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食记10】烤鸭奇缘 （下）
西五街与迷迭香
姜黄手抓饭和玛莎拉鸡腿一起端上来，虽然在上一轮咖喱与不限量薄饼中我们的胃已经渐渐有了饱腹感，然而姜黄染色的长粒米手抓饭和裹满了玛莎拉的大鸡腿色彩十分诱人，不过遗憾的是并非我上次提到过的坦都里烤鸡做法，像是裹上玛莎拉之后直接蒸熟的做法，因此缺乏焦化反应带来的激香，味道上更清淡一些。
“按刚才的说法，那这就是莎玛拉鸡腿？”
“是玛莎拉，不是莎玛拉，也不是拉玛莎！”我再次纠正了友人龙的发音，“ma—sa—la—”我试图模仿夸张的印度式发音。
就在我刚刚啃完大鸡腿，有些放松警惕的时候，老板娘忽然又端来一大盘香料蒸牛肉饼，她自满地说牛肉含量满满。我迫不及待地夹起一块冒着热气的牛肉饼，果然紧实多汁，绝无浓虚作假。配合着小茴香等香料一起腌制，是十分爽口的汉堡牛肉饼。
“这里面也有玛喀拉吗？”友人龙一脸认真地问。
“......”我和友人钟面面相觑，对这样一个马上要成为研究生的家伙，我不禁有了一丝担忧。
经我推测，大概是他脑海里对“沙拉”这个词有了固定印象，因此下意识地想避开这个词，于是总是在“玛”字后面编出毫无关联的发音出来。
“大概吧。”我敷衍地回复说，友人龙则夹起一块，细细品尝起来。
“嗯，能尝到很多种香料的风味，我很喜欢。”
这点倒是令我有些意外。
“没想到你这么喜欢香料风味。也许应该尝尝我用迷迭香煎过的牛排，上次我们在友人洲的家里聚会时只是普通的煎牛排，加上迷迭香会有一股特别的味道。”
“哦？那我真想尝尝。”本来已经吃撑的友人龙脸上又浮现出一些期待。
“可惜，我刚把迷迭香和薄荷送给了同事。”本来就要远行的我，自然不会对一两株小草有所留恋，就在前几日就为其安排了下家。
“之前路过的花店应该有卖的，”友人钟插了一句，但马上又遗憾地说：“不过这么晚应该关门了。”
“哦，那确实可惜。”友人龙脸上的期待随之消失了。
就在我们以为这次异国料理到此为止之时，老板娘则微笑着送来了三份甜点和水果沙拉，甜点是我从来没有吃过的风格，它像是用玉米面混着香料制作的蛋糕，而水果沙拉则是在酸奶上铺上了桑葚、苹果、木瓜等水果，十分清爽。
我从未想过第一次吃真正的“omakase”竟然能被塞饱，在我们仨儿都捧着肚子闲聊时，老板娘还补充说：“需要添饭的话随时可以加。”因为饭点过后，那些幕后的大厨们，也就是老板娘一家也要吃饭嘛。
我们纷纷笑着说，不用了不用了，真的已经饱了，随后继续着各种各样的话题，谈异文化、谈料理、谈玛莎拉.......时近八点，果然一直没有其他顾客，如老板娘说得那样，今天只有我们一桌。老板娘没有催促，我们聊够了，便准备打道回府。
最后一个故事
友人龙对咖喱饭依依不舍，于是准备打包带走，在他们谈笑期间，我先一步走出店门，看着夜幕降临的小街，呼吸着清凉的空气。
忽然，我发现就在身旁，身旁就是一家花店，花店......香草......迷迭香！也许这里就有迷迭香！
我没有多想，趁着两位友人还没出来，我推开隔壁花店的门，开花店的显然是一对小两口，两人此时正在一张便携桌旁用餐。
“你好？这里有迷迭香吗？”我问。
“你要什么？”年轻的女店主把桌前放着电视剧的手机暂停，向我确认。
“迷迭香。”
“没有哦。”女店主平淡地回复说。
其实我并没有抱什么希望，毕竟鲜花和香草确实有区别，这里买不到也很正常。
“对了，旁边的阿姨可能有。”女店主忽然补充道。
这句话使我再次燃起希望，我连忙道谢，问阿姨在哪边，没想到女店主放下筷子站起来，从我身旁走过。
“我看看她走了没有，她经常不在店上。”
看着男人还在桌前，我连忙说：“没事，我自己找吧。”女店主却不依，带我往阿姨那里去，原来就在料理店的右侧隔着一户的地方就是一家盆栽店！
在昏暗的灯光下，一盆又一盆的盆栽中，坐着一个正在修剪盆栽枝叶的身影。
“迷迭香啊，有啊！”阿姨放下手中的盆栽，很快为我们端来一盆迷迭香，生机勃勃，比我之前那株精神多了，但也大了许多。
“这个多少钱......”看着比我之前那盆大了许多的迷迭香，我暗自想好了价格，20？不，30？
“3块钱。”阿姨说，说完她还马上补充说：“都是我自己种的！可好勒！”
刚刚的女店主还没走，悄悄给我们说，这位阿姨是北京过来的，平时就是喜欢自己种种花养养草。
我心里暗喜，觉得相见恨晚，但又觉得光买一盆迷迭香过于单薄，不合气氛，马上继续挑选了起来......
“你还想要啥，我这里紫苏、罗勒都有，还有这个香草柠檬，别家没我养得好！”阿姨如数家珍般介绍说。
我俯下身，嗅了嗅，果然是清新的薄荷味。
我很想买，但马上要远行，实在遗憾，于是向两位友人提议：“你们看看有没有什么感兴趣的，可以挑一些，反正阿姨这里便宜。”
结果两位友人连连摇头，说家里人不会用香草，说不知道怎么养，说.......
唉，真是两个不会看气氛的笨蛋。
于是最终我们只拿了那盆迷迭香，返程了。
那晚之后，直到夜深人静时，我才忽然想到，今天的一切巧合，竟然只是因为那晚馋一口冒烤鸭时的一个选择，就在那一个选择之下，仿佛延伸出一个完全不同的故事线.......
如果在垂涎三尺的那晚我立即就点一份外卖作为“代餐”；如果我当时坚决地要去找“更地道”的苍蝇馆子；如果我没有邀请朋友一同前往；如果我没有发现旁边是一家花店；如果我没有开口询问那位女主人......
我曾在不经意间，已经扼杀了多少这样的故事呢。
我们懂很多道理，我们知道人生总是充满着很多遗憾的，然而却总是忘记——能让那些遗憾尽可能减少的也是我们。
后来，友人龙如愿以偿地尝到了迷迭香煎牛排。
文：冬夜花下雨/暮色苍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