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弃公园的神秘少女控制欲max♡小画师如何保持男人尊严♡
作为油画专业的美术生,我最喜爱的环境,便是安静的环境,无论是在生活中还是在作画当中。 如果有人跟我说:“只要你能集中注意力,周围吵不吵你都能静下心来”这种歪理的话,我一定会在心里给他一个大嘴巴子,然后狠狠的朝他翻白眼。 因为我完全做不到,所以我认为这是胡话。 “今天去哪试试呢……” 我叹了一口气,收拾好我的工具出门去了。 小湖旁……不行,在太阳底下有点臭臭的,而且太吵了;森林公园?不行,蚊子好多,也有不少人时常在那吵吵闹闹;游乐园?不行,吵闹人多又杂…… 我时常怀疑自己是不是太过敏感了,容易被外界干扰……好像是有这个问题,但暂时没办法克服。 这个暑假我是有任务在身的,不想浪费太多时间 作为导师最看好的学生,我理所当然的被委以了重任,占用了学校为数不多的几个名额之一,参加了一个较为重要的油画比赛,即限定一个半月的时间内,上交一副自己的作品,风格不限。 导师叫我在前半个月里,交几幅线稿给他…… 总之就是比较心急。不过天无绝人之路,今天运气倒是不错,找到了一个完全符合我预期的地方。 一个废弃的公园。 “光线还行……就是莫名有些瘆人。” 我拨开一些杂草,走入其中。 这个地方已经属于城市的郊区了,突发奇想骑着单车过来看看,倒没想到真的会有惊喜。 也许是应为许多年没有打理了,整个公园都有着一种“苍翠”的色调,许多破旧的娱乐设施还待在原地,但大部分都被拆解了一番,也不知道是被工作人员处理了,还是被流浪汉扒去卖钱了。 有点恐怖片里的味道。 “多找几个地点角度画一画吧,风格咋样到时候从色调入手就可以了……整点暗色系的也不是不行。” 找了个看起来不错的地方,我开始拆装卸货,把绘画工具都摆在地上,久违的开始描了起来。 不得不说这样的环境就是好,安静,有氛围有场景,带上了驱蚊膏也不怕蚊虫,在这样绝佳的条件下,我不一会就进入了状态。 时间就在这不断的描描改改中,悄悄流逝着。 “……” “好。” 我描下最后一笔,满意的点了点头,拿出今天画的好几张线稿,逐一观看。 “收获满满,就是还有一些小瑕疵。” “明天再来吧。” 我打定主意,开始收拾东西,现在已经是傍晚了,肚子早就开始闹腾,估计再待一会,天就要渐渐暗下来了。 “赶紧回去。” 我拿好东西,看了看四周,有点晕乎,我好像……有点忘记我是从哪块过来的了。 “应该是走这边吧……”“欸?” 我如无头苍蝇一般的瞎转了一下,路没找着,倒是看到一幅意想不到的场景。 少女一动不动的坐在长椅上,小风吹起的长发,恍然露出了那精致的侧颜,太阳在她的左肩沉下,却丝毫不喧宾夺主,反倒像是给她打上了舞台的灯光。 怎么有一股该死的美感? 一瞬间,我脑中闪现出一系列的想法与猜想,也没多做犹豫,立刻拿出来我那像素不错的手机,给这副画面拍上了几张照片,试图留住这唯美的一幕。 “……” “倒也不错,但是没现实中好……去找她说说吧。” 我看着手机里的照片,喃喃自语道。 明确了想法,收好手机,我鼓起勇气慢慢靠近。 “那个……你好呀。” “……” 少女并没有什么反应。 “是这样的,我刚才觉得你坐在这里的场景十分的美,所以情不自禁拍了几张照……实际上我是来这里作画的,如果可以的话,我有一些想法想跟你谈一谈,你看……” 我有腆着脸说了一大串话,试图与她交谈,可等了半天也没见回应。 “你好?” “……” 有些奇怪了。 我壮着胆子再度靠近了些,观到了她的全貌,精致洁白,睁着眼睛,表情十分平静。 不是晕倒,也不是中暑……是不想跟我对话吗?可是这样的话,她不应该首先要求我把照片删掉吗? “小姐?” 我伸出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可以看到吗?” 仍然没有反应。 所以排除聋哑人的可能性,那么……再想就有点恐怖了。 我缓缓后退,心里感觉有点瘆得慌。 “无意冒犯,我这就走……” 我不想再多作打扰,说了句话也不知道给谁听,转过身,快速离开了。 丝毫没有注意脖子上,那已经破开些许皮肤的几根细线,没有注意到它随着我远离的脚步,也在逐渐消失。 …… 总算找到了路,也顺利骑上了我那小破单车。 “赶紧回家吧……” 我最后看了一眼手机里的照片,还是那样唯美,清晰,但此时再看它,总感觉得给它打上一个恐怖故事的标签。 哪会有在这样的夏天,穿着厚重的、哥特式的长裙在废弃公园看风景的人啊? 我摇了摇头,起上单车快速离开了这里。 “是个人偶吗?” 已经是第二天了,我看着手机里的照片,挠了挠头。 通过与家乡朋友的交流,我知道了在这座城市里有一个姓方的人偶师,制作人偶的技巧神乎其神,据说他可以做出跟真人一般无二的人偶…… 朋友给我发了几张照片,上面果真都是一些根本看不出异样的等身人偶。 “已经关店搬走,不知道去了哪里……是搬到偏僻的地方去了吗?那这么说来,长椅上的那位,也很可能是他的作品吧?” “倒是挺像那么回事。” 哪有什么神神鬼鬼的?在这个世界上,只存在装神弄鬼。 想到这里,我心里不禁为我昨天的那些奇奇怪怪的想法感到好笑。 问题算是解决了,所以现在又产生了一个新的问题: 今天还要去吗? “当然去了,这么一块宝地……” 我理所当然的想到。 虽然有一丢丢害怕,但是那里的环境实在太香了……况且大白天的怕个毛线啊,大不了早点回家。 “不知道今天那具人偶还在不在……能把她画下来就好了。” 我站起身来,再次收拾东西,准备第二次的打扰。 “那就事不宜迟,赶紧出发吧。” 再度踏足这座公园,心情与之前截然不同,如果是昨天是好奇与惊喜的话,那么今天就是紧张与期待吧。 你问我为什么紧张?这或许跟你明知道鬼屋里没有鬼,但在进入的时候仍会害怕一样吧。 “如果要把她画下来的话,是不是得先找到那位店主跟他说一说……” 我沿着昨天依稀的记忆,在公园里穿行着。 “就是不知道他的住所在哪……” …… 倒也没费多少力气,我很快又来到了那座长椅所在的区域,而令我感到开心的是,那具人偶果然还在那。 只不过造型与昨天有所不同。 少女模样的人偶,在清晨的微风中捧着书安静的坐着,头发上绑着的白色丝带似乎有些过长了,正随着微风轻轻的飘扬,也给这副画面添上了一抹动态的美。 “好美……” 我忙拿出手机拍下了这一幕。 “这个店长也是个妙人啊,挺会摆造型的……” 我望着手机里的照片嘟囔道,心里倒是开始害怕起如果先斩后奏的话,他会不会追究起我的责任来。 拍了拍手上的画板,我还是决定先不管这么多。 既然这具人偶在这,就总能等到那位店长来收的,如果到时候他不开心了,大不了就把画交给他处理。 只是不知道他为什么放心将这样漂亮的一个人偶这样放在外面,就不怕被谁偷走吗…… 我摇了摇头,不再想那些有的没的。 选好了适宜的角度,找了个不长不短的距离,将工具都摆好,我拿起画笔,开始描绘起来。 首先把大体的形象轮廓勾出来,周围的环境也需要代入进去…… 导师说,绘画除去形象,明暗,色彩这些要素之外,也许还得加一个情感的要素,为作品赋予深厚的情感,才能画出真正有灵魂的画作。 我不以为然。 哪有这么邪乎?不就是画个画嘛……所谓赋予情感,怕不是对题材感到有兴趣,画出了超过原有水平的画。 也许每个人都有自己不同的理解吧。 不过现在我的想法可能有些改变了。 “……” 我坐在这也有那么长一段时间了,废稿也多了好几张,但我始终还在废弃着一张又一张的画纸,甚至这个进度还在加快,直到这时,达到了刚动几笔就觉得画不下去了的境地。 画不出来,或者说达不到令自己满意的地步。 我歪着头,思索起其中的原因,但又一下子得出了结论。 期望太高了。 “怎么回事呢……” 我一向秉承着什么样的水平画什么样的的画这个理念,从来不会觉得自己画出来的东西多差,或者因为“我可以画的更好”这种说法而去死磕。 可今天好像出现这种问题了。 我蹙着眉头,百思不得其解,这种感觉就跟着了魔一样。 “不然近距离观察一下,也许可以画的更好,或者说……” 我离开了那张令我腰疼的座位,攥着画笔与废稿慢慢靠近。 “近距离看还是那么真实……” “这身衣服看上去也造价不菲,那位店主很有钱吗?或者这具人偶实际上已经是被卖给某位富豪了?” “我要是有钱买这么一具……嘶!” 就在我与它只有一步之遥的距离时,却突然感觉到脚前一疼,我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随后蹲下查看起我的脚来。 似乎是一条很细的伤口,轻轻一扒还会渗出细密的血珠…… “什么东西?” 我开始四下张望,企图找到那个弄伤我的东西,却是毫无收获,直到目光再一次定格在了那具精美的人偶身上。 “……” “不要自己吓自己。” 我站起身来,想继续靠近,但脚下隐隐的疼痛却告诫我不要再继续往前走。 而正当我犹豫着要不要继续的时候,身后的画板却咵啦一下掉了下来,我连忙跑过去把它捡起……似乎是高脚架被折断了。 我又回头看了看那具诡异的人偶。 “……” 人偶是真的人偶,邪门也是真的邪门。 越想越害怕的我三秒一回头的收拾起东西来,等到把所以东西都提在手上,我也是慌忙离开了这个鬼地方。 脚上的伤口也是慢慢的疼了起来,当我踏起单车是,还能感觉到一些湿湿的东西正顺着脚往下滴…… 公园打卡第二天,收获为几张废稿……哦,废稿也留在了原地没敢去拿。 铩羽而归。 …… 而在我离开后的没多久, 本该一动不动的人偶却像是松了口气一般,将书哗的一下放在了腿上。 她缓缓从长椅上起身,走到那摊被被风吹的有点杂乱的画纸前,俯身捡起其中的一张,若有所思…… “真的,贼TM离谱!” 回到家的我,第一时间跟我的朋友讲述了这次离奇的经历。 脚上的伤口去诊所看过了,所幸伤的并不深,简单处理了一下就已经没啥大碍。 “……会不会是你想多了?” 朋友那边好像显得有些无语,可我又无法将自己的经历复刻一份给他,证明自己说的并不是胡话。 “会不会有一种可能,是你之前就把脚划伤了,只是一开始没感觉到疼,到后来不小心牵扯到了伤口才猛然发现?” 朋友继续说着。 “你不是说那里杂草丛生吗?有很多草是锋利到能轻易将人的皮肤划破的……” 看了朋友的话,我陷入了沉思。 说的还有那么几分道理。 “还有你的高脚架,用了那么久了,人家断了不是很合理吗?” “行行行,我知道了,可能是我想多了吧……” 我终结了与朋友聊天的话题,闭上眼睛瘫在床上,莫名有些烦躁。 “……” “不就是画个画嘛……” 我跳下床,来到桌前,拿上画笔与纸,翻开手机里的两张图片。 上面一张是夕阳下的少女, 一张是捧书的少女,我拿着笔,勾勒下第一抹痕迹…… 啪嗒! 手上的4b铅笔头直接被摁断,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 “不对,这完全不对……” 浑身蚂蚁爬…… 将那几张废弃公园里画的线稿交给导师过目了一下,他似乎比较满意,但也提出了一些问题。 言下之意就是让我再去那里看看,多画几张,改进改进。 我有一个鬼故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但也许是因为好了伤疤忘了疼的缘故吧,时间仅仅过去了一天,我自己也是起了再去那里走走的心思,大白天的,也不知道在害怕啥。 朋友所说的也是在我脑海里逐渐合理起来,毕竟白天遇鬼,或是人偶活了过来这种事,是不是太过滑稽了? 还有一个原因便是这一整天都提不起劲,拿起笔就莫名的烦躁。 按照导师的说法,这是属于“着魔”期了,只要安稳渡过此期,绘画功力必将大涨……后面还有一些离谱的话,我都不好意思说出来。 总之换算成人话大概就是太想画那一副画,导致其他的都提不起兴趣,只需要去死磕它…… 虽然听上去很荒谬,但我这时居然有点相信了。 还是准备再去一趟。 只不过这回的准备就比较充分了…… 你敢信大夏天的,有人会穿着长裤秋裤,带着外套去逛公园? “不在?” 我忍着闷热,骑着单车来到了目的地,却发现头两次看到那具人偶的长椅上,此时却空无一物。 “是换位置了吗?” 秉承着不能白来一趟的思想,我提起东西又溜达了好几圈,却也没见到她的踪影。 看来要么是被人偷走了,要么就是店主没有放出来。 “唉,先坐会吧。” 兜兜转转又回到了最初的那座长椅旁,只不过跟以往不同的是,一直霸占长椅的那具人偶不在这了,也就是说我可以在上面休息休息。 我把外套拉开,撩起衣服扇了扇风,竟突然感受到一丝迷茫。 我穿这么厚干嘛来了? “奇奇怪怪,多此一举……” 我将外套脱下扔在一旁,开始摆弄起作画的工具来,既然这次行程的首要目标没找到,那就试试能不能画画其它的东西吧。 这天气加上我厚实的衣服,比想象中的要热,而我也不可能在这种不是私人的场合脱裤子…… 所以要怪就怪自己的小题大做。 “先来个简单的,画颗树吧……” “……” 又热又烦躁我自然没有注意到,似乎有个家伙从一开始就悄悄跟在我身后。 而现在那个跟在我身后的家伙,此刻也在远处观察着我的一举一动。 “呼,开始吧。” 我拿起铅笔,凝神静气,开始煞有介事的勾勾画画,不一会儿,一颗树的雏形就被勾勒了出来。 按理说,此时我应该做的,应该是找到明暗交界线,区分出暗部与阴影…… “完全不对。” 我拿出橡皮,开始涂涂改改,心里一股郁气无处发泄,看着眼前画,却是怎么看就怎么不顺眼。 最后索性也不擦了,把它扯出来揉成了一团。 “好烦啊……” “我这到底是怎么了?” 是压力太大,还是火气太重?是一个人待久了精神状态出了问题?还是像导师说的一样,非得给她认认真真画上一幅画,才能恢复正常 “可是现在我也找不到她啊……” 我自暴自弃般的坐回了长椅之上,拿出手机翻出那几张照片,左看右看也憋不出几个字。 说起来这几天遇到的倒霉事实在是太多了,好不容易发现个不错的地方,却也是让我屡屡铩羽而归。 说起来,我现在这幅状态似乎跟那具人偶少女真脱不开关系,或者说自从误打误撞遇到她开始,我就再没睡好过。 “敢不敢再离谱一点啊!” 我气愤的将笔拍在椅子上,大叫一声。 不远处的树上,几只飞鸟也随之惊起,不知道是因为这刺耳的响声是吓到了鸟,还是吓到了人。 …… 豁,真行,没想到更离谱方居然真的来了。 我从公安局晕晕乎乎的走出,感觉整个人都麻木了。 说起来真挺奇妙的,好像是有个人晚上路过公园,然后双手莫名其妙被割了,保住一只截肢一只。 然后他出院了才下定决心报了个警,而警察们对那位摸黑害人的嫌疑人很是看重,当场派了人去查,看看有没有什么线索。 结果几个便衣警察觉得我在公园里鬼鬼祟祟,穿着奇怪,行为暴躁,就把我当做嫌犯给抓了起来。 现在做完了笔录,了解了一下情况,跟当事人对峙了一会,他又莫名其妙把案撤了,说是自己搞错了,我才算是被放了出来。 “我的东西还在那……” 我看了看那快走到尽头的太阳,有些欲哭无泪。 “去哪?” “郊区那边有个废弃公园你知道吗?” 我坐上了刚拦下的出租车,说出了我的目的地。 没错,我自行车也留着那里没带。 “呵,这回不可能还有更离谱的事了吧……” “奇怪,我记得明明就是放在这的呀……” 我兜兜转转又来到了那座长椅旁,没有割人的草,没有害人的鬼,那天唯美的黄昏的光也再一次打在了长椅的上边,很美,这很好。 可是我的画板什么的都不见了。 我不死心的围着长椅绕了好几圈。 “不是吧,那些拾荒者动作这么快的吗……” “你在找这个吗?” 一道清冷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不知为什么,这个声音还激起了我好几层鸡皮疙瘩。 我扭头朝声音来的那边看去,却是什么都没看到。 “刚才有几个人想把你的东西偷走,我把他们都赶跑了。” 声音再一次从那边响起,我壮着胆子靠近了一些,才看清树后好像确实有个人。 这莫名其妙躲在树后的操作是从哪里学来的? 见这确实是个活人,还是个弱女子,我才放宽了心,大胆走向前,果不其然在她身后发现了我的那一堆东西。 “这是你帮我收好的吗?谢谢你了。” 我向她道谢道。 “请问,这个也是你的东西吗……” 她递过来几张纸,我下意识伸手去接,但当我看清楚眼前这个人的模样时,手却停在了半空中。 “怎么了?” 她歪了歪头,浅蓝色的瞳孔里满是不解。 “没事没事……” 我讪笑着,接过了那几张纸。 这好像是我几天前忘记带回去的废稿。 “这确实是我画的画……谢谢你的归还,如果没有什么事的话,我就先回去了,改天再来感谢你……” “这个东西是叫画吗?很奇妙的东西。” “对的,这个叫画,就是把一些东西记录在上面。”我冷汗直冒,这家伙好像对一下常识不怎么理解,仔细想想,更恐怖了。 请快点告诉我这是一个恶作剧! “你可以在画一副画吗,跟这个一样……不,要比这个更好。” “其实吧……有一种东西叫照片,它比画要来的更加真实,更加方便。” 我颤颤巍巍的掏出了手机,翻出照片给她过目了一下。 她接过手机,认真的看了起来,柔软却冰冷的触感在从我手上一闪而过,惹得我原地打了个激灵。 “怎么样?你先让我回去,明天我把这些照片打印出来,都给你……” “我不要照片。”她把我的手机扔在一旁,认真的说。 “我要画。” 我连忙摇头。 “天快黑了,明天吧,明天……” “没有黑。” 她又把手指向了外边的长椅:“那里还有光。” “如果不好的话,我带你回家去画。” “……” 麻了,她好像对画画这件事异常的执着,直接开溜我也不太敢,鬼知道进医院的那个人的手,还有我当时割伤脚是不是她干的,如果是……我怕她把我脑袋割了。 “那我画完你能让我回家吗?” 我试探性的问道,她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 “行吧!”我下定决心,给出了肯定的答案,“那你先坐过去。” “好。” 少女静坐在长椅上,靡颓的阳光从她脸颊的一侧滑落在后边,看着这一副画面,我恍然将感觉像回到了好几天前第一次遇见她的时候。 我开始忙碌起来。 没过多久就做好了准备,起好架子,摆上画板,我坐上把可以折叠的高椅,心下倒是冷静了许多。 仔细想想,她似乎也没对我表现出什么攻击的欲望,除了有点偏执外,甚至谈得上礼貌两字。 如果是我想多了呢?或许人家姑娘就是一个享受孤独的普通人,之前只不过是不想搭理我罢了,无比合理。 “……” 我停下脑中的胡思乱想,开始认真比划起来,别的不说,这幅唯美的画面的确是让我兴趣大起,从一开始就是这样的。 才只画下了第一笔,我就感觉到了跟之前的不同感觉,这是灵感?是兴趣?还是导师所说的代入情感? 导师,我要突破来了…… 我以生平罕见的速度进入了状态,周围除了微风以外,似乎也没有什么能打扰我的东西。 “把头往左偏一点点,那个光线……” 少女听话的偏了偏头,还报以一个微笑,简直完美的击中了我的心坎。 我手上也没闲着,不停的勾勒着大致的轮廓,随着阳光的偏移,还时不时让她微微调整一下位置,她也表现出了十足的配合。 “在左边一点点。” “完美!” “不然你整个坐过去点呗……” …… 时间就在这种安稳的平衡中悄悄流逝着,等到最后一缕阳光收尾,我也停下了手中的笔。 “画好了吗。” 她起身走向我,眼睛像是在发光一样。 我惋惜着摇了摇头。 手上的作品可以说是一副不错的素描,但也仅此而已了,有些杂乱,有些仓促。 画这种一瞬即逝的美景,还是得拍下来慢慢画,或是严格的遵循场景重现,一天画一点,才有可能把它完美的复刻下来。 我知道这不可能,而对着照片我也提不起兴趣去画。 “你看一下吧。” 我把画纸小心扯下,递给她。 她接过画,先是仔细端详,用手指轻轻的触摸, 然后却是逐渐的失去了表情管理,眼神逐渐变得迷惘,陶醉,甚至越凑越进,把整张脸都埋在了其中…… “……” 就在我踌躇着不知道说些什么的时候,她也停下了自己的动作,看上去是恢复了正常。她的脸色回到了之前的那种平静,只是眼睛里多了些莫名的光。 她将那张画纸很干脆的递给了我,仿佛从来没有露出过刚才的那副痴态。 我看了看手中的画,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它似乎比起十几秒前,少了些什么。 “我想要,更多的‘画’……” “明天好吗?我得回家了……明天早上十点我来这里找你可以吗?” 我试探着问道。 目前看来,她似乎真的没什么攻击我的意思,而因为刚经过了一次不错的合作,我的心思也逐渐活络了起来。 “不行,你跟我回去……” 想象中温和的应答声没有出现,她用着一如既往平淡的腔调,说着不容拒绝的话。 “啊……不是,我再不回家,天就要黑了……” “你跟我回去。” 她重复了一遍之前的话, 甚至直接上去抓住了我的手,同时我还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悄悄攀附在了我的手臂,缓缓往上,直到胸口,脖颈…… 我猛然被她从刚才作画时诞生的幻想中给拉到了现实,本来已经淡去的恐慌感再一次笼罩在我的心头。 “跟我回去,我需要画……” “我家里有好多画,都给你好不好……” 话还没说完,我就感受到身上的丝线猛然一紧。 “人类很狡猾,你想跑……不行!” 她拉着我的手朝某个方向走去。 “这是我缺少的……我要抓住机会……” “回来了?” 走进房子首先听到的是一个男人的声音。 “哟,还带了人回来?” 她拉着我往前几步,鞠了鞠躬:“父亲。” 男人点了点头:“可以把这个人借一下给我吗,待会就还你。” “不想借给你。”她摇了摇头。 “听话,又不是要抢你的,我就跟他聊两句。” “真的吗?” 她歪着头想了想,还是按照他的意思放开了抓着我的手,我顿时感受到缠绕在身上的丝线都消失了 “那你等一下就,还给我。” “好。” 这个控制了我大半个小时的家伙转身朝某个房间走去,不知为什么,我此刻竟然有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男人给拿起一个杯子倒了些茶,向我这边推了推。 “坐吧,来聊聊。” “……好。” 我坐在了男人的对面,脑袋不自觉的扭头看了看她消失在房间的背影,心有余悸的摸了摸手臂和胸口。 倒是现在有个能正常对话,还可以压制她的人坐在我面前,让我放松了许多。 “您是……她的父亲?” “是的。” 他轻轻尝了一口杯里的茶,倒也没否认,只不过接下来的话就有些骇人了。 “来说说你是怎么拐骗她的吧,上次在那公园,有个流浪汉想对她做坏事,手都给他削了。” “?” 我沉默了半晌,刚想开口说些什么,他却又像是看破了我的心思,直接开口打破了我的幻想。 “你不会是想跑吧?我告诉你哦,上次有一本她很喜欢的书找不着了,她就一直找一直找,直到后来发现是被流浪狗叼到别处了。” “接着她把流浪狗的头给削了,把书也撕成了碎片。” 话他是笑着说的,我是紫着脸听的,不适应的动了动脚,我似乎还发现有一根看不见的丝线正缠绕在我的脚踝处。 “哈哈哈哈,你不会信了吧?”他看着我沉下去的脸,却开始哈哈大笑:“逗你玩的。” “因为据我了解,她既然这么缠着你,应该是不会让你有机会逃走的……你可以试一下,只不过到时候具体她会怎么惩罚你,我就不知道了。” “我要说我的经历了,你听不听?” 我算是看出来了,眼前这个家伙看上去很稳重,实际上是个满嘴跑火车的家伙,再不把话题导一下,不知道他还要吓唬我多久。 “你说你说,我听着。” 我叹了口气,开始缓缓讲述我这些天的离奇经历。 …… “你还被警察抓了?哈哈哈……” “我想问问你有没有什么看法。” 我自动忽略了他的嘲笑。 “她想要你就给她呗。”他理所当然的回答道。“直到满足她为止。” “你本来也想画她不是吗?你直接去她房间好了,我也不能管着她。” “可是……” “安心啦,到目前为止她应该也没伤害过你吧?” 他将杯子里的茶水一饮而下,笑着开口。 “你按她说的做,我保证,到时候她就不会强迫你给她画画了。” 深夜。 “不对,不对……” 她手里拿着画纸,将它摆在我的面前,嘴里念念有词。 “这个不对!” “哪里不对……” 我弱弱的接过画纸,询问道。 “……反正就是不对!” 她看上去十分的认真,不依不饶。 我摆了摆手:“也许是我今天太累了,不然我先回去,咱们明天继续?” 呵呵,在这待久了,胆子也变得大起来了呢。 “不准回去!” 她一把抓住我的手,指甲深深嵌入我的肉里,而那些莫名其妙的丝线也开始从手臂开始延伸…… “可是我需要休息呀……” 我冷汗直冒,之前那句话当我没说。 “那就睡觉,我们睡觉。” 她将我拉到床边,扔在床上,房间的灯啪的一下就黑了,她也爬上床,抱住我的手臂,可是变得一动不动。 我:“……” 手上柔软的触感让我心脏有些砰砰直跳,但我一想到今天发生的种种,又觉得有些恐怖。 我悄悄抬起头,看了看四周,也看了看安静的她,却没想到她又突然睁开眼睛,直愣愣的盯着我。 “睡觉。” 她伸手将我的头摁进枕头里,那手劲,说是个搬砖的老师傅我都信。 “……” 这让我怎么睡得着啊? 我有些欲哭无泪。 叩叩叩! “还没醒吗?吃早餐了。” 门外传来清脆的敲门声,我在迷迷糊糊中被吵醒,眯着眼睛思考了片刻后,又猛然惊起。 我坐起来看向一旁,发现她正坐在床沿紧紧的盯着我。 “父亲叫你去吃饭,吃完我们就去画画。” “……好。” 这家伙也太执着了吧。 我起身下床,询问似的看了一眼她,见她没什么反应也就放心出门了,只不过脚上好像又有什么东西缠了上来。 门外,她的父亲已经在桌上摆好了两碗面条。 “她不需要吃吗?” “她是人偶,不需要吃东西。” “……” 真的是人偶? 不得不说虽然本来就有些猜测,但此时得到答案的我还是有些惊讶。 “我昨天没跟你说吗?”他啧啧道,“好像是的,那么有些话就在这里跟你说了吧。” “我家祖上一直传着这样一句话:当你费尽心血制出一具木偶时,它以一个完整的姿态来到了世界,而当你将感情倾注在它身上时,它就有了存在的意义。” “我们做人偶有这样的讲究,你们画画应该也有类似的说法吧?” “她被我制作了出来,但又没有得到完整的情感,这是我的责任,她这么喜欢你的画或许就是看中了你在画中倾注的情感吧。” “所以我希望你能用心的为她画一副画,我相信这样的话,她应该就不会这样缠着你了。” ? 所以关我啥事啊? 我不解:“你的错误为什么要我来还?” “肯定是你先招惹她的不是吗?啧,反正你已经上了贼船了。” “那我画完之后,真的可以走吗?你和她不会杀人灭口吧?” “我骗你干嘛……” 也算是下定决心了。 悄悄问了下导师,把昨天画的两张给他看了一下,他也十分支持我以画她作为参赛作品…… 行吧。 带着她回家拿了其他工具,画布,颜料……这下算是把自己家的地址也给暴露了,这还是我好说歹说换回来的结果。 她听到我要回家,硬是把我摁到了画板上去,当了好久的复读机,我解释了好久她才肯相信我。 “你坐在那里,捧着书……对,就像这张照片里的一样……” 废弃的公园里,我正对着坐在长椅上的她指手画脚着。 只有在这个时候,才能久违的感受到男人的尊严。 回来了,全都回来了! 我深呼一口气,准备开始。 先在画布上铺一层透明色层,要薄一些,然后那炭笔,开始勾勒,构图…… 再填涂较大的色块…… …… 以上都是理想中的过程,现实中并没有这么快。 我全神贯注的对付着眼前下画布,目光在她与画布之间不断游移,仿佛又回到了那天黄昏时,福至心灵的体验。 时间就在这小心翼翼的一笔一划中悄然偏移着…… …… “好了。” 我放下笔,擦了擦被细汗侵扰的眼睛,开口道。 她起身朝我走来。 “画好了吗?” “没有,只是今天可能就到这了。” 我摆烂似的将手往外一摊。 人现在已经想开了,想说啥就说啥,反正她又不会拿我怎么样。 “为什么不继续画呢?” 她站在画布前两眼放光,手也抓向了我的手臂,冰冰凉凉的。 为什么突然有点羡慕她作为人偶的身份啊? 我耸了耸肩: “今天画不了了,没那个心力了。” “你还记得你刚才的动作吗……也没关系,到时候看着调就可以了……” “现在可以放我回家吃个饭吗?” 她抓着我的手又是一紧。 “疼死了……你轻点,不然明天没法画画了!” “当然你们家管饭也不是不行……我反正给不起太多饭钱。” 这幅画,画了整整一周才画完,涂了一层又一层。 说起来可笑,这些天住在她们家里,吃喝全包,还被要求偶尔还陪着她出去买东西,逛逛街……当然也不需要我掏钱,像是被包养了一般。 我耻辱的感觉这种日子似乎还不错。 只不过今天是最后一天了,等到她从这幅画里汲取到足够的“情感” ,我应该就可以自由了…… “怎么样?” 我叉着腰,显得有些得意洋洋,在看着她呆在这幅画前面时,更是如此。 “我跟你讲,这幅画绝对能拿奖……诶诶诶我去!你干嘛?这颜料还没干呢……” 我竭尽全力拦住了她,而她居然也没坚持,反而一脸委屈的看着我。 “回去再说吧。”我挥了挥手。 真是受不了。 …… “哎呀,真是不得了。”男人站在画前,啧啧叹道:“看得出来很用心。” “也就是说……”我期待的等着他的回应。 他点了点头:“足够了,谢谢你。” “噢耶!” 她站在一旁看着我俩的对话,有些不知所云。 “你们在说什么呀?我怎么听不懂?” 从她此时说话的腔调,似乎真的可以听出来与以往的不同,少了几分机械僵硬,多了几分灵动。 “啊?”我疑惑的看向她。 “我不是画完就可以走了吗?” 话音刚落,我就突然感觉到有几根丝线以极快的速度缠绕而来,从四肢缓缓向内蔓延,把我捆了个严严实实。 我一动也不敢动,瞪大眼睛看向了一旁摸鼻子的男人,眼神里带着询问与一丝不可置信。 “什么意思?你都上了我女儿的床了,还想一走了之?” 他也瞪着眼睛回看过来,口中振振有词。 “?” “面对渣男,怎么做都是对的! 女儿,我支持你的行为! ” “诶不是,合着我是入了贼窝了呗……嘶!” 我开口想理论一番,而身上的丝线却是缓缓收缩, 压的我都快喘不过气来。 和平相处太久,都差点忘了她的攻击性了。 “咳咳,下手轻点,毕竟是要过日子的。”男人轻咳一声,开口劝解道。 “需不需要叫你娘来把他弄晕了……” “不用。” 她冷冷开口,打断了他的话,走过来抓起我的手,将我往房间里面拖去。 “这就想离开我了吗?哪有这么好的事……” “不是,你听我说……” 我辩解的话还没说出口,就被她用某样柔弱的事物给堵上了…… 我不断喘着气,她倒比我淡定许多,闲暇之余甚至还在我的耳边轻轻的吐着气。 “你要留在这里给我画一辈子画……” …… 最后那副画被评为了二等奖,比上不足的理由是,画的过于工整刻意,没有丝毫情感。 开学后,我从宿舍搬了出来,在外面独自租了房……其实也不能算是独自。 “孩子的话可以领养一个啊……” 时至今日,老丈人那笑嘻嘻的嘴脸在我的脑海中,还是一如既往的欠打,据他所说,他自己也领养了一个,还怪懂事的。 当然,这不是现在我该想的。 我现在最重要的事,是得马上回家,不然,她又要来学校找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