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雷基斯传【十三】

拉丝离开后，马雷基斯才终于开始体会到了自由的甘美，他的巨舰一路向北，向被冰雪所覆盖的混沌之地航行，几年很快就过去了，马雷基斯和他的船员们在这片冰天雪地上或是向西，或是向东，尽力去试着对这片尚属未知的大陆进行测绘。他们差不多探索遍了这个北国的海岸线，但事实证明对这片土地进行测量是无用功——因为覆盖着的冰拥有难以计算的厚度，地形和海岸线的形状总是随着季节变换而永无常形。

 

就连记录生活在这片冻土中的人类定居点也是一样的情况，他们都是游牧部落，经常跟随着猎物群——比如说麋鹿的迁移而搬家，这些人与居住在精灵殖民地的那些人类完全不一样，这里的人类凶猛好斗得多，而且拥有更加先进的用青铜打造的武器和盔甲，但他们依然似乎天生对精灵就有一种恐惧感，每当马雷基斯带着探险队登陆时，离得比较近的人类们就会逃跑，在这片极地之中，其实有很多可以狩猎的资源，不论是鹿、熊还是各种鸟类，同时精灵们也没有忘记自己的老传统捕鱼，但这里的气候逼迫他们必须在最冷的时节南下避寒，而且可以借机和往来的商船交换粮食或酒类，虽然在这个天寒地冻的地方的生活十分艰苦，但大多数精灵们却都很有干劲，包括马雷基斯在内，因为开拓殖民地的经验，他们相信这片白色的大地屈服于自己也只是时间的问题。

 

虽然他们这么想着，但这里毕竟不如殖民地的荒野那样富饶，虽然野蛮的人类部落可以在这里生活下去，但马雷基斯清楚这里不会有什么财宝或者未知的城市。

 

马雷基斯的冒险活动又持续了很多年，他和大部分船员都多次踏上了这片冰封的土地，带着马和雪橇，穿着厚厚的毛皮外套和靴子御寒，留在船上的人们被命令每过五十天再返回这里接回探险队，在这段时间内，马雷基斯和他的手下们就冒着暴风雪寻找着这里可能存在的秘密。

 

在这片混沌废土上，精灵们遭到的攻击比之前所有地方都要频繁，到处都是因为混沌的力量而被扭曲了的怪物或者变异人类，每次精灵们安营扎寨之后，总有很多长着翅膀或者兽蹄的怪物前来骚扰。

 

马雷基斯越深入这片大陆，就有越多的野蛮人类被他遇见，这些人不但有青铜武器，还有利用宗教仪式进行魔法攻击的萨满，这种魔法在混沌废土这种地方十分强劲，许多人都有被混沌所腐蚀的迹象，肌肉肿胀而且面目如同动物，还有极少数人拥有从混沌之神那里得到的魔法武器，马雷基斯已经杀了好几个这种浑身长着鳞片或者翅膀的变异怪物——他们一般都是部落的首领或者头几名的勇士。

 

尽管马雷基斯的脚步尚未触及混沌废土的中心地带，但已经在其边缘了，这里的空气中闪烁着魔法般的极光，神秘的亚空间能量令来到这里的人可以看见疯狂而广阔的景象：或是血肉般的森林，或是白骨堆成的山峰，又或者是鲜血流成的河和燃烧的天空。在这里，马雷基斯也是千年以来第一次直面纯粹的混沌造物——恶魔。

 

马雷基斯和他的手下们向北越走越远，寻找着只有他自己可以看得到的异象，他就这样在混沌废土上走了十五年，在他自己看来，这里并没有什么伟大的荣耀或者需要被打败的邪恶势力，只有零零散散的人类部落和稍纵即逝的恶魔足迹，这里不像以前的殖民地，没有新的财富，只有满布冰雪和石头的荒野。

 

和他一起来的船员们也死了很多，马雷基斯本人的希望也越来越渺茫，虽然他没有和任何人说过自己心中的想法，但谁都看得出来马雷基斯越来越沮丧的心情，并开始担心他会不会自暴自弃而做出什么破罐子破摔的举动。

 

又是一场暴风雪，马雷基斯的营地中，他和依西尔一起坐在帐篷里，裹着厚厚的毛皮，坐在冰冷的雪地上，帐篷里有一块燃烧的魔法石块用以取暖，外面则是如鬼哭狼嚎一般的风声。

 

“殿下，不管你想要做什么，我们都会跟着你的。”依西尔道。

 

“那如果我要去混沌界呢？”马雷基斯道：“你也敢跟我一起去？”

 

依西尔没有说话，但马雷基斯看得出他脸上的恐惧。

 

“像你这样的纳加瑞斯人，也有会害怕的东西啊。”马雷基斯道。

 

“我建议您放弃这个念头，殿下。”依西尔小心地道：“但如果您坚持自己的意见，我和其他人都会跟着您走的。”

 

“你为什么觉得该放弃？”马雷基斯问道。

 

“没有一个人进入混沌之国后还能活着出来的。”依西尔道。

 

“但你不觉得这也是一种目前为止努力的目的吗？”马雷基斯道：“如果我们冒险进入混沌的中心并返回，这难道不是一个值得讲上一千年的传奇吗?”

 

“前提是我们回得来。”依西尔道。

 

“我没想到你现在变得这么胆小。”马雷基斯轻蔑地道。

 

“我不是害怕。”依西尔怒道：“我很愿意和任何敌人去拼命，不管是凡人还是妖魔鬼怪，但要我用刀枪去对抗混沌诸神的力量，那可不是有没有勇气的问题。我们只会被历史说成是傻瓜，而且不会被任何人记住，编年史上最多也就只会有一句：‘他们在北方的雪地里下落不明’，我们的名字和故事全都会这样告别这个世界。”

 

马雷基斯皱了皱眉，他心里知道依西尔是正确的，但他不甘心就这样放弃，他也明白在北方待得越久，就越有可能在他回去之前，另一个亲王就顶上了贝尔夏纳的位置，而他本人绝对无法接受在一切尝试失败之后，灰溜溜地在奥苏安过无所事事的养老日子的结果。

 

“我现在还没有下决心。”马雷基斯道：“等到天亮吧。”

 

黎明时分，暴风雪也平息了，依西尔很兴奋地来向马雷基斯报告说是有新发现，马雷基斯出了帐篷，在越来越强的阳光下，他看见北边似乎是有建筑物，那是一片白雪皑皑的小山峰，有一片形状奇特的楼房就在那里，虽然看不太细致，但看得出是灰色和黑色相间的石头凿成的。

 

马雷基斯立即下令拔营启程，向那片建筑物走去，他原以为只有几公里的路，但实际上路程要远得多，因为在这个雪原上，视觉对距离的估计并不是很可靠，他们走了好几个钟头才来到这片建筑的外围，这里没有活物，，更没有守卫，似乎只是一片废墟，而在设计上，这里和以前马雷基斯见过的任何风格都不一样，既不像精灵或矮人的，也不像野蛮的人类部落的。

 

这片建筑形状十分奇特，墙壁歪歪斜斜，门窗都做成了奇怪的尖锐形状，没有曲线或者圆形的结构，有些房屋很矮，还不够一个精灵的身高，但也有的足有几十米高，而且叠了好几层。

 

一开始精灵们都在宽阔不平的街道上走着，这里的台阶高低不齐，道路也都以不规则的间隔连接着，地面也凹凸不平，既没有金属，也没有木材，这座废墟完全是用石头建成的，除去这些，这里确实非常古老，马雷基斯和其他人在这里搜索了一个多小时，很明显这里曾经是一座很大的城市。

 

但在这个混沌王国的边缘地带，物理法则是没有意义的，当精灵们在小路上行走时，它会突然变宽，街道也随时变幻着自身的长度，看上去绵延数公里的路却可以在片刻就走完了，最后，马雷基斯和他的属下们冒险走进了其中一座建筑，这是一栋有五层高的楼房，但高度其实十分惊人，而且下层窄上层宽，它平坦的墙壁上开几百扇黑色的小窗户，最下面一层是开放的，没有内墙，唯一的特点是有一个宽阔的楼梯井通向地下，似乎没有办法到达上层。

 

精灵们拿出矮人制作的提灯，走下了那个楼梯，这把他们带进了一个由通道和房间组成的扭曲的网络，马雷基斯担心他们这样下去很快就会迷路。他命令每个路口都得有一个士兵把守并高举灯火，这样在回程的路上就不会看不到信号。就这样，他们慢慢地探索了这个没有窗户的地下墓穴。他们没有发现城市建造者的任何踪迹，只有没有雕刻或颜色的秃石头。

 

又走了大约一个小时，这路程比马雷基斯当初的设想要长很多，他们找到了另一个楼梯，它陡然向上翘起，呈螺旋上升状。毋庸置疑，它的高度远高于上一层的天花板，尽管据马雷基斯所知，它的位置位于这层楼的中央，但那里本应没有楼梯。马雷基斯和他的战士们登上了台阶，他们的呼吸在寒冷的空气中形成了雾气，依旧继续在每个扭曲的平台上留下岗哨，这样精灵们就不会离开其他人的视线。他们在很短的时间内爬上了楼梯，走进另一个空无一人的楼层，这里有很多宽大的窗户，透过窗户他们只能看到多云的天空。

 

马雷基斯从旁边的一个窗户将身子探出去，他看见这个城市的废墟几乎绵延到他视野的尽头，他往下看去，发现自己离地面差不多有一百米高，他开始觉得不安，便下令出去，虽然上来时好像很快，但下去时他们足足又走了一个小时，精灵们好不容易才走出这个墓穴，个个都累的直喘气，马雷基斯的心情也好像被古怪的环境所影响一般，天上已经没有太阳了，只有他自己的内在意识在提醒他时间在流逝。

 

马雷基斯估计已经下午三点了，因为在这种北方，白天一般只有几个小时，马雷基斯下令撤离，打算隔天再来，没有太阳，精灵们很难找到进来时的路了，他们只好顺着脚印找回去，但奇怪的是连脚印也都消失了，马雷基斯记得自从他们来到这里时根本就没下过雪。

 

这令马雷基斯有些焦急了，他命令清点人数，却发现少了五个人，也没人想得起来最后一次看见他们是什么时候了，马雷基斯担心他们已经在这里的迷宫里迷路——而且很可能再也找不到了。

 

精灵们开始不安起来，马雷基斯命令他们原地待命，而他自己则闭上眼，开始利用超越一般感官的某种更高层次感觉去驾驭这里的魔法之风，这是他很小的时候莫拉丝教他的魔导法门，一般情况下他根本不用这样聚精会神地去掌握魔力，但他感到这里有一种特殊的魔力——从混沌之门直接穿越到这个世界的力量。

 

马雷基斯很快就感知到了混沌之门的方向，确定了哪边是南方，他睁开眼睛下令所有精灵跟着他走，他们大约走了一个小时，马雷基斯又感觉到一阵不寻常的魔力，附近的什么东西的吸力正在形成一个魔力漩涡，就像矮人的驱魔石一样。马雷基斯认为现在他有能力找到返回的路，便决定去看看这股魔力是怎么回事，他随着那股吸力准确无误地走着，直接找到了异常的源头。

 

这是一个金字塔形状的五层楼建筑，虽然不高但却很宽，形状非常扭曲，底层四周都是拱门，但上面几层却看不见。虽然他不能确切地说出原因，但这座建筑让马雷基斯认为是一座神庙，但这里供奉的究竟是什么神或什么力量，他无法揣测。

 

马雷基斯命令他的一半战士在这座建筑周围放哨，它孤零零地坐落在一个巨大的不规则的八面广场中心。他自己带领队伍的另一半从底层一个倾斜的拱门走了进去。他们沿着里面的走廊、楼梯和隧道走了一段时间，但每次走的路都把他们带到了外面。马雷基斯感到魔法在他周围流转，他能感觉到内墙上有一层屏障，从内部的某个地方将魔法阻挡在外。

 

最后，他找到了一个魔力波动最剧烈的地方，虽然他仔细寻找，却找不到这种扰乱力的来源。他举起一只手命令他的战士们等待，走到几股能量流相撞的地方。他站在那里被那充满魔力的波动撞得犯恶心。马雷基斯

 

环顾四周，靠着带有魔法的视力，他看到一扇三角形的门，这在别处并没看到过。他指了指那扇门，示意依西尔跟着他走。虽然依西尔有些困惑，但还是跟着马雷基斯大步走过了这个房间。在依西尔看来，马雷基斯似乎把他引向了一堵坚固的墙，他犹豫了一下，就在离石头只有一步远的地方停下了，王子咆哮着命令他再往前走。耶西尔斜了斜嘴，半闭着眼睛，以为会撞到墙上。他向前迈了一步。但当他发现自己站在一个奇怪的、弯弯曲曲的楼梯上时，差点儿摔倒在地。

 

这个楼梯很像他们在第一幢楼里找到的那个楼梯，这里明显是用障眼法隐藏起来了，依西尔转身又走了回去，那里依旧是一堵墙，于是他便挥挥手让剩下的人也跟着他走。

 

楼梯向下延伸得相对较短，尽管在这个充满不可思议的城市里，时间和距离等概念都变得越来越无关紧要。他们走进一间屋子，除了精灵的灯光，里面一片漆黑。空气似乎把所有的光线都吸光了，即使有灯光的照射，马雷基斯也看不见前面十步远的地方。

 

他小心翼翼地向前走着，发现自己踩在了铺着瓷砖的地板上，地板上的几何形状看似杂乱无章，但每一块瓷砖都在杂乱无序中似乎又有迹可循。这里的瓷砖和城市其他地方的石头一样是灰色的，但踩上去有点软，像薄地毯。马雷基斯把灯光照在左右两边，可以看到黑暗中升起的模糊的人影:很多人形的雕像站在台座上，排成两条宽阔的队列，从门口向外延伸。马雷基斯举起一只手，让后面的人停下脚步，然后向左转身，更仔细地察看起雕像来。

 

在银色的灯光下，它们看起来像是由某种暗淡的合金制成的，但当马雷基斯又靠近了几步后，他更清楚地看到它们其实是灰色的骷髅。不像精灵的骨头，也不像人类的或者矮人的。按比例来算，他们像精灵一样躯干短四肢长，但骨骼却像人类一样粗壮，身高略高于侏儒。他们的脸形很瘦，有一张嘴，两只眼睛和两个鼻孔，熟悉得令人不安，但不太像他见过的任何头骨。这让马雷基斯停了一会儿，然后继续检查。

 

这些骷髅套着黑色的裹尸布，头盖骨上戴着头巾。每具尸体上都戴着黑色的珠链，也许是黑珍珠——挂在瘦骨嶙峋的手腕上和没有肌腱的脖子上。每个人的右手都握着一把锯齿状、棱角分明的剑，左手拿着一面三角形的盾牌，这些东西上都没有马雷基斯所能识别的任何图案或记号。

 

马雷基斯沿着这一排无生命的哨兵走着，他不知道这两排哨兵会延伸多远，但他感觉到，队列的长度几乎又在不知不觉中缩小了，在某个遥远的地方汇合在一起，但现在还看不见。马雷基斯回头看了看其他人，又有了一个意外，虽然他确信他走的是一条笔直的直线，而且只走了不到五十步，但同伴们的灯笼的微光却像黑暗中遥远的星光，在他左边相当远的地方，而且比他现在所处的位置更高。

 

王子叫他们派一群人到他身边来，他的声音却在远处的墙壁间回响，在一个他认为比他所住的房子要大得多的空间里回响。马雷基斯打了个激灵，等着其他人来找他。

 

依西尔很快就跟了上来，他也睁大眼睛盯着骷髅的队列，但他什么也没说，王子放心地点了点头，又一次沿着队伍转过身来，跟着那骨架侧翼的广场走去。小路确实逐渐变窄了，把纳加瑞斯人引到了一个巨大的台阶基座上，它的顶峰在黑暗中，超出了他们的灯光范围。马雷基斯爬上最初的几级台阶，命令手下中的几个人在台阶下面站岗，其他人跟着他爬上陡峭的台子。

 

这条路通向一个高处的平台，它像下面台阶的底部一样宽。七个骷髅坐在平台上的低矮方凳上，穿着比下面的骷髅华丽得多，这几个骷髅穿着更多的黑色珍珠和同样黑色材质的胸针。马雷基斯看见六个人朝外坐着，每一个人都面对着下面地上的骷髅。他们没有戴头巾，而是戴着简单的头冠，头盖骨周围有一圈窄窄的带子，上面镶着一颗黑色的、黯淡无光的宝石。

 

第七个骷髅面对着马雷基斯坐着，他的王冠要大得多，是银灰色的金属做的，看上去有点像钢铁，有卷曲的、角状的突出物;这是他们进入城市后看到的唯一有机形状，看样子也知道这个骷髅就是这里的国王。

 

“殿下！”依西尔突然大叫道。

 

马雷基斯转过身来，手按在剑柄上。这时他才意识到他的另一只手正在伸向这个骷髅的王，想从他的头骨上拔下这顶王冠，但马雷基斯不记得自己走向他过，他摇了摇头，好像有些茫然。

 

“我们什么也不该碰。”依西尔道：“这地方被诅咒了，被诸神，或者更糟。”

 

马雷基斯笑起来了，声音平静而压抑，不像他平时的响亮嗓门。

 

“我想这位伟大的国王不再需要这东西了。”马雷基斯道：“这东西将成为我的标志，没错。想象一下戴着这样一件从前的宝物回到奥苏安的样子...这甚至比...”

 

“比什么？”依西尔问道。

 

“比任何东西都要早！”马雷基斯道：“早于混沌，早于永恒女王，甚至精灵的诸神！难道你还没感觉到这个地方有多古老吗？”

 

“没错，我感觉得到。”依西尔大喊道：“这里充满了上古的恶意，您难道感觉不到吗？我再说一次，这里被诅咒了！”

 

“你说过愿意跟我去混沌之门。”马雷基斯提醒他的司令官：“你宁愿我们把宝藏留在这里继续往北流浪吗?”

 

依西尔嘟囔了起来，但马雷基斯认为这是船长的默许。虽然并不是说王子要想从任何地方拿走他想要的东西都需要别人的许可，但是他认为是命运指引他来到这个地方。不管是神的旨意还是其他什么把他带到这里，都是为了他可以站在这位史前的国王面前，夺取这个王冠。

 

马雷基斯大笑着从已故国王的头骨上取下了那个环形王冠，它轻如空气，因此毫不费力地就被拿了起来。

 

“您拿到了，现在我们快走吧。”依西尔道，恐惧使他的声音变得尖锐。

 

“冷静点。”马雷基斯道：“你觉得我戴着像不像个凤凰王?”

 

说着，纳加瑞斯的亲王将圆环戴在头上。

 

顿时，马雷基斯的整个世界都变成了一片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