空军少将，还是个帅哥。”小微啧啧连声，赞叹不已。“前途无量啊~”
贝拉笑着和众人打趣了几句，喝了口水，接着道：“两位中将，一位姓朱，声音十分温和，一直笑盈盈的，对贝武乙的表现赞赏有加。另一位姓任，别人都称呼任老将军，对他相当尊重。”说到这里，她脸上的笑容消失了，话语中透露出些许不安。“这位老将军的声音非常洪亮，问了很多泛用性的问题，在知道贝武系的驾驶员只有我一个人时显得有些失望，听我介绍了一些锻炼方式，就将资料扔回了桌上，没再问下去。”
“目前来看，总体评价还是相当正面的，小姐无需担心。”老姜安慰道：“现役中将上百位，回头让老苏打探打探，看有没有什么补救的措施。实在不行，还有那么多人的路子可以走。”
“没错。”角落里的中年人点头笑道：“接下来该我们业务部门发力了。”
“小姐旅途劳顿，要不先回房间歇一歇。”老欧关心道：“情况我们也了解得差不多了，更详细的等您休息好了我们再谈不迟。”
“不用。”贝拉摆摆手，挺直了腰，拍拍脸颊强打精神。“碍于规矩会谈时我没有张开三眼，但透过眼皮记录下了每个人的红外影像。有每个人的动作姿势，加上我回忆的对话语气，我们可以进行完整的复盘。”她冲着老苏笑了笑。“尽量准确地分析出每个人的立场和观点，也方便老苏后面的工作。”
“好！”
“5月10日，星期三，小雨。
今天继续和那架螺旋桨比手指还多的破飞机做斗争！
小青老师提供了一个新思路，先转动一半螺旋桨，让飞机动起来，再慢慢增加控制数量，直到能够完成飞行动作。
按照这个思路，下午终于让这台笨重的家伙跑了起来，平平稳稳地开了几圈。
呜呼~下次增加到8个螺旋桨试试~
今天是拉姐回来后的第四天，中午一起散步的时候感觉她的情绪低落了好多，明明前几天还好好的啊？
前天看到个新闻，维京人辛辛苦苦折腾出一个空间站，做防御测试时居然不小心把北极熊的卫星给打了下来。我在内网搜了一堆大家P出来的熊熊们的表情，果然把拉姐给逗笑了~”
“5月13日，星期六，阴。
今天已经可以做到稳定转动8个螺旋桨了！
小小尝试了一下低空飞行，转动螺旋桨的同时还要操纵机翼、起落架、扰流板等等等等。手忙脚乱地飞了一圈，总算没有摔，小青老师的指挥偶尔还是靠谱的嘛！
晚上在餐厅蹲到拉姐，拉着闷闷不乐的她出门散心。最近在基金会上下溜达，在顶层机场发现了一处好地方，特别适合看夜景~
十六年前，天上虽然已经有了不少卫星，但总还能辨认出一些星座。如今漫天都是网状的星光，虽然也挺漂亮，就是没那股味儿了。
拉姐说，得亏十多年前外空委联合国际电联拟订了《各国发射人造地球卫星所应遵守的原则》，要求发射方回收1.5倍质量的太空垃圾交换发射权，才终于按下了愈演愈烈的卫星轨道争夺战。如今各轨道上现役的卫星稳定在了八万颗左右，拜年期间我能到处乱跑没有延迟，全靠了这些卫星呢。
据说卫星寿命一般不超过十年，而《原则》生效已经超过了十年，晚叽手里却还有近百颗现役卫星。唔，得重新评估一下晚叽小富婆的含金量了~”
“5月16日，星期二，大雨。
基地的氛围突然变得紧张了起来。
中午，拉姐顶着个熊猫眼出现在餐厅，陪我尝了尝实验室专门设计的水母套餐。上次从学校回来，提了一嘴食堂的红烧肉，没想到他们还真上心了，赞~
握着全息影像的筷子，从透明大碗里全息影像的红烧肉中夹出一块颤巍巍的大肥肉，塞进嘴里。热气、香味、咀嚼感、油渍的浸润，依次涌上来，一口吞下，还会升起代表满足的饱腹感，实在是太棒啦\(≥▽≤)/
连续几天没见到小贾大叔，夜市摊位也少了大半，路上行人都加快了步伐，似乎基地的大家情绪都不太好。拉姐说了几句，大概意思是之前所有人都太过乐观，有些事没想透，有些人没看懂，现在吃了亏，都在想办法看能不能找补回来。说完她不停摇头叹气，饭也不吃了。
散步时我又磨了一会儿，拉姐没多解释，反而说了一番道理。
一个常常锻炼的人可以轻松打倒三五个普通人，经过专业训练后打倒十来个也不在话下，再强大些的甚至可以在成百上千的普通人中七进七出。普通人面对这些强大的敌人该怎么办？拉姐的答案是，团结合作，把多人的力量拧成一股与之抗衡，放大一万倍，就是军队。
道理我都懂，所以说的到底是啥？”
“5月19日，星期五，小雨。
课都停了，几位老师都请了假，拉姐也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出来。
蹉跎了一上午，掐着点儿给拉姐发了条消息，从餐厅打了满满两个饭盒给她送去。
拉姐的房间跟我的差不多大小，客厅整面墙都是屏幕，展示着一张人形机器人的设计图，数十个头像围绕在四周。
屏幕前放了张办公桌，桌上堆满了图纸。拉姐坐在桌后，一会儿端着饭盒刨两口，一会儿又拿起桌上的图纸和屏幕里闪烁的头像大声争论，要怎样模块化，要如何保证输出功率，还要降低驾驶条件，忙得不可开交。
我打扫完房间，收拾出两包垃圾，悄悄出了门。
感觉大家已经找到了方向，剩下就是努力啦。论努力，拉姐可从来不输人，哼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