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双同人】(比安卡&千子)钟声照常响起!
女指警告~
人死不能复生,嗯。
“来,再靠近一点,让我好好看看你……”
她时常将那提灯垂在自己的左眼前,静静端详着已故的昔人。尽管那昔人的容颜已经在破损的残留数据之中变得模糊不清。
矛盾,可笑,又可怜的种族……在管理的制度中,亦或者在对叛徒的审判里,他们总是渴望自己变为机器,但是记忆却从不骗人。
在灾难之下艰难爬行过后,又缓缓将伤口抚平,人类重新敬仰着星空,在沉醉在自己的感情里的同时,也重新审视着自己的傲慢;但那终究也只是独属于人类的时空尺度与主观意识而已,无法超越,自始至终都被囚禁在这眼前苟且的牢笼里。小到个体偷生,大到种族延续,也从未真正挣脱过那牢笼。
他们一窥着天地四方、古往今来的真理的冰山一角,自以为得意,可以将万物收于瞳孔当中,却在那场浩劫里从星辰大海的梦中惊醒。
……即使无数次地从梦中惊醒,他们也不会学乖的,他们永远都不会屈服;他们只会将这惊醒的心悸铭刻在心,继续做着与梦别无二致的挣扎。
也正因如此,我们才配得上自己的赞歌。
我们当然身处在牢笼当中,太阳也依旧傲慢地照常升起。它永远不会懂,也不想懂,我们始终都在赋予自己意义。
无论是寂无人迹的荒凉,还是一片脓烂的帕弥什红潮,亦或者一座尚未沾染尘埃的新建都市,太阳都会无差别地撒上它自己的职责。在温润阳光下的城市,无论是哪个时代,都散发着自然热情的活力。可它不会懂的,仅此而已。
太阳的光芒渐渐地从炽白变为金黄,再变为赤红,将自然的活力从都市当中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从一处处黑暗的角落里诞生的点点萤火。人类文明的灯火,如同蓝色的血液般缓缓流遍、填充着这座城市的肌肤,点亮楼宇之间大大小小的或播放着新闻与广告,或指挥着人来车往的全息投屏。
温润幽蓝的赛博星光舞动在行人的体表与指尖,暂时丢弃了太阳施舍的活力,大肆炫耀着独属于人类自己的倔强。模糊与清晰交错,在秩序的底噪之中连作一片朦胧的薄雾,如梦似幻。
即使远在城市边缘,代表着科技与考据的对立面的教堂,也欣然接受了这电子的装点。可能只有宣告午夜的钟声,还保留着远古的神圣。
“神父,我将向您坦白我的罪恶……”
男人颤抖着干瘪的嗓音,面对网格窗,沙哑的一字一顿,略过仅剩的一点光亮:忏悔室周围的几盏全息烛光后,在空旷黑暗的教堂内回荡。
片刻过后,在忏悔室的另一边,传出一声低沉而又温柔的“请说”。如上帝般不可抗拒,又如圣母般慈祥。
那是女性的声音。经常前来这座教堂的信徒,对于一名女性神父早已见怪不怪。传统的宗教组织里,并没有与神父对应的女性职位,而绝对的威严,让她被信徒们使用这一称呼变得顺理成章。
确实,新世界的宗教似乎不再循规蹈矩,毕竟旧界的信仰已不复存在。当灾难真的来临的那天,当他们向上帝祈祷却毫无回应之时,他们埋葬信仰之快,仿佛其从未存在。
——但是,信仰也从未真正消失,因为它无关乎正确与否。愿意相信的人们,只是希望在“需要”它时候,它“在那里”而已。对于人类的脆弱心智而言,这从不滑稽。就像坐在忏悔室另一侧的诉说者,只是需要“神父倾听了我”这一内心认定的事实而已。
就连现在的神父本人,也早已没有了从前俗套的信仰,而只是需要倚靠些什么。
比安卡靠在窗旁,握住身前屹立的杖剑,耐心地倾听对方甚至有点语无伦次的诉说。零点的钟声加重了他的惊恐,也扰动了那几盏全息烛火的光亮;男人听到这浑厚清澈的声音,再无任何抑止情绪的可能,崩溃大哭,涕泗横流。
怎样的情绪释放,在这个小小的忏悔室里都屡见不鲜。但比安卡都会耐心倾听,并针对每一个人送去洗礼——一段祷告,一句忠告,或者一碗清水。
她在这里听到过的罪恶,远比她自己经历过的要多得多。
偶尔,在深夜送走最后一名倾诉者后,她也会离开神父的位置,坐在那边的隔间里,将自己的罪恶一一列出。
钻出隔间时,白色的长风衣,高大的身形,锋利的剑刃背满周身,领子高到只有自己能够看见自己的脆弱。
与其说是神父,倒更像刽子手。她早已不会被过去的自责禁锢,但这并不会阻止她对过去的思念。
她将溯源装置的提灯再次垂在眼前,透过中间清澈的苍白火焰,透过那火焰之中一块破碎的耳饰,目光落在对面隔间“无形的神父”身上,仿佛依然有人坐在对面,来倾听她无声的诉说。
我……我的道路选择正确了,对吗,我的故友。
在清楚地知道这份救赎无法抵达之时,在清楚地感受到又一段与别人的羁绊化为虚无时,我亦会再次斩断它,然后继续用热忱之心背负我的罪,大家的罪前行。
即使身处清理部队,我也始终无法抛弃我对任何人的爱……我铭记我背负的每一份罪孽,走到了尽头。
热忱之心不能磨灭,即使它被辜负、背叛、扑空了千百次。
透过提灯,我回到了那个老旧的电车站台。在溯源装置构筑的虚渺的空间里,仅存在她耳饰上的信息,也残破到只够构筑出这一点点如浮空岛般的场景了。就连淅淅沥沥的冰冷雨水,也时不时在空中闪烁着虚影的错乱,化为数据的错流。
多淋一下吧……还想再多淋一会儿。
我记得那个时候,我们刚刚看完了一场电影。但是不一样的是,数据的破损早已不允许我融入当时的视角,我只得以现在这幅神父的最终模样,讽刺似的坐在站台前,像观看另一部电影般,等待这幻象中的自己和千子,以及那辆电车的到来。
这个场景的碎砖碎铁不断从实体上剥离,化为碎渣,化为粉末,化为黑色的烟尘。
“如果法律不再生效,那以上帝之名对不义进行制裁,是否本身就已经成为新的不义。”
“只是一个电影而已,为什么要在结局的时候回归探讨“道德伦理”的理性呢。”千子略有不满地批评着电影的结局。
回忆中的我望着她,苦笑一声。
“也是,第一个该被惩罚的人,就是我们这样的吧。”
“怎么还在说这种话,”我看着她们停在电车的站台口前,千子的笑容非常温柔,“正是因为这个时代荒谬到需要我们杀死重要的人,为了不让其他人经历这种命运,我们才得以存在啊。”
傻瓜,明明已经有自己心中的选择,这不是已经回答了这个电影结局的问题了吗……
支离破碎的电车逼近发出的尖啸,化为战火,在比安卡的瞳孔深处炸开。
我们都在那个刺眼到几乎无法睁开眼睛的血腥夜晚里,走上了相同的道路。然后为了救赎自己的罪,选择了那不忍直视的对立面。
“我很羡慕你,所有人都在认可你的实力与果决。”
“这……值得羡慕吗。”千子自嘲一样地苦笑一声,“这就像金钱的关系一样,只能用利益与理性维系,却无法让任何人真正信服。”
“说到底,包括我在内的所有自以为理性、自以为舍弃情感就可以大言不惭嘲笑别人的人,只不过是在逃避而已。逃避过去的某段刻骨铭心的记忆,逃避承认自己早就变成了非人的东西。”
“已经做到这个地步的我们,和帕弥什怪物的区别,究竟在哪里……”
不苟言笑的千子,只有在和比安卡坐在一起时,才会在面孔上展露少有的情感。此刻她脸上满是哀伤。
“千子……”
“这就是我为什么会羡慕你啊,比安卡。”
“从来不会怪罪世界与灾难,而是清楚地知道杀戮的罪责只会沾染在自己的手上。”
“深知自己罪孽深重,因此背负着它走向地狱,却在背后已经插满审判的箭矢时,仍然选择伸出救赎的双手。”
“当你清楚地知道这份救赎无法到达时,也会亲手斩断错误的连锁,带着罪孽继续前行。”
“你从未优柔寡断过,因为你一直坚信着美好的希望。而在希望确实毁灭的时候,你也会坚定地变成我,然后再次相信希望。”
“肉体与机体的腐烂,和心灵与勇气的腐烂,我们更害怕哪一个呢……”
“比安卡的这份绝对不会被腐蚀的宝贵之物,实在是让人羡慕到不行啊……”
终点的电车缓缓到站,敞开的车门,空旷的车厢,似乎通向天国的列车,只为迎接千子一人。
千子温柔地为比安卡整理了鬓角的散发。
“抱歉,忍不住说了很多很傻的话呢。”
“不,没有……”
“能够在最后一刻和你说这么多,真的太好了。”
在她的眼神里,她的痛苦,她的挣扎,她的期翼,还有她的眷恋……似曾相识。
她转过身去,踏上那趟列车。
什么嘛……说什么“我们这类人已经抛弃情感变为怪物”什么的,只不过是不停地哄骗我,也哄骗自己而已。
久违了的,不是冰冷的雨水,而是温润的液体从脸上划过。已经多久,没有以一个人类的身份流过眼泪了……
当你将子弹射入同伴的颅腔的时候,当你用刀刃刺穿同伴的人工心脏的时候,你偷偷抹去眼泪,以及你的灵魂撕心裂肺的哭喊,你以为,你能骗的了我吗?!
此时旁观的比安卡有一种强烈的预感,她仿佛知道,即使是在溯源装置里,这也是她们最后一次相遇。
“不,不要……”
即使她知道她早已无法与溯源装置里的事物触碰,她的理智也无法阻止她的冲动,她几乎要飞奔起来了,伸出手,想要抓住那个即将被车门隔绝的背影。
但是此时拦下她的,是另一只拽在她肩膀上的手。
比安卡保持冲出去的姿势呆立在原地,愣住片刻。她不敢回头,她怕自己又将软弱的一面展现在她的面前。她答应过她的。
“已经没有必要再追逐下去了,对吗。”
仅有的这一小片记忆的净土的崩解开始变得迅速,蔓延到仅剩的几片残垣断壁,蔓延至早已摇摇欲坠的站台玻璃隔墙与铁轨。最后,也只得剩余了两个人脚下的支点。
肩上的压感消散,身后的支点消散。留给自己的只有空白。
她们永远留在了这里,一如那个在休整室里的下午,她们端着茶杯,互相露出微笑,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聊,永远不会死去。
同样漆黑的天空,同样阴绵的细雨。
一点蓝色的幽光穿透雨的遮挡,从远处的天空缓缓逼近。快要抵达时,悬浮车的轮廓才在雨雾当中逐渐清晰。它停靠在这座公墓旁,从打开的车门中探出一柄黑色的打开的伞,以及伞下身着一身黑色礼服的人。
这是一座公墓,埋葬着所有留在寒冬之中的人,白色的十字一眼望不到头,消失在暗淡的天幕里。
墓园的围栏和铁门已经安静地站立在那里十几年了,还很新,不知何时会变得朽烂,就像不知何时这里会变得不再有人造访。
为死者立碑,时常被某些人视为虚伪。然而生者除了立碑、回忆与哀伤,又能做些什么呢。
从出租车上下来的人,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领,穿过铁门,踩在贫瘠草皮下潮湿的泥泞,向碑林的深处走去。
墓碑大多数都一样,但是也有一些特殊的碑样,或者有人记挂地在上面献上一个花环,一件纪念,让他们看起来与众不同。
依然有人记得你,曾在你的墓前为你哭泣。
可这最后一个记得你的人会在何时消失,所有记得这片墓地的人会在何时消失。
那个是……露西亚前半生的墓吗,居然给自己立一个这样的墓,那个笨蛋……
这是那个叫小家伙的协作子机的墓。即使只是一台子机,也会有相伴一生的思念。
卡列尼娜不断地在碑林当中捕捉着零散在其中的认识的碑,最终停在一块碑,以及在这里沉坐已久的友人前。
她将伞往前送去,遮住了这个已经完全淋湿的人,仿佛在毫不顾忌地接受洗礼。
“你又来这里啊,比安卡。”
比安卡一头的金发已经被雨水打湿,披散在面颊周围,遮住了她的脸。
卡列尼娜冷冷地抛出一句问候,雨也开始打湿她的面容与装束。而跪坐着的人也只是淡淡地应答了一声。
已经死去的友人,还活着的友人。所有相遇的人,都是正在雕琢你的一把刻刀。
千子,你拯救了我,而我也拯救了你吗……
可是……
泪水与拍打在脸颊上的雨水混合在一起,比安卡紧咬着下嘴唇,眼睛与牙齿不住地颤抖,早已不知道抽泣了多久。
可是,我却没来得及在你活着的时候,向你表达我的爱与敬意……
“谢谢你,千子。谢谢你,卡列尼娜。谢谢你们……”
“蠢货。”
小彩蛋
今天下午的时候,有两个人前来祷告。
在倾听完第一个人之后,第二个人接踵而来。
比安卡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一下心情,以求能够以同等的心态倾听每一个忏悔者。
“需要我让你休息一下吗?”
有些出乎意料,这名女性忏悔者的语气显得有点咄咄逼人。
“非常抱歉,请您尽管说。”
“哼……”
整顿好自己后,比安卡将耳侧靠近了格窗。
等一下,这个声音……有点耳熟。
“好,那我就说了。”
“我曾经是一名帕弥什灾变时期的作战构造体,担任小队队长……”
刚才的语气还很强势,现在却变得柔和了许多。
“……我有一个队员,她因为某些缘故,她缺少人类的常识与感性。她很小,我指的是体型上的,很小也很可爱……”
“……我当然很爱她,我当然也乐于接受她的所谓的贴贴,但是可能是我管教不周,她在经常表达对我的爱的时候,场合有点不合时宜……”
“我为我的管教不周,特地……来到这里忏悔。”
果然,坐在那边的人该不会是……
战争时无法过多顾及的情感,在战后会迸发出来吗。
就像之前一直说的那样,战争的结束能改变很多人呢,就像它的开始一样。
不过这个语气,这个描述的敷衍程度,与其说是在忏悔,这个混蛋怎么感觉还有点炫耀的成分在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