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二）岺澈雨

        顾方迟来晚一步，不敢置信地看着躺在地上的澈雨，一动不动的，身体开始变得冰冷。纯白的砗磲受了污秽，不再神圣。

      顾方迟抱着她，原本滚烫的心仿若生生被人剜去大半，从此不再完整。

      霎那，青丝成华发，双眼哭红，人也变得疯癫。

     许是上天给予她太多幸运顺遂，最后，不愿再给。

      教她死的撕心裂肺，永不超生。事实上，孤魂野鬼确不配轮回转世，只得在世间游荡。

       周国帝王白燚在平定叛乱后，颁布仁政，惠泽百姓。至于王爷白澹川与党羽、门生，皆诛三族，其子嗣后代、朝廷永不录用。

       “陛下，晋武公与其夫人…身后事如何安置？”白燚痛苦的合上双眼，思索半天，缓缓道。“晋封荥阳郑曦语为懿柔长公主，赐鸾凰宝印，以长公主之礼厚葬，晋武公谥号为兰陵王，就让他们葬于邯郸，比邻相望吧。”

       一只红色蝴蝶，由远及近，忽快忽慢，悠然而至。它停在白燚肩上，不一会儿，飞向远方，没入天际。留下一点难以抹去的朱砂印记，看起来是那么鲜艳醒目。

       

       元光十年，隆冬十月二十日，幽都、云梦、山腰。

       茶寮处于兵家必经之地，人来人往。

       江湖传说就是在此络绎不绝，远在庙堂之高，也都有所耳闻…

      “今日辰时谢纬满门凌迟处死于刑场，尸首垂挂街市门上，以儆效尤。”

      “我还听说皇后谢昭云着白衣自刎于咸阳宫前，乌鸦占满整个皇宫。”“可怜谢氏义薄云天，竟然落得如此下场。”“谁说不是呢？”

        几位布衣交头接耳的说着，一辆牛车经过。

        他们正往其姚村的方向去，一名身怀六甲的妇人，忽然從樹林衝出來拦在路中，梨花帶雨地恳求道。“各位能否让我上车？我要去桃园村找我的丈夫。”

        车上的人开始骂骂咧咧，他们凭什么要带一个腹大便便的累赘，延迟自己回家的归程。听罢，老婆婆义愤填膺地准备起身与他们争执，妇人紧握老奶奶的手，摇摇头。她不想因为自己，而让老奶奶为难。妇人摘下老黄玉镯，並戴在老奶奶手上，以此報答她的恩情。

      十月二十三日，云梦山下，已堆积厚厚的霜雪，松树被雪压弯树枝。

       这位妇人在雪地奔跑着，凌乱的刘海飘逸于两鬓，胡乱飞坠的雪，教人几乎睁不开眼睛，但仍不难看出她天生殊色，眉宇略帶五分英氣；

       一群玄衣人带着武器，紧紧追随。有的人用弩弓发射毒箭，咻一声，稳稳射中妇人背部。妇人没有稍作停留，反而用力逃跑，腥红渲染了皓白的雪，开出最妖艷的花。

       妇人脸颊被冻得通红，因一边尽力奔跑，一边箭上的毒蔓延全身，黑筋少顷便悉数暴起，气喘吁吁。奈何，她已一脚踏入鬼门关。

     这时，天下起倾盆大‘雨’，只是这雨下的蹊跷。‘雨’水灼伤狼群，融化霜雪。天空紫雷白电现，却不闻一声雷鸣。狼群惊吓过度，跑了。只有白额巨齿狼王对眼前的食物，虎视眈眈，不肯放弃。

      “天爷！我愿用性命换我女儿一生顺遂平安！”话音刚落，她无力的倒在雪地，全然断了气息。孩子在雨中嚎啕大哭，似乎送别母亲。

      妇人一死，白额巨齿狼王便想独用美食。女婴的哭声回荡整个山林，老婆婆执灯前来，她腰間的宮絛鈴鐺，發出悠揚的聲音，隨之散發出光芒，將白額巨齒狼王震懾住。有一只小紫麒麟在她前面奔跑著，此乃西域高山的藏獒王。紫麒麟极其凶猛健壮，虽然只有几岁大，身形已经比狼王还要高大。

     尋常的狐狸老虎遠遠見了它，提腿就跑，哪敢纠缠下去。狼王正想攻擊紫麒麟，沒想到紫麒麟一聲吼叫，嚇退狼王。

        唉，这妇人也是可怜人，也不知道孩子的父亲在哪儿，是否抛弃她们孤儿寡母？是否丧命他处？

     婆婆深深叹了口气，摇摇头。孩子未来可怎么办？

      若她今日見死不救，恐怕孩子就要成為孤魂野鬼了。

     “孩子…以后我就是你的奶奶，好不好啊。”孩子酣睡正甜，抱着她软糯的身子，脸蛋红彤彤的，梦到什么似的，笑意盈盈。

      “往后，你随我姓，姓岺，名唤澈雨。愿你明澈通达，落星如雨。成为照亮夜幕里，最绚丽夺目的星辰。”