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章0 四．猎人与猎物
四．猎人与猎物
最后一丝血红色晚霞埋没在远处的残垣下，空中飘着几处薄云，被染成鲜红。
“死城”的夜晚危险而又诡秘，忽明忽暗的微光照应着半塌的楼房，窸窸窣窣的寒风中参杂着不明虫族生物的低吼，无不宣示着“闲人”勿进。
离开藏身点没几步，程心宇凭借微弱的手电灯光，打量着周边的环境，踏着一地的瓦砾碎渣，早已干透的黑色血迹泼满断壁残垣，遍地被蚕食殆尽的腐烂尸体的恶臭，这些都是“死城”独有的风景。
程心宇冻得一哆嗦，使劲将喷嚏憋了回去，难受的揉搓着鼻子，而唯一的保暖大衣还留在了藏身所。
几声低吼从前方传来，程心宇握紧匕首。
照理说军队那伙人弄出这么大动静，这该死的“蟑螂”早该寻声去觅食去了。
虽然叫“蟑螂”，这种生物的体型却能达到2、3米的高度，重量也是极其惊人，处理一只尸体的时候就需要3台甚至更多的军用拖车同时拖运。
虽然蟑螂不像其他巨兽有着强大的破坏力，也不像感染型生物有着置人于死地的传染病毒，但其全身包裹着厚重角质硬壳极为坚硬，一般的火器根本无法击穿。
这种大型虫族生物唯一的弱点由于体重和角质硬壳限制了它的行动速。
对于拥有重型远程炮火的正规编制的军队来说，蟑螂无非就是笨重的“活靶子”，但要是近距离遇上一只，即便是最新型的纳米装甲坦克，也得被蟑螂两只镰刀般的前肢捅的千疮百孔。
对于仅有一把匕首的普通人来说，想要不变成蟑螂的夜宵，除非是恰好遇到落单的蟑螂，又恰好躲过那死神镰刀般的攻击，又又恰好砍断在蟑螂6只行走足上角质层间隙处的活动关节。
真有这样的人的话，只要他愿意，随手买几次彩票就能变成世界首富。
但程心宇十分清楚，自己离开藏身地的时间每多上一分钟，妹妹的处境的危险程度就会呈指数级增长。自己必须赶在军队与虫族交火的节骨眼上，趁乱才有可能带走些许物资。
当下可没时间和“蟑螂”群绕圈子。
程心宇深吸一口气，集中精力在听觉上，快步向枪声处前进。
毕竟这几十吨重的生物走起来，不可能做到悄无声息，更何况夜幕降临，听觉可比视觉来得靠谱。
枪声越来越近，却突然间终止。
“沙沙”声逐渐清晰起来。
程心宇愣了片刻，突然凭借着本能驱动着双腿，以最快的速度飞奔起来。
声音不但没有远去，反而原来越响。
程心宇慌张逃跑的过程中，左脚拇指一不留神重重的撞上了一处凸起的铁架，鲜血立刻染红了破烂不堪的布鞋。
程心宇踉跄几步，好在保持了平衡。
“沙沙”声逐渐逼近，突然有什么生物从破土而出，闻到鲜血的味道后，兴奋的大声吼叫起来。
程心宇强忍着剧痛，痛苦的泪水不自觉沿着冻得通红的面颊流落。
凭着这两周在“死城”的生存经验，不用想也知道这个声音是“蟑螂”的一支变种——遁兽。
如果是蟑螂还有逃生的可能，但遁兽舍弃了厚重的装甲，能够潜伏于地底快速移动，靠着声音和气味辨别猎物的方向，速度不亚于全功率的军用越野。
程心宇的左脚慢慢失去了知觉，脚步变得迟钝起来。
“该死！该死！该死！”程心宇咬着牙哭喊着。
如果被追上就只有死路一条，虽然夜间出行于“死城”无异于自杀，但哪怕只是有一丝希望，至少得拿到物资，让妹妹能够平平安安的到达第三阵地。
程心宇重重的摔在地上，连着打了几个滚，锋利的瓦砾碎片在他身上撕开一道道口子，右手手掌也被尖锐的钢管贯穿。
程心宇拼命的克制，不敢发出声响，但穿心刺骨的疼痛从手掌处传来，程心宇还是没能忍住，吱吱呜呜哭出了声。
几只遁兽钻出地面，朝着声响处冲了过来。
强大的压迫感令人窒息。
一刹那间，“或许这样一死百了也不错”的想法取代了恐惧。
意识逐渐模糊，鲜血浸红双眼，脑袋不断传来“嗡嗡”的响声，种种奇怪的幻觉浮现。
这也许就是走马灯了吧。
“哥！”
不知从哪传来的声音，程心宇猛的惊醒。
我得回去。
强大的求生欲迫使意识重回躯体。
程心宇紧咬着牙，将右手的钢管拔出，鲜血喷涌四溅。
每一阵剧痛感，都在强制唤回偏离的意识。
程心宇强撑起身体向前爬去。
摸到了掉落在不远处的匕首的，突然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程心宇不顾右手掌鲜血直流，使尽全力握紧匕首，发疯似的狠狠的朝左手臂刺去。
“你给我出来！出来！”程心宇朝着绑紧绷带的左臂怒吼着：“杀死他们，杀死他们！”
一刀！
两刀！
左臂除了狂喷的鲜血以外毫无反应。
“出来！出来......”
怒吼逐渐没有底气，变成了苦苦的哀求。
三刀！
四刀！
白色绷带被彻底染成血红色。
最近的一只遁兽径直冲到“猎物”的跟前，张开布满锯齿的血盆大口，一口咬在左肩上，将皮肉从骨头上硬生生的撕扯下来，粉色的肌肉组织和惨白的肩胛骨暴露在空气中。
一阵撕心裂肺的惨叫划破夜色的死寂。
其他几只遁兽见状，纷纷发出如同笑一般的“咯咯咯”声。
蹂躏猎物对于他们，或许是一种享受。
所有人都是这么死在这些该死的虫子嘴里。
程心宇的左臂突然不听使唤的扭曲起来，弯曲成不可思议的弧度。
左臂上的刺伤在眨眼间愈合，肌肉神经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被咬伤处生长，短短几秒恢复如初。
其余的遁兽刚想上前分一杯羹时，程心宇的整只左臂突然爆炸似的膨胀成一个表面不规则球状，或许用某种生物的头部来形容更为合适。
原来绷紧的绷带向四周弹射出去，划开腐臭的空气。
黑色的雾气不断在“头颅”周围扩散开，覆盖住微弱的月光。
比被撕咬还要夸张上千倍的剧痛如同一道雷击精准的击中程心宇的大脑。
程心宇瞬间失去了意识，身体却立在原地一动不动。
左臂突然间有了生命一般，像一只凶兽张开巨口咬住其中一只遁兽的脖颈，如同一架巨大的黑色断头台，强大的咬合力瞬间切开血肉，随后传出一阵令人发指的骨骼崩裂声。
强大的遁兽当场毙命。
随之而来的第二道雷击般的剧痛袭击程心宇的大脑，意识被强行拉了回来。
程心宇更加拼命的嘶吼着，却不足以缓解分毫左臂处传来的剧痛。
又一次失去知觉，再一次被剧痛惊醒，短短几秒，程心宇反复昏厥、恢复意识。
再同一时间，最靠前的遁兽早已被撕扯的四分五裂。
左臂散发的黑雾掩盖了他瘦弱的身躯。
此刻的程心宇浑身被黑雾包裹，纯净的黑色捕食着周围一切的光，如同主宰一切的死神降临于世。
其他几只遁兽像是着了魔一般，纷纷朝着程心宇低吼着，像是感受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连连后退，开始逃跑。
本该站在狩猎方的遁兽，如今却成了慌忙逃命的猎物。
剧痛再一次袭来，他僵直着身体朝地面倒去，左脚上狠狠踏在碎瓦砾之上，强行稳住了平衡。
程心宇拖着沉重的身子向前又走了几步。
接二连三的剧痛不断从全身各处传来，除了左臂以外的部分纷纷传来骨骼崩坏的响声。
程心宇一个踉跄狠狠砸在地上，失去了残存的意识。
左臂慢慢褪去黑雾，恢复了原状。
月色重新穿透消散的黑雾，遁兽早已消失得不见踪迹。
本该充斥着各种各样虫族生物低吼的“死城”，迎来了前所未有的寂静。
过了片刻，一阵脚步声打破死寂，一束刺眼的光突然照在倒地的程心宇身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