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时代之后的序章【零】

零,终焉的火车
火车轰隆隆地开进上海的站口,站在站台上的安暮夕有些孤零零的,晚九点之后的火车就连带起的风都比早上冷。
安暮夕站在站台旁边摆弄着手机,眉眼低垂,一只手时不时点几下屏幕,像是在百无聊赖地刷着抖音或是QQ空间的样子。
但是如果有人看到他手机上的画面,一定会骂一句“魔鬼吧”。因为安暮夕在用一只手玩TapTap的游戏《脑裂》。
这是一款看上去很简单但是一但上手就会发现变态到极致的游戏。它的游戏规则很简单,屏幕被分成两块,两边是不同的游戏界面,操控者需要同时开始两款游戏进行通关。
看上去简单,但是设计者完全没有放一点点“简单”的意思在这款游戏里。脑裂两边的游戏考验的是人的左右脑,就像一个人没办法同时做到左手画圆右手画方一样,脑裂无疑是在把这个难度提高了一个档次,而且游戏速度还会因为时间的增长而上升。
简而言之,普通人用两只手玩都很难坚持两分钟以上的游戏,却在安暮夕手里被完成了单手游戏。看着他有些散漫的表情,似乎还很轻松。
他原本是要来上海市和一帮C圈里的伙伴们面基的,结果等到了上海市,他就很没出息地……迷路了。
对,在地球数据网络最发达的地区,迷路了。
这年头迷路都是小事,百度地图找个认识路的人定位一下,就是瞎子也该走到了。
但是安暮夕就是这么没用,一但迷路连自己在哪都认不清。
手机还有百分之三的电量,答应来接自己的小姐姐也没有回复,钱倒是剩下来不少,就是身心疲惫实在不想走路了。
安暮夕退出游戏界面,屏幕转回竖屏模式,点开QQ,被置顶的消息是一个可爱的二次元美少女托腮的表情,她的ID是“汐”,从历史消息里不难看出来是一个令人遐想的萌妹子。
“啊……”他抬头看了看空荡荡的站台,脖子发出“咔哒咔哒”的声音。
他想要不要和萌妹子就此别过然后回家准备明早的考试,如果真的要这么做到话最好现在就动身,因为火车通往淮安市的最后一班列车就要发车了,站口就在离自己不过二十几米远的地方。
他找了个墙角坐下去,给那个置顶的头像又发过去一个“还在么?”,随后无所事事地继续他的脑裂。
安暮夕,和某个希腊好酸奶谐音的高二少年,成绩平平,除了中二再无优点可言,双亲在他很小的时候就走了,他现在一个人跟奶奶过。
就是这样一个蹲在角落活像个要饭的男孩把脑裂最后一关在火车的轰鸣声中通关了……晚上九点四十七分,他呆呆地看着远去的火车,懊恼自己玩得太入迷错过了最后一班车。
人生在世迫不得已,要不从头打一把脑裂?他这样想着,原本准备拍拍屁股去找旅店的身子不由自主地又坐了下去,没办法,他就是这样得过且过的人。一但被打击了连反抗的想法都没有。
就像绝大多数人一样,明明心里准备好了一切,计划好自己美好的未来,但是等自己踏出去第一步的时候,却又跟个缩头乌龟一样不肯动弹,不愿意继续向前。所以安暮夕特别羡慕那些小说里描写的主角,不用费多大力气就可以完成自己想要做的,因为这些不过都是作者笔头一动的事情罢了。
“下面播报晚间新闻,近日,洛水集团千金洛一已经被确认患有白血病,洛水集团董事长洛建军发表声明通告暂停洛水下半年业务,同时表示歉意……”安暮夕抬起头扫了一眼车站附带供人打发时间的吊挂电视,上面除了洛建军鞠躬道歉的录像,还附带了一张洛一躺在床上楚楚可怜的照片。
病床上的小女孩有着乌黑长亮的头发,那双棕色的瞳孔里有着对生命的渴望,隔着冰冷的屏幕安暮夕叹了一口气,手底下操作一慢,小人没有及时跳起来就落在了冒出来的尖刺上,直接结束了关卡。
“靠!”安暮夕最见不得这种悲伤的事情了,他总是刻意的避开这些新闻,大大小小的刑事案件甚至包括一些普通的为山区募捐活动,他往往都是看一眼就避开。
他实在受不了那种被难过笼罩的感觉,你明明知道这些生命与你无关你可以不去顾及,甚至可以用高高在上的样子去欺负他们,瞧不起他们,就像当年家里那些亲戚一样……但是你没有。你默默的把自己的零花钱放到募捐的箱子里,然后来不及登记自己的名字就落荒而逃。
他不想看到有那么多人和自己一样痛苦而悲伤地活着,他竭尽所能地学着去温柔,去变得开朗,去忘掉多少个日日夜夜排队上门要债的亲戚,他希望自己是别人心里的光,哪怕这束光自己都温暖不了。
他收起手机,百分之三的电量终于要见底了,再不走估计就没有普通的旅店会收留他了。安暮夕看了看四周确认了出口的方向,抬起酸麻的小腿一步步离开背后的喧嚣。
安暮夕的奶奶有老年痴呆,所以这个时间点应该已经被养老院的人带走,自己不用担心,他们都是专业的护工,每一个应付奶奶这样的病人都身经百战。
走在冰冷的上海街头,安暮夕的肚子很没出息地叫了起来,然而这还不是最让他尴尬的,因为他的耳边响起了更加响亮的“咕噜”声。
怕不是我耳朵出现毛病导致回音?还是说我饿太久出现幻听了?安暮夕在心里默默的吐槽。
他顺着声音看过去,一个穿着黑色皮衣,脖子上纹着黑色巨龙的少女正一脸不好意思地看着他……手上拿着那种抢劫专用的小刀,刀口指着安暮夕。
“你是不是……要抢劫我?”安暮夕笑了,他一只手伸到了自己的怀里,似乎想掏出来什么。
“我不是我没有别杀我!”女孩似乎比安暮夕更害怕,一看到安暮夕没有半点害怕而且一脸“笑里藏刀”的样子,迅速惊叫一声抱着头蹲下来,小刀也被她丢到了脚边。
“不是,到底谁抢劫谁啊……”安暮夕从怀里掏出了钱包,语气里显露出无奈。原本都准备好给点钱就此和少女别过,你继续抢劫别的老好人,我继续拿着剩下的钱随便找个地方睡了,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但是少女刚刚这一声大喊,无疑让安暮夕陷入了一个尴尬的境地。
试想在半夜的大街上,一个女孩抱头蹲下,身边站着一个看上去笑吟吟的男孩,女孩刚刚还大喊了一声,而不巧在街上的大多数人都听到了。其结果无疑是让不明真相的吃瓜群众开始意淫某些前因后果,最要命的是有人摸出手机开始准备拍抖音了……
“别害怕,我不是……”
“那个……你能不能借我二十块?”
“……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