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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幕·第二场:无痛小丑与马戏团

2021-02-21 12:22 作者:砚白墨  | 我要投稿

  有一个男人,穿着一身黑色的礼服,拿着一个精致的手杖,长着一撮文明的胡子,戴着一个礼帽和一个手表,在一个雾天,绕过了几个巷子,走进了一个马戏团。

  那里只有一个黑白相间的帐篷,里面似乎容不下太多人,顶多……也就像是能勉强挤进二十多人左右的样子,大概有十六床铺的大小。

  这与别的马戏团来说可实在是不怎么阔绰。

  四周的树木因为季节而光秃秃的,在夜中变的像是焦炭一般。上面停着的乌鸦凄凉地叫着,之后振翅,带动一片声音,飞走了。

  男人颤抖着,他是通过某种并不光彩的方式得知这里的位置的。

  而这座帐篷下面自然也与别的马戏团有很多的不同。里面没有狮子老虎、没有杂技演员与驯兽师,听说有的只有一个小丑。

  这样的在暗处经营的马戏团……到底是怎么,或是说怎么能存活下来的?

  可疑的地方越多,男人便越要多想。然后想着想着就又不能自已的害怕了起来,双腿打颤。

  不过他是预先付了不少钱的,他清楚他为此花掉了多少南利。于是他继续向那个散发着不祥气息的帐篷走去。

  “凝视深渊的时候,深渊也在凝视着你。”男人此刻就是这样。他带着恐惧与恶意朝着帐篷靠近,而帐篷则像是同样带着恐惧与恶意一样朝他远离。

  明明就是那么一小段路,可他却怕极了,感觉像是有着从寒雾到金纺城的距离那么远一样,远极了,远极了。

  地面上突然出现了一线昏黄的灯光,他知道帐篷被掀开了。里面走出了一个戴着镶有金框的紫色假面的人。他发现和推荐他来这里的人所描述的完全一致。

  浑身上下埋藏在灰色斗篷的阴影里,本就看不清的脸还戴上了假面。让人不得不有些忌惮。

  “啊,您就是顾客吗?”

  那人开了口,声音像是一个四十岁往后的女人。不过语气说不上欢快,也是温和而尊重的。这让我们这位在财富场上打拼多年的男人瞬间恢复了以往的气势。

  原因很简单,他是顾客,他是付了钱的。谁付了钱谁就说了算,这就是寒雾港的简易定理。

  “咳咳……”他咳嗽了两声,换上了一个威严的声音,“没错,女士,请问你们可以让我把压力都释放出来,你要知道的,我可是无论如何都无法解压的那种。”

  “您尽管放心,您要知道您的压力是否来源于财富场上的压迫呢?”

  “压迫?”

  “大财阀压着小财阀,如此简易的丛林法则下您既压迫别人,自己又受压迫。”女人走到他的跟前朝他打量了一下,“受了不少气吧?”

  男人向后做出了退后的动作,他倒是没有那种自尊深受打击的愤怒,有的只是被人看穿的恐惧。

  就像是有人在他心里放了一块儿冰晶一样,低温顺着脊骨开始向着全身蔓延。

  “是……是的,可是就算这样,是的……是的。”

  “您不必这样,来我们这里的多的是您这样的人。”

  颤颤巍巍的,他跟着女人朝着帐篷内走去。可能是因为刚才的对话让他对眼前的景象有了那么一丝真实感,所以此刻他确信,自己不是在做梦。

  帐篷里面,篷顶的中央垂着一条细细的电线,电线的末端坠着一个散发着昏黄光芒的圆形灯泡。灯光似乎在因电压的不稳定,而忽明忽暗的。

  四周摆满了木制的架子,上面放着各式各样的……相对于武器来说更像是刑具。

  有磨钝了的砍刀、甚至还有金纺城式的折了尖的长枪,有小榔头、皮鞭,还有一些在地下黑帮中能见到的,用来拔人手指甲的工具、甚至还有用于逼问的药剂。

  男人刚在女人的招呼下坐下,就又有些坐不住了。这怎么看怎么不对劲,怎么看怎么奇怪,一点都不像是说……那种,可以用来缓解压力的地方。一点都不像。

  “这!这都是些什么啊!?”

  女人笑着将男人按回了板凳上,她走到了正对着帐篷门帘的地方,那里有着一个被灰色麻布盖住的东西,看上去像是一个笼子。

  “请允许我为您介绍我们马戏团唯一的小丑。”

  她将麻布揭下,里面露出了一个铁笼,里面关着一个男孩……

  他被悬空着绑在十字形木架上,麻绳将他的四肢勒的紧紧的,甚至擦出了血。

  体格很瘦小,年纪大概有七岁左右。穿着一身破破烂烂的白色长裙,没有任何装饰、或是说那也不是长裙,就像是白色的麻布套在了人的身上一样。

  男孩的头发很长,遮盖住了眼睛和脖子,只留下一半的面旁、还有毫无血色的嘴唇。

  穿在他身上的麻布很是整洁,像是刚换上的,只是有些地方渗出了红色的血。

  男人惊呆了,他坐在木椅上打颤。他看着这个饱受折磨的男孩,心中只是觉得可怖,想要逃离。

  “您请安心,他被绑的死死的,而且,他丝毫不痛苦。”

  “你!你开什么玩笑!这怎么可能会不痛呢!?”

  “放心吧,他生下来就没有痛觉。您也知道世上是存在这样的人的吧?”

  “存在着这样的……”

  他逐渐安稳了下来,想到了自己为了来到这里所花费的钱财。他是付了钱的!

  男人拍着胸口,使自己的声音镇定了镇定,开口道,“那……他是小丑的话?那,怎么这么……”

  “这是我们的独特业务,也是他实现自身价值的唯一方法。”

  “我花了那么多钱!你知道的!”

  女人没有理会他,继续讲了下去,“您可以对他做任何事,不用在意法律和人情,任何事。”

  “任何事?”

  “他是一个孤儿。而且,我们也可以完全保证您的名誉不被受损,你可以查看一下方圆百里的地方……全是荒地、也没有监控设施。”

  “可是……即使这样。”

  “施虐,看到别人痛苦自己就会解压并得到难以言述的快乐,人就是有这样的本性吧?而且这家伙也没有苦痛感、您也不必自责。”

  男人将头低了下去,许久之后再次抬了起来。

  “你是说任何事对吗?”

  “对,不过你待保证不杀掉他,不能让他缺胳膊少腿,不能伤到他的脸。这些都是要用来赚钱的。”

  金纺城有着一句话语……“君子慎独”,意思即为真君子即使四下无人而独处、亦能规范、亦能所作所为无愧于心。

  但是谁能做到呢?自己一个人在家的时候是否有种不同以往的自由感?

  谁又能真正问心无愧呢?

  你不必害羞、谁都也不必、所以也就不要讨厌我们的这位……连名字都没有的男人了。可以吗?

  我觉得当然不可以。

  皮肉与鲜血开始随着鞭挞而润红了麻布、起初男人有些紧张。可他发现男孩一点动静都没有之后就把他当做一个物品肆意折磨了。

  逼问用的药品……拔指甲、锐器、钝器、他用了个遍。诺不是他知道女人站在帐篷外面,他真想彻底宰了这个小畜生。

  总之……

  客人满意地走了,女人高兴的和同伙们一起数着钱币,男孩实现了只有他自己才可以拥有的价值和胜任的工作,真是个完美的故事啊对吧?

  天上的太阳似乎是升起来了,可是在这里……似乎没有阳光。

  不知过了多久,也不知来过了多少的人,男孩都不清楚,也不在乎。他只知道那些出去的人脸上写满了愉快与轻松,这让他很高兴。

  有一日,女人带着一个女孩走进了帐篷。

  女孩穿着一身黑白配色的百褶裙,留着淡蓝色的长发,眼瞳也是一样的颜色,头顶绑了一个奇怪的八字辫,围着条黑白配色的长围巾。像是从东方来的。

  “你叫什么名字啊?”

  “芥川龙之介。”

  “不要和阿姨开玩笑……”

  “砚白墨。”

  “都是二千年前的作家了……能不开玩笑了吗?”

  “冰。不过我未来可是一定能和这两位齐名的。”

  “当什么作家啊,小小年纪的应该志在金钱啊。还有……”女人的语气直转急下,“你一小孩子来这里做什么?”

  “我是付了钱的。”

  “是,是,我知道。”

  “我来这里是要看马戏团表演的。”

  “你是听闻过这里的吧?小朋友?”

  “我当然知道,毕竟是通过那种途径得知这里的……但是……”冰将刘海晃了下去,背着光将嘴角扬到了两边,“既然是作家,要写就必须写得足够真实。”

  “所以?”

  “来,让我看看在我的折磨下这个家伙会有什么样的表情和动作吧,我会好好用大脑记录下的。”

  不知为什么,见过许许多多顾客的女人反而在这个女孩面前……打起了颤,她从来没有见过年纪这么小的顾客,或是说……

  她是怎么知道这个马戏团真正的身份的?她怎么知道表演内容即是对一个和她年龄几乎相同的男孩的折磨呢?

  知道了的话,她又为何会来呢?

  “喂……我是付了钱的对吧?”

  “对。”

  “寒雾港的规则即是一切金钱至上,此刻来说。我命令你把他从十字架上解下来,然后再出去,把帐篷的门帘关紧。”

  “你把他放下来?万一他……”

  “我是付了钱的。”

  “我怕你父母怪罪下来……”

  “父母?”

  “你没有父母?”

  “你是在骂我对吧?”

  “这怎么会像是骂人的话呢?”

  “这在金纺城就是最不敬的话语了……总之,我付了钱,按我说的做。”

  在快速的讨论下,拗不过冰的女人只能照做了。毕竟锁好了门帘,那个摇钱树怎么都逃不掉,女孩也不会把摇钱树砍掉,她应该……感觉不会出什么事。

  看见女人走了出去,冰则是走到了男孩的旁边,坐在了旁边的地板上。

  “喂,能陪我聊会儿天吗?”

  男孩仍是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你有名字吗?没有的话……就叫索弗瑞吧。”

  “索弗瑞?”

  他背对着冰躺着,冰无法看见他的面庞,他也没法看到冰。

  “索弗瑞,意思是苦难的。你很适合这个名字。”

  “但是……我要名字有什么用呢?”

  “开什么玩笑?大家都有名字,什么叫有名字算是有什么用呢?”

  女人听到了帐篷里传来的模模糊糊的谈话声……她并不在意。

  有的人也是通过这样的对话来装作救世主,以不虐待的关爱得来的满足感而感到幸福的。人就是如此肮脏的生物……

  不过至今没有人能打破她对于那个男孩的洗脑,毕竟是从小开始调教出来的。

  “大家……都有名字?”

  “是啊,而且大家都不会天天受苦。你看你的这幅样子,你到底受了多少毒打啊?”

  “原来……你是说……”

  “你别哭啊……”冰拍了拍索弗瑞的后背,“你不知道的吗!?”

  “没有人告诉过我啊……”

  “没有告诉过你吗?”

  “他们只是告诉我说,人要有理想,要有远方,要有勇气。说什么的都有,可从来没人告诉我说人原来都是有名字的!”

  “索弗瑞?”

  “是的,没错,这是个好名字。”

  冰将右手绕着手腕向前翻着,放在了右眼睑的下方,笑着将话语说了出来,“那么,逃吧。你一定可以从这里逃出来,别让我看不起你。”

  冰快步走到了帐篷的门帘前方,敲了敲门帘。

  女人将门帘打开了,之后又是女人会对所有顾客所说过的恭维话。

  冰离开了,女人将男孩重新绑回到了十字架上,并扣在了笼子下面。

  第二日清晨……随着蓝色薄雾的渐浓……

  男孩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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