巡礼之花（12）城市巨影

这看似平静的黑夜，布尔夏德市，隶属于“普雷结突击团”的米歇尔·斯图尔特排长本来该享受着清闲的假期，在河边垂钓，从白天到傍晚再到日落，也没有一条鱼上钩。正当他为鱼竿的动静而激动时，突然收到了紧急集合的命令。普雷结突击团是专门对付魔物这种特殊敌人所设立的特殊部队，平时赋闲，只有在严重的魔物灾害出现在国内时才会出动，常驻于布尔夏德郊区。

他带领的排被命令先于大部队立刻前往布尔夏德市中心的大教堂附近解决魔物事件。米歇尔骂着娘开着一台最新研制的轻型装甲车，后面尾随着载着四十多名士兵的运兵车赶往受灾区。不必惊讶，这是整个欧若拉大陆第一台被配置于军队中的装甲车，由“沃尔夫冈”股份有限公司研制的柴油发动机驱动，配备了由“克虏伯特”军火有限公司生产的24倍口径75mm火炮，每辆限乘4人。

靠着柴油车的速度，他们很快看到了混乱的人群和在街道之间来回窜出的黑犬。原本负责这里治安的警察和城防军编队被打了个措手不及，死伤惨重。

米歇尔立刻下令修筑防御工事，作为先头部队，他们的使命是统筹这里的警察和其他城防军协助建立防御工事，他们依托运兵车为障碍，先是由残余的警察和城防军处理零星的魔物和协助市民避难，只要市民撤离完毕，他们就可以用车上的火炮轰击魔物。绝对不能给魔物留全尸，这是每一位成员在训练期间就需要明白的事。尽管这算是他们的第一次实战，但是他们除了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平静下来外，并不会有多余的动作。

“魔物是从教堂内涌出来的，我们得找到源头。”一名尚且冷静的警察队长指着已经陷入黑暗的教堂，那里除了死人已经不剩什么了，该逃出来的人已经逃得远远的，早已不见下午举办庆典时的热闹。原本具有神性的教堂在失去了光辉后只会显得更加阴森可怖。

“要进去吗？”一名部下问道。

米歇尔抽了根烟，缓解了心中的不平，摇摇头说：“原地待命，守住防线，等后头部队抵达。”他并不想踏进那晦气的地方。

“就一些黑犬，没什么好怕的。”有人说。黑犬是最低级的一种魔物，哪怕是魔物也分三六九等。

“三只狼可以困杀一个猎人，鲍尔，而敌人的数量估测在我们之上，别离开防线。突然出现这么多黑犬，怕不是有灰山羊人在施法召唤，小心进它的陷阱。”

队伍依傍着路灯很快构建起了基本的防御工事，在这支部队人手一把冲锋枪的火力下，没有一只低级魔物能够越过防线。除非——

“上面！”一名侦察兵呼喊道，“上面有敌人！”

众人抬起头，只见一道巨大的影子从路灯背后房屋的影子中伸出头。

“射击！”米歇尔下达的攻击指令，士兵们举起冲锋枪朝那巨影漆黑的脸部扫射。黑影被士兵们的弹药命中后却没有退却，而是一把掀翻了靠前的运兵车。士兵们有的被掀飞、被运兵车砸中，减员5人。米歇尔临危不乱，下达了后撤指令。虽然不知道这影子是如何突然出现在离他们只有不到十米的距离的，但是这种距离下以及来不及顾及被压住的同伴。装甲车调转炮口，远离巨影的同时朝它射出了来自人类的第一炮。正中头部！炮弹在黑影的额头上炸裂，黑红的液体从头顶的窟窿里流出来。影魔发出惨叫，缩回了影子里。

正当他们疑惑这种魔物的特性时，正处于另一栋建筑的影子里。巨影突然从下面钻出，顶飞了装甲车，炮手和一位后排乘员从车顶飞了出去。装甲车在空中翻转几圈，从十几米的空中摔倒地上，在水泥地上又滚出几米远。

米歇尔从突然被顶飞的晕厥中回过神来，发现车刚好正立于地面，没有反过来。他取下钢盔，发现驾驶员刚刚撞到头晕了过去，头上血流不止。他努力地将驾驶员从位置上拖出来，决定自己驾驶时，却发现自己的腿已经被顶起的车底板卡住，动弹不得。

他骂着街回过头察看另外两人的状况，两名车员已经不在，外面那黑色的巨影头顶的窟窿已经不再，但自己这辆车似乎是激怒了它，伸出手朝自己的车猛地砸下来——

金光闪过，一位金发魔法师在空中架起法罩挡在了车前。

这是爱丽丝，她原本在其他地方清理魔物、保护民众，发现影魔的踪影后立刻赶了过来。她勉强弹开了巨影的手掌，巨影拥有与之十米高的体型相匹配的力量，情况紧急，她朝车内的米歇尔喊道：“你快开啊？”虽然她惊叹于勃兰登居然已经研发出柴油车，但眼下出现什么她也不会奇怪了。反倒是车里的人为自己这会飞的魔法师感到惊奇。

“我腿被卡住了！”米歇尔虽不知这来历不明的魔法师是谁，但眼下只能依靠她，“我需要一个司机！”

爱丽丝环顾四周，周围还活着的士兵恐怕不会比这黑影更快，而自己刚刚弹开这影魔的挥掌已经废了很大的力气，她没有把握再抗下一击。

于是她落进车里，坐在驾驶座上，握住了方向盘。

“你会开这玩意？”米歇尔问。

“不会。这是油门对吧？”爱丽丝踩在油门上，米歇尔正想说什么，装甲车便飞驰向前——

沃尔夫冈·冯·哥达将军在一群手持提灯的骑兵的掩护下进入了一座已经歇业的动物园，赶到了园区中心一座寂静的指挥塔，若是平时，游客们并不会注意到隐藏在几颗这座熟视无睹的塔，也不会被允许接近这座塔。沃尔夫冈将军快步踏上楼梯，来到了有电报机、电话和各种办公用品的指挥室。并不为市民们知晓的是，这是有着军事价值的防空塔。这座钢筋混凝土建筑长70米、宽70米，有8米厚的墙和5米厚的屋顶，相当于13层楼高，中间还有一间有几百个床位的临时医院……最重要的是，楼顶架着四座双联装88mm高射炮，由“克虏伯特”军火有限公司生产，为的是应对某些“来自空中的敌人”。

沃尔夫冈将军站在指挥塔的瞭望台上，用望远镜凝视着远处那10米高的黑色影子，以及以它为中心从黑影中涌出的魔物们，对身旁的副官问道：“陛下安全与否？”

“回长官，陛下和公主殿下已经回到布尔夏德行宫，由亲卫队和一个团护卫，安然无恙。”

“再调一个团过去，当下应把陛下的安全作为最高优先级。另外快去跟杜塞尔发电报，叫那边派兵支援，”沃尔夫冈将军指挥道，“现在开始全市进入战时状态：封锁市中心，启用城内所有防空塔和避难所，修建防御工事，优先保护行宫、防空塔、避难所、医院和军械库；所有的警察全部到岗引导市民避难。全市的防空塔集火市中心的巨型魔物，以它为优先讨伐对象！”

无论是敌军、恐怖分子还是魔物，城防军针对任何一种情况都进行了充分的演习，哪怕是这种突然袭击，城市也能立刻反应过来并进行反击。

城市里几座防空塔上的高射炮连同探照灯调整为平射角度，对准了市中心那黑色巨影，释放出密集的弹幕。彷徨在布尔夏德教堂附近的影魔被弹幕击中，周边的树木和马车被流弹轻易地击碎，影魔也被打穿了身体，飞溅出黑色的血液，发出类似人类的嚎叫。它迅速潜进了影子里，消失在黑夜中。

“目标消失！目标消失！”

“什么？”沃尔夫冈将军用望远镜不敢置信地望着这一切。

“目标出现在海因防空塔！海因防空塔遇袭！”不到一秒，海因防空塔就发来了求救信号。

沃尔夫冈将军举着望远镜瞪大眼睛朝那边望去，只见影魔竟然趴在海因防空塔的墙壁上，刚刚打出的伤口也不复存在，身上不断地冒出魔物从窗户涌进防空塔内部。而它自己也亲自挥动巨拳，敲打在混凝土墙上，但并没能击穿这8米厚的墙，只是引发建筑的轻微震动。

防空塔的窗户不多，里面的城防军还能撑一会儿。看刚刚那魔物的出力，也难以对建筑造成威胁。沃尔夫冈将军抽了根烟，强制让自己冷静下来，他不去思考那魔物如何能够在一秒内移动到千米外的海因防空塔，而是思考如何接下来继续对那黑色影子造成损伤。88炮不会对防空塔建筑身造成威胁，就怕那魔物又一次像刚刚那样隐入黑暗。但是情况容不得他多想，他迅速下了指令：“所有防空塔内的士兵都做好战斗准备，在每一扇窗户前面架一挺机枪应对随时会冲进来的魔物！所有高射炮集火巨型魔物！”

由影魔召唤的魔物大多是些评级为“犬级”的低级魔物，以黑犬、幻狼为主，除了撕咬没有多少智能和特殊能力，用弓箭都能杀伤，更别说机枪了。主要的威胁在于数量和机动性，只要做好防御工事就可以应付。而那巨型魔物，暂时还不能对它的灾害等级进行评级，但保底都有“山羊级”，即能够召唤和使役大量低级魔物的级别。

在受到来自另外三座防空塔的射击后，影魔果然再次隐入黑暗中。但它并没有如沃尔夫冈将军所料的那样袭击别的防空塔，而是再也没有受到它的出现报告。他仔细望向海因防空塔，发现魔物还在源源不断地从墙壁上的影子中涌出。

难道，它想就这样躲在里面，直到把海因防空塔内的兵力消耗干净？

沃尔夫冈将军正踌躇该如何应对，他的副官向他报告道：“将军！有来自布尔夏德行宫的电话！”

沃尔夫冈急忙接过电话，听见了那熟悉而令人安心的威严男声：“沃尔夫冈。”

“陛下，您还安好吗？”电话的对面正是国王威廉-弗里德里希二世。

威廉说道：“好得很，闲话就不多说了，接下来听我的指挥：那东西能躲进影子里，就用防空塔的探照灯照亮那里的影子，几座探照灯的照亮面积足够大，将它的影子围在亮光处中间，就像你的军队包围敌人那样，缓慢地挪动包围圈逼迫敌人跟你一起转移，转移到开阔地带，再让周边所有士兵围绕那里建立包围圈。”

沃尔夫冈立刻想到之前那位金发魔法师的操作，顿时明白了什么，回答：“遵命！英明的陛下！”

“接下来你和你的军队要做的，就是不让一个敌人冲出包围圈带。”

威廉挂掉了电话，没有听卫兵的劝告，牵着女儿的手来到窗边，望着远处喧哗的城市，听着掩盖了一切的炮火声，嘱咐道：“如果你的哥哥在这，我会对他说同样的话：无需恐惧战场的血腥，因为此时你的人民正在遭受苦难、你的战士正在浴血奋战。尊重他们流出的每一滴血，记住他们的脸、他们的名字，记住我们身边环绕着多少尊英灵，弗雷德莉卡。”

“我记住了，爸爸。”尤瑞艾莉有些不安地说。

威廉牵着她回到了自己的椅子上，将她抱在怀中，对一旁一个眯着眼、精瘦的老臣问道：“托马斯，还没有特蕾莎的消息吗？”

“现在城里乱作一团，实在不好找，想必应该逃到哪里了。”名为托马斯的老臣回答。

“特蕾莎是最厉害的魔法师，她不会逃的，施泰因伯伯。”尤瑞艾莉自信地说道。

“您说得对，小约克。”托马斯·施泰因·卢茨亲切地对小公主说道。

威廉则讲道：“布尔夏德作为勃兰登的首都，因为一些历史原因，过于靠近北部边境。因此建国以来时常遭受精灵和他们的拉克人雇佣兵的袭击。为了应对他们，布尔夏德的防御设施极其完善，防空塔上的高射炮可以对付那些会飞的拉克人，也能兼顾地面。只要全市齐心协力，就算是巨龙想必也可以击坠。”

“陛下，飞艇编队已经就绪。”一名士兵报告道。

“让他们即刻启航，这场行动代号为‘光幕’。”威廉下令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