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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来两难选择,只有文字魔术【《春分》】【隔热服】

2023-02-21 23:43 作者:Giraffowl_隔热服  | 我要投稿

感谢参与动态投票的各位。之所以问大家“如果一切顺利,你是否认为谋善村能拿到100万赔偿款”,当然是因为我是有答案的,想要了解一下各位的想法,然后好决定应该怎么写这篇专栏。


我认为,不可能。


不同意的朋友先别急着阐述自己的理解。我进一步认为,可不可能不重要,重要的是,绝对没有村长和村民们想的那么简单。

这就意味着一件很关键的事情——村民对规章制度的认识是错误的,也就是说,他们的台词是与现实不符的、不可靠的。也就是说,从一开始,就不存在什么“救方小石还是救村子”的两难问题,对方小石的监禁,更应该被理解成“为了一个不切实际的幻想去迫害弱势的人”。


请不要误会,接下来我并不打算批判任何人,无论是戏内的角色,还是戏外的读者。我只想赞叹一下文案组魔术手法的巧妙,感谢他们为我带来了这七天“起承转合”的丰富精神体验。本文打算讨论以下几个方面。

  • 为什么说村民对于那100万的幻想是不切实际的?

  • 为什么要在意“村民能不能拿到钱”?

  • 文案组又做了多少工作来打掩护?


大家向我看齐,我宣布个事儿!

我们首先来复述以下谋善村的“价值百万”的点子:

修个坟、让方叔立个碑、大家哭一哭、村长说两句,我们就能拿到一百万了。

是不是很简单。对吧,简单、可靠的计划——

——可靠才有鬼嘞!


要如何证明坟里有人?如何证明坟里的是方小石?又如何证明他是因为工程而死的?村民没有任何证据、没有任何文件。唯一可以作为物证的,就是坟里的尸体。那只好开坟验尸了——说到底,村民们以为调查员是来做什么的呢?听他们讲故事?

那样的话,就不需要分析下去了。因为,导演可是个感染者。甚至,开坟时会不会开出源石粉尘都不好说呢。

同时,这还涉及到一个很复杂的设定上的问题了——如果真有这一百万,死者是感染者也可以领吗?


如此荒谬的计划,我居然把它视作分析的前提,真实愧对各位一直以来的信赖,愧为一位剧情赏析up主。从一开始这就不是一个关于救谁的电车难题,就是一群人在轨道边,围着一个马桶搋子。


大家目光向我看齐,我宣布个事——我是傻逼!


作为一点补救,我来给大家解释一下,我是怎么傻逼的。


魔术手法

为了让读者忽略上面这些细节,转而相信谋善村很需要这笔钱,而且获得这笔钱所需要的仅仅是小石的名字,文案组做了很多工作。


首先,最关键的就是信念感。信念感大概是刘谦生造的一个词,意思就是通过语气、神态强调信息的可靠性。简单地来说,就是一脸认真地说些蠢话,其实也会很有说服力。

所有村民,无论是姓周的还是姓方的,都无比确信,村子里是真的需要这笔钱,而且很容易就能获得。这气氛便让读者不疑有他。


然后质疑这两点的分别有一个人,一个是嵯峨,一个是仇白。但当仇白说起这个村子并不算绝路之后,话题马上就被转移了,方小石看到村口那个无名的坟,鞠了一躬,注意力又回到他身上去了。

当嵯峨说到村长的安排不算周详的时候,上下文都是信息量丰富的论道,而且还要同时与悬崖边的方家父子的剧烈情绪碰撞并行,所以,我们就忽略了所谓“不够周详”其实是嵯峨委婉的说法,实际上,这个计划从一开始就不成立。

这也应了魔术表演中的另一条原则:当你想藏一样东西的时候,同时也要准备别的东西给观众看。


以及,所有关于官府的信息都来自于村民,没有任何官府的人出场,细讲这个赔偿的流程,看得透的嵯峨和仇白也没有解释任何更多的细节。只是各自做自己的事情,一个在救小石,一个在渡村长。

还有很多零零星星的小技巧,比如先让可信的仇白讲讲驰道的设定,说到,官府为了修建驰道不计人力物力,为之后赔偿款的存在做铺垫。另外,安排方小石和村民的激烈的冲突,也是为了不露痕迹地默认了那个“一百万马上就能拿到”的说法。甚至说,把“导演是矿石病患者”的信息悄咪咪地藏在最后的最后,也算是一种技巧。

这样,至少在第一次读的时候,读者大概率会接受村民提供的信息,而不加怀疑。至少,我中招了。


更神奇的是,我甚至没有意识到,这里还有一幕是几乎无法解释的,就是为什么一定要让方叔来立这个碑?是想让方叔的情绪打动官府的调查员?但他们又在催促方叔,快点立,不要被桑葚看到。那样不如让村民来立,不是更快。

我至今无法解释,为什么村民们即便要压着方叔去做,也必须方叔亲手刻碑、亲手立碑。如果讲究仪式感,他们甚至没有让方叔刻完。

如此混乱的立碑过程,却是整个计划中,最重要的一部分。可见,村民的言行已经毫无逻辑,就像是在做一个价值百万的春秋大梦。但村民们的信念感太强了,强烈地相信着这样子做就能够得到一百万,于是把我也拉进梦里了。

再加上,由于方叔的情绪很强烈、仇白带cg的一剑情绪也很强烈,以至于我并没有觉得那一幕有任何奇怪的。



选择支1.1:我信了

能不能拿到一百万的赔款,是一个很关键的理解分歧点。如果被绕进去了,而内心的那一杆尺没有明确,就会在情感冲击下,结合自己的经历,形成立场。

如果还下意识地想要正当化自己的立场,抨击些什么、维护些什么,就会尝试寻找支持自己立场的证据。然而,这个故事就是特意把证据都设计得很模棱两可:村民的情况很紧急吗?方小石真的有被持续地欺负吗?两种说法都有证据支持。

一下没忍住,读者就容易在“解释”证据的时候,加入很多属于自己的幻想和假设。变成上一篇所说的“按自己理解演绎剧本的导演”。

自己想想还好,但如果没忍住,在网上说了两句,甚至和人吵了起来,那就把前两篇的“荒诞”全部接上了,成为了作品的一部分——明明什么都不知道,既不知道谋善村怎么种地,也不知道他们怎么索赔,却说得头头是道、理所当然,就像荒诞剧台词一样。

越是争吵、就越是强化自己的认知。结果就成为了方叔那样,如同被打上思想钢印一般,想让小石留在村子里过“安稳日子”。死死握住自己的观点,陷入无间地狱。


若能跳出这一层,不再评价戏内的角色,转移自省、去评价陷入其中的网友,那同样还是被困在戏内:我们同样不认识参与讨论的网友,不了解他们的思想和生活,这种情况下作出的评价,同样是理所当然地说着不知所谓的话,依然没有逃出荒诞。



选择支2:铎铃,叮

文案组设置这个陷阱,自然并不是为了陷害谁。对于落入陷阱的我们,文案组准备了一根逃离地狱的丝线,也就是最后一个故事。

你一个从来没有真正了解过这里的人,又凭什么来评价我们的生活?又凭什么空谈“改变”?你口口声声说的“关怀”,说到底都是居高临下的同情罢了。

铎铃的当头棒喝既是指向导演的,也是只想执迷不悟的读者的。铎铃直接点出了读者的被塑造的无知、与下意识的傲慢。而意识到这一点后,就有机会去审视自己的每一个论调,从而从争执和迷茫中逃离出来


具体的论述我不再重复了,都在第二篇。这里更想谈谈铎铃。

铎铃这个立绘一开始并不是特别抓我,但是故事里的剧情形象太神了。听觉上,牛铃的声音是空灵的、穿透性强、传得远的。

这铃铛声对戏内村民来说,就是远方的来信,是游子的家书、是终于石头落地的安心,这更加是希望。

对于戏外的读者,这是烦恼和荒诞的迷宫中的引导。

带来希望和救赎的不是神神佛佛,而是脚踏实地、翻山越岭的凡人信使,是牛牛。


说起来,丰蹄都是什么神仙角色:从人民众来到人民中去的血骑士,立志踏平世间一切傲慢的峯驰物流父子,救赎萨卡兹的帕拉斯和她的米诺斯部队,伊比利亚的英雄、石榴树下的阿方索,开服男妈妈角峰。

(可颂、铸铁、火神:那我呢?那我呢?)


沿着铎铃提供关键信息——也就是作为读者的无知——前面所有的执着和虚妄都可以被破除,跳回前面的分支。


选择支1.2 黄粱一梦

如果从一开始就根据常识,认识到导演的尸体加上方小石的名字,就是换不来一百万赔偿款的,那么,这个故事是一个怎样的故事?

这就成了单纯地迫害,没有任何争议空间。“为村子做事”的大义消失了,谋善村监禁方小石将失去任何细微的正当性,所谓的道德两难、电车难题也消失了。那个原以为是控制轨道的拉杆的东西,原来是马桶搋子。这“骗赔偿大计”真就成了人血馒头——没有任何疗效。

整个故事虽然说不上不成立,毕竟只要村民们都信以为真,那么故事逻辑就依然成立。但讨论的方向会变,变成了“人类竟然只需要一个虚假的幻想,就能作出很丑的事情,这究竟是为什么?”

这样就不算是《春分》的完整体验了,导演在最后一个故事的台词就失去了意义。但不被迷惑的读者自然也不需要了。


如果不是一开始就直达这里,而是经过铎铃的引导、领会了和导演的道别,重新从地狱中走出来,那体验就应该说很难忘了——至少我觉得很难忘。

毕竟,这是第一次在一个手游、一个情人节活动,被故事里的角色告知:该面对现实了,不然下个情人节又在这里写专栏,那就太荒诞了。

这既是对铎铃说的,也可以理解成是对读者说的



这种感受的复杂还体现在另一方面:现实和荒诞是通过“骗术”连接在一起的,故事依然是写实的故事,荒诞的是村民们的内心和幻想。因此,这既不会影响其他炎国故事,突破了荒诞也不会否认之前的讨论。领悟之后还能赞叹着魔术手法的精妙。

但与此同时,若真要觉得自己在思辨的路上走了多远嘛,倒没有多远,不过是意识到自己被骗了而已,甚至还没开始上路、直面真实的生活。颇有一种黄粱一梦的感觉。



角色会骗人

说起来,角色台词不可信这件事其实早在《长夜临光》我就意识到了,如果又更敏感的读者,也许能找到更早的例子。

如果你还没意识到这个可能性,以后也许值得留意一下。不过留意了也不见得有用,我也没想到,到了今天,还是被《春分》的村民绕进去了。


角色台词不可信有两种原因,在《春分》之前,大多是因为角色有自己的情绪和想法,不想向面前的人完全袒露一切,比如玛恩纳时常会刻意说狠话气走对方,又比如阿赫茉妮在《照我以火》中和各种人精过招时,说话总是弯弯绕绕的,会把自己真正想表达的藏得很深。

但这种情况并不难发现,因为他们使用话术往往是有目的的,理解清楚他们的人物动机、人际关系,然后多留意让人奇怪的发言和细节,或多或少都能理出来。


而《春分》这一次,村民们的台词之所以不可信,不是因为他们在撒谎,而是因为他们真的信——信了一些不可信的信息。

如果故事中不可信的信息都是自洽的,没有自相矛盾的部分,人物也没有撒谎的动机,也没有撒谎的语气,而不可信仅仅是因为信息的前提有问题,那么自然是很难产生怀疑的。


结语

《春分》只是一次魔术表演,是没有恶意的骗术,欣赏就好。但在现实生活中遇到的诈骗,不见得同样是那么人畜无害。

根据身边电话诈骗亲历者的分享,手法上其实是大差不差:信任感、激烈的情感冲突、一些戏剧性、来自不同人大量的信息(其实他们是一伙的),组合起来,就是一个精巧绝伦的魔术/骗局/玩笑。

所以说如何才能避免下一次被骗?

大概是,走入真实的生活吧。但凡具有一点常识,也不会这么不经大脑地接受这个“万无一失、价值百万的计划”,也不会意识不到,所有关于赔偿款的信息都是来自村民,而全盘接受。

这次故事的主角,不是方小石,也不是仇白,是我们呀——好吧,你们没有被骗——是我呀!缺乏社会经验、没有女朋友的我。鹰角既提醒我要防诈骗,也提醒我要去现实世界找女朋友,真不愧是情人节活动呀!快说谢谢鹰角!


就算只想适当享受故事,也需要在现实加把劲了。会被谋善村的村民骗到,我还有什么资格讨论黑蛇的话术,分析角色的成长?

看看阿米娅,切城登陆战当天,消化了爱国者、陈、塔露拉三人近乎一辈子的信息;在维多利亚,又接受了萨卡兹漫长历史的直接冲击,心性快速成熟。

再看看博士,从前八章除了基本指挥外,就只会啊吧啊吧。到第八章后,心性成熟了、技巧恢复了。在各种舞台上各种机关算尽、运筹帷幄。

作为年轻读者,再不跟上的话,就被甩在后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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