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悸录(其四)
癸卯年甲寅月戊戌日亥时
初阳自去,朔风犹厌。打开手机电脑,盯着屏幕好几些又关闭;欲重览些旧书,又懒得掸掉书封上的灰尘;明知一切都将暴露的期限临近,又霎时间忘怀于新的逃路里。在了无月色的子夜歆享《月光》,唯有了无喧响的昏暗归途,唯有渐暖的苦日。伴着惊悸的第三章,戏言开场。
不知世间相交的人们是如何约定相见,乐意与否且真不着一丝天命?曾细细想过,好多时候我连对那些堪称友人的故识间是否相知都觉无谓,却为何会为一次次的邀请煞费苦心?拒绝也好,接受也罢,都是毫无意义的维系——我们所谓的交心话语,只是抹在皮肉之上的蛋液、面粉和面包糠,炸了又炸,端到餐桌上就飘起诱惑的香味。我们对话,我们大笑,我们喧闹着,和进食没什么不同。什么大道,什么主义,人真正奉行的东西都无关紧要,人的信仰无关紧要。我们,亦或是我,不需要奉行何物,亦或是信仰。世人把真心说的很美好,把梦想说的很美好,但经由矫饰的美与丑陋可有何不同?我要的是不言语,我要沉默中的一切,我要同时抵住真伪丝线的两端。所以,我什么都不要。
如同毫无来由的心悸,如同有始无终的梦,我们所行所思,全都源于一个奇点,如呱呱坠地时的声响,其中的痛苦与欣喜是一片颤抖树叶的两端。万物尽在其中,进食、痛苦、呼吸……一切浑然天成,是我们为之镀上欲望的光辉,笑着笑着一点一点抽干他的髓血,最后的最后烧成不知美丑的死灰。我可以学着开朗多言地伪饰自己,和同桌好友聊起刚看的电影,却伪饰不了进食与呼吸,心悸与血泪。直到奉行的心崩毁,信仰的梦失真,一切归乎原点,扯下枯焦的枝叶,无论时间与爱恨。
新发的嫩芽无言颤抖,恰似月夜的游动,在静谧中载我渡过彷徨,而我只得庆幸于眼中的绿意——这是万千生灵悸动的时刻。然而透过萌蘖甦生的光影,其反面却映照着暮雪封存的颧骨。魂归之末的遗灰,创生之初的早雪,如此,我看到了一切。即使再不完整,亦是全尽目力所能达到的罪端。爱恨欢悲的极致,无人抵达,唯有罪责。过往山陵日暮的瞬间完整地抵达脑中,一片冰冷中我明白,此间万般感触,唯有罪责可免,唯有罪责可以宽恕,是因罪责唯有宽恕。然而我并不希求,望向天空,目视罪责如神佛般驾临。幽火复土,霪雨封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