魂梦与君同5(羡忘)天生无情冥主羡×下凡历劫神君机ABO生子避雷be慎入
魏婴抵达天界时,天帝正要传信与他。
上次天界巡兵无故被害后,天帝就开始怀疑天界是否有人背叛诸神,勾结屠戮玄武,因而对诸神展开了大排查。
此事说来也机缘,原本排查进行了一大半毫无收获,天帝也是焦头烂额,天后一向温柔贤淑,想着百鸟园此刻正是花好景好,百鸟齐飞的时候,便在此处备了茶点,邀天帝赏景解乏。
天帝在此坐了一会儿,忽而听天后奇怪道:“怪了,今日怎么未见那只赤尾孔雀?”
天帝猛然就想明白了什么。
诸神在天界各有分工,擅自离开被人发现的风险很大,排查无果必然蹊跷,可他却忘了天界豢养的这些鸟兽,虽未飞升为神,却也是各有仙格,且平日里不起眼,倒是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进出天界。
“那赤尾孔雀飞升时其实是绿尾,鸟兽先成妖,修炼成仙比人多出来百年,极为不易,因而飞升后面见我时,我都会赐予他们一缕灵气,可大大提升修为,这只孔雀却不要灵气,只恳求我将他的尾羽变为赤色,千百年来他还是第一个提出这样要求的,所以我对他有印象。”天后道:“这些年来他修炼十分勤勉,连人身都很少现,怎么会和屠戮玄武勾结呢,难道,难道时是被控制了吗?”
虽说若论战力,屠戮玄武作为上古邪兽,想拿捏一只刚位列仙班不过百年的孔雀自然不在话下,可联想到九华山那枚脚印,若真是赤尾孔雀,那他恐怕不是被屠戮玄武所控制,而是早在屠戮玄武重新现世之前就已经有了联系,屠戮玄武能成功离开九华山,并大闹冥界与天界,他恐怕也帮了不少忙。
魏婴觉得奇怪,一只已经位列仙班的孔雀,是为什么,又是通过怎样的机缘勾结屠戮玄武这只被镇压了千百年的邪兽呢?
几人正谈论着,忽听有人通报,说是司命神君在外求见,有重要的事汇报。
司命神君带来了一盏灯,名为千机灯,若是烧掉带有主人气息的物品,便可以窥得主人一些飞升前的零星碎片。
“此物是我方才去百鸟园里找到的一根尾羽羽毛,应是那赤尾孔雀的。”
火舌缓缓舔舐羽毛,烧出一缕青色火焰,烟气里渐渐浮出画面,大抵是一只修为低下的孔雀因为漂亮的的羽毛而被人捕捉,预备过海作为外交的礼物送给邻国的公主,谁知那海上却遇上了风浪,甲板上的笼子在剧烈的晃动下落入海中,孔雀的脚踝和笼子被铁链连接着,让他拼尽全力也只能随着风浪起伏。
风雨中忽然响起一声清脆的鸟鸣,一抹赤色金羽的影子于天边骤然出现,迅速向下,抓起他的笼子飞向了附近的岛屿。
“这是……凤凰!”天帝惊呼。
青烟徐徐散去,画面也随之消散。
三界俱知,百年前新的无量佛尊现世,真身正世间唯一一只赤金凤凰。
赤羽孔雀飞升前,竟和如今的无量佛尊有一段缘。
可惜的是,他们已经没有带有赤羽孔雀气息的东西来烧了。
魏婴隐隐感觉到,这件事愈发复杂了,屠戮玄武,赤羽孔雀,无量佛尊,这些毫无关系的三个人正以一种机缘巧合的方式产生联系。
他想,也许理清了他们的关系,便能解释屠戮玄武为祸世间的目的。
告别了天帝,魏婴和司命神君一同离开大殿,魏婴忽然想起了还在人间历劫的司梦神君,便随口问起他来。
“历劫之事,谁说的准呢?”司命看着他笑了笑 :“怎么?冥主殿下是想去感谢他当日的救命之恩么?”
“是啊,这救命的恩情我自然该回报,欠了情分就是误了因果,这可是大事。”
司命抬起头,旋即十分随意的笑了:“那恐怕殿下低估了因果。”
这话似乎有些别有深意的味道,但魏婴也来不及多考虑,他想着须得再回一趟冥界,查查这赤羽孔雀在冥界是否留下了信息。
“殿下!”司命忽而叫住了他。
“因果复杂,非常人能不算,天机不可泄露,我只提醒你,命里无时莫强求。”
见魏婴微微蹙眉点了头,他淡淡一笑,拂袖而去。
眼见着司命神君走远,魏婴迅速拔脚离开天界,赶回冥界忘川河畔时,才算是耗尽了灵气,重重的跌落在一滩淤泥里。
好在温宁温情提前收到消息在此等他,两人连忙一左一右的把他拽出来带回房,三人俱是一副惨兮兮的狼狈样。
但是温情来不及歇口气,伸手摸了一把魏婴的脉,脸色微白。
温宁也连忙凑了过来——绕是他不懂医术,也看得出魏婴的状况不大好,那混乱涌动的灵力几乎要冲破筋脉,连他都感觉到了。
温情忙摸出随身的一排银针来,一直到把人扎成刺猬,才算是松了一口气。
魏婴凝神调息了好半天,气息才算是缓了过来,他睁开眼,额头上的汗迷进眼睛里,一阵酸涩。
“这次是不幸中的万幸,是撑到了冥界,万一要是被有心之人发现,你这只麒麟角都要被割下来不可。”温情拧眉:“你最近又动用了阴虎符的力量吗,怎么会忽然出现这么大的反噬反应?”
“我没,真的没有。”魏婴屏息又试了一次,奈何实在虚弱,虽撑得起人形,但额头上一对麒麟角却是怎么也收不回去,只好长出一口气作罢。
“姐姐,殿下真的没有。”温宁在一旁帮腔:“我几乎时刻都和他在一块儿的。”
“要是没有,可就只能说明你反噬加重了。”温情长叹一声,拔下魏婴身上的最后一根针:“照这样下去你可不能在人界久待了,万一哪天控制不住变回原型,势必要引来人界动乱的。”
魏婴揉了揉头上的麒麟角,笑的有些无奈:“没办法,蓝湛他是凡人呐,没法来冥界,我不在人界守着他怎么行。”
“你也说他只是个凡人,寿数百年不到,他总是要死的,届时你去哪里和他难舍难分,难道要再动用一次阴虎符?”一想到那只是个凡人,温情就有些气急:“我告诉你,你要是再敢动一次阴虎符,你的命我可就保不住了。”
温情说话很不客气,甚至已经超出了君臣的尺度,但魏婴意外的没有说什么,只是垂下视线嗯了一声。
他知道温情从小和他一起长大,是一心向着他的,他记得昔年他刚刚破除了身上的禁制,带着已经死去的蓝湛回到冥界,一意孤行要利用阴虎符将他逆天复生时,差点丢了性命,温情一边哭一边没日没夜的守着他,给他输灵气稳定呼吸,好几次到灵力近乎枯竭。
从一个不懂爱恨的冥族的角度上来说,为一个凡人逆天改命根本就是一件离谱至极的事情。
遑论为此,冥族的领袖常年背负着反噬之苦,他们这些少数知道内情的人亦跟着没日没夜的担忧。
“好好歇着,这几天别想着往人界跑,别忘了你迟早要对上屠戮玄武,那也是一场硬仗。”
温情推门离去,留下温宁和魏婴大眼瞪小眼。
“得赶紧把这角缩回去。阿宁,借我点灵力。”
“干什么?阿姐让你好好休息。”
“休息,我在人界也一样休息嘛,我不在这段时间,算下来人界得有四五日了,我怕蓝湛着急。”
人间天色已是黄昏。
景仪走过来,见阿箐端着一碗白粥,站在门口踌躇,便上去问:“怎么?夫人又在睡吗?”
阿箐点点头,道:“从昨天下午到现在,勉强吃了两块点心,后来犯恶心,就全都吐了,几个时辰前喝了一碗安胎药,到现在也一天了,正经东西一口也没吃。”
这下景仪也不由得皱了眉。
好像自打去了一趟青州回来,蓝湛就变的愈发的嗜睡,他开始以为是舟车劳顿的累着了,便也没多想,可这回来也有两天了,怎的还没缓过来。
总是一天多都不吃不喝的只睡觉,孩子怎么受得了。
两人犹豫着的功夫,魏婴就进了院门。
“你们这是干什么呢?”他问:“蓝湛呢?”
“我熬了碗粥给夫人,不过他在里头睡着呢,所以我们俩犹豫着该不该喊醒他。”
这才刚到晚饭时间,魏婴有些诧异:“他今日怎么睡这么早?”
阿箐心直口快:“这几日都是如此,格外嗜睡,一整天就吃一顿饭,也几乎不干别的,只是睡着。”她道:“虽说先前大夫说多休息是好的,可夫人这如今饭也不吃几口,这对身子能好吗?”
魏婴闻言微微蹙眉,掂量了一下,接过阿箐手里的粥:“这样,我把他叫醒哄他吃点东西,你即刻去找齐大夫,还是来看看的稳妥。”
阿箐应了,一溜烟的跑出门。
魏婴轻手轻脚的推门进屋。
屋里烛火都没有添,靠着外头也几近黯淡的天光,连视物都不大清晰,他绕过屏风,看见床上一个背对着人侧躺着的模糊轮廓。
他尝试着低低的叫了一声。
没有反应。
于是,他又大声了一点,那深埋在被子里的人才动了动,像只蜗牛一样缓慢而笨拙的翻了个身。
“我听阿箐说你今天都没怎么吃,先起来少喝一点粥好不好?”魏婴添了床头的灯,视野顿时亮堂不少。
但他一回头,却是被蓝湛吓了一跳。
不过五六天不见,蓝湛似乎瘦了一圈,脸色在烛光下泛着憔悴的青白色,一双眼睛里也布满了红血丝。
魏婴在原地愣怔了一下,赶忙扶着他的肩膀让他坐起来:“不是说这几日睡的多吗?怎么脸色这么差?”
蓝湛缓缓眨了眨眼,似是迷茫的点点头,道:“你回来了。”
“我不放心你,所以能尽早就尽早回来。”魏婴笑了笑:“你看看这才几天,你瘦了一圈,怎么不好好吃东西?”
温度正好的粥递到嘴边,蓝湛张口吞下去,眼睛却是一直看着魏婴的,他想从他的眼中找到什么,但最终发现其实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找的是什么,索性又垂下了眼眸。
“就是,恶心,没什么胃口。”他说。
他倒也没撒谎,这些日子他吐的愈发厉害,几乎凡是下了肚的,最后都全部被他吐了出来,每每总恨不得把整个胃都呕出来,牵连着肚子嗓子都跟着难受,一来二去的也就愈发吃不下饭。
“那也要吃东西啊,否则孩子怎么办?”魏婴的语气完全是在哄小孩子的语气,一勺一勺的粥喂到他嘴边,还不忘在他把这一碗粥喝完之后轻轻揉了揉他的发顶:“我听说怀孕的坤泽是不是都爱吃些酸果子,我明天去看看给你买点开开胃。你先别急着睡,我叫了齐大夫来,等会儿让他先给你看看,我听景仪他们说你这阵子几乎不下地,睡的也太久了,别是有什么问题。”
蓝湛原本是要重新钻进被窝里睡觉的,听了这话,也没说什么,又直起身子,顺手给自己披了一件衣服,靠坐在床头。
魏婴觉着蓝湛今日有些奇怪,往日他只出门一天回来,蓝湛就拉着他有许多话说,反倒是今日他们小别重逢,蓝湛却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他坐在床边,把蓝湛的手握进掌心,初夏时节里蓝湛的手却只是略有温度的,甚至在他的掌心里下意识的蜷缩了一下手指,这样的反常让魏婴很不安。
“蓝湛,你怎么了?来,看着我,跟我说说。”
蓝湛于是把视线挪到他的脸上,好像半晌才聚了光,他勾起嘴角,给了他一个浅浅的微笑:“我没怎么呀,就是,没怎么睡醒呢。”
“真的?”魏婴将信将疑。
“真的。”他说。
他是真的没怎么了。距离他的青州之行已经三天过去,要是魏婴在,他多半会回来质问他,会想要解释,或许还会歇斯底里。
可是好巧不巧的魏婴不在,他没地方可发泄,刚刚了解了真相后的震惊,愤怒,失望,心痛,他都已经独自消化过了,他的心已经不再剧烈疼痛,而是转变成了一种闷闷的,隐隐的痛,虽然仍然存在,但已经不足以支撑他再找魏婴控诉。
他只是觉得很茫然,很疲倦,不知道该怎样再去面对魏婴。
好在这时景仪带着齐大夫进来了,也算没有那么尴尬。
“……这状况可不大好啊,夫人原本就身子虚,这些天颇为忧思,休息的也不好,因而胎息略有不稳,后头是要多加小心的,若长此以往,月份越大就越容易出问题,照理说前几个月恶心想吐也正常,多给他备些清淡的吃食,酸果子蜜饯也备着,还有,平日里不走动也不成,还是须得动一动,将来才好生。”齐大夫诊了脉道:“我给夫人的药里也下些辅助开胃的药,夫人按时喝着,会好一些的。”
景仪送齐大夫出去了,屋里便又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两个无话不谈的人原来也可以忽然就无话可说。
蓝湛简直无非忍受这种诡异的气氛,他掀开被子,又把自己埋了进去。
魏婴看着他背对着自己的模样,心力涌上来一丝说不上的奇怪,他觉得好像不是自己的幻觉,蓝湛是真的在抗拒他。
“大夫说你忧思过重,这些天是发生什么了吗?”
“没,什么也没发生。”蓝湛抬头看着他,看见他满眼的不相信,复又勉强笑了笑:“不过就是好几天没见你,自己睡有些睡不着。”
怪不得一天到晚的睡,却还是休息不好。不过没关系,他以后多陪着也就是了。
魏婴心里暗想着,便松了一口气,先去耳房洗了个热水澡,才贼溜溜的钻进被窝里。
其实蓝湛原本快要睡着了,猛地觉得被子被掀开衣角,下意识一个机灵,然后被乾元熟悉的怀抱紧紧圈住了。
“我感觉你还是有点气我,对不起,我再也不出门那么久了,好湛儿,别气我了。”
空气里飘着他讨好似的释放出的信香的味道。
“我没气你,我是真的好困。”
他从来不知道自己竟然可以这么娴熟的伪装出一副困的昏天黑地的样子,魏婴信了,下巴轻轻蹭了蹭他的头发,说两句好,就安静下来。
蓝湛闭着眼,呼吸很平静,可心里却无法自控的觉得难受,他从前特别喜欢睡前和魏婴温存的一小段时间,魏婴一直坚信睡前的情绪应该尽量平和,所以总是比白天更加温柔,他也喜欢和魏婴撒娇,但白天景仪阿箐都在他总拉不下脸,但是睡前这段时间却不需要担心有人打扰,他们互相拥抱,聊一聊这几天他看的书,或者偶尔出现在院子里猫,魏婴在外头的见闻,或者只是单纯的一些古老的传说。
但或许以后他们都不会这样了,他一想到那位已经死去的蓝湛就会觉得心惊,好像他享受的温馨和体贴全是偷来的。
隔天清早蓝湛在魏婴的怀里醒来,他睁眼发现自己分明昨晚是背对着他睡的,但睁眼时还是脑袋埋在乾元胸口醒来——他实在是已经习惯了靠着乾元厚实的胸膛而眠,骨子里的习惯一时半会儿根本没法改掉。
魏婴惯是比他醒的早,但也惯是不会吵醒他,就安安静静的看着他睡,等着他醒过来。
他最早发现魏婴喜欢醒来后看他睡觉的样子时,非常羞耻,但他拦不住,又实在很难做到比乾元先醒,所以渐渐的习惯了,并且享受起在魏婴炽热又宠溺的眼神里睁开眼,这能让他一天都感觉温暖又幸福。
但现在,他会觉得非常难堪。
大抵是魏婴授意,早餐异常丰盛,平日里吃的几乎都有,还不乏造型精致,香气四溢的各色点心,碗和碟子摆满了桌子。
但蓝湛仍旧只喝了一碗粥就放下了勺子要起身。
“这就不吃了?怪不得景仪要说你吃的少,你看看你如今瘦的,都要皮包骨头了。”他夹了早上新鲜出锅的包子到他的碟子里,哄道:“听话,再吃一点。”
蓝湛真的没有胃口,但他也没多说什么,听了魏婴的话就又机械的坐下,捧起包子往嘴里塞,他吃的又快又急,魏婴以为他爱吃,连忙趁热打铁的又给他夹了一个。
于是他就又硬塞了一个,也没吃出什么味道,只是单纯的全部咽下去了,噎的有点难受。
但是他看见魏婴十分满意的笑了,于是也回应了淡淡的笑。
他照旧坐着他平时做的事——去和景仪一起打理院子里的花,六月天里栀子已然开了,满园的馨香,可以稍稍抚慰人临近夏季的烦躁。
然后,景仪搬来了他的琴,因他平素还算喜欢,因而有意讨他高兴。
但蓝湛有些兴致缺缺,一首曲子错了几个音,断断续续的。
他忽然想,这把琴还是魏婴送给他的。
那次他在街边看见一个卖艺的姑娘在弹琴,他驻足看了好一会儿,目光落在那把琴上,感受到了莫名的蠢蠢欲动,魏婴替他给了那个姑娘赏钱,他们走在回家的路上,魏婴忽然问他,要不要学琴啊。
其实他没说好,也没说不好,但是第二天,他就收到了魏婴送的琴,是一把很好的琴,还请了当地一位有名的琴师教授他。
他一直记得自己第一次完整的弹出一曲时魏婴看他的眼神,炽热又满足。
他说,这就对了,你本来就是要弹琴的。
那时他正为自己从醒来就碌碌无为到终于有事可做,拥有了第一个鲜明爱好的改变而兴奋不已,理所应当的没有过于在意魏婴的话。
是因为,那个蓝湛喜欢弹琴吗?
他瞬间有些恍惚,猛地就想起了那天站在那个蓝湛坟前的悲戚和难堪。
魏婴原本靠坐在一边听琴,舒服的眯着眼睛打起盹来,这是他们一贯习惯的相处方式,蓝湛以前有时也会弹错,他会停一下,然后再继续。
察觉到这次的停顿有些长,魏婴睁开眼睛,扭头就见蓝湛像是碰到了什么不愿碰上的脏物一般,“砰”的一声重重的把那把琴砸在了地上。
琴弦断裂,就连琴身也磕出了难看的裂痕。
魏婴愣住了。
蓝湛一直很珍视自己的琴,这一刻魏婴忽然意识到蓝湛是真的在生气,而不是闹小脾气那么简单。
虽然他不明白怎么忽然就这样了,但还是起身过来,习惯性的去拉他的手,小心翼翼的轻唤了他的名字。
“蓝湛……”
但他随后就在蓝湛的眼底看到了惶恐,没等他再说什么,蓝湛往后小小的退了两步,然后转身快速的往外走,像在躲避什么。
魏婴立刻追了上去,跑了几步,绕到蓝湛前面,挡住他的去路:“到底怎么了?你不是因为我离开家太久闹脾气吧,有什么事你要告诉我,我们以前说过的。”
要相濡以沫,要相互体谅,要共度余生。
说过,都说过。
蓝湛忽然想,魏婴看起来有点生气,他摔了他送的琴,在他眼里一定特别无理取闹。
这一点肯定不像那个蓝湛,他一定不是一个喜欢无理取闹的人。
不知是一下子气血上涌,还是方才走的太快了,胃里忽然一阵不正常的翻涌,他终于还是没忍住,转头扶着树把早上 好不容易吃的那点东西吐了出来,他呕的很厉害,胃里传来隐隐如同灼烧的痛感慢慢往外蔓延,让他险些站不住脚。
魏婴看他的脸色渐渐惨白,立刻紧张起来,他帮他顺了顺气,然后俯身将人抱起来,一路抱回房,又倒了一杯温水递过去,看他喝了,脸色稍缓,才算松了口气。
桌子上放着一碗温度正好,香气四溢的莲藕排骨汤。
魏婴挠挠头道:“我本来想着你最爱喝我给你熬的汤,所以就熬了一锅,想着给你补一补身体……不过你刚才吐过,应该不太适合喝这个了。”
他脸上略有掩饰不住的失望,被蓝湛尽收眼底,他心里明白,魏婴不怎么会做饭,唯有一碗莲藕排骨汤做的非常上成,汤汁清亮,味浓而不腻,从前第一次做给他喝的时候,味道惊艳了他的味蕾,他到现在都记得魏婴看着他连着喝了好几碗的时候,眼睛亮亮的,比盛夏的星星还漂亮。
“不用,就喝这个吧。”他淡淡笑了笑:“我喜欢这个。”
蓝湛端起碗喝了两口,香味在唇齿间散开,魏婴的汤依旧熬的很好,可他却一下子吃不出从前的味道了。他用勺子拨弄了几下碗里的莲藕,忽而轻声道:“魏婴,我想改名字。”
魏婴愣怔了一下,不大明白蓝湛怎么忽然想起这件事,但还是蹲下身耐心问:“怎么忽然想起改名字,这名字还是我给你取的,你不是很喜欢吗?”
“但我现在不想要了。”蓝湛打断他的语气有些生硬,这个要求对于魏婴而言应该本来就是有些莫名其妙的,他意识到了这一点,又努力的笑了笑:“就是,想改了,行不行?”
“已经习惯了的名字,改它做甚?”魏婴的笑在他眼里已经颇有勉强,但看得出他在耐心哄他:“我听说坤泽怀孕以后都喜欢胡思乱想,你这几天又沉默寡言,瞧瞧都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这样,我们说说话,你心里有什么问题也好,脾气也好,都冲我好不好?别憋坏了自己。”
魏婴真好啊。蓝湛想,他对待自己要有多少耐心,多少宠爱,才能在被冷落以后,仍然炽热又努力的逗他笑,怕他难过了憋着自己。
这些建立在爱情基础上耐心和宠爱,有多少是给他的,多少是给真正的蓝湛的呢?
“魏婴,我有事问你,你要好好答,不要说谎。”
觉察到蓝湛语气里的严肃,魏婴直了直背脊,道:“你说。”
“前几天家里的人有手脚不干净的,我查的时候,反正每个月都会有一笔钱去往青州,我怕有问题,就亲自去了一趟青州。”
屋里忽然死一般寂静,甚至能听见他们面对着彼此的呼吸声。
魏婴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冷:“你见到蓝叔了?”
“没有。”蓝湛顿了顿,似乎是愣了一下,然后用力咬了咬牙,直到两腮酸疼:“那位长辈病了,不肯见客,但我见到了江厌离。
“还有……真正的,蓝湛的墓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