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幻】枝江宇宙-珈乐前篇-第五十八章
闹剧最终以一声剧烈的轰鸣收场，爆炸产生的褐色烟雾充斥了整个水晶球，遮挡住所有人的目光。
没有让观众等太久，又是一声爆响，烟雾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水晶球里，被王贝拉一拳砸裂的舞台已经恢复了原样，舞台上四个人各就各位，弹的弹唱的唱，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舞台下，观众们也如同什么都没见到过，开心地跟着节奏挥舞手臂。
演唱会进行了近三个小时，上演了二十来首曲目，有VS历年发行的单曲，有对近期流行音乐的重新演绎，也有每月一首的新歌。
晚向飘在空中抱着吉它弹了脍炙人口的西洋民谣，王力口乐面无表情地敲了一段炫酷的架子鼓独奏，王贝拉的清唱让人恍然原来没有伴奏也能那么好听，王嘉然则表演了十余种乐器合成的键盘独奏。
随着四人专业但不知为何总是状况百出的演出，欢乐的演唱会转眼到了尾声。
“下面是我们带来的最后一首歌曲，纪念过去，展望未来。”
话音落下，会场灯光开始一盏盏熄灭，观众们似乎知道接下来的演出，迅速安静了下来。一些摸不着头脑到处询问的，也在同伴的提醒下闭上了嘴。
静静等候片刻，一个轻微的鼓点响起，一下一下，渐渐增强，在漆黑的环境里，沉闷得如同敲击在胸口。
如此特别的前奏，嘉然稍一回忆便记了起来，正是VS发行的第一首单曲《Freedom》。
座椅左侧动了动，嘉然警惕地扭头看去，只见原本躺得舒舒服服的时髦男子已经站了起来，刚才还嘻嘻哈哈的脸上满是激动，又带着些许克制，两眼一眨不眨地注视着舞台。
鼓声还在继续，越来越多的观众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他们保持着安静，目不转睛地看向舞台中央。
灯光越来越暗，王贝拉不知何时走到了舞台边缘，口中响起的低沉和声给苍凉的前奏又赋上了一层厚重。
王力口乐维持着敲击的节奏，仰起头，用清亮的嗓音唱了出来。
“我感受到了世界的重量。”
观众们不论男女老少，身份地位，尽皆站在座位前，齐声合唱。这一次他们的声音里没有了声嘶力竭的狂热，低沉的歌声里只有压抑和悲怆。
“那里不再是故乡，是谁驱赶着我，来到悬崖之上。”
整个会场已经伸手不见五指，黑暗中的合唱显得越发沉重。
“纵身一跃，坚定的信仰为我插上翅膀，飞~翔~”
低沉的贝斯开始轰鸣，似乎往会场中注入了新的力量。
“洁白无瑕的翅膀啊，前方就是我追逐的那一束光。”
舞台顶部突然投下一束光，照亮了双手交握埋首祈祷的金发少女。
“我寻找着自由，寻找着自由。”
“我愿意为此付出所有。”
金发少女抬起头，明亮的双眸注视着在场的每一名观众。
“是的，我寻找着自由。”
“我知道我将为之付出所有。”
“………”
音乐渐渐沉寂，舞台上的光芒也随之熄灭。漆黑的会场寂静无声，所有人都沉浸在这伤感的氛围里。
突然“哐”的一声响，全场灯光齐齐亮起，陡然出现的光明让每个人都忍不住抬手挡在眼前。
金发少女抬起头眯着眼，适应了一下刺眼的光芒。接着她张开双手，原地蹦了蹦，大声欢呼道：“谢谢大家来参加我们的演唱会~”
“谢谢大家来参加我们的演唱会！”晚向不知何时又飘上了半空，身边悬浮着大量光团。她欢呼一声，便抄起一个光团砸向王贝拉，声音听上去似乎是咬着牙根发出的。
“谢谢大家来参加我们的演唱会。”王贝拉一边鞠躬致谢，一边随手将射来的光团弹向各方。
光团飞出水晶球，在观众席上空炸出无数雪花。雪花洒满全场，以物理的方式让激动的观众们冷静了下来。
王力口乐没有加入三人的欢呼。她坐在架子鼓后愣了一会儿才走上前台，注视着观众席某处，表情五味杂陈。又过了好一会儿，她揉了揉微红的眼圈，小声喃喃道：“谢谢来参加我们的演唱会。”
一声礼炮，烟花升起，四人化作的光点随着烟花飘散在舞台上空，只留下一句充满元气的嘱咐。“大家记得要好好吃饭哟！”
水晶球闪了一闪，画面消失，变回成一颗透明普通的水晶球。
嘉然仰头看向上方，果然如同贝拉所说，透过水晶球能看到顶部座位上其他观众的身影，那里也有人在好奇地抬头张望。
“各位观众，我是旁白小白。V-SOUL第78场演唱会已经圆满结束啦，感谢大家的热情参与~”
雪花开始融化，周围的温度逐渐降低。观众下线后化作的光点飘向会场上空，在玻璃球外挤作一块儿。
“各位观众离场时，请仔细检查随身携带的物品，避免遗失哦~”
“最后，让我们感谢圣地练歌房为演唱会提供的诸多支持~”
“感谢每一位联盟成员做出的努力与贡献~”
“祝愿虚拟人与人类都有美好的未来~”
“我们下个月再见啦~”
雪花融化成水，打湿了地面，也打湿了还没离开的观众的裤脚。一些人呼朋唤友，与旧识新交依依惜别，一些人则神神秘秘地找了没人的地方，聚在一起小声嘀咕。
贝拉左手抓着嘉然，右手抓着珈乐，三人静静地躺在座位上，一动不动。
时髦男子从一圈人里退了出来，见她们还躺在座位上没有动弹，以为小姑娘第一次来看演唱会被震撼到了，便想过去安慰安慰，顺便加个联系方式。刚抬手准备招呼，眼前一个闪烁，三人已经消失无踪。
“可惜了。”时髦男子遗憾地叹了口气，放下手准备离开。突然他动作一僵，猛地回头，盯着座位周围反复打量。“啪啪”他反手抽了自己两巴掌，晃了晃脑袋，满脸不可思议地指着三人消失的方向，长大了嘴。
眼前金光一闪，会场的水晶球已经变成了繁星密布的夜空。贝拉紧了紧手，感受到手心坚实的反馈，松了口气。她缓缓坐起身，环视一圈，脑海中浮现出一个小小花园的三维模型。
这是一座百米方圆的露天花园，周围都是高大的树木。数十支造型古典的落地火把在花园外侧连成一圈，映得树林子里影影绰绰。昏暗的月光透过茂密的树冠，在地面上投射出斑驳的神秘图案。
花园的中央放着一张宽大古朴的木质圆桌，桌上装饰了花草灯烛，旁边放着七把藤椅。
穿着紫色晚礼服的晚向飘在一颗高高的蕉叶树顶，身旁悬停着两个大大的光团。她左手抓住一串熟透了的香蕉，右手一引，一块尖锐的铁片从光团飞出，将香蕉根部整个切断。“喏。”她随手扔掉香蕉，又伸手抓向另一串。
树下的王贝拉接过从天而降的香蕉，走到圆桌旁，拆成两只两只的装入木盘，摆上圆桌。
一身蛋糕裙的王嘉然在旁边升起了篝火，火上架了口平底锅，锅里几块小肉排滋滋作响。她两指捻着一撮香料均匀地撒在肉排上。香料混合着油脂，被高温一烘，散发出迷人的香味。
王力口乐不知何时站到了珈乐的座椅后，正低着头仔细观察她的脸。
贝拉微微一惊，神情紧张地看过去，却见她嘴角微微一扯，似笑非笑。“当年她想让我陪着你们，我没有做到。”她语气平淡，既没有怨天尤人，也没有自哀自怨，似乎早已经看开了。
“如今我也有自己的姐妹需要照顾。她的事，就让她自己去做吧。”王力口乐背过身，一个光团扑入珈乐身下的座椅。座椅一晃，带着人浮了起来。“我会想办法唤醒她，你们自便吧。”说完她沿着一条砖石小道离开了花园。漂浮的座椅安静地跟着她的身后，载着睡美人没入林中。
贝拉好几次张开嘴，话到喉咙，却被对方冷淡的态度堵住了，什么也没说出来，只能愣愣地看向两人离开的方向，吸了吸鼻子。
嘉然半搂着贝拉，安慰地拍了拍她的背。她看着王力口乐消失的方向，目光闪烁，似乎从那机械的步伐中察觉到了什么。
又一阵香味飘来，小姑娘耸了耸鼻子，循着气味看向哼着小调煎着排骨的王嘉然，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她松开贝拉，迈开小短腿跑到篝火前，一手叉腰一手指着金发少女，大声质问道：“小圣！什么时候学会那么可怕的笑容啦！”
翻弄着排骨的王嘉然愣了一下，抬头看向作茶壶状的可爱少女，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果然你也是这么想的吧！然比~”
“诶？”出乎意料的反应让嘉然懵住了。
“哎，前些年晚比说联盟越做越大，乱七八糟的人越来越多，质疑我们的声音也越来越多了。”王嘉然叹了口气，表情忧郁地拿着锅铲将排骨挨个翻面。“虽然我们确实只是几个小丫头，但我们为联盟，为虚拟人的未来谋划，从来都是竭尽全力，不落人后。王力口乐说我们已经变了，变得像政治家了。”金发少女放下锅铲，朝着嘉然做了个鬼脸。“我们都不知道政治家应该是怎样的，于是合计了一下，让王力口乐想办法采集到人类历史上杰出政治家的表情数据，提取出用在各个场合的表情模版。”说着她的脸上露出了一副慷慨激昂的表情，转眼又变得一脸悲痛，随后一脸平静，最后恢复成了开朗的笑容。“看，有意思吧~”
“厉害！堪比川剧变脸呐~！”嘉然一脸惊叹，绕着金发少女转了一圈，左看右看，啧啧称奇。见锅里有块排骨忘了翻，她抄起锅铲将那块略有些焦黑的排骨翻了个面。“小圣啊~”她放下锅铲，回头盯着少女脸上开朗的笑容，若有所思地问道：“你现在的笑容，也是有模版的？”
金发少女一呆，笑容僵在了脸上。
嘉然心中了然，走过去抱住她，在她耳边轻声说道：“面具是给外人看哒。”说完，她双手捏着金发少女的脸揉了起来。“嗨，可算知道她们为啥那么喜欢揉我脸了，手感真好，嘻嘻~”
王嘉然挣扎几下，脱出了魔掌，通红的脸颊上笑容似乎轻松了许多。她一把抱住梳着公主头的小姑娘，在她脸上蹭了蹭，笑道：“太久没见面了嘛，一时不知道该怎么笑了。”
两人笑闹一会儿，晚向又换了棵树，扔了五个椰子下来。王贝拉伸指戳开小洞，插上细管，摆在圆桌上，末了打了个响指，示意收工。
王嘉然掏出两块白布，小心翼翼地将煎锅从篝火上挪开，拿出夹子将肉排一块块夹入木盘。接着她又在花园里摘了几叶藿香，精致地摆在木盘边缘，最后端起盘子整个放在圆桌中央的假山上。
“欢迎来到VS的秘密花园~”金发少女拍了拍手，微笑着邀请所有人入座。“我们姐妹难得相聚，今天好好聊聊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