革除残记(维新篇一)
忆六百年前,日月凌空,群星璀璨,太祖开基定天下,建国明朝,年号洪武,然刑杀大兴,施政又多出宸衷,虽有清廉之实,然终无公天下之意。
洪武三十一年闰五月十日,洪武帝晏驾西游,遗诏建文帝嗣位,十六日,建文帝即皇帝位,并葬洪武帝于孝陵。建文帝身长八尺有余,容貌清俊,目如繁星,声如清石,在封为储君后视事六部五寺通政司,断狱以仁明,理事以宽大,但和洪武帝意见理念不合,所以里外明暗,多所争执。洪武帝逝世后,建文帝虽然沉浸于丧祖的悲痛中,但也意识到自己终于可以施展自己的执政理念,可是自己的执政理念该如何施展,洪武时期的制度问题已逐渐显现了,自己又该如何处理,面对守旧势力和既得利益者,自己又该怎样周旋。
洪武三十一年闰五月十八日乾清宫,建文帝坐在龙椅上,注视着眼前这几经修改的登基诏书,然后拿起诏书,仔细观阅,读到"诞布维新之政",轻拾朱笔,圈起了这六字,读到"德惟善政,政在养民",又圈起这八字,目光转向"雍熙之盛"时,露出了高兴欣喜的面容,眼眸紧紧注视着这四个字,轻启:"好,很好,这和协之世正是朕所向往的,命礼部传示天下。"随后建文帝起身直往谨身殿,入谨身殿后,便见工部左侍郎练安从门外跑进来,建文帝问练安:"有何事?"练安便说:"吏部缺尚书,吏部尚书乃百官首,陛下当择出类者为吏部尚书。"
听练安这么说,建文帝想起来吏部尚书缺官数月,此官职很重要,下署文选、验封、稽勋、考功四清吏司,此官人选关系到新政的推行,于是建文帝想到了远在云南的张紞,本想以张紞为尚书,但兵部尚书茹瑺等人定然排挤,茹瑺等旧官僚毕竟是太祖的人,可是何人可以在张紞为吏部尚书时过度一下,建文帝想到了前吏部尚书杜泽,建文帝言:"杜公泽可复为吏部尚书,即刻遣人往青州府,请入京师。"前吏部尚书杜泽曾在詹事府任职,任吏部尚书自己与其共事,知道是东宫系的,和张紞一样,是北人南系者,并且曾任吏部尚书一职,有一点经验,但是能力不足,只能和作为改制的辅助者或者执行者,工部左侍郎练安拜退后即遣人往青州,召还已经闲聊无事的杜泽。
洪武三十一年闰五月十八日午时,朝廷发布诏书,宣布新皇帝即位,改明年为建文元年,大赦天下,将推行维新之政。诏曰:"天祐下民,作之君。我高祖皇帝受天之命,统有万邦,宵衣旰食,弘济斯民,凡事有益于天下者,无所不用其心。政教休明,规模弘远。朕以眇躬,纂承大统,恭依遗诏,于洪武三十一年闰五月十六日即皇帝位。夙夜惶惧,思所克相上帝,宠绥四方,以无忝我皇祖之大命。永惟宽猛之宜,诞布维新之政。其以明年正月初一日为建文元年,大赦天下。自洪武三十一年闰五月十八日昧爽以前,大辟罪以下,已发觉、未发觉,已结正、未结正,常赦所不原者,咸赦除之。有以赦前事相告,以其罪罪之。呜呼!德惟善政,政在养民,当遵先圣之言,期政雍熙之盛。百辟卿士,体朕至怀。故兹诏示,想宜知悉。"同时将赦免条例事宜陈书诏后,洪武三十一年以前各承宣布政司、府、州、县、盐运司、盐课提举司所拖欠钱粮、盐课尽罢免。天下军民所养孳牲、马匹、羊只尽罢免。天下田土或有人户为事全家发充军,或有死绝,或因饥窘逃移而致抛荒数多粮税拖欠者,诏书到日,将抛荒数目从实取勘报官开除,逃移人户复业耕种优免杂泛差役三年。人民因水旱灾伤而失所者有司备粮赈给。官民犯五刑者今后依大明律科断,军民词讼务要自下而上陈告,有越诉紊乱者罪之。囚徒已宥罪者,发卫所充军守御者,及已编定卫所,有司官领,未曾到卫所者,不在赦免条例。天下卫所在逃者,诏书到日,限五个月以内赴所在官司,首告与免本罪,所在官司仍给口粮,递送京卫所着役,过违此月,仍如初罪。是月十九日,置广西庆阳府宜山县得胜马驿,并改本府宜阳水驿为水马驿。
洪武三十一年闰五月二十日奉天殿早朝,行人司行人张寿上书说:"今天下缺官,官职冗多而人少,且有荒废不用之衙门官署。"建文帝自然是知道职冗人少,可现在需要的是解决方法,建文帝便问张寿:"张卿所言甚是,可如何除此弊端。"张寿言:"一者开源,二者节流,开源者选择出类公勤者以充之,节流者裁革天下官吏衙门。"建文帝心想这是废话,便问:"可有具体实施步骤吗?"张寿无言,所以张寿只是指明方向,具体步骤措施政策还要建文帝自己想。
午时,建文帝把吏部左侍郎王谦、工部左侍郎练安、户部右侍郎莫礼等人召进乾清宫,问:"张卿言天下缺官,职冗多人少,且有荒废官署,同时建言开源节流二策,选择勤政者任事,并裁革天下官吏衙门。朕知此策合理,但政策典令尚需祥定,裁撤冗员亦要合理,当循序渐进,兹事卿等助之。"诸官遂退,于是建文帝便静等诸官上书,只见诸官退后,一个内侍便跑来说:"已遣人请方孝孺、董伦、张紞、陈迪、王纯入京了。"建文帝说:"好,好,让他们尽早入京。"
日暮,建文帝在忙于整理改制思绪时,只见内侍从殿外进来说:"练侍郎有书陈奏。"建文帝从内侍手里接过奏本,只见奏本书言"请更保举制书",建文帝观之大喜,这是开源之法,便细细阅读,观阅完后,命内侍立召练安过来,于是建文帝与练安聊了几个时辰。洪武三十一年闰五月二十一日早朝,建文帝对百官说:"朕欲诏中外五品以上文官及州县正官,各举所知。旧制以进士、举人、监生、人材、秀才、孝廉、税户、考满吏员知印承差除用,大可不必,今内外缺官,急需才干以为国用,不当寻旧例,不问官僚乡民因累充军者,或多或少,悉听保举,吏部选择除用。"吏部右侍郎汤行听到建文帝欲更保举法,便说:"陛下诚有爱民之心,然新继大统,当遵循旧制,不当有违。"建文帝听后言:"原来汤爱卿有不更旧例之良策,汤爱卿有何善策可能使中外无缺官?"汤行默然。是日建文帝诏朝廷及天下各承宣布政司五品以上官员及州县正官,各举所知。 并改定保举法,不问下僚乡民因累充军者,或多或少,悉听保举,吏部选用。
洪武三十一年六月二日,监察御史戴彝在都察院与各道监察御史议事,一人推门而进,气势不凡,只见他红着脖子对各御史说:"练安齐泰这帮奸佞祸国乱政!陛下不查,用人有失,我等会就上书让陛下把他们罢免!"他旁边的浙江道监察御史杨直也应和着,戴彝实在是看不下去了,便对着红脖子御史说:"练安齐泰什么时候是奸佞了?什么时候祸国乱政了?尹公可不能凭空诬陷他人啊。"红脖子御史骂道:"你还向着他们说话,就是练安这家伙,怂恿陛下变乱祖法,改了荐举制,官吏士民,还有充军之人,都可以送到吏部选除,到时候什么臭鱼烂虾都能进里了,这不是变乱祖法?"戴彝说:"不是还有保举连坐之制么,倘若荐举非人,举主同罪,尹公勿忧。"只见这时,阳光渐渐消失,堂内渐暗,红脖子御史和戴彝出大堂,见日赤无光,红脖子御史对戴彝说:"日赤无光,大臣乱国之象,还不能证明奸臣乱政?"戴彝无言,红脖子御史飞速跑回大堂,抄起笔砚,又随手抓一空白奏章,就开始写弹劾奏章。
谨身殿外,建文帝见日赤无光,大感不妙,怕有人拿新政说事,而那群监察御史肯定很开心,正在想应对之策的时候,红脖子御史的奏疏就到了,奏疏上指斥练安齐泰戴彝,说建文帝应该恪守祖训,不要变更,一个时辰后,戴彝也上书了,希望建文帝下罪己诏,广开言路,求直言感谏,并且建议官民上书,无论从拒,皆有嘉赏。建文帝在红脖子御史奏章中批:"卿忠义之士也。"并且给红脖子御史五匹绢,嘉赏直陈。洪武三十一年六月二日申时,建文帝下诏天下罪己,求直言感谏,建明政事。
洪武三十一年六月三日,罪己求直言诏颁布的第一日,便有大批民间百姓、下小官吏以及军卫小卒上书通政司建明政事,通政司使赵彝将所收建明上书上呈建文帝,建文帝在便殿与工部左侍郎练安、兵部左侍郎齐泰等认真视读观阅奏书,戌时,建文帝与练安齐泰把几乎所有奏书都看完了,建文帝看到练安齐泰一脸失望的表情,练安齐泰看到建文帝一脸失望的表情,就知道这些奏书的内容是什么样的水平了,"还剩下两本,我们谁看?"建文帝开口道,齐泰看了看两本奏书的署名,开口道:"一人叫叶琥,是都察院典吏,一个叫李弼,是留守前卫小兵。"练安叹道:"一个典吏,一个兵卒,能有什么好建议?"建文帝拿起两本奏书说:"看看吧,虽然可能没什么用,但是说不定会给我们一个惊喜。"说罢就将叶琥的奏本递给齐泰练安。建文帝拿起李弼的奏书,扫了几眼,突然眼睛一亮,建文帝注意到此书所言龙江瓦屑坝抽分竹木局之事,此二局因钱粮锁碎不能清切,官吏遂相继犯法,看到这里,建文帝很高兴,终于有一个能说明问题建明政事的奏章了,看向齐泰练安,见此二人亦是满脸欣悦之色,便知叶琥奏书亦有实质内容,并没有讲空话,可算有了点实质收获。
洪武三十一年六月四日清晨,百官公卿在便殿候伺,等待建文帝的到来,建文帝入便殿,便举起手中两本奏书说:"都察院典吏叶琥言,入流杂职官员未资品给俸,留守前卫军士李弼言,龙江瓦屑坝抽分竹木局因钱粮锁碎不能清切,以致此二局官吏犯法相继,诸位有何建言 ?"吏部左侍郎王谦言:"按制巡检、驿丞、递运所大使等官月俸一石五斗,税课局司大使以及河泊所等官具以巡栏、渔户供给。"建文帝言:"二品衙门吏员官俸每月二石五斗,五品衙门吏员官俸每月二石,而杂职高官如巡检等官俸每月已止一石五斗,何况他职,如此则官吏难分。"工部左侍郎练安言:"巡检、驿丞、税课局司、递运所大使以及河泊所官具是官,虽有未入流者,但仍是官,非是吏,官俸应高于吏员,如果如陛下所言官吏难分,则官吏难以协调用事,职权混乱,上下颠倒。"建文帝言:"所以如何区分杂职官与吏员?"练安言:"臣建议稽古定制,提高杂职官官奉,要高于吏员,未有官奉者制定官奉,使巡检等官高于吏。"建文帝言:"甚是,练公王公汤公,你们与吏部诸官议一下吧。"
吏部大堂,吏部左侍郎王谦、吏部右侍郎汤行、工部左侍郎练安以及吏部各清吏司郎中、员外郎商议着杂职官员俸禄改制之事,汤行看着练安,便说:"本官觉得现制不可改,恐是某些奸小挑唆上位改制,当遵循现章。"练安听到汤行阴阳怪气嘲讽主张改制的官员,顿时怒气腾腾,高声说:"本官觉得,天下没有不变之法,没有不更之制,陛下有诏,布维新之政,难道汤侍郎是嘲讽陛下吗!"汤行怒气也上来了,便伸手推练安,练安撸起服袖,抡巴掌啪的一下打到汤行左脸,见练安汤行打起来了,吏部左侍郎王谦、文选清吏司郎中陈洽、考功清吏司员外郎卢义急忙拉架,练安汤行遂退回自己的位置上,随后便又打起来了。
洪武三十一年六月五日清晨,建文帝在便殿与大臣议事,练安说:"臣与汤侍郎王侍郎等人议过了,他们都支持更改杂职官俸禄,臣亲自说服了他们。"建文帝说:"那议的结果呢?"练安说:"税课司大使、巡检每月五石,州税课局大使、税课分司大使每月三石,府税课司副使、分司副使每月二石五斗,河泊所官每月二石,递运所官、驿丞每月一石五斗。"建文帝说:"龙江瓦屑坝抽分竹木局,原制此二处抽分竹木局官,以三年考满给由,九年通考黜陟,而吏以三年为满,改为一年考满,照依仓库官攒,以支销明白给由,至于杂职官俸,依练公所言,下交诸司。"
洪武三十一年六月五日,更定杂职官俸禄之制,税课司大使、巡检关俸五石,州税课局大使、税课分司大使月俸三石,府税课司副使、分司副使月俸二石五斗,河泊所官月俸二石,递运所官、驿丞月俸一石五斗。明日,更定龙江瓦屑坝抽分竹木局考满条例,改为週岁考满,照依仓库官攒,以支销明白给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