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风暴过后

第二章 潜入

第三章 撤离

第四章    回忆

        维多利亚近卫学院。

        斯利姆正在教官办公室享用着新一天的第一杯咖啡。水蒸气凝结在空气的尘埃上形成上升的雾气，醇厚的香气充满了整个房间。不过，看似美好的早上突然被无情打断——一位棕发的鲁珀气冲冲地闯了进来。

        「就算是你，连声招呼都不打就冲进来也不太好哦？」趁来人还没来得及开口，斯利姆先发制人。

        「Sorry Sir! Good morning Sir!」

        「你还是一点都没变啊，丽塔。说起来，好像自从你毕业之后我们就没再见面了吧？对了，风笛加入你们小队也有一段时间了，相处得如何？」难得见到久违的学生，斯利姆迫不及待地问起近况。

        「她是个优秀的战士。」号角看着年事已高的恩师正笑眯眯地掂量着自己，心里泛起一阵无奈。她稍微压下刚刚进门时的怨气，问道：「把正在执行任务的队伍紧急调回，仅仅是来参加一个联合演习？为什么在维多利亚最需要的时候，我们却要回来跟龙门的警察过家家？那是警备队的事情。」

        斯利姆掩去了脸上的笑容。他没有说话，转身端起咖啡抿了一口。入口时的苦涩和咽下后留下的回甘，个中滋味再熟悉不过。

        「龙门近卫局虽然只是一支警务部队，但由于龙门在炎国的特殊地位，并没有军队驻扎。所以除了治安以外，龙门近卫局同时还要负责防务和反恐。参与联合演习的是近卫局的一支特种部队，定位与风暴突击队相若，作战和训练方式也不乏相似之处。」

        「您知道我指的不是这个。」号角盯着斯利姆，双眼现出怒火，「我们刚刚查到人质的下落，就被调了回来，调查由当地驻军接手。但是，以我们所掌握的线索，我有理由怀疑驻军内部有人牵涉其中。让他们接手无异于将这些失踪的居民推下火坑！如果幕后黑手真的是当地驻军，那发出调集令的你也是他们的共犯！」

        「难道你想说，我把你们调回是在帮他们打掩护，所以我才是那个幕后黑手？」

        「不，我很清楚您不是这样的人。这也是我现在站在这里与您对话的原因。我需要知道，到底是出于何种考虑，才要放纵恶行在维多利亚的土地上发生。我需要给我的队员一个交待，更需要给那些无辜的人一个交代！」

        斯利姆再次陷入沉默。他看着窗外，朝阳洒下金色的光辉，训练场上，学员正列队晨跑，铿锵有力的口令回荡在训练场上空。

        「正如你说的，如果驻军也牵扯其中，那你们该如何应对？」

        「我是军人，但我不只是军队的军人，我是维多利亚的军人。如果只是为了我们的安危着想，那恕我谢绝您的好意。风暴突击队没有贪生怕死之人。」

        「丽塔……你是我教过的最优秀的学生。这段时间你也经历了许多。我不会说比你多知道、多了解些什么。只希望你能看清楚，谁才是维多利亚真正的敌人……将你的锋芒用在最正确的地方。」

        「最正确的地方……比如现在？」

        正当斯利姆烦恼如何回应号角的质问时，传令兵前来报告。

        「教官，龙门近卫局的人到了。」

        「知道了。」传令兵离开后，斯利姆转向号角，「来吧，跟我去见见他们。」

        这是我第一次见到他，在户外和煦的阳光下，斯利姆老师和他亲切交谈了几句，看起来原本就认识。没想到虽然看上去年纪相仿，却已是龙门近卫局的总警司，负责带领特别督察组。跟他前来参与联合演习的也都是特别督察组的成员，看上去甚至比我的队员还要年轻。这就是龙门的特种部队吗……我倒要看看你们有什么能耐。

        第一天的日程都是些交流活动。我们带他们参观了近卫学院的训练设施，下午则是简报会，分别介绍各自的背景。风暴突击队这边我让风笛去做简报。虽然事前已经叮嘱过，结果她还是在部队的生活尤其是饮食上花了不少篇幅，甚至还有「哪里出产的土豆更好吃」这种介绍……本来想着风笛的性格能让气氛活跃一些。唉，下次还是让大提琴去吧。近卫局那边倒是由那位石警司亲自介绍，不知道是不是受风笛的影响，他在简报最后也用了不少篇幅介绍近卫局的饮食。什么龙门早茶、茶餐厅、大排档……风笛还在我旁边抱怨维多利亚军队为什么比他们差了这么多。他们可是警察，每天上班下班，膳食都是自己解决，哪能跟军队相比。

        不仅如此，风笛还一个劲地念叨她同期的那个同学，毕业之后去了龙门近卫局，好像就是在特别督察组任职。得知她没有前来参加联合演习的时候，风笛还挺失望的呢。听石警司说她正在龙门部署一项大行动，特别督察组的资深队员都投入到了这项行动中。怪不得来的都是一些年轻面孔。

        接下来的几天就是正式的演习课目了。包括歼灭战、攻坚战、潜入、救援、野外定向、排爆等等，有协同演习，也有对抗科目。近卫局果然还是太年轻，看得出来他们确实经过专业的训练，个人能力也非常出众，但缺乏实战经验成了致命的短板。初出茅庐的勇者根本无法与身经百战的战士相抗衡。

        演习结束之后。深夜，号角来到教官办公室。

        「这几天辛苦了。你们表现得不错。」斯利姆正坐在办公桌前，案头摆放着一沓沓各项演习课目的评估和报告。

        「没什么好说的。他们毕竟是警察，虽然以他们的个人素质，如果面对的是相同数量的维多利亚驻军，还是能占上风的。但面对风暴突击队，他们没有胜算。」

        「谁让这次来的全是特别督察组的新人呢。他们的主力在龙门执行任务，来不了。不过明年就有机会见到他们了。参谋总部已经批准了风暴突击队与特别督察组的常态化交流，以后每年都会举行类似的联合演习。」

        「可他们只是……」号角听到这一消息，稍显吃惊。

        「只是警察？告诉我，在全部19项演习课目中，你们在哪几项败给了他们。」

        「救援、排爆、综合拯救。」

        「你记得很清楚。他们在对抗演习中，无论进攻还是防守，都是半小时不到就被你们全数歼灭。而就是这些人，在救援课目中，攻入你们防守的据点，以几乎全员阵亡的代价，把人质安全送到目标地点；在排爆课目中，顶着你们的进攻排除了所有爆炸物。」

        听完斯利姆的这一席话，号角陷入沉默。的确，在救援课目攻守互换之后，他们虽然歼灭了对方，但救援目标也一同阵亡。军队教会了她如何冲锋陷阵、如何攻坚克难，却难教会如何救急扶危。

        斯利姆看着沉默的号角，接着说了下去。 「也不必妄自菲薄。这原本就不是军人的职能，你们在这两个课目处于下风也无可厚非。只不过，你应该也知道，最后一个课目，综合拯救，本来并没有包括在联合演习的计划内。这是我临时增加的一个课目。知道为什么吗？」

        号角摇摇头，「其实我之前就想问了……」

        「你看看这个。」斯利姆从手边抽出一个文件袋，隔着桌子递给号角。

        号角抽出里面的纸张，这是一份军方的机密文件。

        「这是！」她快速翻阅文件，惊讶之情溢于言表。这正是她的小队被调回参与演习前追查的案子。关押人质的仓库内安放了数量惊人的源石爆炸物，负责营救的小队与不明武装交火。遗憾的是，爆炸物最后被引爆，剧烈的爆炸吞没了尚未逃离的人质和救援队的过半队员。爆炸产生的源石粉尘扩散到周围数公里的范围。

        「最后一个项目就是根据这次行动特别设计的。如果执行任务的是你的小队，你能保证成功吗？」斯利姆语调平缓地说，但没一个字、每一个音节，都像是对号角的质问。她清楚这个问题的答案。演习课目中，她们在事先知道所有部署的情况下依然没能成功。

        「我还以为这是为了迎合近卫局的强项临时加的呢。」身后，石警司也来到办公室。

        「警司，都这么晚了……」

        「是我让他来的。」斯利姆示意两人坐下。 「明天你们就要离开了，我们还没好好谈过呢。」

        一阵微妙的沉默。

        「丽塔，你有话想说吧？」看到号角稍显不自在的表情，斯利姆顺水推舟。

        「……抱歉，我对之前的冒犯向你和你的队伍道歉。」

        两天前，对抗演习。

        号角正在进行又一次试探性的进攻。风暴突击队在演习中担任进攻方，而在前几次的尝试中，她已经摸清了近卫局的防守配置。她决定在总攻前单枪匹马进行最后一次试探。模拟炮弹如她所料地从各个火力点倾泻而来，她举起手中的盾，轻松的挡下了大部分攻击，然后娴熟地举起长炮，以盾牌做掩护一边回击一边高速移动，来到高墙下的一个火力盲区。装填完毕之后，她收起长炮，抛出绳索，脚砥墙面向上攀爬。布置在侧翼的火力点发现了她，可所有炮弹都被早已被号角固定在身体一侧的盾牌挡住。她很快爬上高墙，居高临下瘫痪了隐藏在另一边的火力点，而后朝着对面的屋顶一跃而下。号角松开手中的炮管，抽出身后的巨剑，划开屋顶的顶棚平稳落地，一气呵成。她的巨剑刚好抵在石警司的脖颈。两人一动不动，任凭号角的长炮跌落在旁，被划破的顶棚在微风中吱呀作响。

        「根据演习规定，你阵亡了。」号角身后，一发信号弹腾空而起。风暴突击队如风卷残云般解决了群龙无首的近卫局守军。两人在高处看着一边倒的战况，号角想起在调回之前，任务中生死未卜的居民，愤恨地对身旁一言未发的男人丢下一句，「简直是浪费时间！」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不必介怀。我们的军事素养确实比不过你们。」石警司微微一笑，「你们是我见过的最优秀的部队。」

        「可你们在救援科目却……」号角不太自然地说道。

        「打败了你们？」石警司补充，「不，我们心中没有胜负之分。这仅仅是在履行职责。在龙门近卫局，要进入特别督察组，首先至少要在前线的警务岗位待过几年，然后通过重重遴选，再经过一个月的集训，最后则要通过一个持续七天的最终考核。无论个人能力有多么出众，我们自始至终都是警务人员。我们的职责就是保护市民的安全，这是在任何行动中的任何命令都无法改变的。」

        「所以在实力悬殊的情况下你们的策略便是以队员的生命为代价吸引对方，再伺机救人。」斯利姆平缓的语气没有丝毫改变，「可在现实中你们也能做出同样的抉择吗？」

        「我们是纪律部队，服从命令同样是我们的职责。」石警司掷地有声地说，「进入特别督察组，就意味着执行最艰巨的任务、面对最困难的局面、进入最危险的地带。只有真正做好觉悟的人，才会报考特别督察组。也正因如此，我们不会放过任何磨练自身的机会。也唯有这样，才有能力去履行我们的职责。」

        「这也是我邀请你们的原因。维多利亚近卫学院虽号称军校典范，却也有无法教给学员的东西。其实，我希望丽塔和她的队员能以个人身份前往近卫局受训。」看到号角露出惊讶的神情，斯利姆补充道，「当然，如果当事人同意的话。」

        「老师！这……」号角从椅子上跳起，瞪圆了眼。

        斯利姆摆手让她坐下，叹了口气，「这只是我的建议罢了，况且近卫局还不一定接受呢。」他看向坐在旁边的石警司，号角的视线也停留在他身上。

        「这……这还真不是我能决定的。」石警司面露难色。

        「我可是听说了的，自从几个月前九离开之后，一直是你在代理局长的位置。你做不了决定就没人能做了。」

        「先生的消息还真是灵通。那想必您也知道，九是突然不辞而别，直到现在她仍然是名义上的近卫局一姐。我的职位也仍然是总警司，要等到正式文件准备妥当才会公布职位调动。等到那个时候我应该就不在近卫局了。」

        虽然没有过多地表现出来，但斯利姆也是著实吃了一惊。 「怎么，这可不像是你会做的事。不会是因为九吧？我也猜得到她的离开是另有隐情。」

        「在我向魏先生提交辞呈之后，我的同事们也都是这么认为的。虽然他们没在我面前说过。不过呢，最主要的原因其实与陈晖洁有关。」

        「一山难容二虎？她毕业不久还在信里抱怨说她的上司不思进取，为此闹了不少矛盾。」

        「……当时确实是这样。那时候她年轻气盛，空有一腔热血，自以为可以荡平天下不平事。但近卫局的大部分警员，可没有宣传上的那般嫉恶如仇。很多人仅仅是在打一份工而已，跟写字楼里的上班族没什么区别。我不相信她如何在这样的环境中宣扬她不切实际的理想。她的锐气可能在职场的明争暗斗中被迅速磨灭。」

        「所以呢？」斯利姆笑眯眯地问道，他很高兴能听到关于学生的消息，尤其是它与自己印象中的陈是如此吻合。

        「她证明了自己。我亲眼看着她从见习督察一步一个脚印走到现在。即便她的理想依然不切实际，她从未停下脚步，她一直在用双手意图令龙门变得更好。就在现在，她独断专行地要让近卫局的管辖范围延伸到贫民窟。我不知道她会遇到多大的困难，但至少她付诸了行动。」石警司叹了口气，补充道，「但她还是太过进取了。要走了特别督察组的全部精锐才勉强稳住局面，参加演习的这些新人估计一回到龙门就要赶去增援……」

        「哈哈哈，那可是陈晖洁啊。」

        石警司也笑了，「既然她有这个能力，那我也没有什么放不下的了。未来掌握在他们手里。」

        「这算什么话，你的年纪明明跟她差不多，说得自己跟退休干部一样。这些话在我嘴里说出来还差不多。那你之后会去哪？一定已经想好了吧？」

        「之后的话……留在龙门开个公司，搞搞科研呗。毕竟这才是我最想要的生活，要不是那次意外之后加入了近卫局……」

        「哦？没想到你的兴趣竟然是科研。」斯利姆停顿了一下，口风一转，问道，「那刚才提到受训的事？」

        刚才一直静静在一旁听两人叙旧的号角一下子就坐不住了。从见到老师的那一刻开始，他就不断暗示，试图让她们离开风暴突击队，甚至离开维多利亚。她回想起自己再军队中的所见所闻，她感觉有些事情正悄然发生。作为自己的恩师，斯利姆曾教导她『苟利国家生死以』，现在却『因祸福避趋之』。他究竟知道些什么？

        号角站起身，对着恩师一字一句地说，「就像警司说的，我们也有我们的职责。从进入风暴突击队的那天起，就已经置生死于度外。我们的职责就是保护维多利亚的子民，并为此付出一切。」说完，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留下两人相相面觑。

        「我站在她的一边。」石警司率先打破沉默。见斯利姆没开口，他接着说了下去。 「她可是你的学生，你很清楚她不会同意的吧？」

        「……」

        「所以维多利亚到底发生了什么，才让你如此担心？」

        「……其实……我也难窥事件全貌。只不过从最近开始，有很多难以察觉的异常渐渐浮现。但当你想抓住它时，线索却像流淌在指尖的泉水一样，怎么也抓不住。我只是一个即将退休的军校教官，即便知道阴谋正在自己的国家酝酿，也无能为力了。我唯独不愿意见到，我最引以为豪的学生、维多利亚最优秀的战士，断送在阴谋之中。」

        「要是真的有这么一天，她也不会逃避。我更希望她能成为为维多利亚力挽狂澜的掌舵者。」

        「正因如此，我才想让她出去看看。用你们炎国的话说，『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

        月光给夜幕下的营房盖上一层薄薄的面纱，轻风断断续续地拂过，灌木丛中偶尔传来几声羽兽的低鸣。号角正倚在栏杆上，凝视着不远处的营帐。

        「如果你是来帮老头子说话的，我劝你还是省省。」看到石警司走到旁边背靠在栏杆上，号角冷冷地说。

        「我可不会自讨无趣。你和陈晖洁都是一样的人，一旦认定自己的使命便会一直走下去。我能把近卫局交给她，又何苦为难你。」

        「那个陈警官吗……风笛也说过我和她很像这种话。」

        「那风笛有没有跟你说过，你比她好相处太多了？」

        「……这句话我权且当作称赞收下了。」号角的语气明显温和了许多。

        微风吹动号角的发梢，柔和的月光照在她棕色的长发上，人们时常忘记硝烟背后的她们，跟漫步在维多利亚城市街头、乡村田野的少男少女别无二致。

        「陈警官很幸运，龙门容得下她和她的理想，即使龙门的市民尚且需要时间接受。维多利亚十几年来在没有最高统治者的情况下依然保持着稳定。维系这种流于表面的繁荣与稳定需要付出代价，想必你也见识过许多。」石警司凝视着繁星点缀的夜空，略带感伤地说。 「斯利姆可是你的老师，你肯定比我更了解他。他不惜做到这一步……」

        没等石警司说完，号角就打断了他，语气也变得冰冷，「还说不是帮他说话？」

        「这可是冤枉我了。」警司一脸无奈，「站在你的角度，我也会做出同样的决定。我知道，纵使前路有无数艰难险阻，你也不会停下脚步。所以，如果将来遇到任何困难、任何变故，只要你需要，我就会赶到你身边。你的队伍毕竟是在维多利亚的编制内，总会有孤掌难鸣的时候。如果真有那么一天，你该不会拒绝来自体制外的一点小小的帮助吧？」

        「……谢谢。」号角低声道谢，一股暖意突然涌上心头。但身为维多利亚军人的尊严驱使她提出拒绝。

        「无需太过认真，这只是朋友之间的约定而已。」石警司转过头，对着号角轻声地说，「只需要记得，不论何时都会有人在背后默默地支持你们。」

        清凉的晚风抚过大地，号角依然望着不远处的军帐，沉默不语。心中，却充满久违的安宁。星空下的两人，享受着无言的平静。正如夜空中的双月，沐浴在彼此柔和的月光之中。

        要是时空能永远停留在这一刻就好了。虽然很清楚这只是奢望，但我还是忍不住这么想。今日一别，不知何日才能相见。

        所以，当我知道第二天他并没有同特别督察组的人一起离开的时候，还是非常诧异的。可是惊讶过后，却是一股不知从何而来的安定感。就连粗枝大叶的风笛，也在吃饭的时候悄悄问我，怎么突然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可能是因为终于想通了一些事情吧。

        晚些时候，斯利姆老师告诉我，石警司将停留多一个星期，在此期间负责给我们小队进行一次特训，科目是源石爆炸品处理。原来，他在加入特别督察组之前一直在爆炸品处理课任职，在当时就已经负责特别督察组排爆科目的训练。也难怪在排爆演习时只用十多分钟的时间就拆除了所有爆炸物，要知道，我们小队花了整整一个小时才勉强处理了一半。用他自己的话说，就是「从执勤伤亡率最高的部门转到了训练伤亡率最高的部门」。没想到区区一个城市的警务人员，排爆水平甚至高于军方的专家。据他所说，是由于龙门特殊的地理和历史的原因，经常有在闹市发现爆炸物的情况，他和同事们的技术都是在实战中磨练出来的。

        在一周的训练中，他不断强调排爆工作最为重要的一点就是优先确保自己的安全。无论是在人烟稀少的郊野，还是熙熙攘攘的市集，首要的工作就是准确评估现场的状况，确保自己的安全。只有这样才能够顺利履行职责。从他眼里那一闪而过的失落来看，恐怕也或多或少经历过与同袍生死离别的不幸吧。嗯，正如他所说，我们不断磨练自己，就是为了让这些悲剧不再上演。

        同样的夜晚，同样的清风，同样的双月，同样倚靠在栏杆上的两人。似曾相识的一幕。

        「就算之前已经说过了，我也还是要重复一次，你们是我见过的最优秀的部队。」

        「过誉了。」号角稍微有些不好意思，「我们之前也没想到，龙门近卫局有这么专业的队伍。有机会的话，我真的想去龙门见识一番。」

        「龙门永远欢迎你们。这次联合演习应该是我在龙门近卫局的最后一个正式任务了，等到你来龙门，我就是个普通市民啦。到时候一定尽地主之谊！」

        两人再次静静地感受着轻拂的晚风。

        「那个……」号角欲言又止。

        「嗯？」

        「那时候，你知道我从屋顶突袭，为什么没有反抗？这几天观察下来，你的身手可不比我差。」号角说出了这几天留在心中的疑问。

        石警司笑了笑，说：「我可是见识过你的战斗，估计要两个我才勉强能与你对抗。不过，我倒是没想到你会问我这个问题。」看到号角犀利的眼神，他赶忙补充，「也不是什么特别的原因啦，你也知道，特别督察组最近不是人手不够嘛，又没办法推掉斯利姆的邀请，结果只能派些督察组的新人过来，连指挥官都没有，就只好让本来只负责带队的我临时指挥喽。我在来之前就告诉他们，我在演习中不会参与战斗，要求他们在行动时将这一点纳入考虑。他们在演习时也察觉到了你的意图，不过回防的小队先是判断失误，然后在我阵亡之后也没能迅速重整队形，最后就是你们见到的那样啦。」

        「原来是这样。我那时候还在想，这个人既不反抗，话也不说一句，明明自己的队伍不堪一击，却还摆出一副不屑一顾的消极态度。我恨不得冲上去揍你两拳。」

        石警司笑了起来，「真是抱歉啦。不过还要感谢你给我们上了一课呢，他们在龙门近卫局可以说都是老油条了，让他们见识一下天外有天，日后也会更加认真对待这份工作。」

        「彼此彼此。」

        「对了，刚才收到天灾信使的通讯，为了避开一个正在形成的天灾云，我就不留到明天了。」

        「是在莱塔尼亚东边靠近沃伦姆德的那个？」

        「嗯。」

        「一路小心。」

        深夜，维多利亚近卫学院。大门前，来自龙门的总警司准备动身离开。

        万籁俱寂，空荡荡的操场上只有三个孤零零的人影。石警司先同斯利姆握手道别，然后转向站在斯利姆身边的号角。

        无言的拥抱，讲不出再见。

        号角看着吉普车渐渐远去，消失在夜幕中。她知道，在泰拉大地的某处，总有人在默默支持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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