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那家伙合租房》 第九话:烦恼的家伙们
原作:日永 <https://twitter.com/hi_na_ga>
角色设计:アモウ <https://twitter.com/tukae_nai>

第九话 烦恼的家伙们
这下头痛了。
「大智呢?」
「还在睡」
非常头痛。
「泰利呢?」
「逃学」
虽然还在放暑假,但大学的讲堂却有很多学生。我们大学是有在长假里开设所谓的集中课程。为了上这堂课,我跟悟一起坐在比较凉爽的靠走廊座位。
老实说,我真不想在这种烈日炎炎的天气下特地走到大学。然而问题不在这里。
「…………」
「…………」
我交互看着慢慢进到讲堂里的人群跟手机显示的数字时间。
「……真热啊」
「啊啊」
「…………」
「…………」
浏览网络腻了之后,我打开了平常根本不会碰的社交网络游戏APP。不过这根本也没法打发时间,我一下就把屏幕关了。
「讲课什么时候开始啊?」
「差不多还有五分钟吧」
「…………」
「…………」
问题点一下就清楚了;就是持续了很久的这个气氛。这定期性的沉默正在削减我的理智值;超难受的。我们姑且算是朋友不是吗?为什么完全没有话题聊啊?
虽然至今为止都有大智或泰利陪着所以没注意到,但本来就无口属性的悟跟不擅长自发性对话的我两人间的契合度简直不能再低。
「温、温泉旅行还真好玩啊」
「啊啊」
「…………」
「…………」
啊~我受够了,对话完全没进展;完全想不到话题。但是都认识好几个月了,现在才来谈兴趣或自己的话题也不太对。不如说,我本来就是没什么喜好的无聊人种,就算要讨论那种话题也完全无济于事。
时间在我烦恼的过程悄然流逝;回过神来才发现讲课已经开始了。中年的狮子教授站在讲台上用投影片解说着社会规范跟专业知识如何如何。
该不会今天整天都要用这种感觉过吧:讲课、无言、讲课、无言的无限循环。如果今后也要维持朋友关系的话,这好像有点不妙。
啊啊,这种时候要是有那两个超大学级的沟通家在就好了。他们到底为什么有滔滔不绝的话题啊?总是能找到对话的开口耶那两只。
话说,他们今天都刚好不在是不是故意的啊?这样我们两个都不好受耶……我一边这么想着边瞥了悟一眼,他倒是没有特别在意、以清澄的脸看着投影片。
……我又是跟平常一样自顾自想太多的节奏吧。既然悟不在意的话,那我烦恼也没意义。我马上就放弃思考、趴在桌上。
「――欸—,近年来,虽然去性别化的提倡已经有一段时间了—」
话说这堂课叫啥来着……好像是『性别与社会』吧。虽然选课的时候没有特别注意,但仔细想想才惊觉这可不是他人事务。讲课在我的不安中继续进行。
「――这些人是性取向上的少数族群、通称为LGBT—」
耳朵抖了一下。虽然不是什么大事,但感觉像自己被提到了一样。也对啊,我……是少数族群啊。
「吶」
「嗯?」
悟小声搭话了。真稀奇啊。

「善人你……对同性恋有什么看法?」
尾巴从根部开始紧张起来了。为、为什么这家伙要问这个?啊、不,应该是因为教授提到了才刚好当作是一个话题吧。不过偏偏挑这点对心脏还真不好。
「怎、怎么说呢,也没啥不好吧」
「……这样啊」
他的回答空虚得像毫不关心一样。明明都开头问了结果就这点反应喔。无端紧张的我真是太亏了。

到了中午,我跟悟就去往食堂。我点了跟平常一样的亲子丼、坐到窗边的双人座位。这期间几乎没有对话。这样下去,感觉就像是跟不认识的人并桌一样。……感觉有点悲哀耶。
啊啊,那两个吵闹的人简直就是遥远的存在。话说泰利姑且不提,大智是还没起来喔?我不爽之下在通讯APP上对他使用贴图爆击,结果马上被秒读还说什么『抱歉现在马上过去』。那个混蛋。
「大智?」
「啊啊,对」
「关系真好啊,你们两个」
「哈、哈哈」
我只能回以干笑。悟一面看着这边、一面吃着乌龙面上的什锦天妇罗。从一直长到脸部的鬃毛间可以看到他笑弯着的眼睛;虽然因为是黑毛所以很难看到就是了。
「话说为什么泰利逃学了?」
「他女朋友是社会人;说是今天放假」
「啊啊,所以才……」
不去听课跑去约会玩耍什么的,也太挥洒青春了吧。
「嘛,这次大概也不会持续多久吧」
「这已经第几个人了啊?」
「就我所知,这是大学以来的第五个」
泰利屌爆了;到底对女人有多饥渴啊。虽然基本上都不长久,但在某种意义上已经很令人尊敬了;这也是对人交流能力高的结果之一吧。
「五个人还真厉害啊。换成大智,光是与美女面对面都害羞得要死了」
「晚熟型啊,要是跟泰利平均一下就好了」
「就是啊」
我们的谈笑风生持续得比想象中还久;什么嘛,我们两个也能好好聊天不是。虽然话题都围绕着不在的那两人,但既然人没在,那就至少为我们的话题做点贡献吧。
「嘿,你跟大智还真是孽缘啊」
「算是吧」
「这种的,我挺羡慕」
「也没什么特别啊」
「我是独生子,朋友也……」
他的表情一瞬间被隐蔽在鬃毛下。朋友、吗?大概是想起了什么事吧。唉呀,无论是谁都有苦衷的、各种各样;我也半斤八两啦。
「总之,有一直都很亲近的关系这种事,我一直都很憧憬啊」
是这样吗?虽然我没有特别的感觉,但如果我不是跟大智在一起的话,或许也会这么想吧。
「不过,现在已经有你们大家了」
「……没错啊」
说起来我是不太清楚悟的交友关系。虽然泰利也在不少其他团体间打转,但还是跟悟一起行动比较多;这两人明明就有挺明确的交接点啊。
「悟你为什么会跟泰利在一起啊」
「天知道。泰利倒是对我说了『跟你一起很舒适』」
「舒适?」
「好像是一直闹得热乎也会疲劳,跟我这样的相处反而比较轻松」
「啊啊,是这样啊」
「毕竟我也不擅长说话,在他身边跑跑龙套就刚好了;算是各有所得吧」
原来如此,这样的确能合拍;互利互惠的关系吗。嘛啊,朋友间的交流就是这么回事吧,特地询问理由就太不识趣了。
「吃完了就走吧,也差不多了」
说了便站起来的悟的肩膀,被某个人给压住了。对方是一匹长有看起来像不良的严峻风貌的狼。悟才一抬头看见他的脸,表情就黯淡下来。

「唷~,悟,很久不见了吧?」
「……你,为什么在这里?」
「还能为什么,我也是这里的学生喔;跟你同一所大学」
那只狼把手里的学生证在悟的眼前晃着。稍许可见的姓名栏中写着『宗谷梓马』。是悟的熟人吗?但从悟渐渐把眼睛挡在鬃毛间这点来看,关系应该不怎么好。
「哎呀~,能再见面真高兴呢。很高兴对吧,悟?」
「我可一点都不高兴」
「什么嘛,没上钩喔」
我还呆滞于他们的争论时,叫梓马的那家伙的三白眼就盯上了我。一被趁虚而入,我下意识地架起防备。
「啊~,怎么,这次是跟这家伙交往啊,哼嗯~」
「啥?」
什么交往,这家伙到底在讲什么啊?这不就好像在说悟是――
「话说你啊,口味变了喔。我记得你以前的菜是……」
「梓马」
――没听过的低沉声音。我一下没发觉那是出自于看起来很温厚的那个悟的口中。悟推开了肩膀上的手,盯着梓马。
「滚吧,现在马上」
「咦~,就这么讨厌我吗?我是你曾经爱过的伙伴吧?」
「给我闭上你的嘴」
「哦~好怕怕。就算你不摆出那种表情也行啦」
大概是觉得威吓没有效果吧,悟把视线从那家伙身上移开,用手把苛刻的表情盖住后发出叹息;看来是相当讨厌他。
「哎算了,身边有人的话我也没啥兴趣」
不良狼说了声「掰啦」后就消失在人群中了;而大智正从同样的方向过来,大概是跑来的,所以还喘着气。
「抱歉,真的。我没听到闹钟声」
要是平时的话我就骂他了,但现在不是做这种事的时候。因为刚才被暴风一样的家伙搅和,我把大智都忘得一乾二净了。大智回头一看,讶异地歪着头。
「话说,刚才那个人是?」
「啊—,刚才的是,欸——」
「我前男友」
「对对对,前男……咦?」
这令人惊讶的自然展开让我忍不住自我吐槽。虽然对话的内容让我隐约察觉到,但没想到悟会亲口说出来。话说,欸—,说是前男友,也就是说……
「高中时交往过,跟那家伙」
悟站起身,用淡然的口吻说道。说得太过干脆,反而让我这边瞠目结舌了。不过,唉呀,也就是这么回事吧……
「抱歉,今天我就先回去了。虽然没有隐瞒的打算,但我也不想多谈」
「啊、啊啊……」
悟低着头走向人群。大智好像不是很能理解情况的样子,用困惑的表情看着我。然而,抱歉,我也是一头雾水;太多事情突如其来,头脑的处理跟不上了。
我尴尬地目送从食堂离去的悟,而身旁传来了肚子叫的声音。
「抱歉……我可以吃点东西吗?」
「……快点吃吧」
这家伙真的是喔;该说是不会看气氛还是我行我素?那还不如干脆早点来,好好发挥那份笨蛋的才能呢。
大智拿着配餐回到座位。这家伙认真的?特大份炸猪排咖哩还有味噌汤,连作为点心的洋粉果冻都点了;距离下一堂课只剩十分钟左右了耶你。
「小善」
「干嘛」
大智大口吃着咖哩;这一口也太大了。
「同为男人,也能交往吗?」
哑口无言;居然用纯洁无瑕的眼神问这种事。不对,你别再「嘶嘶—」了;不要丢出这种令人恐惧的问题后还慢悠悠地喝着味噌汤啊。你看我都冒冷汗了。
「嘛啊,喜欢跟讨厌都是个人自由;跟性别没关系吧」
……感觉好像是说给我自己听的。明明性别才是最大的障碍吧;我到底为什么说得出这种话?
「哼~嗯……」
大智边用鼻音回应,边把果冻铲平;吃得也太快了吧你。响应也让人搞不清楚到底有没有兴趣;把我的担心还来喔。

结果我太过在意那件事,下午的课几乎没听进去。毕竟没想到悟居然是那样;完全没发现。而且学校里还有以前交往过的人在,甚至对方还抱有某种执着;跟连续剧的剧情有得比。
不过,我也一样……就是了。可是我应该没法像他一样这么直截了当说出来吧。虽然是被不由自主地暴露了,但那种场面应该还有很多种办法能敷衍过去才是;他居然能毫不在意地摊牌。
――善人你……对同性恋是怎么想的? (本话)
现在想来,那应该是悟的『牵制』吧;想测试看看我是不是能够理解的人。
……我,也还是说出来比较好吧。那时是因为大智在才不能说,但有机会的话我想跟他讲明;我下定决心了。
「嗯~」
大智不知为何躺在沙发上喃喃自语。不管在课堂中还是回家后的现在,他都在不符人设地抱着胳膊,思考什么事的样子。看来是做不习惯的事而让脑筋短路了;某方面来说令人会心一笑。
「啊—,果然想不明白」
大智沉思一段时间后倏地坐了起来,朝我说道。咦、什么,怎么这么突然;用这么忧郁的眼神是想表达什么?
「小善,你是怎么看我的?」
「啥,什么怎么看你的?」
啥啥啥,到底发生什么了;你是思考了什么才这么突然问这种问题的啊?
「哎呀、那当然是,亲友啊、儿时玩伴啊,还有……」
「不对啦,这种的我也知道啊」
我被这种磨人精一样的回答给逼到死路了。怎么办、我该怎么办啊;该回答什么才行?说到底那家伙到底被说了什么才来问这种事的?
「就算你这么说,那你要我说什么才好啊?」
「因为你刚刚说的都只是事实而已嘛;我想知道小善你是怎么想的」
呜呜……真敏锐。明明就是个蠢蛋,就只有这种时候才特别敏感啊。随意的敷衍大概没用吧;真难缠。
我是这么想的吗——这种事很早以前就决定好了。可是呢,要在这里打开天窗说亮话,对我还说还是太困难了啊大智。所以就让我丢个烟雾弹,放过我吧。
「你是、那啥」
「嗯」
「大智你是我很重要的人唷」
虽然我不会说谎,但也不能说实话。我自己都觉得这是个绝妙的回答,嗯。能不能传达给那家伙又是另一回事了;不对,要是把真心传达给他反而不妙就是了。
「重要是怎样啊、重要?」
「重要就是重要嘛」
「这样我不懂啊」
啊~够了,别再追问了;真的,放我一马吧。呜哇不要靠过来啊笨蛋。
「咦,小善你脸怎么红了」
「……要你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