_车
呼啸和空气挤在一起传播消息,全都创思在车头上。碎石瓦砾和池塘和河川并没有分流只是相拥着不显违和。桥建了半载,将来那里也会呼啸一列列车厢同时间或顺或逆并行。脚手架绵延数公里不绝,像是狗尾续貂的戏码。枕木会在旁观看,同高压电线同山野。电塔在哪里都一如既往的高,现在也俯视我,俯视乡田野亩。蓝红的砖瓦是铺房顶的常客。我看车轨两处歧流,一侧是绝路,司机还没有病到要往那处去。电线连片起伏得欢快,和水渠一样流动,当然以水为参照,道路也在流往车的反方向,轨道也在往昔日行走。距离其实靠黑暗计算,一条路有多少隧道是易于计数的,也是我一生所计算的,有时掰一只手的拇指还数不过来。 城区也很宽厚,杂冗屋落齐声痛哭不欲生,包含了很多劳绩、很多日落而息、很多栖不住的平庸。人和人的哭嚎里有时有些纷纷繁繁难以辨别也更难辩驳,因为往事随列车远走他乡总是使人哀伤的。不论休戚,有些人总不想被缚住,所以他们坐上火车,找了一辈子的远方,然后落脚在所能到达的最远的地方,从此走到的都是异乡不论远近。 车又带着我的日子远走了,我也没想过阻止它,因为这种失败的尝试是古人印证了的,既是车马慢的时代也没拦住遗忘的步伐。防止遗忘,得多窖藏一点时令、一些季节、一木棺椁,方便和不值钱的记忆一起下葬。我也感谢这片早就死了好几年的荒地能长出这样的荒草,因为荒草恰是活着的证明,碾都碾不死,而且会欢歌,且歌且行割据荒芜的地界。说时迟列车已经开过一列列了,紧赶慢赶显得很忙乱地保持规整。田亩和水渠已经共生了,没有了杂聚的院方,没有了荒山,有闭嘴缄口的铁丝网把我目光钩死并血肉模糊淋淋不表。 如果到站了,哪里安放我的回忆。不堪细想的问题就这样入土了,许多乘客到站都这样倒在土里长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